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攸把睫角守宫带回家, 陆珩帮他一起给两只小宝宝换了大点的恒温箱。

  两只睫角守宫一见面就躲得远远的,各占一个角落,兴许是不到繁殖期, 俩蜥蜴即便性别不同也颇有剑拔弩张之势。

  “怎么区分蜥蜴的性别呢。”陆珩问。

  乔攸小心翼翼从树枝上取下小克拿在手里把玩, 科普道:

  “从外观看, 雄性蜥蜴尾巴更加粗长, 腹部较窄,而且颜色更加鲜艳好看。”

  “不过这种判断方式不能百分百保证, 最稳妥的办法是等到了繁殖期观察一下它们的生殖孔,雄性蜥蜴生殖孔小而圆,雌性大而方。”

  陆珩点点头,从恒温箱里拿出刚买的雌性睫角守宫小汪,将它的身子翻过来看了眼,道:

  “所以你买的是雄性守宫。”

  “是雌性啦。”乔攸接过睫角守宫,毫不客气翻了个面,指着它尾巴根部的小孔,“你看,是雌……”

  很小一个孔,比少女的珍珠耳环还圆。

  “是雄性!”

  他不可置信, 抓起睫角守宫来回翻看数遍。

  狭窄的腹部, 粉白到近乎透明的颜色, 确实是雄性。

  刚才怎么就在爬行动物馆被迷惑了双眼呢。

  这下好了,本想给小克买个老婆回来, 结果带回来一抢地盘的。

  赶紧分开吧。

  乔攸将小克放回去, 点点他的小脑袋表示抱歉, 刚打算把小汪这个外来者转移到别的恒温箱——

  原本趴在树枝上的小汪忽然抬了抬小手,目光锁定小克, 迈动笨拙的四肢向前爬了一步。

  坏了,它不会想反客为主过去把小克打服吧……

  乔攸晃了晃手指,晃出了花。

  他想把两只守宫分开,可又觉得人为干预蜥蜴争夺地盘的天性实在不妥。

  小汪拖着大尾巴缓缓爬向角落的小克,相较于小克,它的体型稍微小了一点点,可能也因如此才会让乔攸一开始误认为它是雌性。

  小汪眯起眼睛,薄薄的眼皮覆盖在眼球上转了一圈,随即,它慢慢扬起脑袋,圆滚滚的嘴巴轻轻碰了碰小克。

  小克毫无反应。

  小汪变本加厉,拖动整个身子爬上了小克身边的树枝,顺着树枝吊住身体,而后慢慢骑在小克身上,前爪探出来温柔地抱住了小克的脖子,下巴也紧紧贴在它脑袋上,嘴巴里发出不明所以的“嘎嘎”声。

  “没有打架。”陆珩认真观察着两只睫角守宫,“小汪看起来很喜欢小克,抱住了。”

  “是的呢……”乔攸看的出了神。

  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热情的小汪好似真的爱死了小克,一会儿抱抱人家的脖子,一会儿拿嘴巴拱它的脑袋,还伸出舌头在小克眼周围舔了一下。

  恶心,但萌。

  小克同志依然安稳不动如山,始终保持开始的姿势,面对同性的猛烈攻击选择佛系的视而不见。

  “动物也会有同性恋么……”乔攸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有,还很多。”陆珩道。

  比如兔子,一旦进入发情期,不管对方雌雄都要骑一骑,但雄兔无法受精就是了。

  “可小克看起来很直,面对撩拨稳如泰山,这世上从此以后又多了一个爱上直男的伤心受。”乔攸叹了口气。

  话音刚落,树叶间忽然发出一声沙沙的摩擦音。

  乔攸向前凑了凑,赫然发现小克缓缓抬起大尾巴,穿过枝叶,尾巴尖轻轻勾住了小汪的尾巴,像是试探般颤动了下。

  小汪尾巴甩了甩,小克就马上收起尾巴,见小汪没有下一步动作后,它才又拿尾巴尖悄悄勾住了小汪的脚踝。

  嘴巴一张,轻轻衔住了小汪的侧颈。

  养过蜥蜴的人都知道,这是蜥蜴发出求偶的信号。

  乔攸忍不住晃了晃恒温箱:

  “现在才十一月,要不要这么性早熟,你老婆才半岁,它还是个小孩子!”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俩都是雄性,没办法繁殖!”

  小克被晃得烦了,树叶般的小手紧紧抱住老婆,像个小橡皮鸭子一样嘴里不住发出尖细的“嘎嘎”声。

  一旁的陆珩低头抿嘴轻笑一声,起身环顾一圈四周。

  逼仄的杂物间只有三四平米大小,最多容纳一柜一床,并且没有窗户,常年不通风,秋天还好,夏季一旦返潮估计床架上都能长出小蘑菇。

  “乔攸,在这里住得还习惯么。”陆珩看向乔攸,见他还在试图分开这对大逆不道的同性恋蜥蜴。

  乔攸住了手,环伺一圈。

  “刚开始不习惯,后来被生活反复强.暴,选择认命躺平,随便艹吧,随便吧。”

  听到这抽象的回答,陆珩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很快敛了笑意:

  “楼上还有几个空房间,虽然你选择了躺平认命,但是这两位。”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蜷曲,指节敲了敲了恒温箱:

  “需要一个通风环境,对不对?”

  乔攸猛然站起身,眼睛睁得大大的:

  “陆管家你的意思是,要给我换房间?”

  陆珩扬了扬眉尾,嘴角挂着浅浅笑意:

  “是给它们,不是你,你不是说,已经认命,我还有必要多此一举么。”

  话音落下,他的袖子被人拽住了。

  一搭眼,对上乔攸坚定的目光。

  “人和动物的本质区别在于,人永远不会向命运低头。”

  陆珩抬手握成拳,挡住嘴角快要按奈不住的笑意:

  “好,永不向命运屈服的伟大战士,跟我上楼挑房间?”

  乔攸东西实在不多,几件衣服加个恒温箱,一趟抱上楼。

  二楼空房间很多,陆景泽和阮清各住一间,走廊尽头一间空房,剩下的空房在陆珩卧房旁。

  陆珩打开其中一间房,介绍说:

  “这是除了景泽房间外最宽敞的一间,光照充足通风好,带独卫,隐私性也强。”

  对于一直住杂物间的人来说,这就是天堂。

  乔攸研究半天,看起来意兴阑珊,皱着眉摇了摇头:

  “这样的房间夏天太阳直射会很热,我不喜欢,而且房间里带独卫,会很潮。”

  陆珩点点头,打开下一间:

  “这间房是折角窗,通风也不错,满足你不喜光照的条件。”

  乔攸又开始鸡蛋里挑骨头:

  “万物生长靠太阳,也不能一点光照没有。”

  他也不想继续演了,推开陆珩卧房旁紧挨的房间,作势打量一圈:

  “这个房间好,我喜欢这里。”

  “这是书房。”陆珩提醒道。

  “书房好啊。”乔攸敲了敲手中的恒温箱,“正适合小朋友接受文化熏陶。”

  陆珩扬起眉尾:“你喜欢就行。”

  另一边。

  陆景泽在房间里辗转反侧,看了眼时间。

  九点了,其他人也差不多该睡下了。

  这几日因为傅温谨和阮清闹得有点不愉快,已经冷战数日,也该找个时候好好哄哄小情人,顺便在床上联络联络感情。

  他换了睡衣打开房门,刚迈出去一步,就看见乔攸抱着被子疑似搬家,旁边还站着小叔,不胜其烦的为他介绍房间。

  刚迈出去的一步急速撤回来。

  陆景泽靠在门板上,呼吸稍显急促。

  陆家所有的佣人睡的都是杂物间,只有资历颇深的吴妈睡的保姆房。

  倒是姓乔的这小保姆出息了,不知给小叔灌了什么迷魂汤,还真打算翻身当家做主人了。

  今天从杂物间搬到书房,明天就能从书房搬到他的房间!把原本的主人踢走,自己独享最大最豪华大房间。

  陆景泽抿紧了唇。

  虽然乔攸的确通过自己的方式拉近了他和阮清的距离,但和乔攸是个危险人物这件事并不冲突。

  纵容他留在陆家胡作非为就已经很给面子,这人还妄想做他小婶???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

  乔攸搬进书房首夜,睡了自打穿书以来的第一个安稳觉。

  以前在楼下杂物间住时,他一度怀疑这房子是豆腐渣工程,不然财团家的豪宅隔音效果怎么能这么差,陆景泽发癫的声音总能听得一清二楚。

  可搬到二楼后他才发现,这房子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就像进入真空环境般,连窗外的风声都听不见。

  床铺宽敞柔软,还覆着淡淡的阳光味道,被子里不知用了什么填充物,软的像于云间打滚。

  这一觉睡得很长,很深。

  闹铃声将乔攸从睡梦中拽了回来。

  他习惯性坐起身子,双腿往床沿一搭找拖鞋,但腿一转,腿还在床上。

  清醒过来后知后觉,他已经从一米二的小床上搬到了两米宽的大床上。

  旁边就睡着陆珩。

  美滋滋。

  乔攸一开门,刚好碰上了穿戴整齐正欲出门的陆珩。

  这个标致的衣裳架子从没见他穿过重样的衣服,衣品更是绝杀。

  天气渐凉,陆珩也从单薄的秋装换成了稍厚的羊毛呢子大衣,沉稳庄重的黑色,内里是深灰色的西装搭配一条灰蓝色领带,大色块的深浅色调相间,被蓝宝石为主题的领带夹服帖扣在衬衫上。

  这种深色系的服装,毫不掩饰他身上散发出的冷冽矜贵,勾勒出脸部轮廓利落而分明。

  乔攸只觉庆幸。

  幸好陆珩没有往娱乐圈发展的念头,否则时至今日岂不是要有上亿人和他抢老公。

  “陆管家早上好。”乔攸笑呵呵凑上去。

  他依然嗅到了陆珩身上散发出的鸢尾凝脂香气,搭配淡淡的卡曼橘,提神醒脑又不会过于张扬。

  “昨晚睡得好么?换新房间适应么。”陆珩关切询问。

  “很好,感觉把我这一年缺的觉都补上了。”不夸张。

  “那就好,我先出门,今天也辛苦你了。”

  说话间,陆景泽盯着一脸惺忪出来了,见到陆珩,他下意识弯了身子,刚要开口问安“小叔早上好”。

  却听陆珩轻咳一声,像是在示意什么。

  陆景泽不明白,但还是闭嘴吧。

  他冲陆景泽微微颔首,随即进了卫生间。

  水声传来后,陆景泽出门,看到陆珩站在门口。

  “我洗个手。”陆珩道。

  陆景泽主动让开身位,却见陆珩刚进去,马上又出来,不发一言,转身去了楼下卫生间。

  虽然这几个主卧房都有独立卫生间,但在屋里使用难免会弄得水迹斑斑,导致房间内泛潮,所以他们除非特别急,不然不在屋里解决。

  乔攸看着陆珩说进去洗手马上又出来,心生疑惑。

  直到上午吴妈喊了佣人们过去:

  “大家来到陆家也有数月,为了保持大家对工作的新鲜感,所以受少爷之命为大家重新分配工作任务。”

  乔攸:?

  为了保持对工作的……新鲜感?

  干脆直说吧:我想换个方式宰你们。

  其他保姆也是面上笑嘻嘻,心中妈卖批。

  乔攸原本是负责玄关入门处和庭院,但吴妈却说,考虑到他天天守着大门和庭院风吹日晒,所以给他安排在屋里的轻松差事。

  乔攸感动:“吴妈……”

  “所以从今天起,你负责二楼所有的卫生间。”

  乔攸那脸就跟忽然肌肉萎缩一样,笑容僵住,脸耷拉下来了。

  海玲向他投来一道同情的目光。

  吴妈看出他的不满,压低声音劝慰道:

  “二楼的卫生间都是少爷主子们在使用,这些人都矜贵的很,卫生间比你脸皮都干净,你不用有怨言,也不该有怨言,这就是你拿着五万酬劳该负的责任。”

  说这个,乔攸不能忍。

  他拉着吴妈往卫生间走:

  “劳您现在提取一下我脸皮上的细菌含量检测,如果你所言不符合实际,我有权要求你赔偿我精神损失费。”

  吴妈扒着门框,急了,指使小保姆们:

  “快!快拿着手机跟上来,拍下来留作证据。”

  嘴上说着不情愿,十分钟后,乔攸抱着清理工具站在陆珩房间的卫生间里,笑得像朵迎春花。

  果然,陆珩永远不会让他失望。

  这卫生间干净如新,弥散着淡淡的薰衣草空气清新剂香。

  果然小说诚不欺我,纸片人就是和屎尿屁一点不沾边,美少女主角的屁都是草莓味的。

  乔攸勤勤恳恳拿着抹布擦了半天,实在没什么好擦的。

  他又去打扫阮清房间的卫生间,看到阮清正抱着手机偷偷和妹妹视频电话。

  说到情深处,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丝毫没注意房间里还多了个人。

  作为男主受,依然奉行屁都是香的那一套,整个卫生间亮的都能照出人影,干湿分离的玻璃上连点水垢都没有。

  乔攸开始信了,吴妈给他的是份轻松差事……

  个屁!

  乔攸站在二楼公用卫生间里,望着马桶圈上星星点点的黄色水渍,捂着嘴,瞪着大眼睛连连后退。

  他忽然想起临走前的陆珩说要进来洗手,但进来后又马上出去,去了一楼卫生间。

  仔细回想,在陆珩进来前的上一位是……

  陆、景、泽!

  

  原文作者写文时非但没打大纲,连人设都做得稀巴烂。

  集霸道高贵冷艳于一身的男主攻,竟然在上厕所时不知道把马桶圈掀上去,还控制不好自己那根废物,黄色液体到处乱飞!

  有没有考虑过下个进来人的感受!

  乔攸:我脏了……

  陆珩也是……

  乔攸夺门而出,扶着墙干呕。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他本就是个驴脾气,驴发脾气可是直接撂蹶子不干。

  但是……陆珩平时也会用这个卫生间。

  仔细回想,好像他早上从这里出来时,表情隐隐透着一丝委屈……

  作为饮朝露食落英的仙男,对于这种肮脏事一定深感不悦,但惧于雇主淫威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可怜的陆管家,你受委屈了,我的宝。

  想到这里,乔攸举起花洒将水流调到最大,对着马桶一通狂冲,再倒上一整瓶84消毒液,一边冲一边在心里咒骂陆景泽。

  海玲打扫完厨房上来找乔攸聊天摸鱼,就看到这卫生间里就像发了大水一样。

  一进去,只见一堆泡沫中间只剩乔攸半个脑袋,泡沫不断膨胀,几乎要将他埋没。

  乔攸扒拉开泡沫跑出来,往地上一瘫,稍作喘.息。

  海玲满脸同情蹲在他身边,抬手一颗颗点破他身上的泡沫。

  “乔哥,习惯就好,陆少他……是这样的,每次用完卫生间都像战后废墟一样,天花板上都是黄点子,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滋上去的……”

  因此,工龄最大的海玲从不像其他小保姆一样天天想着踢掉阮清上位。

  陆景泽这个人,她早八百年前就看透彻了。

  乔攸一听这说法,从活死人直接变成了死人。

  他翕着眼,摆摆手:“别跟我提这个名字……”

  海玲叹了口气:

  “这样下去不行的,卫生间本就容易滋生细菌,如果还有个这样不注重个人卫生的,很快这里就能变成细菌真菌培养皿。”

  乔攸脑海中莫名浮现以下画面:

  阴暗逼仄的小房间内,地上水迹斑驳,散发着浑浊的恶臭,墙壁蒙上厚厚灰尘,霉菌膨胀如树冠,遮天蔽日,遍布卫生间每处角落。

  陆珩惨兮兮从霉菌中爬出来,那些霉菌如同长了手,在陆珩身上疯狂爬行。

  陆珩对着他伸出手,原本纯白如羊脂玉的脸蛋已经完全被霉菌包裹,他用尽全身力气吐出四个字:

  “乔攸,救我……”

  刚说完,就被霉菌一点点拖进深处,直至完全消失。

  乔攸瞬间化身名画《呐喊》。

  为了陆珩,势必要开启一场厕所的革命!

  思来想去,深觉必须要从根源解决问题。

  把陆景泽那玩意儿切了是不可能了,虽然他是觉得无所谓,但也得考虑一下阮清的感受。

  乔攸扶额苦笑:我真是善良。

  只是……尿歪的话……

  夜夜听到阮清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看来不是工具发生病变,那就是心理问题,注意力不集中造成。

  乔·专治不服·大教育家·攸一旦出手,多动症来了也能一晚作完三套黄冈密卷。

  ……

  陆景泽从公司开完会早早回了家,进门第一件事便支使吴妈倒了杯水,猛灌进去,跳了跳。

  乔攸在楼梯口幽幽瞅着他。就知道这个类人又要使坏。

  他笑吟吟迎上去:

  “陆少,欢迎回家,怎么,这么急着憋尿一会儿赶着做B超?”

  陆景泽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想当我小婶?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他长腿一迈上了楼,避开乔攸又跳了两下。

  来感觉了。

  打开卫生间的门,一眼光洁如新。

  陆景泽继续冷笑。

  早上故意溅出几滴,再安排吴妈给乔攸换岗,守着卫生间一天两天他能忍,就不信长此以往他还真能变成忍者神龟,受不了估计就能主动开口请辞。

  别妄想当我小婶!

  即便是男主攻,得意至极时也会露出反派才有的恶毒笑容。

  他漫不经心掀开马桶盖,顺手掏出小兄弟准备一泻千里——

  下一秒,笑容僵在了脸上。

  马桶盖内侧、马桶圈上,贴满了大大小小陆景泽的……照片。

  还是从百度百科上扒下来的,西装革履宛若天神下凡的集团总裁照片,组成了一圈别具一格的马桶垫。

  靠近积水的位置贴了一张嘴部照片,红唇大张,伸出舌头想要承接住这凶猛洪流。

  陆景泽:……!

  下身一抖,感觉愈发强烈,像是洪水决堤的前一秒。

  该死的,这下没有溅出来的理由了。

  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帅脸被玷污。

  陆景泽忍着强烈的感觉将小老二收回去,智能马桶感应不到温度,缓缓自动闭合马桶盖。

  他阔步回到自己房间。

  就见房间里的独卫门口摆了只黄色告示牌,上书:

  【正在清扫,暂停使用。】

  “吓唬谁呢。”陆景泽磨着后槽牙,一脚踢开告示牌。

  打开独卫的门,不成想直接给他逼到密集恐惧症发作。

  墙上、地上、盥洗台、马桶、浴缸……肉眼能见的位置贴满了他的帅照。

  打开智能镜,里面同样。

  陆景泽沉默了快一个世纪,尿意袭来,他终于妥协,回到了二楼公共卫生间。

  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张烈焰红唇上,深吸一口气。

  卫生间响起一阵马桶冲水声,陆景泽打开门出来了,脸上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

  黑暗的马桶里,那张嘴露出的舌头中间,射穿了一个小洞。

  陆珩回家后第一件事,照例在二楼公共卫生间洗手,眼神一扫,望见了马桶上密密麻麻的陆景泽帅照。

  他嗤笑出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偶尔有那么一瞬间,他对陆景泽深表同情。

  翌日。

  陆景泽在卫生间门口低着头像是默哀。

  他不断劝慰自己:这么多人用过卫生间,还有人在里面洗了澡,照片肯定都湿透并随着水流进入城市下水道。

  没问题的。

  他小心翼翼推开门,目光直直朝着马桶而去。

  悬着的心终于——

  死了。

  马桶的确光洁如新,不见任何照片的影子,但墙角那俩人是怎么回事。

  “啪!”啤酒罐相碰,发出一声闷响。

  花洒淅淅沥沥,像是窗外连绵不断的小雨。

  阮清垂着头,发丝落下遮了眼,在眼周形成一片小小的阴影。他蜷曲起一条腿,拎着啤酒罐的手搭在膝盖,轻轻晃着瓶内的小麦饮料。

  “不可能的,以陆景泽的性格,不会让我见樱樱的。”

  说罢,他举起啤酒罐猛灌一口,细长的手中不断收拢,将易拉罐捏成一团。

  坐在他身边的乔攸喝了口小麦饮料,鼻间发出一声轻笑,似嘲讽:

  “只不过是想见妹妹,难道这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阮清捏着易拉罐的手指拢得更加用力:

  “樱樱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期末考试考了多少分,我这个做哥哥的,竟然全然不知。”

  他自嘲地冷笑一声,将捏皱的易拉罐丢了出去,仰起头,任凭冷冷的冰水在他脸上胡乱地拍。

  陆景泽只看到了这一幕:

  昏暗的天际,哗哗的雨声,代表心情的破碎易拉罐和颓废的他。

  这是什么青春疼痛文学镜头。

  陆景泽确定,即便膀胱即将爆炸,但这种伤春悲秋的场景下,他尿不出来。

  半晌,卫生间的门轻轻关上。

  憋了一晚的水,终于在公司厕所得以解决。

  陆景泽也终于深切地感受到乔攸的恐怖之处。

  乔攸不光能为了折磨他自损一千伤敌八百,还能拉着整个陆家陪他一起发疯,直接在卫生间上演一出伦理大戏。

  倘若有朝一日乔攸真成了他小婶,岂不是要骑他脖子上看他撒尿?

  陆景泽坐在办公桌前,闭眼沉思。

  大门忽然敲响,秘书进来报告:“陆总,陆代表请您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陆景泽缓缓睁开眼,眼球布满红血丝。

  来到陆珩办公室,岁月静好的陆珩与内心来回钻火圈的他形成鲜明对比。

  陆珩将一沓文件扔到桌子上,表情淡淡,语气也淡淡,却透着一丝不满:

  “我叮嘱过你很多次,董事会换届期间务必打起精神,可你连重要的开会文件都忘在家里。”

  陆景泽面对陆珩时向来没脾气。

  他垂了脑袋,语气谦卑:“因为实在是……急着来公司上厕所,就忘记了……”

  陆珩眉目一展,忽而回想起那贴满马桶的帅照。

  鼻间发出一声轻笑。

  对陆景泽的同情成分居多。

  “你都二十多岁,注意个人卫生这种小事也还需要我提醒?”

  陆景泽头埋得更低了。

  “我知道乔攸是故意整你,你也就承了这份好意,顺便改改这些坏毛病。”陆珩低声道。

  陆景泽内心哀嚎一声。

  他可以确定,不说小叔是看上了乔攸,但肯定是对他有不同他人的心思在。

  “如果实在改不掉,以后坐着解决,保持卫生。”

  陆珩说完,磕了磕钢笔,示意陆景泽可以走了。

  陆景泽:……

  救!小叔害我!男人怎么坐着尿尿?!如果真这么干了,他将会彻底丧失作为男人的尊严。

  离开办公室,陆景泽在门口站了许久,越想心里越是堵得慌。

  整个陆家除了他还勉强坚守阵地,其他人都已经深陷乔攸的陷阱之中。

  脑海里,浮现出一枚定时炸.弹,炸.弹转过身,上面出现了乔攸得意忘形的笑。

  危险危险危险,很危险。

  如若不除,必将引起祸患。

  陆景泽长长“嘶”了声,眼睛一眯,似乎是有了招儿。

  就算不能把他弄走,至少也得让小叔对他彻底失去兴趣。

  *

  陆家祖宅位于城市郊区地带,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安静怡人。

  据说是宋朝某个闲散王爷留下的大宅,传了几辈有余。

  宽大的梨花木躺椅上坐着个身穿白色旗袍的老太太,即便已值古稀,依然精神矍铄,保养良好的皮肤和身材让她看起来不过四五十岁。

  一对珍珠耳环泛着绝美的贝母光泽,垂悬在耳际,并未因为她的动作东摇西晃,静坠玲珑,精致绾起的长发黑亮润泽,打理得一丝不苟。

  女人是陆珩的母亲、陆景泽的奶奶,暮晚婷。

  “奶奶,我来看您了。”

  门口响起陆景泽的声音。

  暮晚婷放下茶杯,严肃的脸上有了些许笑意。

  她伸手拉过陆景泽的手,腾出位置让他坐下,笑盈盈道:

  “景泽这么久不来,我还当是你把我这个奶奶给忘了。”

  陆景泽笑笑,握住奶奶的手晃了晃:

  “忘了谁也不可能忘记您啊。”

  暮晚婷抬眼,上翘的眼尾与陆珩几分相像,只要不笑,都是这样显出几分凌厉和孤傲。

  她一抬眼,旁边保镖们明白了她的意思,鞠躬退到一边,不敢打扰祖孙二人尽享天伦。

  “你倒是有心,要是陆珩有你一半懂事,我也不会老得这么快。”暮晚婷佯怒地叹了口气。

  “说起来,你小叔最近忙什么呢,几个月不见人。”

  陆景泽还是笑:

  “小叔一直为了公司亲力亲为,董事会将至,他要忙的事很多,特意托我过来看望您。”

  暮晚婷笑出了声,细白的手指遮了遮唇角:

  “还是景泽会说话讨人喜欢,他能想我?我可不信。”

  “是真的,小叔知道您一直惦记他的终身大事,自己也在努力,最近我看像是有了眉目。”

  老太太瞬间来了精神,腰板挺直,忙追问:

  “快和我说说,是什么眉目。”

  “小叔正和我们家一个小保姆打得火热,奶奶~您都不知道,小叔那么注重养生的人,天天陪着他吃火锅烤串不说,俩人还一起拍了大头贴,印到衣服上做情侣装,我看您啊,得准备喝新媳妇敬的茶了。”

  用这种撒娇的语气说话,陆景泽自己都嫌恶心。

  但只要能确保乔攸不会成为他的小婶,男子汉能屈能伸能分裂。

  只是他说这话倒不是真为了小叔婚事有望而开心,就是故意点提乔攸的小保姆身份,背后敲打一下。

  如此看重儿子的暮晚婷,会纵容一个小保姆飞上枝头变凤凰?

  暮晚婷倒也不生气,应该说根本没把这小保姆放在眼里。

  她很了解她儿子,怎么可能屈尊降贵让小保姆进了陆家,估计也只是图一时新鲜,玩玩罢了。

  只是说起这事,不免想到陆珩已经三十二岁的事实。

  说不着急那是假的。

  虽然他们家是大财团,可男人一旦过了三十五,竞争力属实要大打折扣。

  原本,他可能拥有更好的对象,却因为年龄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暮晚婷翕了眼,沉吟片刻,道:

  刚好王董事长的孙女从国外求学回来,芳龄二三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找个时间,让两人见见面。”

  暮晚婷和陆珩不愧是母子,说话的语气神态都一模一样,看着温良亲和,实际字字都是命令。

  陆景泽拍拍奶奶的手,笑得意味深长。

  “奶奶您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劝劝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