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不做人的争吵声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 颜泽渝都听困了,熬不住,喊了司机过来。
司机正对着一张手绘版本、粗制滥造的名片打下问号。
是陆家一男保姆塞给他的。
那保姆还神秘兮兮道:
“小刘, 有事你说话, 攸攸能给你办的肯定给你办, 不能办的……也给你办。”
他随手将名片丢进置物盒, 上楼接人。
车上,颜泽渝打着哈欠道:
“给我查一查傅温谨这个人, 五分钟内我要他全部信息。”
司机:。
Excuse?我只是霸总文中一名姓刘的小司机,怎么还要承担起秘书/助理的职责?我有那个本事么。
司机余光瞟到了置物盒里手绘版本名片。
诶嘿?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今天就尝试一把做秘书/助理的感觉。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路灯一划,照亮了置物盒里的名片。
上面用中性笔写着一行端正小字:
【乔式信息工作室
主营项目:跟踪、查询个人信息、保姆】
司机推了推眼镜。
在不告知姓名的前提下他都知道自己叫小刘,看来这人本事不是吹的。
这一波,稳稳的安心。
*
翌日。
司机小刘收到了乔攸发来的傅温谨个人信息后,立马转给颜泽渝。
除了生日、毕业院校外,他还查清了傅温谨经常出没的地带。
【阮清咬着饱满红艳的糖葫芦,视线划过人群。
小吃街似乎一年到头都是这样人满为患,可即便在人头攒动的环境下, 他还是一眼便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或许应该上前打招呼, 也或许该等待他主动发现自己。
可阮清什么也没做, 只是微笑着望向身边的陆景泽,举着糖葫芦问他吃不吃。
那个提起小吃街就皱着眉头的男人, 却愿意牵着他的手漫步在难闻的油炸味中, 咬下一颗晶莹的糖葫芦。
那一刻阮清确定, 不是油炸味,是生活的味道。】
原文中有这样一段描写, 可能是唯一一次出现傅温谨实体,但到底也只是埋没于人海,连个正脸也不给。
乔攸估摸着,在遇到陆景泽之前,阮清应该是经常和傅温谨一起逛小吃街,所以颜泽渝的司机问他能不能查到傅温谨近期动向,他放手一搏,给出了小吃街的答案。
但连原作者都不知道长相的男人,他也没本事查到。
只能以文字形式叙述:
【188的身高,剃着精练利落的平头。】
顺便画了张:【大概长这样。】
反正小说里的配角智商都不高,司机小刘毋庸置疑,随便问了一嘴有没有真人照片。
乔攸:
【你莫要害我,利用他人肖像进行盈利是违法的!快撤回这句话。】
小刘火速撤回。
作为智商不高的配角,乔攸那么说,他也就那么信了。
顺便,还给了乔攸五千块辛苦费。
天降横财五千块,乔攸喜上眉梢。
刚点了收款,微信弹出消息界面。
陆珩发来一张照片。
背景是充满椰子风情的圣淘沙岛,主体物是原木色的桌子,摆着盘秀色可餐的椰浆饭。
并道:
【椰浆饭,味道清淡。】
乔攸抱着手机,笑容爬上脸,情不自禁晃了晃脚丫,回复:
【我也想吃。[]】
陆珩:【张嘴。[微笑][勺子]】
乔攸:【好次[]】
手机那端的陆珩看着乔攸发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表情包,唇角扬了扬,一一点了收藏表情。
乔攸翻了个身,躺在床上给陆珩发消息,分享着陆珩不在这几日家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
哪怕是花房里的四季海棠开了花这种不足挂齿的小事,陆珩也会认真回复:
【我很期待,等回家带我去看看吧。】
乔攸心里美滋滋,直到门外传来保姆一声“颜少爷午安”,手机掉下来砸了脸。
该来的不该来的,总是都要来的。
彼时,阮清已经在花房里坐了一夜。
陆景泽原话:“既然你这么喜欢待在花房,就待到死,我成全你。”
四季海棠花开满园,围绕着瘦削的小少年,他低着头一动不动,越是这种欣欣向荣的良景,越是衬托的他背影凄凉。
当颜泽渝挽着陆景泽的胳膊从楼上下来时,新人的笑与旧人的沉默更是形成鲜明对比。
陆景泽和颜泽渝谈笑风生,余光一瞥,瞥见了独坐花房中的阮清。
陆景泽的笑意淡了些,嘴角微微有点僵硬。
颜泽渝轻轻推了他一下,笑道:
“景泽哥快去看看阮先生吧。”
陆景泽收回目光,冷冷道:
“不用,你来我家做客,我还能晾着你不成,我又不像有些人那么不识大体。”
一声轻笑,颜泽渝拉过陆景泽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摩挲着,道:
“既然你已选择阮先生,我就没有资格也不敢再肖想你,但我只希望,如果你有不开心的事,一定要告诉我。”
二人深情对望。
正在一旁擦花盆的乔攸假装忙碌,实则吃瓜。
听到这句话,他产生了生理性不适。
要是把颜泽渝丢进黄河里,全国人民都能喝上龙井。
陆景泽似乎也被他这番话打动,轻声叹息,踱步到花房门口。
推开门,他目光看向别处,实则余光悄悄偷瞄阮清,语气生硬:
“你还要跟我抗议到什么时候,想把自己饿死让我心疼?”
虽是硬邦邦的语气,但任谁都能听出一丝关怀,陆景泽难得示软。
阮清手指动了动,微风拂动长睫软软摇曳。
良久,他抱紧怀中的小花盆,轻轻道了句“好,我去吃饭”。
“阮清!”突如其来,陆景泽一声怒吼。
乔攸被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
不是,他又发什么疯,这么大的晋海市就没有一家精神病院能容得下他?
陆景泽阔步走到阮清身边,一把夺过他怀中的花盆,用力摔在地上。
瓷片与泥土四散乱飞,紫蓝色的小花儿破碎成一瓣一瓣。
陆景泽不看不知道。
这满房海棠开得正艳,阮清却独独选择了一盆三色堇抱在怀里。
三色堇?
堇?
傅温谨!
乔攸不明白,只能代入陆景泽稍作思索,明白了。
乔攸:……
毁灭吧。
那边,陆景泽一把握住颜泽渝的手腕,高高举起,像是在向众人宣誓,眼睛却望向阮清。
高声道:
“怪我年轻看不透人心,这么明艳动人的白月光摆在面前不要,偏要选择一个债务缠身的乞丐,呵!”
“小渝,今天是周末没办法,明天一早九点,民政局,我等你,带上你的户口本。”
最后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阮清垂了睫毛,怔怔望向地上的三色堇,已经与泥土和碎片融为一体。
他还记得有次和陆景泽在庭院散步,走到花田,他随口问道陆景泽最喜欢什么花。
或许陆景泽也是随口一说:
“三色堇。”
都是随口,转身就忘。
可阮清却将这简单的三个字牢牢记在心里。
颜泽渝笑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还跟那装做一副善解人意:
“景泽哥你不要冲动,我想这中间一定有误会,我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好好谈一谈。”
“没有误会。”陆景泽决绝道,“我只是忽然看清了内心,明白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真受不了。
要不是他知道这俩人最终还是会走到一起,他都想抱着阮清的大腿求他离开这里。
房间里。
陆景泽指间夹着烟,手指在烟雾中微微颤抖。
他没心情招呼客人,随便找个借口把颜泽渝打发走了。
临走前颜泽渝还问他明天是不是真要带户口本去民政局,他也只是道:
“再说吧。”
乔攸进来打扫卫生,擦擦桌子扫扫地,又把窗台上的花盆挨个擦了一遍。
陆景泽心情烦躁,一把将烟头掐在毛毡桌垫上,厉声道:
“为什么又做平时不做的事,我什么时候还要求你负责我的房间了。”
乔攸不理他,抱起一盆小花轻轻抚摸,自说自话:
“可怜的小三色堇们,你们的妈妈很快就要走了,恐怕以后你们也不能再在这么宽阔明亮的大阳台上晒太阳了。”
经他这么一说,陆景泽看过去,这才注意到阳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排三色堇盆栽。
他冷笑一声。呵,阮清喜欢傅温谨到这个程度?还要在他的房间里摆满三色堇挑衅?
他起身阔步而去,端起一盆三色堇要摔。
“你确定要砸?”乔攸叫住他,“砸掉阮先生精心为你养育的小花?”
陆景泽端着花盆的手悬停在半空,眯了眯眼:
“你说什么?”
乔攸叹了口气,像个看尽世间百态的老者,语气老神在在:
“其实阮先生知道你喜欢三色堇,那天我出外勤,他找我帮忙顺便带一点三色堇的花苗回来。”
陆景泽手指一顿:“我什么时候说过……”
“陆少不是很喜欢查监控么,我记得庭院里有监控,你要不自己去看看,当时你随口一句话,阮先生却当了真,记在心里一天又一天。”
继续叹气:“知道你很忌讳他妹妹,他只能偷着打电话,从不在你面前提及。可哥哥想妹妹,是什么错事么。”
乔攸就见陆景泽双目倏然瞪大,手中的花盆应声落地。
他深吸一口气:还好不是我打扫这个房间。
“他真是……这样想的?”陆景泽怔怔呢喃道。
乔攸一脸同情点点头。
“清……清清!”陆景泽失魂落魄往外冲。
现在就是要他跪着道歉都行。
“等等。”乔攸把人拉回来,批评道,“少爷你都把他的心伤成那样了,除非是记忆只有七秒的金鱼,否则换做谁也不会原谅你。”
陆景泽抿着嘴,手指在裤缝处摩挲着。
良久,他病急乱投医地问:“那我该怎么办,你和阮清关系好,帮我出出主意,一条一万。”
乔攸可太喜欢这种人傻钱多了。
“简单啊,你去剃个小平头。”
“……为什么要剃平头。”
“据我所知,傅温谨就是平头。”
“……”
陆景泽做了个深呼吸,捏紧拳头:
“所以你让我模仿傅温谨来讨他欢心?”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自己也是疯了,病急乱投医,投了个庸医。
乔攸伸出食指晃了晃:
“no no no,不是模仿,而是用这种方式告诉阮清,你已经坦然接受了他心里有个白月光的事实,并且让他知道,他的曾经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两个的未来。”
寂静弥散开,随即而来的是陆景泽渐渐睁大的双眼,犹如石子投入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谁说乔攸是庸医,他根本就是活佛在世!
陆景泽匆匆拿了外套要出去剃头。
“记得去小吃街后面的阿伟发艺。”乔攸叮嘱道。
“为什么?”
“因为傅温谨喜欢在那里剃头。”乔攸竖起大拇指,“保真。”
“好,我先过去,在此之前,你帮我看住阮清,如果他不见了,你就是把整个晋海市翻过来也得找到他。”
乔攸欣然点头:是这种类人能说出来的话。
他盯着陆景泽离去的背影,摸出手机给颜泽渝的司机发了消息:
【我刚又查到一个傅温谨的重要信息,今晚七点左右他会去小吃街后面的阿伟发艺剪头发。哥只能帮你到这了。】
司机:【好好好!乔神伟大,无需多言!】
*
夕阳的余韵洒满天际,天边的青黑色渐渐融入其中,一点点吞噬着温柔的橘红。
乔攸换了男装,就躲在阿伟发艺不远处的巷子口。
隔壁小吃街人头济济,阿伟发艺的tony凭借他“精湛”的理发手艺让大家谁都不敢踏足这条小巷。
不过区区百米,热闹与孤独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
这时,一辆五菱宏光停在巷子口,下来一车面包人,手里拎个蛇皮麻袋,委身躲在阿伟发艺门口,埋伏起来。
陆景泽出来了,脸色微红,手指不断摆弄他的新发型:
检验帅哥的标准——圆寸。
别说,真别说。
还挺帅。
刚走出去数米,陆景泽只觉眼前一暗,嘴巴也被什么东西捂住了。
乔攸使劲缩了缩身子,借助巷子口的塑料椰子树挡住身体。
从枝叶的缝隙中,他看到几个面包人抬着一只不断扭动的蛇皮麻袋上了车。
他也立马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跟上前面那辆面包车!”
师傅一听,来劲了!电影中的场景竟然叫他碰上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
一脚油门踩下去。
一脚刹车停下来。
师傅回头看着乔攸:
“就这么五十米,你走过来不行么。”
乔攸:
谁能想到狗血文里的路人炮灰智商这么低,不把人绑去荒郊野外,而是就近带到了一家废弃小餐馆里。
乔攸也想问问这些面包人:
就这么五十米,走过来不行么?
但要说他们蠢,他们还知道把人绑到小餐馆,这样在路人看来,他们就是抬了头死猪进去,还真是一点不引人注目。
在门口蹲了半天,终于看到一辆大红色保时捷停在门口,车上下来个戴着墨镜的漂亮少年,极尽张扬姿态。
乔攸真想撬开他的脑子好好看看里面是不是小米粥,整这么显眼一出和大声密谋的周启忠有什么区别。
他也悄悄尾随上了楼。
一边走还一边替这些人的智商担忧:
为什么不留个望风的在门口,是不喜欢出了事第一时间逃跑么。
难怪原作者写不了爽文,天生逻辑不够严谨。
脏污简陋的后厨小房间里,陆景泽被五花大绑丢在绞肉机的传送带上,脑袋上还套了个麻袋,看不到脸。
他醒过来后奋力挣扎着,奈何嘴巴被胶带贴住,只能发出“呜呜”声。
一面包人搬了张椅子过来,擦干净灰尘,颜泽渝摘了墨镜从容坐下。
他对着传送带上的人笑道:“你不用问我是谁。”
躲在门外的乔攸:不用问了,已经听出来了。
“我也不会伤害你,绑你来只是想让你帮我个忙。”
陆景泽停止了挣扎。
“只要一会儿阮清来了,你和他上演生离死别情深义重的戏码,我保证你平安无事,事成之后价钱随你开。”
颜泽渝说着,从某个面包人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但如果你不从,那就怪不得刀子不长眼了。”
说着,他还满脸狠厉地舔了下刀尖。
乔攸:……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但路人甲的作用就是触发剧情,或者衬托主角光环。
男保姆一声吸气被几人听到了。
“是谁!”颜泽渝警惕叫道。
乔攸想了想,反正一会儿也要被面包人们押送过去,倒不如自己走。
他从容不迫走到众人面前,站直身子,像教资面试那次一样鞠了一躬,道:
“各位老师好,我姓乔,单名一个攸。”
原文中的男保姆虽然连姓名都不配拥有,但他偏要大大方方介绍自己,顺便堵住一会儿颜泽渝那声“乔攸是你”。
走反派的路,让反派无路可走。
颜泽渝到底是一颗强心脏,违法犯罪让人抓了现行也一点不慌。
他嗤笑一声,优雅翘起二郎腿:
“我当谁呢,原来是阮清养的一条好狗,正好,也省得我浪费口舌。”
他把手机扔过去:
“打电话告诉阮清那个贱货,他心尖尖上的白月光现在在我手里,限他半小时内到,否则我不能保证他的白月光可以完整地离开这个地方。”
乔攸:倒是一个字没少说。
乔攸叹了口气:“我只是路过,能不能不要把我牵扯进来。”
颜泽渝眉尾一扬,漂亮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满是轻蔑:
“如果你打算就这么走了,相信我,阮清会因为最后只看到傅温谨的尸体而记恨你一辈子。”
乔攸蹙起眉,抬手制止:
“等等。”
颜泽渝心中暗笑:到底是个没出息的小保姆,吓唬两句就露了怯。
他看着乔攸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只口罩戴上。
乔攸:
“对不起,我晕血,你等我走了再动手。”
颜泽渝:?
面包人们:??
陆景泽:???
颜泽渝拍案而起,厉声指责:
“就算是个陌生人看到这种事也应该出手制止,你没道德底线没素质的么?!”
乔攸点点头,往外走:
“没有,所以,我先走了。”
坦承自己没素质这件事恰恰也是素质的体现。
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乔攸火速逃离现场,背影决绝。
面包人A:“他竟然真的走了……”
面包人B:“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比我还没道德的人。”
乔攸转身下楼,立马摸出手机打给阮清,上来就是一声哀嚎:
“阮先生——!陆少他,他被绑架了,你快来救他!”
楼上。
颜泽渝抖腿、抖腿……
抖了十分钟,确定乔攸不会回来了。
妈的,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毫无成就感。
他站起身,拿刀尖抵在陆景泽腰间,压低声音:
“我刚才的提议你考虑好了没,要命还是要尊严。”
陆景泽没吱声。
“说话!”
面包人弱弱提醒:“颜少爷,他的嘴还用胶布贴着呢。”
颜泽渝:哦,差点忘了。
“所以呢,我还得给他道歉是么!”
说着,他捏住麻袋边缘要往上掀——
“你放手!”一声带着哭腔的喊声响彻整间小屋。
地上被五花大绑的人听到这声音,手指一颤。
颜泽渝冷笑:
“阮先生?看来你还真是放不下你心中的小情人,这么迫不及待,还自己一个人往里冲,你真是爱他爱的要死,那么陆景泽在你心中又算什么。”
顺便拿过手机,只要他这时一个电话把陆景泽摇过来,陆景泽就能看到这对苦命鸳鸯抱头痛哭、互相安慰甚至沾着鲜血亲吻的画面。
如此这般,明儿他和陆景泽去领证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到时这个碍眼的阮清就能彻底滚出他们的世界。
颜泽渝越想越开心,还真让他把嘴角咧到了耳朵根。
而此时的阮清根本没心思听颜泽渝在说什么。
他踉跄着跑到那人身边,抱着他宽大的身躯不住抚摸,检查有没有受伤。
含着哭腔道:“没事的,我来救你了,你别怕。”
眼泪簌簌落下,落在了那人的锁骨处。
被他抱在怀里的人只觉锁骨处一热,像是水渍。
本该挣扎的他却没有一点想挣扎的想法。
颜泽渝在一边给陆景泽打电话,忙音响了N声,却始终无人接听。
直到——
阮清一把扯掉麻袋,被五花大绑的人终于重见光明。
颜泽渝缓缓放下手机,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凝固了。
虽然乍一眼没认出来,但仔细一瞧,这个被面包人打了一拳,导致眼尾青紫的男人,不就是……
陆景泽……
怎么可能……他出现幻觉了么……
看到陆景泽这惨不忍睹的脸,阮清哭成了泪人,手指颤抖着去抚摸他眼角的伤:
“陆景泽,你别怕……我来了,我带你回……”
哭声戛然而止:“你头发呢。”
陆景泽:“……”
“现在是关心这种事的时候么。”
阮清点点头,整理好情绪重新陷入悲伤:
“别怕,我带你回家,今天谁敢拦我们,我大不了和他拼命。”
孱弱轻薄的身躯说出如此富有力量又坚决的话语,陆景泽的心在颤抖,眼眶也随着渐渐泛红。
他很难过。
难过刚才乔攸视他如蝼蚁,就这么加速通过不予理睬。
更难过阮清为了他只身一人冲进敌人的包围圈,说着要用生命保护他。
而就在昨晚,他为了惩罚阮清让他在花房里冻了一夜。
甚至于到现在,阮清的手还是冷的。
“清清,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都是我不好,你能原谅我么?”
陆景泽的声音很轻,带着颤音。
这是所有人,包括门外嗑瓜子的乔攸,第一次听到陆景泽如此温柔的语气。
颜泽渝愣了足足五分钟,浑身血液凝固后慢慢变凉。
他终于回过神,反手一个大逼兜扇在面包人脸上,尖锐的嘶叫着:
“谁他妈让你把陆景泽绑过来的!”
面包人被这一个大逼兜扇出来螺旋三百六十度,应声倒地。
痛苦伸出手:“是你的司机小刘……”
阮清帮陆景泽解开双手,粗.硬的麻绳抠的他手指甲盖都出了血。
解放了双手,陆景泽转动着手腕冷冷看向颜泽渝:
“你也不用怪别人,说到底还是你想陷害阮清在先,可惜天不遂人愿,被我知道了。”
“景泽哥,你听我解释,我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加剧你们之间的矛盾,再帮你们解开误会,经历过矛盾的你们感情会更加深刻。”
这次轮到颜泽渝带着哭腔了。
门口的乔攸,[胖男吐瓜子壳鄙视.GIF]。竹篮佬都没你能编。
“颜泽渝,你不觉得这种说法让一个智商不足六十五的人听到都觉得很可笑么。”陆景泽慢慢从绞肉机上下来。
阮清赶紧用自己的小身板扶着他,让他把全部力量压在自己身上。
“景泽哥,我真不是你想的那样。”颜泽渝抓住陆景泽的手。
被他一把甩开。
“我没想过你是什么样,我只是看到了。”
陆景泽声音森寒,推开泪涟涟的颜泽渝。
他对阮清柔声道:
“我们回家吧?你今晚想吃什么,我忽然有种强烈想下厨房的欲望呢。”
阮清含着泪,似乎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
良久,他拽着陆景泽的衣襟将脸埋进他怀中,瓮声瓮气又抽噎不止:
“我不想吃,我们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好~听你的。”陆景泽摸摸他的头发,安慰着。
这一天,原本冷清的阿伟发艺前的小巷却意外的人挤人。
警车救护车齐齐赶来,八卦市民们纷纷举起手机拍照发朋友圈。
陆家的小保姆们早早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门口。
这次海玲学聪明了,直接搬来梯子爬上墙头。
高处的风景无限好,清晰且一目了然。
小保姆:“欢迎少爷回……少爷?您的头发呢?”
乔攸跟在身后,神清气爽。
经此一战,颜泽渝最少要面临六个月刑期,如果陆景泽不念旧情背后施压,就不好说了。
再查出当年颜泽渝他爸肇事逃逸找人顶罪的事,父子俩将喜提条纹款时尚囚衣亲子装一套。
最幸运的是,他从冰冷的海上飘回了温暖的陆家。
乔攸和海玲坐在旋梯上,透过栏杆看向餐厅。
这是阮清进了陆家三个月来第一次和陆景泽紧靠而坐。
陆景泽打小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了阮清临时自学烹饪,炒了一盘破破烂烂的玉雕桂花鸡。
乔攸作为料理界的资深前辈,对于萌新的手艺持不屑态度。
他在等阮清尝完后的一句:“景泽,做饭这事儿对你来说太辛苦,以后就别再下厨了”。
以及厨房门口换上新的警示牌:
【乔攸与少爷与狗不得入内】
陆景泽夹了块最嫩的鸡腿肉送到阮清嘴边:
“宝宝,尝尝我的手艺?”
阮清抬手捂住嘴巴,悄悄看了眼周围侍餐的保姆们。
陆景泽冷了冷脸,一声令下:
“所有人转过身去。”
小保姆们:当我看爱看是咋的?
不情愿的齐齐转身。
阮清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咬过鸡腿肉,细细咀嚼。
半晌,眉目舒展开,嘴角漾起一抹浅浅的笑。
他对陆景泽伸出大拇指:
“好吃,都能直接开餐厅了。陆总要不考虑一下进军餐饮界?”
“小东西,今天嘴巴怎么这么甜。”
“吃了陆总的东西,嘴短了嘛。”
乔攸头上多了个乌云挂件。
岂有此理。
从今天起,他和所有天赋流选手不共戴天!
*
这几日这二位很是腻歪,跟连体婴一样,腻歪的很恶心。
乔攸现在就是很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管那绑架的闲事,说不定还能一睹传说中的傅温谨真容,也可以不用天天受这反胃的苦。
但他也清楚这种腻歪是暂时的,原作者丧心病狂,为了水字数无限拉长战线,白月光下线还有一堆炮灰等着上线。
这俩人吵架才是常态,突然的和睦只能说是倒反天罡。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今天陆珩要从新加坡回来啦。
起床困难户乔攸难得起个大早。
玄关的卫生已经不是他负责,但为了陆珩一进门就能通过镜子般的大理石地面欣赏到自己的盛世美颜,他开始拿着抹布撅着屁股来回擦拭。
只是再怎么擦,这地砖也有些年岁,亮不成镜子。
乔攸从网上一查,知道了“地蜡”这种神物。
跑去五金店买了点回来,兑了水往地上一通擦。
看着自己的得意大作,乔攸终于明白小说中写的地砖亮的像镜子并非夸张手法。
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