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苟友>第18章 18. 探讨

  【最要紧的是彼此切实相爱,因为爱能遮掩许多的罪。——《圣经·彼得前书》】

  哥哥带他在温莎骑马看日出的经历实在太过美好,以至于可以直接盖过后面那些不太好的东西,比如这个短暂假期里每天都要面对利亚姆的日子。

  哥哥毕业,足球学校放假,马里奥和马丽娅他们一家订好了去冰岛的度假旅行,谭嚣便跟哥哥和韩静翎回了瑞士。三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回到瑞士苏黎世那栋房子。

  谭嚣很想单独找韩静翎聊一聊,奈何利亚姆那个控制狂总是缠着韩静翎,而利亚姆又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对谭嚣的态度实在很是差劲。

  谭嚣已经回瑞士很多天也没找到机会跟韩静翎单独说一会儿话,无奈之下只得把自己的烦恼说给他哥哥听。

  他说,以前他原本跟妈妈约定的是只上三年足球学校。如果十六岁还看不到能签约职业队的希望,就去念普通的高中,公立的,不花钱的那种,读书、考大学,然后按部就班地找份稳定的工作。

  可是他现在已经十六岁,却因朋友义气把下学年整个赛季进学校球星队的机会让给了马里奥,那下一学年结束之前,他是肯定签不上职业队的。

  但他也不是看不到能签职业队的希望。他没进球星队并不是因为技术或体能之类的问题,他就只是单纯地想把这么重要的机会让给比他还需要这个机会、还适合这个机会的马里奥。他觉得马里奥这几年帮了他特别多,他也当马里奥是特别好的朋友、hermano,也想帮助马里奥梦想成真,成为一名足球巨星。

  所以他还是想在足球学校多留一年,等十七岁再进明星队,到十八岁应该就能签职业队了。

  但是多留一年就意味着多一年的高昂学费,而他是国际生,不是西班牙本地人,他又有家底殷实的监护人,根本申请不上学费补助金,所以他还是要问妈妈多要一年的学费。

  他想跟韩静翎好好说一下,保证十八岁签进职业队开始赚钱,把这些年的学费都尽快还给她。然而韩静翎在外面忙于办学,在家里又忙于跟利亚姆谈恋爱,根本无暇搭理他。

  马上就要交学费了,他得跟韩静翎说清楚。

  两人坐在苏黎世湖畔一家甜品店的室外座位上,边聊天边吃冰激凌。

  谭熙原本在很认真地听嚣嚣说话,但见他嗡嗡说着话,嘴角沾了些巧克力酱都浑然不觉,不禁就笑着没怎么听进去嚣嚣来回来去说的那些关于学费的事情。

  桌子很小,两人面对面坐的很近,都是手长脚长的高个子少年,谭熙拿起一张干净的纸巾,都不用前倾身子便很自然地抬手帮嚣嚣擦了擦嘴角。

  谭嚣这才停止了他的一番纠结言论。

  “嚣嚣,学费的事你不要担心,我会跟妈妈说的,肯定在截止日期之前给你交上。”谭熙又拿起自己的勺子尝了一口他弟弟面前的巧克力味冰激凌,笑的很是从容,“而且你真的没必要赶着去赚钱,爸爸肯定给你留了遗产,你的学费绝对是包含在里面的。学费的钱,你如果真想还给妈妈,也可以等你十八岁拿到那笔遗产的时候再从中取出学费的部分还给她。你也知道,她不缺这些钱。我不阻止你还给她,只是不想让你心里有什么负担。”

  “我知道妈妈不缺这笔钱,但这是她的钱,我必须得还给她。我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对她的亏欠,我不能再欠她更多东西。”谭嚣托腮看向苏黎世湖上的白天鹅,又垂下眸子叹了口气,说,“我不是落入鸭子家的小天鹅,我是落入天鹅家的丑小鸭。”

  谭熙立即敛去了眼里笑意,严肃地看着弟弟。

  “嚣嚣,你不是丑小鸭,你是黑天鹅。”

  “黑天鹅?”

  “黑天鹅比喻的是无法预料的、极其罕见的、能够颠覆固有思维的事。”谭熙解释道,“小时候,我根本没想过世界上还有一个你。后来我们认识了,我也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好。”

  嚣嚣难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嘟囔了一句:“那我就是落入了黑天鹅家。”

  哥哥,你才是黑天鹅。

  谭熙继续道:“如果我们俩的年龄再差得多一些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早一点申请去当你的监护人,毕竟我才是你唯一的、真正的亲人。现在我可以去申请,但你也快到十八岁了,我们花时间去走一堆法律程序也没有什么意义。”

  谭嚣眨巴着大眼睛,极其稀罕地看着他哥哥,然后嘴角眼角同时弯了起来,笑问道:“要不……走个法律程序吧?哥哥要是能当我的监护人,那可就太好了!”

  “不要,太浪费时间。”

  “我们在这儿吃冰激凌不浪费时间吗?”

  “不浪费。”

  “回去我查查怎么走这个法律程序!”

  “我本人不答应,你怎么查都没用。”

  “你为什么不答应啊?”

  “因为浪费时间。”

  “哪里浪费时间?”

  “我本来就是你哥哥,血液报告上都写的很清楚,用不着再拿法律绑定什么其他的关系。”

  “那吃冰激凌不浪费时间吗?”

  “不浪费,因为这个冰激凌本来不是你的,你吃进去才是你的。可我本来就是你哥哥,我不需要去找律师、填申请表、去法院,走一堆流程来证明什么。法定监护,等你十八岁就会自动失去法律效力,可是我会一直照顾你,不会结束于十八岁。”

  .

  谭嚣在家里每天都穿红色的T恤。

  谭熙早就注意到了,之前以为是巧合,后来以为是喜好,可是暑假过半之后,他才发现嚣嚣好像是故意只穿红色的。

  故意这么扎眼?还是故意这么好看?

  清晨他们跟往常一样在湖畔跑步10公里,然后回家各自洗澡。

  等嚣嚣在楼下的客人房里洗完澡换好一身大红色的短袖短裤溜达出来,谭熙已经在厨房煮好了咖啡,也煎好鸡蛋、烤好面包,并且切了一盘苹果。

  他把早餐端到桌上,故作不在意地抬眼问嚣嚣:“怎么又是红的?”

  其实他太喜欢嚣嚣穿红色,西班牙大红色,那就是属于嚣嚣的热烈的颜色。

  嚣嚣往楼上瞥了一眼,凑到他哥哥面前低声说:“马里奥跟我去英国之前就把我们宿舍里所有的红色训练服全搜刮来了,非得让我拿到瑞士穿。”

  谭熙乐了:“你们这是在玩儿什么?”

  “本来我也不想跟他玩儿这个。”嚣嚣将声音放的更低了些,几乎是用气音贴着他哥哥的耳朵说的,“直到看见利亚姆,我觉得马里奥还挺有先见之明。他知道咱们妈妈谈恋爱了,让我穿着红色来斗牛。”

  “斗牛?”谭熙自知耳朵有些发热,便退开了半步。

  嚣嚣却又凑到他耳边说:“因为利亚姆是一头公牛,斗牛得用红色啊。跟你比,我不敢再吹嘘自己是什么西班牙骑士,所以我要当西班牙斗牛士。”

  谭熙抬手抚了一下被嚣嚣的气息和发梢蹭的发痒的耳朵,这次是真的退开了好几步。

  嚣嚣也没再凑过去,喝着咖啡低声说:“通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我终于知道利亚姆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了。按理说我都不是妈妈的亲生儿子,他凭什么讨厌我比他讨厌你还多一些呢?”

  “凭什么?”谭熙压根就懒得观察利亚姆,所以是真的很好奇嚣嚣的观察结论。

  “他肯定第一眼就看出来咱俩的关系特别要好了,就是如果他跟你动粗,我这种流浪惯了的野孩子肯定会帮你这个英伦小绅士一脚踢回去、一拳打回去。像他那种控制狂,必然觉得我这个中途冒出来的踢足球的家伙不好惹,严重影响他对你们母子的控制。”

  “我都住校的,他没控制过我,不过你分析的好像确实很有道理。”

  “当然我也就是在心里斗斗他,不会真给妈妈惹事的。爸爸走了这么多年,妈妈谈个恋爱其实挺好的,不是吗?”

  “嗯,我也觉得挺好的。”谭熙也倒了杯咖啡,然后把苹果盘子推到了嚣嚣面前。

  嚣嚣抓起苹果咔嚓咔嚓地嚼得很脆,边嚼边说:“可是你也不喜欢利亚姆。”

  “的确。”谭熙承认道,“利亚姆很高傲,妈妈也很高傲。以前爸爸会让着妈妈,可是利亚姆没有这个概念。而且利亚姆情史丰富,以前娶过三任太太,每一任都有孩子。妈妈这个年纪,虽然看着挺年轻的,加上亚洲人在欧美人眼里看着就是特别年轻,但是妈妈比他年龄还大呢,不可能再给他生孩子。”

  “那你劝过妈妈……分开么?”

  “当然劝过,但是妈妈好不容易谈个恋爱,利亚姆表面上对妈妈又挺不错的,而且还是个年龄差不多的成功人士,妈妈的亲戚朋友也都说般配,我又能怎么劝呢?劝多了妈妈会伤心的。”

  “唉,我也希望妈妈开心快乐。”谭嚣又拿起面包夹着煎蛋吃,吃了几口又说,“但是如果他欺负妈妈,你一定要告诉我,或者让妈妈告诉我。我会把利亚姆打到不会说德语,然后把他像足球一样踢出去。”

  谭熙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人匆匆吃完早饭,便像往常一样早早出门躲清静,不想跟利亚姆狭路相逢。

  那些日子,他们已经把苏黎世的每个景点都逛了个遍。谭熙会找个地方画风景或建筑,也画人物、动物和食物,随身携带的画册里不是素描就是水彩,每一张都非常好看,也很有纪念意义。

  谭嚣也难得清闲,就陪在哥哥身边,听着MP3里的各国流行音乐,观察来来往往的游客,以及看他哥哥画画。

  两人在景点一待就能待上大半天,随便买点午饭吃,下午则去市里的图书馆或者苏黎世大学的校园里看书歇着,然后在外面混些晚饭,溜达到天黑才回家。夏天天黑的很晚,他们回家就各回各屋,熄灯睡觉,还是躲着利亚姆,也给妈妈留足了谈恋爱的时间和空间。

  这天谭熙不画景物了,说要给嚣嚣再画一张人像,水彩的,写意一点的那种。

  他们坐在苏黎世大学的露天食堂闲置的桌椅上,俯瞰整座苏黎世城。天高云淡,夏风温和。

  这次嚣嚣没睡着,他哥哥拿他当练笔的模特,他就陪哥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他没想到哥哥画着画着会突兀地提出一个令人脸红的问题——

  “嚣嚣,你觉得,爱一个人的话,一定要跟这个人做爱吗?”

  “什么?”

  谭嚣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哥哥可从来没跟他讨论过这么露骨的问题。

  其实别人也没跟他讨论过。

  在足球学校的时候,马里奥因为家里有个漂亮妹妹,而且他们家里人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所以他很反感别人拿女孩子开玩笑,一听到有人开黄腔,都不等人家开始讲没下限的事情,马里奥就会拽着谭嚣他们几个要好的朋友赶紧离开。

  这就导致在西班牙那么热情洋溢的地方封闭式生活了三年的谭嚣其实真的很单纯,都长到十六岁了,愣是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他在巴塞罗那的同学里,要不就是像马里奥那种家里会严格教育的,要不就是早就疯疯癫癫地亲身实践过的,只有谭嚣,既没有家庭教育,也没有亲身实践,而学校又默认这帮男孩子早就摸索透了,根本不用开课传授,所以孤零零的谭嚣竟然是真的很懵懂。

  “这……不知道……我……没想过这个问题。”谭嚣难得支支吾吾地躲避着他哥哥的眼神。

  “那你现在想一下。”谭熙放下了画笔和本子,解释道,“我说的是妈妈和利亚姆。你住在楼下可能听不到,但是我住在楼上那屋,我偶尔能听到他们……房间里的声音。”

  谭嚣茫然地看着他哥哥。

  “有一次……其实不止一次,我听到妈妈说不愿意。”谭熙用平静的描述掩盖着他最开始听到那些声音时候的震惊和不适,“可是利亚姆说,恋爱不做这些事的话,那恋爱还有什么意思。我不知道这算是强迫还是说服,反正妈妈每次都会放弃挣扎。看他们还挺好的,我也不方便去询问她。”

  谭嚣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连“这些事”到底怎么做都不知道。

  谭熙叹了口气,有些后悔从那样尴尬的切入角度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赶紧言归正传:“这样的事情,连我都不方便介入,你更不要去管。我只是突然想到早晨你说如果利亚姆欺负妈妈,你会打他,但我们都不知道这样的事情算不算‘欺负’,而且妈妈也没有受伤,所以如果你听到什么,你不要去管,可以答应我吗?”

  “哦,好,我答应你,哥哥。”

  见嚣嚣一本正经地、略显僵硬地说话,脸颊上的红晕还未全部消散,谭熙不禁又想逗一逗这个号称西班牙斗牛士的小家伙,于是笑问道:“你,做过吗?”

  “做过什么啊?”

  “爱。”

  谭嚣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一层,立刻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可不想把女孩儿搞怀孕!马里奥会跟我绝交,妈妈也会杀了我的!我觉得爱一个人不需要非得跟人家做什么,自己悄悄爱就行了!而且我没做过任何不好的事情!”

  谭熙听得直乐,完全没心情完成那幅画了,收拾着画具准备早早回家。今天他想带嚣嚣去超市买点新鲜的肉和蔬菜,给嚣嚣做顿有营养的晚饭,不能天天在外面混日子。

  他计划的挺好,却没想到西班牙斗牛士很快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低声问他哥哥:“那个……你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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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熙画册中的苏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