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攸。”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淡淡一声。

  乔攸抱着水盆冲到窗口, 探出脑袋寻找目标。

  强,我的强,天公不作美, 但攸攸还没睡, 这就让大雨全部落下洗清你的罪孽。

  他眯着眼绕着楼下看了一圈,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赵强那标志的刘海遮眼。

  他这才意识到, 刚才那声音好像不是赵强发出的。

  乔攸愣了半晌,缓缓回过头。

  半掩的房门外站着个灰色衬衫黑色西裤的高挑男人。

  乔攸忙放下水盆一把拉开房门, 短暂的失神过后,是稍显委屈的一声:

  “陆管家……你怎么来了。”

  陆珩朝屋里看了眼,道:

  “这么晚不睡,是在等你的强么。”

  乔攸:……

  这玩笑并不好笑,尤其是通过陆珩之嘴说出,反而变成了悲伤故事。

  乔攸别过脸,没勇气再看陆珩的眼睛。

  “不过很不幸,你的强今晚不会来了。”陆珩嘴角浮现淡淡笑意。

  乔攸怔了怔,想都没想跟着顺口而出:

  “我的强呢?”

  “原来真是在等你的强。”

  乔攸:……

  “都说了我们根本不认识,陆管家你总说交流很重要,可我解释那么多你还坚持己见, 白白浪费我口水。”

  他皱着鼻子, 就像小时候和舅舅因为“咸豆花和甜豆花哪个更好吃”吵翻了天那次一样委屈。

  陆珩抿嘴笑笑, 高大的身躯微微倾下,认真观察着乔攸的表情变化。

  顺着风声, 乔攸听到了轻轻一声:

  “生气了?”

  “没有呢。”乔攸转过身, “才没生气。”

  “是么。”陆珩直起身子, 望着他圆滚滚的后脑勺,“据我所知, 撒谎的人会通过反复强调来增加谎言的可信度。”

  乔攸深吸一口气,又转了过去:“真的没生气……”

  陆珩原本还能看到他的侧脸,现在只剩一个决绝的背影。

  “那个人已经被我赶走了,他以后也不会再来骚扰你。”陆珩轻叹一声,“所以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最多有点伤心……”

  “是因为我么。”陆珩竟还有脸问。

  乔攸:……

  知道还问。

  “我也有点伤心呢。”陆珩轻轻道。

  乔攸今晚不知愣了多少次,冗长的沉默过后,缓缓转过身。

  虽说这几天因为陆珩的态度,他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但看到那张脸,又觉得什么气也没了。

  颜狗丧失尊严如是说。

  别说,听他这么说,乔攸心里还有点小开心。

  但表面还要端着:“你有什么可伤心的。”

  “因为我自觉是外人,没资格插手你的私事,想等你自己处理好,可某些人除了让我一直等好像再没做什么聪明事。”

  陆珩扬起笑容。

  “一派胡言,我想过报警,但这种人就算被拘留出来后还会继续纠缠;也想过花钱找人套麻袋打一顿,但又害怕要坐牢。”

  乔攸掰着手指喋喋不休道。

  说着说着,突兀的沉默了。

  半晌,他问:

  “你是怎么把他赶走的。”

  陆珩幽幽抬眼看向墙角某处:

  “就是告诉他,以后别再来。”

  乔攸半信半疑:“真的?怎么我说他不听,你说他就听。”

  陆珩笑笑:“谁知道呢。”

  他还是不太想让乔攸知道自己对赵强动了手。

  “算了,走了就好,但我还是再次声明,我和他毫无关系,以前从没见过,而且……我也没有前男友,上次这么说是骗你的。”

  陆珩点点头,随即脸上浮现一丝疑惑:

  “那我更好奇,既然没有前男友,那晚为什么要去夜总会,又恰好撞见周启忠大声密谋要陷害阮清。”

  乔攸:……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的,这次该编什么理由呢。

  见他迟迟不开口,陆珩也不逼迫他,轻轻叹了口气:

  “不想说也没关系,这是你的自由,或者哪天想说了再告诉我吧。”

  乔攸听他这么说都想哭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男人啊,就算是舅舅知道他和同学打架也会追问到底缘由。

  可他却说“说不说是你的自由,想说再告诉我就好”。

  而陆珩总是把选择权交给他,尊重并包容他的一切小心思。

  “陆管家……”

  乔攸情不自禁双手抓住陆珩的衣袖,眼底浮着水光一点一点将脸埋进陆珩怀中,闪动着狐狸的眼泪,实际上是不着痕迹地揩油。

  陆珩轻笑一声,与其说是轻笑,更像是释然地松一口气。

  良久,他抬手轻轻附在乔攸后背,隔着薄薄的睡衣轻缓地抚摸着他的后背。

  “对不起,这些日子有意疏远你,让你担心了。”

  乔攸睁了睁眼,实在不理解: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怕如果我插手会影响你处理状况的思路。”陆珩道。

  说到底,他和乔攸什么关系也不是。

  在误以为这个赵强是乔攸旧相好的前提下,一个外人贸然插手,万一本来想重归于好的二人因为他的介入彻底分道扬镳怎么办;

  或者,本没有和好想法的乔攸因为他的频繁介入出现逆反心理,即使不情愿也重新回到那人身边怎么办。

  但心境的转变是今天坐车路过河边,看到乔攸一个人站在那吹风,背影看起来很孤独。

  以及二人在家门口遇见时,乔攸那委屈巴巴又发自内心的一声“陆管家”。

  那一刻陆珩才意识到,乔攸需要他的帮助。

  “别生气了,我已经知道错了。”陆珩揽了揽乔攸的后腰,忽然又意识到这样不妥,松开了手。

  “说几遍了。”乔攸蹙起眉,“但不管说几遍,在我原谅你之前你永远是个罪人。”

  “好~”

  陆景泽美滋滋从房间出来要去找阮清干点爱干的,谁知一出门就听到了这样一句。

  滑出去的脚又滑回去,他倚在门板上,汗流浃背了。

  什么情况???

  小叔为什么给乔攸道歉???

  说好的二人心生嫌隙后乔攸失落离开的伟大计划呢???

  怎么跟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冷静,要冷静,先找赵强问问情况。

  结果赵强上来就是一句:

  【陆少,不是我不给面子,您还是另请高明吧,再不走我要被您小叔打死了。】

  【您家小叔吃什么长大的?那手劲儿,举起东方明珠不是问题。】

  陆景泽:?

  小叔什么时候还会打人了。

  但是,等等,小叔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陆景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咕噜咕噜。

  二十三岁的大男人情绪上来竟开始咬手指。

  指甲盖咬掉一层,不安笼罩着他高大的身躯,一颗脆弱的心已经被丢进锅里反复煎炒烹炸。

  “咚咚。”

  倏然!敲门声响起。

  陆景泽顿时睁大双眼,啃指甲盖的速度更快了,哆哆嗦嗦,吐掉啃下来的角蛋白,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房门。

  良久,他颤着嗓子问:

  “谁啊……”

  “我。”门外传来陆珩的声音。

  乍一听,语气古井无波,没什么情绪变化。

  可等陆景泽打开门看清他的脸后,脑海中冒出俩字:

  完了。

  虽然陆珩表情不多,也不生动,但即便是冷脸,陆景泽也能轻易分辨出他表情中的细微变化,以此来判断他此时的心情。

  这个表情,和自己十七岁那年无证驾驶,还撞翻了政府高官专用车那次,一模一样……

  漆黯的眼底,已经无法分析陆珩当下的想法。

  “这么晚了,小叔有什么事么。”陆景泽抹了把脑门冷汗,鼓起勇气试图装作无事发生。

  凡事要往好处想,坚信吸引力法则。

  “赵强是你花钱雇来的。”陆珩垂视着他,语气决绝。

  “什……什么赵强。”继续装傻。

  “你不用装傻,能三番四次进入陆家私人重地,并且保镖没在第一时间出现制止,多半是有人在背后纵容默许。”

  陆珩勾起唇角,眼底却没半点笑意。

  陆景泽的嘴唇渐渐抿紧。

  该说不愧是他小叔么。

  “陆景泽。”陆珩很少直呼他大名。

  但以往每次直呼他大名后,跟着的都是对陆景泽来说不可逆的伤害。

  “如果你要把心思和注意力都放在怎么设计赶走乔攸这件事上,我不阻挠,但这样也可以确定你的心思根本不在如何管理公司,那么这个执行总裁对你来说也没必要了。”

  陆珩望着长廊尽头,语气平静无风,好像只是在诉说类似于今晚吃什么这种小事。

  “小叔!”陆景泽一听最后那句话,霸总气势全无,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抓住陆珩的手,“我知道错了,我会改的。”

  陆景泽很清楚,虽然执行总裁任职需要董事会举手表决,但关键的一票否决权在他小叔手里。

  他这些日子勤勤恳恳也不是做给董事会成员看的,只要讨好了他小叔,其他人的意见起不到任何作用,陆景泽心知肚明。

  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说到底也是个挂名董事长,早七八年前公司一切事务全部交由集团代表负责,也就是他亲爱的小叔。

  总裁听着好听,但官大一级压死人!

  陆珩从他手里抽出手,漠然道:

  “第三次。”

  没头没尾的,陆景泽不明白。

  “我已经给过你两次机会,事不过三,你现在自己好好规划一下未来。”

  陆珩说完,转身离开。

  留下大脑完全宕机的陆景泽,身体如枯叶,顺着门板缓缓坠落。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小叔会为了一个小保姆毙掉他的执行总裁一职。

  *

  安静的午后。

  秋风扶过池塘,泛起层层涟漪,阒寂无声。

  乔攸从储物间翻出来一只亚克力盒子,打算暂时把闹矛盾的小克和小汪分开。

  他不能二十四小时盯着这俩小东西,怕稍不注意二蜥就打起来。

  以前他养的蜥蜴就出现过打架的情况,丛林法则中,蜥蜴出于本能,会有弱势一方断尾求生,最后只剩个光秃秃的屁股,颜值减半。

  小汪是人工繁育所以胆子大一点,所以乔攸决定让小汪委屈一下,暂时离开原生地。

  他小心翼翼托住小汪的肚子,轻轻握在手心往上拿。

  小汪也不挣扎,甚至在乔攸手心里躺下,身体一扭,毫无廉耻露出肚皮撒娇。

  “嘎嘎!”箱子里传来带着情绪的一声。

  还没等乔攸反应过来,小克已经顺着恒温箱的壁沿火速冲上来,一口衔住小汪的尾巴尖,使劲往下扯。

  乔攸:?

  小克前爪也不闲着,扒拉着乔攸的手,手脚并用往外推。

  乔攸翻了个白眼:

  “好好好,还你还你。”

  阴晴不定的家伙,果然男的没一个好东西。

  一松手,小克马上抱住小汪的脖子往下拽,拽到他的小窝里后用身体紧紧护住,嘴里时不时发出细微的“嘎嘎”声,像是安慰。

  乔攸忍不住笑了。

  昨天还恨不得一纸休书休了它老婆,今天又不让别人碰一下。

  总觉得,又在两只蜥蜴身上看到了某二位的影子。

  “乔攸?”

  刚给睫角守宫喂完果泥,房门被敲响,陆珩的声音传来。

  小狗飞奔而去打开门:

  “陆管家午安~”

  陆珩配合他微微鞠躬,唇角挂着浅浅微笑:

  “午安。”

  见他一身正装还拎着行李箱,乔攸心里一咯噔,嘴角耷拉下来:

  “陆管家你又要出远门?”

  “嗯,去新加坡开会,大概三天。”陆珩笑道,又补充,“会给你带礼物回来。”

  乔攸:“不要裙子。”

  “好,那么我要顺便为上次带回裙子这件事向你道歉么?”

  “带都带了。”乔攸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早点出发留出时间以备不时之需,一路顺风哦。”

  一路把人送到门口,乔攸目送他离去,挥挥抹布:

  “早点回来。”

  陆珩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回头朝大门口看去。

  乔攸还在对着他挥抹布。

  这一幕很新奇,是他从没见过也没设想过的风景。

  乔攸依依不舍目送车子远去,一扭头,蓦的对上一双阴沉沉的眼。

  “你满意了?”陆景泽低低发问。

  乔攸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觉这人看着就碍眼。

  “小叔已经撤掉我执行总裁一职,恐怕你进了陆家当日私自佩戴我的职务工作牌就是你现在的目的吧。”陆景泽冷笑。

  乔攸心说要不要这么巧。天地良心,他可没有那种谋权篡位的想法。

  再者,陆景泽的小叔撤掉他的职务和他乔攸有什么关系。

  不能因为现场只有他一人在就逮个人随便赖吧。

  但是……

  陆景泽的小叔?

  这人出现过么?

  撤掉陆景泽的职务无非就是他管理公司不利,或者天天一门心思放在阮清身上惹了他小叔不快。

  尚在国外的小叔是怎么知道的?

  乔攸环伺一圈,缓缓抬头,目光落在墙角的监控摄像头上。

  所以,有人正通过监控时刻盯着他们。

  脑海中倏然浮现陆家员工守则条例。

  第一条就是:

  【禁止员工间任何形式的恋爱。】

  保姆是员工,管家应该……不算吧。

  ……

  乔攸还在纠结管家到底能不能算员工,陆景泽就站一边阴恻恻瞅着他。

  他被陆珩暂停职务的事已经通知过董事会成员,这些日子闲得很,连公司都不用去。

  因此本该由他代表公司去新加坡开会的事也暂时交由陆珩全权负责。

  暮晚婷是第一个收到陆景泽停职消息的人。

  一个电话打到陆珩那,要问清楚缘由,陆珩似乎不想多说,也只是道:

  “我看他最近心思不在这,等他冷静下来再说。”

  丝毫没提乔攸一个字。

  暮晚婷对儿子和孙子是两个态度,前者要求规行矩步,后者隔辈亲,往死里宠,站桌子上吃饭都行。

  陆景泽当年敢无证驾驶还撞了政府高官的车,有暮晚婷这无下限的溺爱一份功劳。

  给陆景泽打电话询问缘由,陆景泽也不敢实话实说,主要是不敢供出阮清的存在,害怕老太婆又要棒打鸳鸯,索性找了个由头随便敷衍过去。

  听着孙子那委屈的语气,暮晚婷慈爱心泛滥了。

  *

  乔攸问到第七个保姆:

  “管家算员工么。”

  没头没尾的问题,大家也都没见过什么管家,只能浅谈自己的想法:

  “算啊,拿工资的都算员工。”

  “不算吧,有职业管家,也有的是家里亲戚帮忙打理家事,安了这么个名号罢了。”

  乔攸到底还是没能搞明白陆珩算不算员工。

  又不可能去找陆景泽问:“管家算员工么?不算我就准备收拾收拾和他恋爱结婚了。”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和陆景泽多说一句话都嫌烦。

  想问陆珩,又怕打扰他开会。

  乔攸拄着洗地机站在门口无尽沉思。

  “哗——”

  大门外忽然响起停车声。

  乔攸心里一喜:陆管家这么快就回来了。

  结果看清来人后,……了。

  纤瘦的小少年抱着外套,后面跟着毕恭毕敬的司机。

  这个弟弟,他见过的。

  颜泽渝还敢来啊,怎么自己油然而生一股敬佩。

  颜泽渝接到了暮晚婷的电话,希望他这段时间能常来陪陪陆景泽,带他散散心。

  暮晚婷知道当年颜泽渝举家搬迁至国外后,陆景泽颓废了很久,她也不去计较颜泽渝他爸只是陆家小司机出身,能让陆景泽吃得开心的都是好菜。

  颜泽渝刚听到消息恨不得一脚退到南太平洋,表示:

  “我没信心能在李叔吴妈和小叔中独得陆少恩宠。”

  暮晚婷一问,才知道他是看了监控视频。

  只一眼,气笑了:

  “这视频P得这么明显,我一个七十岁的老太太都一眼便知,小渝怎么还不如我明事理。”

  一合计,颜泽渝才知道自己被乔攸耍了。

  这不,登堂入室要说法来了。

  乔攸看到来人,顿时警铃大作!

  他凑到颜泽渝身边小声提醒:

  “你还敢来啊?我这活生生的例子摆在你面前,就因为得罪陆少被他抓来扫了十年厕所,你怎么不长记性?”

  颜泽渝上下打量他一番,冷哧一声,将外套送到乔攸手边,语气颐指气使:

  “小保姆,你想取代我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计谋被我识破了呢,可惜你在我眼里连对手都算不上,给我拿外套吧。”

  最后一句话满是轻蔑。

  乔攸:?

  飞谁的枝头,陆景泽的?

  有这样侮辱人的么。

  和原文发展一样,虽然中间有乔攸从中作梗,暂时让颜泽渝放下陆景泽,但碍不住原作者才是真神,寥寥几笔扭转局势,又把这位送上门了。

  狗血小说中,矛盾冲突必不可少,没有也得强行制造。

  接下来不出意外,阮清将棋逢对手,但他哪里玩得过颜泽渝,颜泽渝稍微一调查,就知道阮清有个七岁的妹妹,是他在这世上最重要也唯一放不下的人。

  除此之外,又调查到阮清有个关系很好的学长,是他的白月光,也就是文中反复提及却始终没有出现过真人的傅温谨。

  颜泽渝稍微洒洒水,一堆不怕死的为了钱甘当亡命之徒,绑架了阮樱樱,导致一直被陆景泽禁足的阮清不顾禁令偷跑出陆家去救妹妹。

  这时颜泽渝再略施小计,让傅温谨给陆景泽打电话,并说这是阮清新换的手机号,还说阮清在跨海大桥等他。

  接起电话的陆景泽就听到这么一句:

  “清清,我是温谨哥,你真的打算好要与我私奔到天涯了么?如果你下定决心,我必陪你赴汤蹈火。”

  反正文中配角的作用就是:电话一接通,管你是谁,先自说自话。

  戴了绿帽子的陆景泽盛怒之下要拉着颜泽渝去领证,并在阮清面前故作恩爱。

  阮清接受不了打击,来到了他第一次遇见陆景泽的海边,想吹吹风冷静一下。

  结果不小心睡着,半夜涨潮给人冲海里去了。

  恰逢这时,陆景泽带着男保姆第一时间出现,然后男保姆下海了……

  “阮先生你怎么这么傻,少爷只是为了让你嫉妒,他还是很在乎……你的……”

  被海水冲昏了头的保姆在昏倒前如是说。

  最后陆景泽抱着昏迷的阮清奔赴医院,留下男保姆卧在沙滩上留下一抹孤独的姨母微笑:

  今天也是狠狠嗑到的一天。

  回忆完原文。

  乔攸抱紧弱小无助的自己。

  十二月的海水,寒冷彻骨。

  他不要……

  除此之外,让只有七岁的樱樱遭这个洋罪,他也不要。

  思忖的间隙,颜泽渝已经以未来男主人的身份登堂入室。

  对他不熟的小保姆还在疑惑,礼貌询问他找谁。

  颜泽渝将手拿包扔到小保姆手里,眼神轻蔑道:

  “我只教你一次,今天我是来看望你们陆少的,以后会经常来,说不定将来你们的工资还要经我手发,劳你记住我的脸,最好是刻在脑子里。”

  正在擦桌子的海玲停下手中动作,小心翼翼问:

  “你是来应聘管家的么。”

  颜泽渝:……

  他白了海玲一眼,似乎是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不必和一个下人一般见识。

  “我帮您请少爷下来。”有眼力见的保姆已经上赶着开启讨好模式。

  “不用。”颜泽渝环伺一圈,“这个家,我熟。”

  说完,他抬脚踏进玄关。

  被乔攸一把拽回来,拎起一把塑料袋,道:

  “你是选择套好袋子再进,还是让陆少亲自用84消毒液为你做个足部清理?”

  颜泽渝敛了敛盛气凌人,半晌,接过塑料袋。

  这小保姆的功力他是见识过的,当日因为他一盅银耳莲子羹在医院躺了三天,这事儿没完!

  等我成为陆家少奶那天,势必要将你扒皮拆骨丢到狼狗堆里。

  乖顺套好塑料袋,他对乔攸丢下一抹含恨目光,蹬蹬上楼。

  乔攸和海玲互相交换一个眼神,跟着上去了。

  彼时,阮清正在花房坐着,膝间摊了本《百年孤独》,似乎看得认真。

  但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知道陆景泽有查看监控的习惯,每天回家就会把白天房间里的监控翻出来,逐帧观看,监视着他有没有偷偷给傅温谨打电话。

  好在他不会检查花房的监控,阮清索性就以“修身养性”为由随便找本书躲到花房,实则偷偷给樱樱打电话。

  实话说,这个时候的傅温谨在他心里已经没多少位置。

  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

  “樱樱,今天美术课画了什么呀。”

  “画了袋鼠,老师说袋鼠不像我们看到的那么可爱,其实会悄悄潜伏在水中将下水游泳的人溺死在水里呢!”

  ……

  楼上。

  陆景泽刚给陆珩打完电话,并发了长达一万字的悔过书,希望陆珩能再给他一次机会,恢复他的代理执行总裁一职。

  陆珩却说:“这件事等我回国再说,你也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挂了电话,陆景泽重重叹了口气,手机往桌上一甩,似乎很是疲惫,扶着额头翕了眼。

  耳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随即伴随一阵花茶的清香。

  陆景泽心中暗喜。

  看来阮清还是心疼他的,知道他遭此大祸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还放下尊严主动过来安慰。

  他闭着眼摸索着,摸到一只细嫩的手,下腹一热,将那只手紧紧裹在掌心,不重不轻暧昧揉捏着。

  摸着摸着,却觉得哪里不对。

  和想象中那只掌心微微粗糙的手不同,这只手,有着养尊处优特有的柔软细腻。

  陆景泽猛地睁开眼。

  睁眼看到的这张脸令他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难以区分是真实还是幻象。

  那张脸对着他笑得温柔,轻轻喊了他一声:

  “景泽,好久不见了。”

  陆景泽眉目一惊,迅速收回手,起身:

  “小渝?你怎么会……”

  比起惊讶,惊喜更多。

  白月光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明明陆景泽当下已经坚定不移选择了阮清,可正主出现,他的心又开始不安分的动摇。

  在门外吃瓜的海玲和乔攸表示强烈鄙视。

  累了,要不三人行吧,好看爱看。

  颜泽渝轻轻将陆景泽按下坐好,替他揉捏肩颈缓解疲劳,笑道:

  “听奶奶说你最近心情不好,我担心你,过来看看。”

  良久,他像是想起什么,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搁在陆景泽肩头的手也缓缓收回。

  “对不起,我只是情不自禁,没有……不把阮清先生放在眼里的想法……”

  手缩回时还故意停在半空,随即,一只大手划过,紧紧握住他的手拉回来,按回在肩头。

  陆景泽仰头凝望着颜泽渝,虽然不发一言,但所有想说的话好似又在这灼热的视线中不断翻腾。

  这些日子他被小叔暂时革职,阮清非但一个安慰的字不说,还反过来落井下石:

  “我说过要你别招惹乔哥。”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而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只有颜泽渝不惜背负第三者的骂名也要上门,出于青梅竹马最纯粹的关心。

  两人深情对望,陆景泽的手也愈发不受控制,顺着颜泽渝的手背一路摸上去,停在他的脸际。

  门口的乔攸&海玲:

  

  乔攸深知,当下陆管家不在,无人救他,再不出手,他就得躺在十二月的深海里,在溺死的前一秒姨母微笑:

  “少爷和阮先生误会解除和好如初,我死而无憾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

  陆景泽正和颜泽渝深情对望,气氛正浓,二人的手不自觉紧紧相扣,完全忘了阮清还在楼下花房修身养性。

  “哗哗——哗哗——”

  愉悦的气氛中,穿插进扫帚摩擦地板的声音。

  陆景泽眉头一皱,顺势看过去,就见乔攸拎个扫庭院的大扫把扫地,十分起劲。

  出于心虚,陆景泽立马松开颜泽渝的手。

  颜泽渝望着假装敬业的乔攸,心中冷笑。

  看来这小保姆还真是不死心。

  “嘤嘤、嘤嘤嘤……”

  陆景泽好像隐隐听到了啜泣声。

  他疑惑地环伺一圈,却听到这啜泣声来自乔攸。

  陆景泽:!!!

  哭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心情莫名很好是怎么回事。

  他按耐住强喜的心,故作严肃:

  “哭什么。”

  乔攸抬起脸,泛红的眼眸透着楚楚可怜的湿润。

  海玲在外面都看呆了。

  乔哥这眼睛是水龙头做的?说流就流。

  陆景泽看到这一幕,心头一软。

  他第二次觉得,这小保姆当真有几分姿色。

  “说,你哭什么。”陆景泽蹙了眉,用标准的霸总语气命令道。

  乔攸抽抽泣泣,揉着红通通的双眼,委屈死了:

  “陆少,你知道么,阮先生他……”

  陆景泽“嗖”一下猛然起身:“阮清怎么了!”

  “他就像这样,独自一人坐在花房里边打电话边抹眼泪。”乔攸说着,又象征性地抽抽两声。

  陆景泽怔住。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回头看了眼颜泽渝。

  颜泽渝笑得温婉:

  “快去看看吧,阮先生一定是碰到了很难过的事。”

  陆景泽点点头,下了楼。

  颜泽渝也紧随其后。

  他知道他和陆景泽中间还横着个阮清,不解决这个人他和陆景泽的事儿注定顺当不了。

  这次来,除了逼宫,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查清阮清的死穴是什么,方便他利用这点做文章。

  打电话哭?和谁呢,他倒要下去好好看看。

  三人来到花房,透过玻璃看到颜泽渝似乎正在打电话,只看到了背影,探不到表情。

  陆景泽脑子里瞬间冒出“傅温谨”仨字,怒火上涌,推门要进,却被颜泽渝一把按住手。

  “别吓到阮先生,先听听他在说什么,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咱们就别打扰他了。”

  俗话说,捉贼要拿脏。陆景泽点点头,悄悄打开一点门缝,趴那偷听。

  阮清含带笑意的声音传来:

  “当然想你啦,我做梦都是你,梦里我们手牵手漫步在波光粼粼的池塘边,天气很温暖,水也温温的。”

  因为三个“温”字,陆景泽受不了了。

  他大力推开门,不等阮清反应过来一把夺过手机,看了眼通话显示,只有一串号码。

  他猛地摔在地上,冷喝一声:

  “阮清,是不是也要我每天检查花房的监控你才能学会听话!我让你删了傅温谨的联系方式,结果你整个给背下来了是吧!”

  阮清刚想解释,余光瞄见了背后的颜泽渝。

  他不知道陆景泽为什么如此抵触樱樱,但为了他的心情考虑,他故意没给樱樱的号码加备注,也不想陆景泽知道他经常私下联系樱樱。

  他是想这么说的,但看到颜泽渝的瞬间,忽然疲惫上涌,觉得这种解释毫无意义。

  “是,别说温谨哥的手机号,我连他的微信和Q.Q都倒背如流。”阮清冷笑。

  “啪!”

  陆景泽一把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脸。

  阮清迎上对方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

  “说,我的手机号,微信号,是多少。”陆景泽沉着嗓子,眼底一片森寒。

  阮清冷哧一声,轻蔑地移开目光:

  “不知道,背不过,我只记得温谨哥的联系方式。”

  陆景泽的怒吼,阮清勇敢的回击声于陆家大宅盘旋。

  颜泽渝在一边看戏,眉目舒展开,透着傲蔑。

  他不着痕迹地轻笑一声,转过头看向乔攸,似乎想说什么,但看清是乔攸后,笑容一敛,立马紧闭嘴唇。

  乔攸:好好好,我离开,给你机会。

  待乔攸主动离开后,他才听到颜泽渝抓过一名路过的保姆问:

  “他们二人经常因为傅温谨吵架么。”

  “是……傅温谨好像是阮先生很重要的人,十次吵架十次是因为他。”愣头青小保姆诚实道。

  躲在暗处的乔攸亲眼看到颜泽渝露出了计谋得逞的奸笑。

  斜斜勾起唇角,对着争吵的二人暗暗发出一声嗤笑。

  乔攸:狗血文里的反派炮灰一定要这么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