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哪个府中下人进屋奉茶时先失声尖叫的,也不知道是肃王的哪个妻妾先开始嚎啕大哭的,等到顾长思回过神时,他正逆着哭丧的人群前行,被魂不守舍地拉出了这片是非地。

  他身上还挂着肃王死前呕出来的毒血,大半的衣襟上都是血迹,腥臭的、令人作呕的,他下意识想去扫清,可一动,就被人紧紧地攥住了腕子。

  他抬头,是霍尘。

  霍尘拉着他,拨开层层叠叠的人群,一言不发地拉着他往外走,哭喊、尖叫,仿佛都没入他的耳,他嘴角绷成一条平直的线,那双时时刻刻泛着温柔的桃花眼里尽是寒冰,一路将他带出了肃王府,推进了马车里。

  进了马车,他翻出备用的衣物放在一边,伸手来解顾长思的扣子。

  顾长思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能麻木地被他摆弄着。

  霍尘剥开了顾长思的外袍,露出了雪白的中衣,幸好里面没有溅上血迹,他浅浅松了一口气,把那脏污的外袍踢到一边,伸手重新给他穿好了衣服。

  做完这一切,他才半蹲下来,双手拢住顾长思的手掌。

  “看看我,阿淮。”

  顾长思漆黑的眼珠动了动,唇角干裂。

  霍尘更加用力地攥了攥他冰凉的十指:“没事了,我们回家了。”

  顾长思胡乱地点了点头,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胡乱地摇了摇头。

  霍尘不再说话了,紧紧地把他的手拉进自己的怀里,时而拿出来放在唇边碰碰,温润的触感唤回几缕顾长思的神魂,等到他激荡的心情平复下来时,他们刚好到了定北王府门口。

  “下车吧,阿淮,我们到家了。”

  顾长思用力地闭了下眼睛,说出来的话音还在颤抖:“……长记呢?”

  “说是看到了崔千雀的行踪,继续跟上去了。”霍尘一下一下摸着他的手背,“不想了,回去睡一觉吧。”

  “不,不回这儿。”顾长思偏头看了眼外面,定北王府门口的守卫也是宋启迎拨过来的,现在他但凡看见和宋启迎沾着缘由的人和事都会难以遏制自己的愤怒和杀心,“我们……回玄门吧。”

  玄门今日没有人。

  马车停在门口的时候里面都没有掌灯,只有几个按例巡查的守卫在巡逻,看见顾长思回来的时候还有些诧异,忙不迭过来请了个安。

  “不用,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不用管。”顾长思摆了摆手,牵着霍尘往里走,“时辰不早了,该歇息该轮班赶紧去吧。”

  守卫心知肚明地递过来房间钥匙,四下里散了。

  直到进了屋,顾长思仿佛才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神智,他第一反应是找水喝,好渴,遏制不住的渴,渴到也顾不得什么了,抓起桌上的茶壶就倒进了嘴里。

  霍尘刚反身关门,险些被他吓了一跳,上前把水壶抢了下来:“水凉,这大半夜的,多伤身啊,我去给你烧一壶开水。”

  他刚想走,顾长思指尖一动,啪地抓住了霍尘的袖子。

  “你别走。”顾长思低低道,“陪我待会儿。”

  霍尘心疼地望着他,轻手轻脚地放下了。

  他知道顾长思不是因为怕或者恐惧,定北王上战场那么多次,手上的人命只多不少,他也不是因为什么骨肉亲情,他和肃王、或者说和姓宋的之间就没有什么骨肉亲情。

  那是为什么呢……他隐隐有猜测,却不敢去验证,他觉得现在顾长思紧绷得如同一张弓,他生怕这个猜测问出口就把弦拉断了。

  屋里没有点灯,一室安静,只有月色隐约地落进来,霍尘眼睛能适应一些这种幽暗的环境了,先看见的就是顾长思紧蹙的眉心。

  霍尘暗暗叹了口气,伸出食指揉捏在那里:“阿淮……”

  “梁执生跟你讲过吗?”他猝然开了口,那双眼睛直直地望过来,似乎要看到他心里去,“我爹娘,是怎么死的?”

  *

  昭兴三年,三月十六日夜,淮安王府。

  淮安王宋启连已经缠绵病榻多时了,来请脉的人从告诫他要心态平和、少思少虑,再到劝他莫沾俗物、可多去寺庙等清净地,最后终于到了一言不发,提着药箱摇头离开的地步。

  顾令仪送走了医师,在角门处停了停,医师冲她长揖一礼:“顾大人,有些事,咱们之间就不多说了。”

  顾令仪眼圈有些泛红,但人依旧是挺立的,让人瞧不出一丝怯懦来,她回礼道:“多谢,我知晓了。”

  这些年里,她眼看着宋启连平步青云,又眼瞧着他从高楼坠落、跌到尘埃里,当时以为,贬谪至淮安、双字郡王位便已经是低到了尽头,却没想到先帝临终前的一个举动,又把他们碾了又碾。

  或许魏文帝还以为自己能够力挽狂澜,想把谁扶上云端,就可以为所欲为,可他已经太糊涂了,若是往前再数个五年十年,他就会知道,那一封遗诏,不是恩典,是催命。

  她和宋启连苦苦支撑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要到末路了。

  可是……

  她走回屋内,小小的一个身影伏在榻前,手指还攥着宋启连的食指,顾长思眼睛红红的,专注地望着床榻上的父亲。

  他知道府中明里暗里已经开始准备白事了,但他还是不信,他今年才九岁,父亲也正值壮年,怎么可能就要走了。想来他性子执拗,就是从小便有的天性。

  这样的性格,落在这样的境地里,怕是他将来会吃亏。顾令仪伸出手,轻轻地抚了抚顾长思的鬓角,没想到这孩子根本正出神,被摸了一个激灵。

  他眨眨酸涩的眼睛:“娘亲。”

  “累了就去歇会儿吧。”顾令仪说话也轻轻的,看着顾长思年幼的面庞,她就升起愈发无力的难过,“这儿我守着你爹爹。”

  “不,我想陪着爹爹,”顾长思攥了攥他父亲的手指,“刚刚爹爹醒过来一次,他说有话要对我们讲。”

  顾令仪心底一阵寒凉,揽着他在床榻边坐了下来。

  宋启连仿佛有些魇着了,眼皮下不安分的眼珠在乱转,额头都沁出了薄薄的汗意,然后猛地呼吸一窒,猝然醒了过来。

  顾令仪心疼地将他望着,伸手攥住他潮湿的掌心:“别怕,是梦而已,都过去了。”

  顾长思担忧地看看父母,也把手搭在两个人的手掌间,悄声道:“爹爹,不怕了。”

  “我梦见了……梦见了父皇。”宋启连眼角有水迹,不知是潮的汗水还是落的眼泪,“我最近总梦见他,越来越频繁,他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不用那件东西,他问我为什么不回到长安去?”

  “可我……还回得去吗?”

  魏文帝宾天后,与大魏接壤的诸国仿佛什么都知道,既清楚这个国家即将要更换新君,也知道这位新君位子来得跌宕,于是趁着这个节骨眼,他们不约而同地入侵边疆,四方都开始打仗,西域、北境、南疆、东海……

  边境侵扰不断,而讽刺的是,诸位国君翘首以待的,正是宋启连能够奉遗诏回京,继承大统。

  宋启迎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消说了,一旦宋启连回去,必定会兵戎相见,且不说国家还有多少余力能够让中土也闹腾起来,但只要宋启连归京,朝堂一定会动荡,届时政治紊乱,边境一慌,那才是真的兵临城下。

  “所以我不能……不是不敢,是不能。”他颤声道,“在龙椅之上,欲.望之上,有更重要的东西。”

  顾令仪轻声道:“殿下,不必再说了,我都明白的。”

  “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而不为。”她声音放得像轻薄的蝶翼,“殿下,你没有做错什么。”

  “爹爹,”顾长思枕在他的胳膊上,轻轻吸了吸鼻子,“医师说你不能再多思多虑了,你这身病都是思虑闹的,我们什么都不想了好不好?淮安很好啊,楼阁台榭,山清水秀,多看看风景,自然就开阔了。”

  宋启连虚弱地抬起手,刮了刮顾长思的脸蛋儿,那时他还没脱去婴儿肥,脸颊肉肉的,像个雪团子。

  “明天的风景一定很好,”宋启连笑了笑,“只可惜,爹爹应该看不到了。大限将至,我感觉得到的。令仪,你也能感觉到的吧?”

  顾长思猛地回头望向母亲,顾令仪坚韧地立在那里,只是双手骤然紧握,指甲都深深锲进了皮肉中。

  她深深地呼吸一口气,没有哭,只是更加用力地重复道:“殿下,我明白,我都明白的。”

  宋启连费力去拉她的手,顾令仪回过神,将带着指痕的手递给他:“那件东西……”

  “我会处理好,你放心。”顾令仪摩擦着他的指节,“一切有我。”

  “对不起,我本以为我可以让你……没想到,还是让你失望了。”

  “殿下没有让我失望过。人这一生,总要为一些事抛却私欲,只为求成。”

  顾令仪恬淡地微笑,一面被宋启连拉着手,一面轻轻拍打在顾长思的稚嫩的肩头:“阿淮,跟爹爹说说话,阿娘想起些事情,去去就回。”

  说完,她就起身,将自己的五指一点一点地从宋启连手中抽出,抽出的那一瞬,宋启连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像是在挽留。

  顾令仪离开了,宋启连的目光贪恋地盘桓在她清雅的背影上,坠下一颗泪珠,滴落的那一刻,他转回了眼睛。

  “阿淮,恨爹爹吗?”

  顾长思用力地摇了摇头:“就算有些事我还不能尽懂,但我知道,父母亲相爱,父母亲爱我,身不由己太多,没办法的事。”

  宋启连笑了笑:“你长大了。”

  “还没,我还没过及冠礼,还是个小孩子。”顾长思抓住宋启连的衣袖,“爹爹就要离开我了吗?”

  “阿淮,有句话憋在爹爹心里很久了,再不说,怕来不及了。”宋启连深深地、又不舍地望着他,“历朝历代,太子都是国之根基,太子动摇,国家震动,前路堪忧,但这朝不同。”

  “宋启迎登基后,立了嫡长子宋晖为太子,可这一朝的根基,并不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宋启连的手摸索到枕下,半晌,掏出一卷东西来,压在顾长思的手心,“这一朝的根基,还在于你。”

  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顾长思眼瞳都在颤抖。

  明黄色、金龙纹,是圣旨,也是……

  宋启连紧紧压下他的五指:“这一朝的风雨,这一朝的跌宕,还在于你的这儿。”

  他伸出一只手,点了点顾长思的心口。

  “父王……”

  “有道无术,术尚可求;有术无道,则止于术。”宋启连沉沉地点着他,“父王有两件事想让你完成,第一件,就是想告诉你,道与术之间,纵然难以权衡,可我依旧希望你能够守住道心,只有这儿守住了,国家才能安定。”

  “至于第二件事……”宋启连将遗诏推到他的怀里,“爹爹想让你亲自完成一件事。”

  昭兴三年三月十六日夜间,亥时末,淮安王宋启连薨逝。

  顾令仪当时站在门外,没有进去看见他临终前的模样,只是痴痴地立在门外,两行清泪滚落,又被她伸手抹去,一开门,顾长思才跑了出来,撞进了她的怀里。

  “娘亲、阿娘……我、我没有……没有爹爹了……”

  顾令仪迟钝地低下头,缓缓用手掌拢住了他的后脑。

  淮安王府一夜素缟,四处都是压抑着的哭声,讣告已经快马加鞭地发回了京城,顾长思已经无暇去想皇帝会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父亲过世后他和母亲孤儿寡母面临的将会是怎样的境地,他只是跪在灵前不停地为父亲烧去纸钱。

  一大把纸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落入了火盆,灵堂里只有他一个人。

  明日便是头七,快要到子时,他知道,父亲什么都看见了。

  做完一切,他终于从灵堂里走了出来,夜已经很沉了,祈安抱着披风在外头候着他,两个小小的影子走在寂静的王府里,没走两步,便看到顾令仪一身重孝立在门边,那模样失意又伤神,不知在那里看了顾长思多久。

  顾长思走过去:“阿娘。”

  “快回去休息吧,多日未得好眠,人都瘦了一圈。”顾令仪整整他的领口,“明日头七,也是出殡下葬,京城的人也到了,面见客人,还是有些精神的好。”

  顾长思把头埋进顾令仪的怀里,不说话,却摇了摇头。

  顾令仪无奈地拍了拍他,然后对着祈安道:“我想跟阿淮单独说两句话,你稍稍等等,好吗?”

  祈安当即退得远了些。

  顾长思从她怀里抬起头:“阿娘?”

  “阿娘知道,阿淮最近几日都辛苦了。”顾令仪蹲下来,平视着他,“不只是最近几日,从我和你爹爹被贬谪,你都挨得很辛苦。明明,明明你不用受这份罪的。”

  “阿娘,我不怕辛苦的,我也不觉得是受罪。” 顾令仪搓了搓他的手,“阿淮,你要记着,无论你将来在哪里,父母都很爱你。不要怕,你的决定,就是我们的选择。”

  她的语气和宋启连太像,仿佛要交代什么后事,顾长思不由骇道:“阿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三叔要对你做什么吗?!他敢——!!”

  “嘴上没个遮拦。”顾令仪点了点他的唇,“阿娘不放心你,你爹爹也是,我们都不放心你。”

  想来他当时还是太小,他只能读懂他阿娘眼里深沉的悲痛和不舍,和他爹爹如出一辙,如果放在现在,那么他一定能立刻反应过来,顾令仪就是在交代后事,就是在剖开心肠。

  所以他当时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能担忧地被他娘亲送回屋中,顾令仪给他掖了掖被角,最后一次为他放下挡光的帷帐。

  *

  幽幽烛火跳动,顾长思很少去回忆那些事,如今骤然撕开,才发现有很多悔恨和不甘。

  很多事情他没有细讲,比如淮安王临终前的第二件事究竟是让他做什么,但霍尘也不会去问,只是攥住他冰凉的手指,感受到他因为压抑痛苦而微微的颤抖。

  “后来……”他嗓音干涩,清了清才能继续,“后来,头七那天,我是被救火的声音叫醒的。”

  “全是火,从前厅一直烧到后院,从左厢房一路烧到右厢房,那是深夜,大部分人因为守灵了好久,都睡得很沉,于是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

  “祈安机灵些,鼻子特别灵,察觉到异味就把我叫醒了,我们俩跑出来的时候,淮安王府已经是一片火海。”他短促地笑了一声,像是从心肺下抽出来的一声,“淮安王府阖府上下两百余口人啊,都死了。”

  霍尘想伸手碰碰他眼角的晶莹,伸到一半又作罢:“……只是走水,会死那么多人吗?”

  “不会,因为有人偷盗。”顾长思讽刺地将他看着,“偷盗到淮安王府,又因为盗窃之人行踪暴露,于是杀了所有人见过他的人,因为盗窃之人没有留下任何实质性证据,除了死者身上的刀伤以外,没有任何线索抓人。官府只能拖着,到最后也是悬案。”

  “你母亲也是……”

  “不是,我母亲是坠崖身亡。”顾长思目光发直,“淮安王府烧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了,有人说,看她深更半夜,步履匆匆,打扮隐秘,走小门出了府,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所以当时府兵一半在救火,一半在找人,最后在悬崖下发现的行迹,当时已经……”

  “不对,我说错了。”顾长思突然改了口,“有个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朕知道的时候,皇嫂已经坠崖了。”

  明德宫里放着一份肃王的讣告,宋启迎一夜没睡,邵翊就陪在他身边,讽刺的是,他居然和顾长思一样,想起的都是淮安王府覆灭的当年。

  “暗卫回来报告说,府中上下没有寻到遗诏的痕迹,走时不小心打翻了烛台,这才着了一把火。”宋启迎叹道,“但守在淮安王府的眼线也打探到,那一夜皇嫂带着什么东西离开了,极有可能是遗诏,于是暗卫分了一队人跟去了。”

  “可是邵卿啊,或许你也会不相信吧,但是朕真的从来就没有想要过大皇兄或者是皇嫂的命。”宋启迎摸索着龙椅上的龙头,“朕只是想让大皇兄把遗诏交出来,可他先病故了,朕以为这是个契机,可以把遗诏带走,可皇嫂一路走得飞快,暗卫几次跟丢,再追到人,就追到了悬崖边。”

  “她就是那样,决绝地、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暗卫说她只留下了一个笑容,意味深长,他们看不懂,朕也想不明白。”宋启迎偏偏开目光,“你说,皇嫂当年在想什么呢?”

  “或许……是遗诏被她妥善安置了吧。”邵翊斟酌道,“臣愚钝,顾大人心思细密,想来,可能不只是这一层。”

  “皇嫂是个人才,当真可惜,但朕真的没有想要做得这么绝。朕当时还想着,只要交出遗诏,朕就给皇嫂官复原职,让长思袭他父亲的爵位,也回到长安来。”

  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顾令仪是,顾长思,更是。

  如今,就连肃王那草包脑袋,居然都懂了这八个字的含义。

  宋启迎越来越想不通,是事情哪里早早地脱离了控制,还是他自始至终都未看清过他们的为人。

  邵翊只是道:“陛下,夜深了,您今日多饮了两杯,晚睡怕会加重身体不适,还是早点休息吧。”

  宋启迎伸出手,让邵翊把自己扶了起来。

  走到窗边,他忽然看见外面的满月,怅然道:“也不知道,大皇兄离世那晚的月亮,有没有这么亮。顾长思肯定记得,他就是不记得被玄林带回来以后的事了,那些年在淮安王府的事,他肯定记得很牢。”

  “我只记得娘亲死的那一晚,淮安阴云密布,第二天都没有放晴。”顾长思推开窗,仿佛还能听到肃王府的哭声,“也不知道明天天亮了,长安城会不会因为二皇叔,而下一场雨。”

  霍尘给他披上一件大氅:“……你没有想办法,或者,质问宋启迎吗?”

  “又没有证据,这些事都是我长大后慢慢才懂的,我也只是猜测。”顾长思摇了摇头,“但能让一个王府付之一炬,却已经查不出任何东西来,除了宋启迎,我想不到第二个人选了。”

  “你看,二皇叔的事情也是一样,宋启迎对他的宗亲们,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顾长思转过头来倚着窗,“之前我总说跟在我身边会有杀身之祸,你怕是觉得我在吓你,如今你看到了,就是这样的结果。如此这般跟在我身边,你怕不怕?”

  霍尘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然后一把把人拉进了怀里:“我们和他斗到底。”

  “我相信淮安王和顾大人都在看着你,我,我们,都在看着你。”霍尘咬牙切齿道,“守道之路,再难、再苦,我陪你走下去,一直一直,直到真相都大白于天下,直到淮安王和顾大人可以心满意足地睡去,我都会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