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身侧有人,谢时深敛起眼底的情绪,垂下眼帘望着满脸带笑的人。

  面对不谙世事的鹿厌,谢时深似在思考着什么,欲开口发问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喜的喊叫。

  “世子回来了!”是连衣。

  阶上的两人转眼看去,谢时深眸色掠过冷意,转眼化作一汪平静湖水,深不见底,令人望而却步。

  连衣的脚步因这抹眼神刹停,双腿如灌铅,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鹿厌和他客气打了声招呼,虽然被连衣无视了。

  谢时深偏头看了眼鹿厌道:“走。”

  鹿厌微怔后点头,踩着他的脚步绕过连衣,头也不回往府里而去。

  用过晚膳,鹿厌往梧桐院回去,前脚刚踏入月洞门,谢允漫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他循声回望,瞧见谢允漫脚步急匆匆,生怕她一个不慎摔倒,遂将玄尾扇收起,做好扶人的准备。

  好在有惊无险,谢允漫见状失笑道:“鹿哥,你比大哥还贴心,但是我已经长大了,不至于跑个步还摔跤。”

  鹿厌觉得有道理,挠头说:“是承哥翻墙给我留下的后遗症罢了。”

  提起此事,谢允漫偷笑两声,但转而又生出愁容,“都怪大哥,非要让这个连衣留在府里,闹得鸡犬不宁的。”

  “嗯?”鹿厌问道,“此话怎讲?”

  两人回到院子,谢允漫寻地方落座,双手托腮道:“今日我去了鸽子书楼买小说,回来时瞧见连衣在花园训斥下人,我上前责怪他两句,不料还被他顶撞回来。”

  鹿厌有些诧异,未料连衣竟敢这般嚣张。

  他取来点心和茶水摆在面前,听着谢允漫续道:“刘管家劝我息怒,说连衣是东宫的人,若此人去东宫告状,眼下局势恐会连累大哥。”

  她神色有些委屈,心不在焉刮着茶沫。

  鹿厌想起连衣在书房的挑衅,颔首说道:“刘管家说得倒没错。”

  谢允漫苦恼说:“这件事便罢了,后来他得知我是谢家小姐,便借着小说套近乎,低声下气向我赔罪,闹得我左右不是人。”

  鹿厌也很无奈,只能安抚道:“姑且先饶了他,世子或许自有打算。”

  谢允漫轻哼一声,“最好如此,我可磕不动他和大哥。”

  说着她看向鹿厌,沉吟片刻道:“磕他们还不如磕你和大哥。”

  “噗——”鹿厌一口茶喷了出来。

  他顾不上抹掉嘴角的茶渍,满脸讶异说:“小姐,你别胡说八道。”

  谢允漫捧茶喝着,想起杨承希先前几次安利,“我可没乱说,而且承哥比我还磕你们二人。”

  鹿厌收拾的动作一顿,匪夷所思看着她,“承哥?”

  谢允漫得意笑了笑,学着杨承希高深莫测的神情,悄悄说:“纯情无害小白花和高冷心机世子,很难不磕。”

  鹿厌愣住,意识到他们似乎嗑上了相亲时的演戏。

  他想到平日和谢时深的相处,只觉一阵惶恐从脚底窜起,连忙说道:“那是任务所需,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

  谢允漫咯咯笑起来,“这个真不怪我们,鹿哥你有所不知,大哥他从不让人贴身护送,何况他也不需要,但你是第一个。”

  鹿厌心想自己一身本领锦衣卫里无人能敌,却愁不能相告,掩饰道:“因为我有过人之处。”

  谢允漫定睛看他,笑着说道:“也是,你有一副美丽的皮囊。”

  对此鹿厌只是敷衍点头,脑海里闪过谢时深初来锦衣卫寻他那日。

  当初他不解为何指定要自己,憋了两日才忍不住询问。

  而谢时深端倪他半晌才道:“你有过人之处。”

  鹿厌不敢坦白自身本事,未料谢时深竟能一一说出,当时将他吓得不轻,以为是师哥出卖了自己。

  后来他传信给师哥询问此事,师哥却表示不知,起先他处处提防,慢慢发现谢时深并无恶意,甚至给他吃好喝好,没有小黑屋关禁闭,不会呵斥他,最终令他放下防备,恪尽职守履行任务。

  他心中疑虑皆在吃饱喝足中消散,既然谢时深待他好,还未必打得过他,那他又何必纠结此事不放,索性放飞自我。

  自此过后,这世上多了一个了解他的人。

  鹿厌听着谢允漫喋喋不休良久,直到刘管家提醒两人天色不早后才散场。

  接下来几日无任务缠身,谢允漫不愿和连衣同在屋檐下,整日要鹿厌陪着出门,两人在鸽子书楼泡了几日消遣。

  转眼中秋节将到,他们收到杨承希的书信,届时相约在天堂训练营碰面,一时间两人又多了期盼。

  鹿厌打算出门裁些常服外出所用,不料偶遇例巡的吴语等人。

  天色尚早,街上只有零星几人,吴语一袭常服腰佩长剑,左右站着百浪唐平两人。

  “师兄们好。”鹿厌笑脸盈盈朝三人打招呼。

  三人循声上前,百浪搂住他的肩膀,下意识掂了掂他的身体,笑着说道:“不错啊,终于长点肉了。”

  唐平睨了眼道:“没看出来。”

  吴语用手肘推他示意闭嘴,随后朝鹿厌说:“长肉就是涨钱,好事啊,走!师兄带你吃好的。”

  鹿厌看着他们前行的方向,“要去西城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