嗨特小说>都市情感>猎物反扑计划>第65章 

  6月4日,距离全国高考日还有两天时间,整座城市似乎都在为此准备着,尤其是早晨的菜市场,父母们都在为家里的考生孩子们做好后勤保障,于顽开车堵了半个小时,路才畅通。

  八点过了十几分钟,于顽的车才停在市局停车场,和高行前后脚进了办公室,进门就看见一大朵红伞伞盛放在办公桌上。

  高行一下子弹开,“我草,什么邪恶物件儿!”

  邪恶物件儿相玉抬起头,黑眼圈掉到面中,面无表情,“我来押趟镖还真不把我当外人是吧,昨晚局里有事儿还是我上的!你们电话怎么打不通!”

  高行心虚地挠挠头,“昨晚啊,我…”

  “行,你睡得和死猪一样我不问你,你干嘛去了!”

  被指到的于顽提着眉毛假装想了想,“我也睡得和死猪一样。”

  相玉深吸一口气,甩着红发起身说:“昨晚弘爱医院那小子,心脏病那个,病情又恶化了,明亚彭夫妇也不端着了,说把知道的都说出来,现在警员陪着回了医院。”

  “说了什么呀?”高行凑上去,把相玉压趴的一沓纸拿起来翻。

  “欸咦你的染发剂染上去了!”

  昨晚三点许,明天的病情再次恶化,目前靠医药仪器维持正常心脏功能,明亚彭夫妇连夜回到医院陪护,在此之前回答了关于金灿一案的部分问题。

  明亚彭承认当时领养金灿确实是想给儿子明天当作心脏备用源,但这四五年也一直把金灿当亲生女儿养护,不存在任何伤害金灿的行为;对于金灿的真实身份,明亚彭不知情;对于金灿策划复仇案一事,明亚彭方也不知情且没有参与同谋,如果金灿方有污蔑行为出现,明家会起诉维权。

  “推得这么干净谁信啊,不说别的,单请杀手这一栏支出的费用就不是金灿能拿出来的。”高行递给于顽,于顽看完也皱眉,所以明亚彭找律师商量了一天一夜,就甩出这么个解释,倒是知道金灿洗白不了,把什么事儿都推给她了。



  “你们靖宁的有钱人不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吧?”相玉撇嘴道。

  “别地域黑啊,但你说的没错。”高行和他击个掌。

  “杰哥也在医院吗?”于顽问。

  高行点头,二十分钟后,于顽三人到了弘爱医院,这时候的VIP病房外就热闹很多了,明母眼睛红通通,明父一个劲地在抽烟区抽烟,刘杰则像膏药一样站在旁边。

  “休息会儿吧,这儿我们来。”于顽换下刘杰,将明家两位请到个空病房,那一份推责书他不要,他要从他们嘴里知道真相。

  明母现在烦透了警察问话,还没坐下就开始闹,“警官你们别揪着我们不放行不行!人也抓到了你们就把她关去大牢啊,我儿子现在很需要我们的照顾你知不知道!”

  明亚彭也不耐烦,“该说的我们都说了,就算我刚开始是打算要金灿的心脏,但我也没动她,还好吃好喝地供着,现在她自己卷进了杀人案,总不能还拉着我们吧?”

  于顽没管他们的自我陈述,开始问:“你说你不知道金灿的身份,那她到底从哪儿来的?别说是阳光福利院,别人早把你们卖得一干二净了,你们只是去那儿办了个领养手续而已。”

  明亚彭粗气直喘,不回答于顽的问题,打着电话叫律师来。

  相玉嗤一声,“自证清白就是要继续说啊,摇人有什么用,律师就知道你从哪里把金灿弄回来的?”

  于顽也不动作,等他打完后看着他明显慌了的神态,说:“我猜猜?你也是在一个中间人的介绍下去过南岛,在那里发现了能配上型的心脏,于是把她带回来准备受供两方都达到移植条件后把心脏换给你儿子。”

  明亚彭不说话,把律师没来我不会说一个字的原则贯彻到底,于顽也不等他点头,继续说:“金灿的所作所为,你可能不全部知道,但你绝对有所了解,你们达成了交易,你对一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她在给明天换心脏的时候,也全盘接受不会反悔,对吗?”

  相玉挑眉,看他今天能不能把这个谨慎的资本家的真话逼出来。

  于顽抱手,靠在门后,“说你傻吧,你三番两次瞒过我们说不知道南岛器官贩卖组织,说你聪明吧,你居然让金灿在你的游轮上杀人,你说我们把你汇给杀手的明帐公布出来,你和金灿还能扯开关系吗?”

  “我没有,我根本不知道她会在游轮上动手!”明亚彭吼道,“游轮上那个凶手我们也不认识!我儿子还因此坠海了,我会这么傻吗!”

  “那就是你知情了,你们达成了什么交易?”于顽追问。

  明亚彭紧锁着眉,频频看向窗外,等待律师到来。于顽叹口气,“不说没关系,反正帮凶的身份是坐实了,不知道你们二位进去了留明天一个人在外面怎么办。”

  相玉接茬,“是哦,生病的孩子没了父母照料,不知道会不会被欺负,这医院看着不错,也不知道护工打不打人。”

  “你给他说得了,反正我们又没错,”明母对明亚彭吼,擦着眼泪对于顽说,“是金灿,她说不帮她报仇她就自杀,把心脏捣碎了也不给我们,但我们不知道她要杀这么多人,我们只是…”

  明亚彭愤怒打断明母的话,“你胡说什么!她就是找我们拿钱,我们不知道她把钱拿去干嘛了,我们也是不知情的!”

  明母改口,“是是,我们也不知情,她就找我们要钱。”

  相玉摇摇头,“真犟啊,要查你们只不过是迟早的事,继续犟吧,啊。”

  于顽现在不去深究他们到底知不知情了,退一步问:“行,就算你们不知情,但我要你说出你在南岛见到金灿时的具体情况,包括她在那里接触的人和事。”

  相玉轻飘飘接道:“积极配合能将功抵过噢~”

  和明亚彭再次拉扯一阵,以及相玉胡诌欺骗公安机关对明天后续治疗有巨大影响后,明母终于受不住,把怎么带回金灿的情况交代了出来。

  “我儿子的病虽然不是频发,但真要发病,凶多吉少,于是五年前,我们经朋友介绍,去了南岛给我儿子求医,但我儿子血型太特殊,南岛也没有办法,在我们要离开的前一天,医生找到我们说有两个孩子和我儿子血型一样的,检查过后,于是我们把其中那个女孩带了回来,就是金灿,但我们对她真的不错,也没伤害她。”

  于顽抓住重点,“两个?还有个是谁?”

  明母抽泣着,“是个男孩子,本来我觉得他更适合的,但他不跟我们走,说自己身体不好,让我们选金灿。”

  于顽觉得抓住点什么了,追问道:“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叫金什么来着,金乐还是什么,长相我不记得,反正看着很瘦,那孩子跪着求我们把金灿带走,我,我们也算是做了件好事,那时候不知道南岛那些救人的脏源是杀人得来的,现在知道了,金灿还得感谢我们带她离开呢。”明母小声道。

  “还得谢呢?谢你不掏心脏之恩。”相玉又嗤一声。

  于顽继续问金灿在南岛时候的生活环境,明母苦苦回想,“反正很多孩子,都在一起,其他的实在记不清了,警官,我们也算是把知道的都说了,你们就别缠我们了。”

  于顽没表态,明家夫妇的话里让他发现了新的东西。给高行打过招呼后,和相玉急匆匆回了局里。

  相玉身子从前天虚到现在,喘着说:“欸我怎么感觉得心脏病的是我,什么情况啊,你又发现什么了?”

  于顽回到办公室,找到乔飞说:“明家带回金灿的时候,在南岛有一个和金灿关系密切的人,她说也姓金,两个人都是熊猫血,可能是亲属关系,乔飞,找找同时要满足失踪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报警时间要大于五年及以上的报人口失踪的家庭。”

  附加条件还算具体,但全国范围基数还是太大,乔飞没多问,立马投入寻找,技术部的同事也来帮忙,于顽再翻看了滨城最后一批修复数据,那几张没头没尾的抽血单子,如果RH2的代号是代表一个人,那这些抽血记录都是一个人的,于顽扫了一眼越来越多的毫升数和越来越频繁的记录,一个人真的能抽这么多血走吗?还是个孩子。特殊的血型让他们只能联想到金灿,和今天李显惠口中的那个很瘦的男孩,但大概率不会是金灿,于顽不觉得这么反人类极限的抽血后,十来岁的孩子还能像金灿一样健康,所以,那个男孩,会是金灿仇恨的源头吗?

  “顽哥,没有符合条件的报案记录,但你看看这条。”乔飞放大,“报案时间在六年前,失踪人口叫金烁,13岁,也是RH阴性血,留下的卷宗说孩子读完书放学后就失踪了,一直没找到。”

  电脑上照片不大清晰,少年脸庞清秀脸带着羞涩笑意,于顽手中的抽血单子突然像是自燃了一样烫着他的手,像是被剥离的组织在认本体一样。

  于顽手紧了紧,虽然照片是小时候,但这张脸的熟悉感隔着不清晰的屏幕冲上来,这张脸,和金灿相似度极高。

  办公室门被敲响,于顽转头看到了个还算熟悉的同事,李队,那不勒斯游轮绑架案调查小组的队长。

  “李队,来找我们队长吗?”

  李队摇摇头,坐下来一脸忧愁地问:“于顽啊,你们抓到的那个女孩儿到底怎么处理啊?先不说靖宁这边的连环杀人案她承不承认,我们小组查到的东西,可是把她钉得死死的。”

  于顽给他倒杯水,问查到了什么。

  李队咂吧着喝完,说:“游轮上那个露面的绑匪,陆俊,我们查到他的通讯记录,在当天接到了金灿的电话,告诉他人被警察劫走了,计划改变,不在观光轮渡上动手,说会有人协助将人绑到明家的游轮上,让陆俊在那里动手。”

  “于顽,你带人封了船,让金灿和陆俊临时改变计划,本来天衣无缝的,一着急也露出马脚来了,不只是电话,我们调取了当时海滨酒店的监控和港口监控,都发现了金灿及其雇佣的杀手的画面,根据你在船上和黑袍人交手的描述,昨天我们还去验了金灿的伤,在肩膀上发现了伤瘀,和你说的基本一致,所以,不管金灿承不承认,她的犯罪事实是已经捶死了的。”

  李队叹一声,“哎你也知道,这种事儿社会关注度有多高,死的还都是些非富即贵的,压力都给到我们专案调查组了,我们的时间也不多,必须拿出交代来。”

  于顽点头,“我明白,李队,我这儿也有新的突破,这里面有些很惨烈的隐情,金灿也不是纯粹的罪犯,再给我们点时间,我们会找出真相。”

  午饭时间刚过,于顽和相玉走进金灿的病房,后面跟着李队。金灿肩上有伤,只能上半身固定靠在床上,见到于顽他们来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十几个小时没见,于顽很明显的感觉到眼前小女孩迅速流失的生命力。

  “金灿。”于顽叫她,依然递给她交流的纸笔。

  金灿抬起眼皮,像是开启交流模式一样,慢慢抽张纸出来写:‘今天问什么啊警官?’

  与其说现在的金灿浑身都是防备,倒不如说这个女孩从来没放下过防备,只是现在越藏越深,还扬着纯真的脸无所谓地问你今天审什么。

  于顽叹口气,“我们好好谈谈吧,关于你在南岛的事情。”

  金灿嘴角保持那个弧度,看着于顽的眼睛定住不动,刚才还有几分嘲弄的眼神迅速冷下去。

  “能谈吗?”

  金灿嘴角慢慢收平,放下手里的纸笔,微微偏头看着窗外。

  李队在旁边无奈摊手,于顽摇摇头示意没事,把凳子往床前拖了拖,把手里复印的那几张抽血单子放在金灿盖腿的被子上,“你认识金烁是吗?”

  金灿刻意冷却的眼神波动了下,腿上一串一串的数值像是变成会攻击人的飞虫往她眼睛里钻,十几个200cc,400cc在撬开她敏感的保护层。

  “他是你的亲人吗?”

  金灿仍然不答,被子下的手攥起。

  “你做的一切,和金烁,还有吴小伟、陈招弟他们有关是吗?你们在南岛认识,一起生活过?”

  金灿置之不理的态度让李队恼火,忍不住斥责道:“金灿,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你不配合我们的问话,我们只能默认你的罪行!”

  金灿冷眼瞥过去,抓起一张纸刷刷写:‘你们这是在诱导我招供?想结案也不是这么个结法吧,有证据就抓我坐牢啊,在这儿跟我凶什么?’

  “你!”

  和事佬相玉递给于顽个眼神,把发火的李队带出病房,病房又恢复对峙的安静,金灿开始不写一个字。

  于顽将纸张收起来,“行,既然你说你不清楚靖宁连环杀人案的事,那我给你讲讲,被害人徐利、张兵、刘关河都是南岛器官贩卖组织的下线负责人,任务是拐卖人口,根据调查,我们发现这三个死者都被挖去部分脏器,和他们曾经拐带的孩子下场一样,死法极具惩罚意味,我们认为,是有人在为那些孩子复仇;而明家游轮一事,是那位同样被拐卖,且失去弟弟的陆俊主使犯案,把抢走他弟弟器官的买家及其相互介绍,一起成为掠夺者的其余36位靖宁的买家当做复仇对象,要让他们痛苦地死在海里为自己的弟弟殉葬。”

  “这两个人,复仇对象不一样,但仇恨都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前一个主使给予了陆俊一些帮助,帮他把想杀的人聚集在游轮上,原计划是在早安排好的观光轮渡上动手,但被个警察干扰,只得改变计划在游轮上动手,也就是这个临时变更,让主使的身份被发现。”

  金灿安静听他讲着故事,笑了声,写:‘所以呢,是我吗?警官,别诱导我,我就算一身臊,靖宁的事,你也没有证据不是吗?’

  于顽大方点头,“我没在诱导你,但也没唬你,就算靖宁的案子成为悬案,但游轮上的案子,你没有翻身的余地,如果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专案组的人很快会把你当罪犯提走,我没办法帮你。”

  金灿冷笑,‘你帮我?你是在帮自己立功。’

  于顽不理她的嘲讽,看着她的眼睛,举起手里的纸张,“你其实不用和我装,我大概能猜到你,还有金烁在南岛遭受了什么。”

  像是踩到了金灿的痛点,金灿眼底泛红,胸口开始剧烈起伏。

  “我也一样,”于顽看着她漫上来的坏情绪,平静说道:“我也被拐带过,有过一些非人的遭遇,流血、痛苦、看着和我一样年龄的孩子死去,这些我都经历过,金灿,该死的人不是你,你必须相信我。”

  金灿看着他,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垂下眼睛看被轻微晕湿的被子,良久才提笔问:‘是不是交代了我就要去坐牢了?会判死刑吗?’

  “如果积极配合的话,不一定。”

  金灿低头笑了一下,扯到肩上伤口了也恍然不觉。

  ‘警官,你们给人判死刑的标准是什么?坏?杀人犯?可他们也杀人了啊,我替你们处理他们还不好吗?’

  金灿和于顽对视,两个人站在完全不同的价值观的两侧,互相审视,互相拉拽。

  良久,金灿敛住苦笑垂下头,‘行,我认罪。’

  ‘我要先见明天,’金灿抬头看了眼于顽,把纸扬起来给他看,‘去告个别,他对我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