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猎物反扑计划>第64章 

  警队戒严的病房让同层的病人站得远远的,互相指点猜测着里面睡的是谁。房内房外都站着装备齐全的特警,把还算宽敞的病房围得黑压压一片,让人疑心里面是什么穷凶恶极的罪犯,而病房中央的娇小瘦削的金灿斜躺在摇起来的靠背上,脸色苍白,嘴唇干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窗外枯萎的绿植。

  门外有些声动,于顽和刘杰,高行在核实身份后进入房间,金灿收回视线,看向房门,还是在明家别墅那股狡黠蔫坏的神态,不作声看着走到床边坐下的于顽,似乎就在等他问问题。

  于顽问:“还好吗?”

  于顽带来一大叠空白的纸和不算尖锐的圆头彩笔递给金灿,金灿弯起眼睛,写:‘警察审问嫌犯前都要先进行人道主义关怀吗?’

  于顽没接话,又问:“子弹卸在哪儿了?”

  金灿似乎没想到他下一句是问这个,顿了一下移开视线,写:‘原来没子弹吗,那白抢了。’

  于顽轻叹一口气,“你现在好好配合,将来都是能减刑的材料,你根本没想伤害我不是吗?”

  金灿偏着头没动,于顽盯着她,“昨晚那个打火机你可以往地上丢的,满地都是酒直接引燃多好,枪也提前卸了子弹,是怕走火吗?你看你是不是想多了,我根本不会给你瞄准我的机会。”

  金灿不否认也不承认于顽的说法,遗憾地叹口气,自嘲写道:‘哎呀我真笨,早该像你说的这么做了。’

  于顽:“金灿,你必须向我们说实话,为什么做这些?”

  金灿还是那个要笑不笑的表情,‘哪些啊?我最多和屈正的事扯得上点儿关系,那还有可能是受人胁迫呢,你可别给我乱戴帽子啊。’

  刘杰叹一声,劝道:“不管是受胁迫还是其他什么你都得告诉我们,明家现在对你没有威胁了,只有好好配合,才能最大限度帮你争取宽限。”

  金灿托腮想了想,认真建议,‘那把他们都抓起来啊,大的关进去,小的…哦嚯,我坐牢了,小的就没心脏可以换了,不会死掉吧?’

  三人面面相觑,金灿笑了声,脸拉下来,作出个疼痛嘶气的样子,‘手痛,写不来了。’闭上眼睛,不客气地指着高行,把一张纸丢给他。

  ‘大耳朵的,过来把床给我摇平,你们出去把灯关了。’

  被点到的大耳朵高行懵逼地起身把床放平,又懵逼地看着刘杰和于顽。

  这态度倒像是来求她帮忙的,刘杰对于顽摇摇头,看着金灿说:“金灿,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告诉旁边的警员,我们会立马赶到,希望你明白这件案子的重要性,别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金灿回给她一个拒绝沟通的后脑勺,刘杰收好记录纸走出去,关上门说:“她很不信任我们,估计得费些时间,这期间明天和明家夫妇那边一起挖。”

  于顽点点头,三人顺道去看了下一层的屈正,上一针镇定药效才过不久,刚醒的屈正似乎还没找回身体的控制感,看见三人推门而入的时候,脸上表情像是在慢放一样,惊恐又滑稽。

  “恢复得不错嘛。”于顽想坐下却发现这个病房找不出个凳子,只得抱手站在床边,“屈先生,说说吧,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儿。”

  屈正反应了一下,突然涕泗横流,一个大男人哭得脸皱成一团,抽噎着说:“那个女的要、要杀我,她差点把我淹死在酒里,她是凶手你们快把她抓起来枪毙啊!”

  刘杰打断他的哭骂,“说清楚,你怎么会去那儿,她是一个人还是有同伙,跟你说了什么?”

  “我…”屈正噎了噎,心虚地转了转还通红的眼珠子,嗫嚅着:“我就去玩玩,谁知道碰上那个疯子。”

  “那个疯子就住你楼上,你不配合的话,我们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半夜下楼再谋杀你一次哦。”于顽耸耸肩。

  开玩笑,现在撬不开那四个的嘴,难道还撬不开怂蛋屈正的了。

  怂蛋屈正睁大眼睛往楼上看一眼,难以置信道:“你们把受害者和凶手放在一起?我出事了怎么办!”

  高行乐了,“谁是受害者啊?”

  屈正怒,“你!”

  刘杰打断,“行了,当真以为我们手里没东西是吧,你自己说和我们给你说那是两个概念,我们也忙得很,今天不说,下次直接牢里见,懂?”

  屈正敢怒不敢言,看看楼上又看看无所谓的三人,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地开口:“我就收到条信息让我去那儿,我就去了,谁知道一开门她就用瓶子砸我,把我头往酒里按,那酒又辣眼睛又呛,我差点被她弄死。”

  “别人让你去你就去?”

  “我……”屈正心虚地嗫嚅。

  刘杰又问:“看清她的脸了?认不认识?”

  屈正摇头,“我怎么可能认识她,就是她发疯。”

  于顽:“那条信息是什么意思?你暴露什么了?”

  屈正咽了声,迟疑地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只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

  于顽笑了声,俯视床上缩成一团的屈正,“你想明白没?她本来可以直接打死你,却偏偏要淹死你。”

  屈正僵着不动。

  “因为你要和船上那36个人一样死去,和四年前在南岛海域翻船的那一批可怜人一样。”

  屈正这儿算是了结了,等所有真相水落石出后,该是他的审判终会来临,现在他们还得夜以继日地去撬开明家人的嘴和琢磨出最后那一批修复数据到底是什么意思。

  嫌犯金灿才落网,刘杰有的是报告要做,高行协作警员继续访问明家上上下下所有人,于顽被刘杰强行要求休息,得到了短暂的空闲时期。

  一空下来思绪就往他那情况不明的男朋友身上飘,于顽叹口气,自己这恋爱才谈多久就把男朋友谈成这样,自己莫非是克夫?

  手机点开荆澜生的电话,迟迟没有拨通。这才几个小时,打过去会不会太频繁了?但不知道他情况真的让人很慌啊,于顽点开又退出,又点开,最后都看不下去磨磨唧唧的自己,甩甩头点了拨通,听着对面一声声忙音。

  没人接。

  来回磨蹭捣鼓一阵后,于顽丢开手机躺了下来,办公室的躺椅梆硬,于顽拿手盖着眼睛躺着,脑子里不可抑制地想起昨晚荆澜生的失控,他其实第一反应是有人给荆澜生注射了药物,类似萧栏一案中控制人质的那种,但症状又不像。

  荆澜生像是在失智和清醒意识边缘中挣扎,但他为什么看见自己后,会像得到指令一样狠掐住自己呢,于顽现在还为荆澜生当时下手之狠而心悸,于顽摸摸自己胸膛,他在现场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惊焦急,是心痛,就像是荆澜生无故伤害自己的这一行为的病原是自己一样,那种心痛。

  和荆澜生谈恋爱的第一晚,他从荆澜生口中得知了他毫无记忆的小时候,但被荆澜生代过的那两年,于顽没傻到就以为那是风平浪静的免费集训课程,于顽闭着眼睛,十年来做过的每一个噩梦都历历在目,梦里的鬼拉拽自己,伤害自己,现在都能和荆澜生说的过去对应上,那是自己被迫接受注射时候留下的刻骨的害怕与抗拒,但他也没忘记,他在自己的梦中也当了一回‘鬼’,那是他难得做的最混沌最记不清的一个梦,但他记得自己在干什么,在掐一个孩子的脖子,那个孩子叫自己小鱼丸。

  于顽强行闭上的眼皮剧烈抖动着,他足够聪明也足够敏锐,在看见荆澜生不对的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但他不敢想,荆澜生避开不谈的事实他也不敢想,比如不同服制的孩子会接受怎样不同的对待?那种选拔性质的生死竞赛会让同级别的孩子互相做什么?琼林岛自毁爆炸后,为什么萧栏能轻而易举找到舒挽汀,但荆澜生却隔了十一年才见到自己,是找不到,还是找不了?

  他现在对小时候实验的事情有点认知了,荆澜生告诉他的,可能只是最不起眼的冰山一角,冰面下还有更让人心生恶寒的罪行。

  于顽是在迷沌不安的浅睡眠中被叫醒的,睁开眼睛脑袋更痛了,相玉顶着一头崭新的红发凑在于顽面前,像老伍老家邻居大妈坐席穿的大红袄子。

  “嘶,”于顽揉着头起来,“让你来帮忙的你跑去染头发?”

  “染头发很快的,我这不就回来了,怎么样,帅不帅!”相玉薅了几把艳红的毛,还别说,高饱和度的红衬得这小子肤白唇红的,比粉红更妖,要不是表情实在太风骚,首都第一帅这个称号还是担得起的。

  高行走进来,把还在揉头的于顽拉起来直挺挺地躺下,“不行了,让我歇会儿,局里好久没这么忙过了,相玉,发色不错啊。”

  “勉强吧。”相玉爽了。

  于顽活动关节,转头看着相玉头发,发缝里红色染料渗进头皮,红艳艳的一大块,“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为什么要骂我。”

  “不是,字面意思,你头发掉色也太快了,好人哪儿这样啊,咱们见还没满三个月,你染了三次了,来你告诉大哥,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救不回来了。”

  躺尸的高行也突然直起脑袋,“对哦,早上你也太虚了,我以为你开车开得人不行了,差点让第一医院的同志来接你走。”

  相玉微笑,“是,得了绝症了,大哥小弟,准备好丧葬费用,烧真钱给我,不要**,房子也烧一套给我,我要是在地下没等到,就上来把你们全带走。”

  高行眨眨眼睛继续躺尸,于顽调整好状态,把还在喋喋不休冥界生活的相玉勾出办公室,接上高行的活儿。

  不出所料,明家和主人家亲近点的佣人都知道金灿的作用,平时对她也金贵得很,俨然当成主子一样,室外工作的人则不知道情况,甚至以为金灿就是主人家的小女儿。

  于顽拿起几位佣人的说辞翻看,园丁说金灿和明天二人关系极好,金灿没来明家之前,明天整日闭门不出,金灿来了过后,倒还肯出院子里来玩水晒太阳,虽然大多数时候会被夫人叫回去。

  “诶,这个佣人说两年前金灿带明天偷偷跑出去玩儿过,两个人玩了两天两夜才回家,明夫人大发雷霆,之后开始管着他们。”相玉指着访问说,“很迷惑啊,这小丫头怎么和这个对自己心脏虎视眈眈的人玩得这么好?”

  于顽也有点迷惑,他上次去给展弋开家长会的时候,看见明天和金灿的相处氛围算得上是和谐温馨,之后在游轮上也是,几次让于顽觉得他俩是春心萌动的小情侣,但知道心脏这一层的原因后,那可就耐人寻味了,莫非是讨好他助力自己复仇?但后面见她,她又对明天出言不逊,难道明天就喜欢她这么喜怒无常刺了吧唧的样子?

  “等一下,明天是心脏有问题,他腿脚有问题吗?”于顽突然发问。

  “病历上没有,他腿脚有问题的话,那丫头能带他走多远啊?你想问他为什么一直坐轮椅对吧,他妈要求的,觉得他不能走太多路,容易喘。”相玉回答,“其实也说得通嚯,金灿那丫头一看就和这种乖乖少爷不是一路人,一直被人当易碎品一样对待的明天,或许一定程度上很羡慕金灿吧。”

  相玉伸着懒腰,“哎,这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啊,当事人不说,咱俩这单身老狗怎么猜啊,有时间还是去撬他们的嘴咯,明家那老两口估计快松口了,律师换了好几拨了。”

  谁跟你一样是单身老狗?于顽没说,看了眼休息室,一天下来,明家两位光鲜亮丽的主人家好像瞬间苍老了十岁,但愿他们能全盘托出,也好让这场血淋淋的复仇案落幕。

  今天局里的每一个人都忙得手脚升天,副局大手一挥让所有人都下班回家休息,于顽去停车场开了自己早就落灰的小破车,一坐上去还真有点不习惯。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

  原来于顽一个人开车回家也没觉得有多孤单,但就是有了和人一起说说笑笑回家的体验,再变回一个人就不是味儿了,总觉得嘴里苦瘪瘪的。

  回到拳馆,于顽好久都没这种按时下班回家的感觉了,家里仍然是黑漆漆的,老伍不在,拳馆都是几位老师在代理,今天是工作日学生少,五点就关门了。于顽往小沙发一躺,弹个电话给老伍,那边接得也很快:

  “外?”

  “我,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哟,怎么感觉八百年没接你电话了,我们这边吗,诶哟你是不知道,”老伍似乎是跑到了另一个地方,神神秘秘道:“我告诉你,有情况!柏青那同学,那个温重岭,天天来,事事要亲力亲为,要不是我拦着他晚上都要留下来睡觉,还天天好酒好物件地款待我,是想招安我当老丈人!然后拿下柏青!”

  于顽露出个早就知道了的表情,听着老伍继续说:“虽然心里头有点那啥吧,但这孩子确实还不错,但咱们跟他们这种人家不一样啊,万一以后柏青过去受欺负了怎么办?”

  于顽笑一声,“你担心早了,柏青还没点头呢,她就算一辈子不嫁,咱们两个大男人还养不起她了?”

  “你自动屏蔽展弋了?我肯定不会催她的,你是没看见,那温小子在柏青面前憋屈得,哈哈哈不说他们了,展弋是不是要考试了,他被收了手机了?也不打个电话问问他姐,他怎么样啊?”

  于顽翻个身,柏青装的小灯串被他揪得一闪一闪的,“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吧,管家看着的能有什么事儿,这小子估计憋狠了,考完指不定怎么疯呢,对了,医生说了没柏青还要住多久啊?”

  “快了吧,这边请了一整个医生团队给柏青配药,哦好像是荆家的,挺有用的,到时候回来了你好好谢谢人家,也不知道别人看不看得上我那瓶酒…”

  话题又猝不及防拐到了荆澜生身上,于顽最后都不记得和老伍说了什么,看着小吊灯失神,再醒过来已经过了十一点了,叹口气摸去厨房给自己下点面吃,水咕咚咕咚冒泡的时候又想起第一次荆澜生来他家里,给他下面吃的那天,于顽用筷子拨着面条,嘴角漫出笑意,该不会那时候就对他心动了吧,果然自己就是魅力无穷让小荆总一眼沦陷无法自拔,面条端上桌子,几口嗦完肚子都暖乎乎的,心里还在想一碗面有什么啊,以后不忙的时候,天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给他,三百六十五天不带重复的。

  激情想象到爽的情绪在关灯上床那一刻耗尽,于顽真觉得自己有点像柏青爱看的宫斗剧里的妃子,皇上不来还睡不着觉了,正闭上眼睛积极酝酿睡意的时候,枕头下的电话嗡嗡响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于顽接起。

  “于顽。”

  于顽眼底一下恢复清明,从床上弹起来,“荆澜生?”

  “嗯,手机摔坏了,你睡觉了吗。”荆澜生的声音有点哑,似乎是才醒不久。

  “还没,你…”于顽明明想着念着,真联系上了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你严不严重啊?”

  那头轻轻笑了一声,于顽很专注在听,感觉耳心都酥麻了一阵。

  “不严重,吓到了吗?”

  于顽大方承认,“吓到了,我宁愿你掐的是我,但我的心都跟着痛死了,你回来最好给我好好解释一下。”

  那边荆澜生呼了口气,换气声在寂静深夜格外明晰,还透着股隐约的性感和勾引,“男朋友,你好会说情话。”

  于顽靠近听筒的那只耳朵烧了烧,他在阐述事实而已!但如果他要这么认为的话,于顽勾勾唇角,“是的男朋友,我还能说很多,你想听什么?”于顽舔舔牙尖,试探着轻轻说了句:“老公?”

  那头的呼吸不出所料地重了几分,“男朋友,我认为只有发生了深入契合的身体交流,才能更换我们现在的称谓,我可以理解成,你在暗示我?”

  于顽脸也红得紧,但隔着电话他不会先认输弃防,“我一般不暗示,我喜欢明示,下次见面,你可以验证你的想法。”

  荆澜生低声笑,笑得于顽耳心发颤,“鱼丸长大变成鲨鱼,要吃人了。”

  于顽也笑,“怎么不说是帅人鱼,蛊惑岸上的小王子,把你拖下甲板吃掉,或者圈养在海底,给我揣小人鱼。”

  荆澜生挑眉,“还没发现你喜欢这样的角色扮演,男朋友一定满足你的愿望,人鱼大人,请一定要吃干净我。”

  于顽握着手机在床上滚来滚去,二人打开了个奇怪的话题,还越来越偏一发不可收拾,又发现了荆澜生不为人知的一面,于顽自认为能骚过靖宁市局半边天,最后也没骚过小荆总天马行空的邪恶想象,指针指到了12,于顽被男朋友催着入睡。

  睡前想象太过热烈激情,短暂地驱散了争抢入梦的阴秽,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