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盖在腰间手掌的温度如烧红的炭火,让鹿厌感觉全身发烫,浑身不自在。

  谢时深慢声说道:“今夜你擅自来广和楼,未收到命令便上前阻拦,自称是以身相许给我的侄儿,旁人的几句刺激主动献吻,不许我与旁人游江培养感情,是为何?”

  他的语调轻缓,但那一字一句却宛如重锤,接二连三敲在鹿厌的心口上。

  鹿厌呼吸急喘,张嘴半晌才挤出声音,“我没......”

  谢时深眉梢微蹙,眼底闪过一抹狐疑。

  “若非心有所属,为何在乎我的相亲,为何时时替我把关?”他俯身在鹿厌耳畔轻嗅,“为何我闻到了醋味?”

  鹿厌一惊,猛地从他手中挣扎离开,奈何谢时深锁在腰间的手迅速收紧,让他僵硬的身躯无法动弹。

  “世子!”鹿厌急出了哭腔,“求你别问了!”

  谢时深有瞬间心软,手里的力道稍微放松,双手按在他的肩膀,垂眸凝视着他的眼睛,郑重问道:“小鹿,能给我一个回答吗?”

  鹿厌不敢直视谢时深,如同无法直面自己的内心。

  从小到大,无人教他何为动情,在杨奉邑没说出那番话时,他单纯以为所有感情如小说那般简单,哪会有权衡利弊掺和其中。

  可偏偏在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后,突然有人告诉自己这份感情并不纯粹,这叫他该如何抉择?

  这世上他能倾吐心声之人,除了师哥便是世子,可前者不知所踪,后者是他心上人,彻底陷入两难之境。

  四周寂寥无声,呼吸声在耳边逐渐放大,鹿厌看到谢时深按在肩上的手臂绷紧,青筋隐约可见,力气大到本该让鹿厌想喊疼,可他却发现肩膀的疼远不及心底的疼。

  他何尝不想将心意宣之于口,可杨奉邑的话历历在目,那些潜藏在感情里的利益,埋伏在谋权篡位的危机,堆砌一起后,化作不见天日的未来。

  鹿厌控制不住红了眼,明明只需简单的回答,他却不能自私承认。

  前路铺满荆棘,怎能雪上加霜?

  谢时深见他久久不愿回答,放低声道:“小鹿,你可知我心悦于你?”

第70章

  此言一出, 鹿厌瞳孔慢慢放大,难以置信抬首看向他。

  鹿厌万万没想到,世子与自己两情相悦, 他不禁自问这是真的吗?

  他此刻悲喜交加,明明本该感到幸福, 又不得不败给现实。

  尤其他看到谢时深眼底的执着后,内心彻底崩溃,鼻尖发酸, 紧抿着唇不愿开口。

  谢时深握着他肩膀的手加重,紧盯着他的双眼, 等着他给自己回答。

  一声闷雷自天边传来, 大风卷起院子的落地扑向廊下两人。

  良久过去,谢时深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模样, 眼底的希望渐渐消失,语气略带无力唤道:“小鹿。”

  鹿厌没有扑面而来的喜悦,而是觉得惶恐,他不想让世子难过,却又不想连累世子。

  他躲开谢时深的目光问:“我可以拒绝吗?”

  谢时深猝不及防,挫败感顿时卷席他,“拒绝?”

  他被小鹿拒绝了?

  谢时深未料自己判断失误,回想鹿厌的一举一动,不解他说出的答案为何截然相反。

  谢时深捕捉他避开视线, 紧握他的肩膀,语气加重说:“你抬头看着我, 再重复一遍。”

  然而, 当鹿厌和他对视时,他只能缓缓将人松开。

  鹿厌脸颊滑落清泪, 清澈明亮的美眸中满是委屈,何其可怜的神情,仿佛一捏就碎,让谢时深心如沉石,再也不敢触碰他。

  鹿厌抱着臂膀后退两步,像只被遗弃的幼兽,神色堆着害怕。

  谢时深见他退后时,下意识哄道:“我的错,别哭。”

  可终究还是没能把人留住,眼睁睁看着鹿厌慌不择路消失眼前,唯有滚滚闷雷响在耳边,砸在心头。

  慌张的人影奔向梧桐院的方向,鹿厌崩溃逃离,五脏六腑犹如被一双手攥紧,痛苦难耐无法宣泄。

  直到他踏入梧桐院,立刻扶着墙壁弯下腰,大口喘气平复自己,过了半晌才抬袖抹去脸上的泪水,缓缓起身后看到前方站着的两人。

  “承哥,小姐?”他声音沙哑喊道,但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清了清嗓子才接着问,“你们为何在此?”

  谢允漫和杨承希对视一眼,心照不宣选择隐瞒方才在明华居所见。

  杨承希笑盈盈招手道:“听说你从鹿家回来后一直找我们。”

  鹿厌担心被他们发现明华居的事,暂不敢走上去,试探问道:“你们回来很久了吗?”

  谢允漫心虚摆手说:“我们也是刚回来。”

  其实非也,他们不仅回来了一段时间,甚至得知鹿厌去广和楼,怀疑他吃到相亲的瓜,兴致冲冲准备去找他吃瓜,结果撞见了令人伤心的一幕。

  若非他们跑快一步,只怕要露馅。

  鹿厌放下戒备,整理好情绪后上前,想到方才回时的狼狈,避开他们的目光找借口,“今夜在鹿家遇到到些事情,所以刚才......”

  话音未落,听见他们疯狂点头,“理解,理解。”

  谢允漫生怕被发现端倪,赶紧说:“鹿哥别难过,你和鹿家的关系只有姓氏上罢了,现在谢家才是你的家,你别为不值得的人难过。”

  杨承希上千勾住鹿厌的肩膀,“漫漫说得对,你别在乎鹿家,今夜鹿家在宴席可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