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沈医生暗恋日记>第四十六章 稳了5

  “修, 修水管。”后勤小哥结巴。

  “嗯,请进。”沈别给小哥指路, 完了又转头催促费临换衣服。

  小哥倒腾了好一阵, 给坏的那一节换了新管子接上,但是他检查了一下,这栋楼太久了, 水电路都老化严重, 明天要上报。

  沈别送走小哥,才换上费临的衣服, 双脚浸在湿漉漉的拖鞋里,费临的裤子在他这里变成了九分裤, 露出了漂亮白皙的脚踝。

  费临之前还觉得平白无故没有理由,直接就往沈别家里钻的话,有点开不了口,现在沈别主动邀请, 那他不得顺藤摸瓜赖沈别家里啊。

  “沈别啊。”费临冲着拿纸巾擦脚换鞋的沈别嚎了一嗓子,“这屋不能住了,我以后可是真要一直住你家了啊。”

  沈别看了他两眼, 点点头:“我刚才没跟你开玩笑。”

  “那你帮我收书,”费临拉出俩行李箱, 指着书架, “这些都装走。”

  沈别换上了皮鞋,走到窗边费临的书架上很快浏览了一遍,说道:“这些书我都有,你的捐给科室吧。”

  “诶……我们可以共享一本书吗?”费临一边收衣服, 一边眯起眼, 露出享受又有点不可思的表情, “翻阅同一册书籍。”

  沈别很疑惑地转过身,说:“二楼是个密集书库,我们住在一起,为什么不呢?”

  费临的确是一个很与众不同的人,沈别一直以为自己在长久的围观之中,正是被他的与众不同所吸引,但时至今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还不能完全识别费临的脑回路。

  “哦……我小时候跟我爸看了不少译本诗集,但是他不让我碰他的书,我要看的话,他会另外给我买一套。我以为你也会介意别人动你的书。”

  费临没说出来的话是,他爹原话是“书如妻妾概不外借”,费临当时回“你看我妈打不打你”。

  “费叔叔也挺特别的。”脑回路也遗传啊,沈别默默感叹,看向费临的目光更加怜爱了。“费临,没有什么你的我的,你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直接告诉我。”

  “哦!好。”行李箱的拉链划出流畅的声音,费临心想沈别真的太好了,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我这么久呢。

  两个人在一路的湿水淋漓中,狼狈地回了沈别家。

  这次两人没有再一起洗澡,倒不是怕把沈别家的水管也弄爆了。

  接近凌晨一点,沈别是奔忙了好几天又风尘仆仆地回来,费临是做了半天手术开了半天院领导会,又去折腾房子的事,两个人此刻都倦意上头。

  费临把自己的衣服架好挂进沈别的衣柜时,忽然生出一种侵入别人生活的感觉,或者说被别人裹挟的感觉。

  从出生到成长,费临的社会关联是淡薄的。

  大概两三岁,从父母房间的婴儿床搬向了自己独立的房间,费长书说:“父母和子女并不是双向选择的,我们只是刚好生命中有一部分重叠的时光,小临,你要自己选择你想要的生活,我们不会干扰你。”

  读书的时候,他没有同龄人的乐趣,自然也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在大家交织友谊的时候,他冷眼旁观着路过,孤独长大,但这种独孤让他极为享受。

  工作之后,他是病人眼中妙手回春的救命恩人,也是说话扎心的冷漠医生,他们的关联在病案存档、病人送来的水果被吃光之后,也就结束了。

  没有谁真正进入过费临的生活,也没有谁会在他这里留下长久的痕迹。

  他踏进一条溪水,没有办法第二次踏进同一条溪水里,人们从他的生命中路过。

  但沈别说他们可以看同一册书,沈别说“没有什么你的我的,你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直接告诉我。”

  没有什么你的我的。

  像牛奶倒进咖啡。

  费临把最后一件衣服挂上去,忽然想,我会和沈别在一起多久呢?疾病有治愈和死亡两种终点,万事总有一个时限。

  死亡也可以把我们分开。

  “没找到睡衣吗?”后背突然贴上一个温暖的胸膛,耳廓被羽毛般的吐息扫过,清冽水汽充斥了整个空间。

  费临刚准备转身,一双手从两侧探过,抵上衣柜。沈别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姿势把费临圈进了怀里,稍一低头即轻轻吻上他的后颈。

  “还没找,在哪里?”费临向后仰头,吻上沈别的下巴。

  沈别滑开柜子,找出一套深蓝色的睡衣递给费临,从背后钳制住费临的头,把这个吻变深,口齿嗫喏:“新买的,去洗澡吧。”

  卫生间在客厅,沈别索性坐在客厅的书桌上回邮件,背后那房间传来流水声。

  巨大的落地窗尽收天光和水色,一轮明月高悬夜空。沈别调出黄历看了一眼,五月十六啊,难怪月亮这么圆。

  他们居然在一起快一个月了。

  沈别抱头后仰,看着月亮。他其实不太适应这种突然获得全部的感觉,他更习惯于一步一个脚印的积累,所有的收获都是有迹可循的。

  小时候,爷爷教他背十二长生:长生、沐浴、冠带、临官、帝旺、衰、病、死、墓、绝、胎、养。即是用人的一生来模拟万物的发展变化。

  爷爷说:“帝旺是一个事物最好最圆满的时刻,但圆满到顶了,就再没往上走的路,接下来就是衰病死。”

  而古人最绝顶的智慧就是持盈守缺,话不说满,事不做满,人生……留着一些缺憾,永远在接近圆满的路上。

  嗯,他压根没想到过会突然圆满得这么彻底,平静中是暗自滋生的恐惧。

  前一段时间很忙,也正好如他的意,适当拉开两个人的距离,让他对这泼天的惊喜再看得清楚一点,但费临就是这么真实地凑到他面前,说喜欢他。

  仔细看过了,结局是衰是病是死他都不想管,他根本拒绝不了费临,思念就是旷野上的兵荒马乱。

  “呼……”沈别长长呼出一口气,他只要现在,分分秒秒。

  目光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沈别很快被一个名字吸引——Barnett Fee。

  他疑惑地皱眉,这个名字他太过熟悉,费临,但是是他吗?为什么要发邮件。

  发件日期是三天前,沈别通常一周处理一次邮件。

  他点开邮件,屏幕上显示出一张,嗯……零几年的时候非常流行的电子贺卡,闪动着亮晶晶的flash动画,是一朵缓缓升起的玫瑰,带着十字星的光。

  噢,甜美的短歌,你真爱嘲弄我。

  因为我即便爬上了山丘,也无法如玫瑰般盛开。

  只有玫瑰才能盛开如玫瑰,别的不能。

  那毋庸置疑。

  ——辛斯波卡《企图》

  “只有玫瑰才能盛开如玫瑰。”沈别重复了一遍,撑着下巴,忍不住低笑。

  他想起了费临形容他的时候,宛如小学生一般的语文水平。

  背后响起门锁转动的声音,接着是拖鞋踩在冰凉地砖上脆生生的节奏。

  费临穿着很合身的睡衣走近沈别,这身衣服显然是沈别专门给他买的,看样子他早有预谋。

  “在看什么?”费临直接坐沈别腿上,现在两个人身上有一样的味道。费临没见过那种沐浴露,没有包装,在木质的瓶子里。

  沈别扬扬下巴。

  费临看向屏幕:“哦……你才看到啊,我的玫瑰。”

  沈别把费临紧紧锁在怀里:“你很会读诗哦,我的王子。”

  费临:“我爸是语文老师啊!”

  “哦……”沈别把头埋在费临颈窝里,肩膀抖动。

  费临:“你什么意思?”

  沈别抬起头来,眼带泪花:“没什么意思,会吃不一定会做饭,我懂。”

  费临很认真地扼住沈别的下巴:“我也会做的。”

  沈别疑惑:“嗯?”

  费临:“你逛不逛江医大的论坛?我以前网名叫‘脑沟上的吟游诗人’,现在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到我以前写的诗。”

  沈别更加惊讶了,关于费临,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沈别抱着费临往前一点,在键盘上啪啪输入:“诶,费临,你写的诗不会是‘尖对尖向右偏,口对口向左走’这种吧。”

  费临一只手勾过沈别的脖子往死了锁,凑近威胁:“沈别!我杀了你!”

  “冷静,我的王子,你要掐死你的玫瑰吗?”沈别在费临的挟制下打开了学校的论坛,搜索——脑沟上的吟游诗人。“哈哈哈哈哈哈……”就连输这个名字都好想笑啊哈哈哈哈哈……

  “咳咳咳咳……轻点轻点,不要谋杀亲夫,咳咳咳咳……”

  “血肿,血肿,你在沟回中扎根,肝素,肝素,你无情拔根,阿司匹林是你的爱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啊!别打我别打我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啊哈哈”

  沈教授这辈子没笑得这么放浪过。

  两个人一阵挣扎,从木椅上纠缠到地上,一个毫无章法地啃咬,一个无奈退让。

  沈别生怕费临磕着碰着,自己背贴地面,把费临拖在上面。

  撕闹突然停了下来,空气安静流动,带走起伏胸膛传出的喘息,费临骑在沈别身上,眸色逐渐变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