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傅原洲没有任何犹豫,甚至季河话都没有说完已经出声拒绝。

  季河张着嘴崩溃绝望的情绪上涌,快速地低下头,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眼里含着泪光倔强的想要压抑下去,半笑半哭的对他说了一声“对不起”,快速抽离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迷茫的看了看周围的方向,急迫的想要离开。

  傅原洲皱眉看着他,心中刹那疑惑,“为什么?”他问道,没有任何原因见面就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不知道自己的朋友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什么,心底的关切在他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滋生出不甘和几分埋怨,又在他几近崩溃的眼神中冷静下来,“为什么突然提这种事情?还是见了什么人?”

  季河原本颤抖的身体一下子平静,侧过脸眼里布着血丝看着他,几个喘息间,两人的氛围一下子紧张,最后问出一句:“我该是这样的结局吗。”

  傅原洲一下子头皮发麻,心中一下子生出虚假的割裂感,季河隐晦的目光扫了他一眼转身离开,身边唯一的温度流失加剧着精神上的不安,他只能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加快步伐朝外寻找方九,自己的爱人就在几步之遥处,企图靠近把自己拉回这个世界,越靠近反而越麻木不安。

  他不知道最后见面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拥抱的时候身体是不是僵硬,直到没有知觉的回到家里两人接吻时才有了意识的回归。

  眼前是方九关切的眼眸,问他“怎么了”,他收紧了胳膊把跨坐在身上的人愈发用力的拥在怀里。

  窗外的霞光撒在两人身上,漂亮、梦幻却也虚假,傅原洲逃避似的把头埋在方九怀里,贪婪的感受着他身上真实的温度,良久抬头道:“如果我做错了事,哪天突然死了怎么办。”

  方九定睛看着他,手掌抚摸他的脸庞,一路向下停在脖子的疤痕上,指尖似有似无的划弄,“不怎么办,生死这种没用的东西,多点少点没什么区别,等一起死了下去找你没差别。”

  “那如果找不到呢?”傅原洲被这股情绪压得喘不上气,“天上地下哪儿都没有,你该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搭在一起的手被突然紧握,顺带着放在他脖子上的手都用了力道,“你要丢下我?”他表情有些严肃。

  傅原洲深吸了一口气,因为被掐着脸色涨红,眼里一如既往是对他的爱意,唯独没了一丝希望,像是走投无路被迫自暴自弃的蝼蚁,“不会,不会丢下你,我们还能烧在一起。”

  方九听着他偏执的承诺会心一笑松开手,心疼的凑在掐红的地方亲吻着,“最近有我那个傻逼弟弟的消息了,等解决完这一家子,就不用你这么辛苦来回跑了,我可以过去陪你。”

  “好。”傅原洲头抵在方九身上,什么都不愿意去多想,身边人越来越多的异常像是对他的一种警告,警告他不要不自量力去改变剧情吗?

  他疲惫的就着这个姿势昏睡过去,睁眼时窗外漆黑一片,自己被换上了合适的衣服躺在卧室床上,方九蜷缩着身子窝在他身边。

  傅原洲轻轻凑过去想要不打扰的亲昵一下,这时才注意到他腺体上粘了厚厚的一层纱布,渗出淡淡的药味。

  想伸手去触碰又怕弄疼他,手掌最后落到背上,把人往怀里揽了揽。

  即便方九不说他也应该知道的,那些使用药品后的后遗症,本就对他身体产生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却还是要在送给他的每一件摆件上沾染上信息素,腺体还不知道伤成什么样子。

  傅原洲看着方九黑暗中模糊的脸庞久久没有入睡,身体上还是累的,内心的焦虑却压迫着精神,让他没法闭眼。

  黑暗中枕边的手机突然发出耀眼的白光,他下意识伸手去遮挡,查看信息也是把手挡在在方九眼前。

  发过来的是一条短信,简短的几个字像把刀插在他胸口。

  [你违规了]

  来源是他熟悉的电话号码,独独不像季河本人能说出的话。

  既然他可以是假的,那其他一样站位的路人也可能随时是假的。

  这么轻易的掌控一个人的命运,恶心死了。

  他沉默的把信息清理干净,跟助理简单的沟通了之后的安排,一时半会儿赶不回去了,小兔崽子知道他的行程还故意不叫醒,早就做好了让他回不去的打算。

  傅原洲闭眼一遍遍回忆着身边的变化,哪些脑海中的提示音什么时候彻底消失的呢?好像是冠上了特殊身份的时候,从路人到男朋友,最后成为主角老公的身份,看来成为核心人物就能逃离被掌控的命运。

  没几分钟后,季河发来一张陈安躺在病床上的照片,经他这么一提醒,傅原洲忽然想起还有这个人的存在。

  看样子还算安全,起码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他甚至不确定对面还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约了明天空闲的时间见面。

  对方立刻同意,似乎有些着急,为了节约时间直接约定在他家老宅。现在没人住,到也方便聊些见不得人的事。

  第二天一早,他和方九报备了时间,询问要不要一起,依照原本的性子肯定是要盯着他的。

  “我有事情要处理,你自己去吧,小心点,我等你回来。”他回答。

  傅原洲到的时候,大门是开着的,刚踏入房门就听到了车轮滚动的声音,陈安被人绑在轮椅上推了一把,缓缓出现在他面前。

  傅原洲沉着脸把轮椅按下,停在走廊过道里,人还昏迷着,没死。

  季河坐在一、二楼楼梯中间,脚边落了一地的烟头,身边烟雾缭绕让人看不清状况。

  傅原洲靠近的越发小心,季河突然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哑着嗓音道:“是我,不用害怕,还是你认识的那个。”

  他一步一步下楼,没有要眼神对视的意思,有些自言自语,“我最近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跟做梦似的,断断续续好像知道了点不一样的事情,挺艹蛋的。”

  “有时候感觉自己两个人都不是了。”

  “…你觉得我该是个什么东西?”

  季河来到他面前,手上无力的拉着他胸前的衣服问。

  傅原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早就该知道,你踏马就是个外人,怎么就跟神经不一样,相信你那么久。在你眼里,我们这群人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物件,一个,一个工具!”他越说越激动,扯着他衣服的手露出青筋,最后克制的只是不轻不重的推了他一把。

  “我没这么想。”傅原洲回答,却被指着鼻子质问陈安的事。

  “你留着他这一条烂命,是觉得他是个人大发慈悲,还是因为对你有用?”

  傅原洲:“……”

  沉默之后,季河平静下来,“为什么我是那个陪衬,要给你们让路。都是一样的东西,为什么偏偏对方九那么例外,就因为喜欢吗,喜欢上一个虚构的东西,不害怕吗。”

  “怕。”傅原洲苦笑着,“那又能怎么吧。”见他什么都知道了,也没什么要隐瞒的,“我注定是回不去了,也想过按部就班的这么往下走,可就是喜欢上了,与其被慢慢同化,还不如这样。”他只是没有想过,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没人插手的时候,我觉得这个世界一点也不假,有血有肉。”傅原洲突然看向陈安眼神变了变,“它不就是想让我低头,像个工具人一样听从命令,这么急迫的想要把事情掰回正轨,它又在怕什么。”

  傅原洲手搭上去的那一刻,心里冒出一股凉意,人死了。

  季河看见那人不正常的脸色,惊慌下为自己辩解:“不是我,我没动他。”

  “我知道。”傅原洲已经在思考怎么把陈安的死掩盖过去,人是季河带来的,现在莫名其妙死在手里算什么事。“你想办法把他带回医院,别让人知道是你把他打出来的,正常做检查走流程。”

  本来就是个半死不活的人,又没什么外伤连医院都是自家的,倒也好办。

  傅原洲帮忙把人抬到车上,自己想赶紧回去找方九,看着季河依旧心神不宁的样子有些担忧。

  万一半路上又背洗脑,说不定会回来揍他。

  他大致揣测出那个系统想要跟什么,凡事和方九有仇的都在被一个个清除,目前也只剩下那对父子了,都不用其他人动手,方九肯定早就做好了怎么悄无声息把人弄死的打算,等仇人一死,又因为自己的参与没有黑化,这是要强行替他完成任务的打算。

  之后,它大概会有某种权利,一切重来。

  毕竟剧情走完了,系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难道之前也都是这样的?傅原洲后怕的想着,如果他不是第一个人过来的人,那之前的攻略者是什么下场。

  季河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冷静下来,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那我和…”

  “你喜欢的人自己想办法,你们两个之间我可从来没有插手过,你怎么就笃定是我的问题。”他还能合理怀疑这事儿就是为了挑拨离间制造出来的,哪本书会细致到把每个小角色的结局都安排好,系统不也是在钻漏洞胡作非为。

  傅原洲开了车门,让路给季河让他进去,眼神中带着警告:“你现在应该盼着我点好,我赢了你就是活生生的人,输了你就只是一堆废纸。”

  [猜的不错,我将重启这个世界,你也不例外]

  脑海中在此出现久违的机械声,他竟听出了胜卷在屋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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