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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嘉言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就红了脸。桌边围坐的年轻人们一下子就来了兴趣,问了好些问题,其中也有些缺乏边界感的,被司洲直接回避,除此之外,一群人围绕感情问题聊得很尽兴。

  “还差五天。”趁场面冷却下来,白嘉言悄悄在司洲耳边提醒了一句。

  司洲拉过白嘉言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差不多,反正你也跑不掉了。”

  白嘉言没话反驳,司洲说得没错,他早就跑不掉了。

  青年人们总是闲不下来,难得这么多人在,出游一趟,光抱着手机各自玩多少缺点意思,于是有人提议玩些集体游戏,譬如真心话大冒险。

  恰在这时有人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副扑克,牌的玩法有很多,为了照顾不熟悉各种扑克玩法的人,便决定玩规则最简单的抽鬼牌,输家需要在真心话和大冒险中选择一样。结合两个游戏,不至于太乏味。

  桌边围坐着的,加上白嘉言和司洲一共有八个人。从提议的人开始,每一次抽左边人的牌,凑成对子可以直接打出,直到场上只剩下一张鬼牌。

  轮到司洲去抽白嘉言的牌。鬼牌并不在白嘉言手里,因此他的表情很轻松,等到第二轮的时候,他抽中了左边人的鬼牌,司洲望向他的时候,他不由得紧张了一下。

  他的反应瞒不过司洲,对面将手指在每张牌上停留片刻,似乎是在试探。白嘉言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无意中给出了什么信号,司洲一下子就将他手里的鬼牌抽走。

  “嗯?”白嘉言愣了愣。

  司洲倒是轻松地弯了弯嘴角:“怎么了?快继续。”

  白嘉言反应过来,接着去抽左边人的扑克。场上有手牌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司洲手里有一张牌,胜负已分。

  “司同学,你输游戏了。”提议人是和司洲年纪相仿的大学生,初步了解之后索性用同学称呼。

  “我只是输给嘉言了。”司洲开口辩解,也不知道是故意想往白嘉言心上戳泡泡,还是想给自己的游戏失利找补,“摸到鬼牌而已,就紧张得像要被大灰狼吃了一样,我看着不忍心。”

  场上的人不由得笑。不论司洲的目的是什么,白嘉言心里的泡泡确实被戳破了:“不用你让,我也能赢的。”

  “是吗?凭你那破绽百出的表情?”司洲轻笑出声。

  白嘉言讪讪着,找不到话来反驳。提议人让司洲选择惩罚,对方毫不犹豫地开口:“我选大冒险。”

  因为知道司洲和白嘉言的关系,众人都不敢随便起哄,最后将想惩罚的这个大任扔到了白嘉言头上。白嘉言看着司洲想了半晌,场面跟着沉默,这让他很不自在,压得他不得不胡乱冒出一句来缓和气氛:“师哥想要什么惩罚?”

  有人没忍住笑:“你这么问,可不算是惩罚了。”

  “哦……”白嘉言停了一下,换了个问法,“那你不想要什么?”

  “不想要你。”

  “啊……”白嘉言一瞬间恍惚,仿佛自己活在戏剧世界,而司洲是那个程序错误导致念错台词的人,他怔怔地看着司洲的眼睛,后者这才解释:“既然是惩罚,我说不想要你就会给我吧?”

  桌前的其他人通通一副“诡计多端的男同性恋”的表情。话到这里,白嘉言只会顺从地点点头:“那我该干什么?”

  “大家让你想,怎么还问我?”司洲失笑。

  那他想的这个惩罚该和自己有关还是无关?白嘉言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对一个中文词语的含义感到如此模糊。

  旁人看不下去白嘉言的纠结样,正想说算了,白嘉言却恰好在这时候发话:“我知道了。”

  “什么?”司洲也不由得满脸好奇地看他。白嘉言也没打算卖关子,下一秒就说出了自己想让司洲做的大冒险,还将桌子上勾画餐单的黑色中性笔塞到司洲手里:“那你往自己脸上写字。”

  将自己彻底撇清好了,白嘉言想。

  似乎是没想到白嘉言犹豫再三,居然只是这么普通的大冒险,司洲愣了一下,但面上很快挂回笑意:“写什么都行?”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看了一圈在场的人,似乎在征求别人的意见。

  见其他人没有异议,白嘉言点了点头:“都行,但是要明显。”

  司洲嗯了一声,他思索片刻,在自己其中一边侧脸上写了“言言”两个字。白嘉言不傻,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别撒娇。”

  虽然白嘉言有意无意地在避免让游客们以为自己买票就是来看小情侣调情,但司洲毫无顾忌且明目张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想来,一开始公开关系估计就是在为眼下一系列行为做铺垫。

  “现在不撒娇,下一轮再输我要被你罚惨了。”司洲当着一桌人的面装得惨兮兮,“你刚刚说自己会赢。”

  “我只是随口说。”白嘉言解释,其他人既要安慰司洲又要鼓励白嘉言,氛围被安置得恰到好处,于是下一轮游戏开始,这一回是从输家开始,抽右边的牌。

  白嘉言去抽司洲的牌,对方总是能不动声色得恰到好处,所有试探都不起效果,他只能盲抽。

  运气很糟,鬼牌。

  白嘉言依靠他那容易自我出卖的表情输了这一局。他不是那种特别玩得起的人,于是选了真心话。

  既然他给司洲想了大冒险,相应的,轮到司洲来给他想一个真心话。

  司洲没有犹豫太多:“为什么想和我在一起?”

  白嘉言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众人对这个问题似乎也有好奇心,视线刷刷地落到白嘉言身上。

  “因为我拦不住我自己。”白嘉言顿了一下,“你送我的玉佩也好,还有视频,卡片,录音公仔,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而是……”

  白嘉言不好意思说下去,司洲却大有不听完不罢休的意思。

  被这么多人看着,白嘉言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等过几天我再告诉你吧。”

  看客们未免有些不满,非要催着白嘉言把话说完,顺带谈谈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譬如刚刚那一串礼物都是什么来头。

  白嘉言委婉地拒绝了其他人的请求,他和司洲之间的事就算照实说也像是杜撰。

  显然其他人没打算善罢甘休,还是缠着白嘉言问了几个问题,他能答的都答了,不能说的就只是尴尬一笑。

  谈天的过程中说起各自的身份,白嘉言坦白自己是音乐生,走的是器乐方向。

  好巧不巧,就这一桌的几个年轻人里,恰好也有和他一样主修器乐的音乐生,是就读于夏苍大学隔壁夏苍音乐学院的男大学生,名字叫卿许。

  当着司洲的面,白嘉言和卿许就音乐方面的问题聊了几句,谈话氛围很轻松,于是卿许顺理成章地提出要交换联系方式。“只是音乐生之间的普通交流,不用担心。”

  白嘉言将视线递到司洲身上,对方没出声,算是默许。

  “还以为你会发脾气的。”卿许走后,白嘉言凑在司洲旁边小声道。

  “我不妨碍你正常交友。”

  “那叶黎……”

  “他喜欢过你,能一样吗?”

  “喜欢过就不能做朋友吗?”白嘉言下意识问。

  “至少你的男朋友不允许。”

  “那,”白嘉言顿了顿,“我们以后做不成朋友了。”

  “答应我,你就是我永远的恋人。”记忆中的一句话被司洲重新提起,这次听见时和电影院的心境格外不同,白嘉言没忍住点了一下头:“……嗯。”

  一个发得很认真的音节。

  ……

  游船上必不可少的就是看海。从窗户往外看可以看到海面的景色,但怎么都不如上到甲板上亲身体验。

  司洲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张摇摇椅,自己惬意地躺在里面,接着就招呼白嘉言坐进他怀里。

  白嘉言乖顺地落座在司洲腿上,被对方搂住腰。这种事情有了一次,第二次就显得没这么害羞了。以及从旁边人刚搬上来一张新椅子来看,白嘉言合理怀疑司洲是故意只拿了一把。

  司洲白天在脸上写的字还在。白嘉言看着那个格外亲昵的称呼:“怎么还不擦干净。”

  “这种惩罚不都是要一直带着吗,不然就那么几个人看见也没意思。”

  虽然司洲说得很有道理,但白嘉言还是认为司洲这种自我惩罚有些莫名,于是找来纸巾沾了水,自顾自地替司洲把脸擦干净。

  司洲没有拦着他,只是默默地看着海面,月光裹挟着夜色一同倒映其中,被海浪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破碎,如同热烈却偏偏沉默。

  “这时候适合弹奏一首钢琴曲。”司洲蓦地开口。

  白嘉言也有同样的想法,他顺着司洲的目光,两个人望向同一片海域,脑子里一闪而过不少曲目,德彪西的大海,肖邦的C小调练习曲,等等。只可惜甲板上没有一架钢琴,折叠钢琴他从来不用,手感太差。

  “你想听吗?”白嘉言问。

  “我什么时候不想?”司洲轻轻捏了一下白嘉言的手指,“以后在海边买一栋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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