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思绪万千，林折雪的视线落在匆忙布景的摄影助理和指挥的摄影师身上。间或掠过自拍的李铮扬。
还有远远坐在他们对角的王齐铭。
王齐铭只看着李铮扬，虽然距离挺远的看不清表情，但总觉得有种悲伤无奈的感觉萦绕在王齐铭的每一个呼吸之间。
每个人都有自己故事。
每个人都在不断选择，不断面对。
谁的选择和判断能一辈子都从不失误呢。
秦远澜抬起手，握住了林折雪的手腕。
以为秦远澜醒了，林折雪低头看去，却发现秦远澜似乎沉在半梦半醒之间，过了一会儿，他的手顺着林折雪的手腕移动向掌心，继而握住了林折雪的手指。
他不安的动来动去，含糊呢喃着听不清的絮语，终于在拉着林折雪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后安稳了下来，呼吸慢慢均匀，沉入了深睡里。
林折雪想收回手，但动一动，秦远澜就发出不安的含糊呢喃声，手也更收紧了一些。
交换的体温最初很鲜明，交握久了，便融成在一起，成了不易察觉的存在。
直到摄影师示意布景已经差不多了，可以准备拍了。
轻轻叫了两声秦远澜，秦远澜睁开眼，仰头看他，揉了揉眼睛，发现手里牵着的是林折雪的手，他再自然不过地笑得软软的拉着手贴近唇边，在林折雪的手背上亲了一下。
他的唇有些干。
林折雪一把甩开他的手：“秦远澜，你睡昏头了是吧。”
“困的时候脑子是不转。”秦远澜答得很乖，但意思却不是道歉，“但我这是本能。”
林折雪不接他的话：“补好了觉就起来拍照吧。”
“好。”
虽然答着好，但秦远澜却抬手环住林折雪的腰，开启了小狗式的撒娇：“我躺再一分钟。就一分钟。你别走。”
然而林折雪显然并不吃他这一套。
“布景已经好了。我数到三。”
数字还没出口，秦远澜立刻松了手，笔直坐了起来。
但还是忍不住絮叨：“小雪球，你真是，浪漫不了一点。”
“不满意？你可以走啊。”
“不走。绝对不走。怎么都不走，赶我也不走。”
隔着十八个人远的照片比起两个人紧贴在镜前附带撩拨人鱼线的照片要好拍太多了。
比预期早半小时完成了拍摄，回到集合点，录完了这期的结束语和后采，这倒数第二期的录制就落了幕。
但一向准时、通常还会提早出现在约定接送地点的陈卓宇却并没有如期而至。
林折雪看着已经过去了十分钟的约定时间，打算给陈卓宇发个消息询问时，接到了陈卓宇慌里慌张的电话：“哥！我们撞车了！”
“人有事吗？”林折雪紧张地问。
“没事，对方追尾我们，但是他那速度开得跟要上天似的，司机都被撞吐了。我们现在在现场等交警和120过来。”陈卓宇虽然急促慌张，但该交代该安排的一点不含糊，“哥我给你叫个网约车，你再等十分钟左右行吗？”
林折雪答：“你处理那边的事情，我自己叫车。”
“那哥，你安全到家了给我个消息。”
挂了电话，林折雪还没打开网约车的APP，秦远澜已经自动自发地走了过来：“赵霄宇说你助理撞车了，对方还挺横的，要不要过去看看？”
林折雪想了想，点了点头。
秦远澜对半个身子探出副驾驶室一眼不错地看着他们这边动静的赵霄宇打了个手势。
赵霄宇立刻缩回了副驾驶座，然后秦远澜的保姆车一个流畅转弯，利落停在了他们面前。
车子开了五分钟，赵霄宇回身说：“澜哥，陈卓宇那边说解决了。交警已经到了，对方全责，120也到了，他们的车已经让保险公司代为处理维修，他陪司机去医院了。”
“好。”秦远澜自然地答，“那去云海公寓。”
林折雪会上秦远澜的车是担心陈卓宇吃亏，此刻问题已经解决了，林折雪原本打算下车再叫网约车的。
但是既然车都上了，现在再叫司机停车，让他下车而不是接受秦远澜送他回公寓，又多少显得有些过于刻意了。
更何况，车子已经上了高架，停车或者掉头，纯属是一逞意气，给司机找麻烦了。
车子驶入高架上的大转弯，惯性带着林折雪偏向了秦远澜那边。
秦远澜下意识抬手环住林折雪的肩膀，让林折雪可以靠着自己坐稳，却没想到林折雪猛地一抬头想稳住重心，头顶重重地嗑在了秦远澜的下巴上。
秦远澜闷哼一声，但第一时间去林折雪的头，急切地问：“撞痛你了吗？”
林折雪摇头，再抬头，才发现秦远澜唇边沾染了红色的血渍。
“你出血了？”他问，“哪里出血了？”
秦远澜满不在乎地抹了抹唇：“磕破嘴唇了，没事。”
继而眼睛一亮，笑容满载：“小雪球，你关心……”
林折雪直接扔过去两个字：“闭嘴。”
秦远澜闭了嘴，但眼睛更亮了。
圈住林折雪肩膀的手也若无其事地不放开了。
直到林折雪拍了拍肩膀上秦远澜搭着的手背。
顺势拉住林折雪的手捏了捏手心，秦远澜才带着无法形容的饱满笑意住了手。
但并肩坐在后座，不管有心还是无意，他的肩膀一直蹭着林折雪的肩膀，碰碰撞撞的无休无止。
“你是小学生吗？”林折雪终于没忍住推了他一把。
吃吃笑着，秦远澜终于乖乖地退到了林折雪觉得合适的社交距离之外。
半小时后，车子驶进了云海公寓的停车场。
林折雪对司机道了谢，下了车。
只是他走进电梯，秦远澜也跟着进来了。
按下自家楼层的电梯按键，林折雪说得很明确：“你不该跟着来。”
秦远澜把手里提着的一个保温袋举起给他看，眉眼间都是希冀：“今天是元宵节。我想给你煮个年糕。”
年糕这个词到底是能引起林折雪心里起伏的。但……
“谁元宵节吃年糕啊？”
秦远澜立刻打起了补丁：“也有元宵的。你不爱吃芝麻，这个是红豆馅的，是你喜欢的那种小小一个的。我特意去学了怎么煮元宵，你试试吧。”
林折雪瞥秦远澜的那一眼里，“少爷你这玩笑开得有些太过于像玩笑了”的意味展现得明显。
秦远澜握紧了手里的保温袋，还是说得认真又正式：“我学了的。”
电梯到了十六楼，滑开，秦远澜跟着林折雪走出了电梯。
林折雪停了脚步：“秦远澜，你这样真的很像跟踪狂。”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想给你煮个年糕，年糕它很单纯啊。”
“你不是说了，我要你走就走吗？不是说是日抛型吗？这就不算数了？”
“算数的！”秦远澜的样子很像努力想让老师认可自己的小学生，“你吃了我就走，马上走。”
“林林你和谁说话呢？”
电梯厅外走廊里传来了顾循舟的声音。
“我听着怎么那么像某人啊？”
话音落下，顾循舟从林折雪公寓门口的走廊转进了电梯厅。
“什么？真的是他？”顾循舟瞪大了眼睛，“怎么个事儿？这是进展到登堂入室了？怎么还能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拉进度条快进呢？”
“你说什么呢。”林折雪绕过顾循舟，向自己家门走去。
顾循舟拔腿就跟了过去。
秦远澜也不甘示弱地紧跟着，到了门口。
林折雪解开门锁，转身，拉了拉顾循舟的手腕：“你进来。”
然后看秦远澜：“你走吧。”
他把顾循舟推进门，不再看脸色灰败的秦远澜。
顾循舟进了门，犹犹豫豫地没有进房间，而是站在玄关不动，最后还是伸手按住了林折雪要去关门的手。
林折雪不解：“怎么了？”
“不是。现在这个局面，我很尴尬啊。”顾循舟瞄了眼没有关严实的门缝，凑近林折雪耳边，“我这一进来，门一关，就真成隔壁老王了。”
林折雪直接肘击他：“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真的，你不觉得我们现在隔着门都能感受到醋味吗？这门一关，真成修罗场的意思了。我在里面，他在外面，你想想他的自尊他的情感可能受到的挫折……心理脆弱点抑郁了都有可能。你希望他抑郁吗？”
林折雪没说话，但握住门把手的手微微松了松。
“今天元宵节。”顾循舟轻轻拉住他手腕，把他的手从门把手上拉开了，“四字箴言怎么说的？大过年的，来都来了，还是孩子，都不容易。”
林折雪推开顾循舟的手，越过他自己换了拖鞋：“他是哪门子的孩子？”
“他幼稚得可不是跟小孩子一样认死理，就认你。”顾循舟说，“我都有点佩服他这股子撞了南墙也不死心的偏执了。”
“不是，顾循舟，我怎么感觉你的站队变了？”林折雪换好鞋，脱了外套挂在玄关衣架上，“他是私下里在你直播间砸了多少礼物了？”
顾循舟举起手做郑重发誓状：“我是能让榜一大哥为所欲为的那种人吗？我没变。我自始至终站在你这边，始终以你的心意和幸福为第一准则。绝不偏离你的核心价值，绝不……”
林折雪挥挥手，自己进了客厅：“行了行了，我有闲钱了给你定做一个感动中国好闺蜜的奖杯。”
顾循舟没有跟着进去。他走到门口，握住门把手，又犹豫着放开了。
想了想，他回身，向客厅里看了看。
已经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的林折雪和他对了个视线。
顾循舟终于笑了，回身，推开了林折雪的家门。
秦远澜斜靠在门边的走廊栏杆上，垂着头，很是气馁委屈受伤的样子。
听到门的响动猛地抬起头看过来的样子，确实让顾循舟也觉得有点适合心软一下子。
他跨出门口，对秦远澜使了个眼色。
然后越过秦远澜，走过走廊，消失在了电梯厅的转角。
秦远澜不敢相信又惊喜地看着向他敞开的林折雪家的门，走近两步，定在了门口。
巨大的狂喜压过来，他居然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和惶恐了。
但他到底是秦远澜。深呼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他走进了那扇门。
玄关很整洁，原木色的鞋柜上方是衣架，下方未封闭的柜体里放着一双小格子的棉拖鞋，看着是全新的。
秦远澜换上它，也脱下了外套，挂在了林折雪的外套旁。
向客厅走了一步，他又止了步子，退回到了大门口。
拿出手机，他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拍了好几张自己的外套和林折雪的外套并排挂在玄关衣架的照片，确认有了满意的一张，才收起手机，进了客厅。
林折雪斜靠在沙发一侧的扶手上，用手机快速给陈卓宇发着消息，见到登堂入室的秦远澜，表情多少有点微妙。
秦远澜倒是没有什么第一次来做客的局促和客气感。他大大方方地环视公寓的格局，分外满意地点头：“有家的感觉，是你的风格。”
态度自然得，让林折雪几乎有了种自己在邀请秦远澜入住，而秦远澜在评估一样。
这合理吗？
秦远澜显然有了把这种不合理自洽得合理化的逻辑：“我梦里你家就是这样的。”
“什么？”林折雪茫然看他。
“我梦见过我们一起生活，我们的家就是这样的感觉。我给你煮年糕，你吃得很开心。”他的声音从兴奋到寥落，“可是醒来之后，还是我一个人。”
林折雪叹口气，放下手机：“行了，别再卖惨了。别演，这戏我不接。”
“那我不在这里烦你。厨房借我发挥一下就好。”
林折雪不耐地指了指厨房的门。
秦远澜分外愉快地进了厨房。
进去了一分钟，他又拿着林折雪挂在门后从来没用过的、灶台赠送的劣质围裙走了出来。
把围裙递向林折雪：“这个我不会系，你帮帮我。”
很刻意。
但是看着秦远澜身上明显是量身定做的套装，林折雪还是展开了围裙，给他在腰上打了个活结。
围裙把腰线又勾勒得具体了几分，腰细腿长的，确实好看。
秦远澜转过身，张开双臂，得意展示状：“怎么样？是不是很有男主人稳当靠谱安心的意思？很符合我的气质对吧？”
“你什么气质？孔雀的气质吗？”林折雪在沙发上坐下，给陈卓宇发信息问司机在医院的检查情况。
发完了，秦远澜还展开手站在他面前，仿佛不得到表扬就不开心。
“行了，开屏开得很好，下次别开了。”
秦远澜低下头，靠近林折雪，注视他的眼睛，笑得很有内容：“我听说，孔雀开屏，是为了求偶。”
林折雪瞪他：“求什么求？你到底弄不弄年糕？不弄就走。”
秦远澜立刻抬脚往厨房走，边走边笑：“我有你，我什么都不求了。”
走进厨房，他又侧身探头，对林折雪大声说：“小雪球，你转移话题的样子，太可爱了。”
林折雪拿起抱枕作势要砸过去，秦远澜做了个投降的手势，缩回了厨房。
林折雪把抱枕压紧在心口，紧紧抱着，侧身躺倒在沙发扶手上。
厨房里响起了水声、餐盘碰撞的细碎声，还有秦远澜心情很好哼着的歌声。
交错着在这长久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安静空间里，有些特别。
闭上眼，听着像是白噪音，林折雪也不得不承认，是带着些安稳的意思。
可是他和秦远澜之间的关系，是向安稳的方向发展了吗？
秦远澜的脚步声又从厨房出来了。
过了片刻，沙发旁的小圆几上响起水杯轻轻放下的声音。
再过了一会儿，秦远澜的脚步声又响起来，却是向玄关而去。
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响在玄关响起。
他是，决定走了吗？
林折雪心念转动，脚步声离开了玄关，又回到了沙发前。
有东西盖在了他身上。
带着秦远澜的气息，不浓烈，但很明显。
秦远澜的手指轻轻抚过他额角的碎发，然后回到了厨房。
林折雪微微睁开眼，看见了自己身上盖着的秦远澜的外套。
和被秦远澜展开后又扔在沙发另一侧的自己平时用的小毯子。
是非常有秦远澜风格的，偏执的占有欲。
他想起“清澜映雪”热度还在的时候，CP粉嗑得最多的就是秦远澜的双标。
对别人漫不经心的秦远澜对他确实一直与众不同。
在他们很好时，这种与众不同被打上“甜”的tag，占有欲和偏执都成了注脚，成了似乎能被艳羡的存在。
可最终这种偏执和占有欲被导向暗处时，甜就翻覆成了毒。
只属于他，便也只作用于他。
听着厨房里属于日常的温暖声响，林折雪想，同样的还是秦远澜，同样的之于他的情感没变，偏执没散，占有欲依然。
但此刻和一年间，和一年之前，那些对或者不对，好与不好，似乎都只取决于他和秦远澜去往哪个方向。
那么，在绕了个弯后，他还是要去向原来的方向吗？
几乎打结的思绪，被厨房里忽然传来碗碟破裂的声音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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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天气反复，感冒也反复，鼻塞得脑子都转不动，更新得太缓慢了，深深鞠躬，道歉！
谢谢小天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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