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安静了两秒。

  明锦把视线艰难地从他半开的领口挪开,垂眸沉声道:“你人都走了……还不准我捡点你不要的东西留着吗?”

  不知为何,程亦铭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明同学一向很有不管什么事都是自己受了委屈的气势。

  但程亦铭看着他黯然的神色,不得不承认,他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追责的话来了。

  他轻轻“啧”了一声,道:“现在过年不用去见他们了,但我爸妈难缠得很,年后或许还会再来一次……”

  明锦一愣,眼睛微微睁大:“先生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程亦铭抬头,轻声道,“我要是现在搬回来住,你同不同意?”

  ……

  送走两位工具人长辈,程亦铭站在玄关处,微微勾了勾唇。

  小狗就是好骗。

  他下午回了一趟公寓,说要收拾日用的东西带回来,明锦也非常有眼力见地跟了过来。

  于是程亦铭的行李几乎没有自己动过手,全是明锦帮他打包好了带回来的。

  人高马大的男生乖乖巧巧地跟在他身边,为他忙前忙后。

  如果给他安一只尾巴,现在一定在身后摇得很欢快。

  程亦铭作势要自己来时,他一边不动声色避开程亦铭的动作,一边还可怜兮兮地撇嘴:“先生要怎么做只要告诉我就好了,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帮忙的。不然会显得我很没有用……”

  撇嘴垂眼装委屈,这一套流程他已经很熟练了。

  他也知道程亦铭就吃他这一套。

  果不其然,程亦铭扫了他一眼,便没再开口说什么了。

  回别墅的路上两人分开,程亦铭又去了公司办公,明锦则带着他的行李回去安置。

  对此安排,明锦没有任何抗拒,甚至眼前微微一亮。

  本以为他会不开心于自己刚回别墅这边、就只顾着工作不顾他的程亦铭反而有点奇怪。

  他前两天收到私家侦探查到的消息,确定了那天放出视频的狗仔是王总那边示意的,当机立断结束了和对方的合作。

  姓王的气急败坏,扬言要把他当晚带走刘述的事传出去——从刘述口中亲口说出来的事,可比捕风捉影的媒体有可信度多了。

  到时候不管他怎么否认,名声难免还是会受到影响,不会像上次那样被轻飘飘揭过。

  程亦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决定直接断了对方说出去的机会——打商战,收购公司,让“王总”不再是总——这事儿不就好办了?

  于是这段时间他忙着处理公司的事,也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跟明锦提关于回去住的事。

  多亏他爸妈来这一趟,不然还不知道要拖多久。

  程亦铭忙完公务,再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手机里静静躺着明锦的一则消息,是一个小时前发过来的:先生回来吃晚饭吗?

  程亦铭回了句“嗯”,随即拿起外套,让司机老陈送自己回别墅。

  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公寓那边,老陈作为经常接送他们、知道他们关系的知情人之一,也看在眼里,几次欲言又止,只是程亦铭都装作看不见——

  现在看他肯回去住了,老陈似乎还挺为明锦高兴。

  程亦铭随口问了句,他便喜笑颜开地解释道:“之前明少爷一直闷闷不乐的,今天下午我送他去学校上课的时候,他才高兴了一些,我一问,他就说是您回来了——我不知道老板你们之间有过什么误会矛盾,不过明少爷是个好孩子,我也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您。”

  程亦铭轻轻笑了一声,没说话。

  明锦那小子,确实是有点本事的,能把他周围的人哄得一个个都夸他的好。

  比如Mali,又比如老陈。

  程亦铭在别墅前下了车,熟练地输入密码进门。

  ——两个月的分别,明锦没改过密码,不知道是不是就等着他回来那一天。

  不过程亦铭今天回来,是按了门铃的,没有直接进门,也是打算给明锦一个做准备的时间。

  没想到他还是没准备好,衣服放在沙发上,就直接来开门了。

  想到这,他又忽然有些口渴。

  大门打开,一楼灯火通明,明锦坐在餐厅,面朝门口的方向,面前摆着已经还在冒热气的饭菜,碗筷放得整整齐齐。

  而他低着头在看书,坐姿端正,侧脸棱角分明,一眼看去,带着几分贵气。

  倒真应了老陈那句“少爷”的称呼。

  程亦铭从没见过这样的明锦,恍惚间,竟觉得他身上有了点自己的影子。

  但没等他再仔细看,明锦便已经抬起了头,看见他,下意识露出一个惊喜又含蓄的笑:“先生!”

  他放下书,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接过程亦铭的外套。

  看他眼巴巴的样子,如果不是怕程亦铭抗拒,他估计会蹲下去连鞋子都帮程亦铭换了。

  程亦铭坐在餐桌边,看着这几道比起往日来说格外精致的菜肴,被他盯得不自在,抬头问:“你没吃?”

  “等先生一起。”

  他言语神态分明很规矩,充满攻略性的眼神却让人不容忽视。

  但要说他真的做什么了,倒也没有,只是两人这顿饭吃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默。

  程亦铭吃完,对上明锦期待的目光,犹疑着说了句:“……味道还不错。”

  明锦忍不住勾唇:“我特意报班去学的,每天学三个小时,可累了……但是先生喜欢就好。”

  程亦铭听出他语气里的骄傲,没忍住伸手揉了下他的脑袋。

  明锦一愣。

  程亦铭也顿了下,接着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抬步往楼上走。

  走到楼梯口,他想起什么,正要转头开口,却被明锦抢了先:“我可以和你住一间房吗?”

  ……真上道。

  程亦铭一顿,压住上扬的嘴角,故作淡然道:“可以。之前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明锦闻言,脸上的喜色一滞,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等程亦铭上了楼,他才收回视线,自觉整理餐桌去了。

  程亦铭洗完澡出来时,房间里一片黑暗,明锦还没过来。

  而他故意穿了身明锦前段时间送给他的一套棉绸睡衣,懒洋洋地坐在床边,不是很想吹头发。

  想等明锦过来帮他吹,但等了半天一直没见人影,程亦铭不免疑惑。

  难不成明锦后悔了,不敢来?要睡在那间很久没睡过人的客卧?

  但同睡一个房间不是他自己提议的吗?

  程亦铭越想越觉得稀奇,胡乱擦了擦头发,又等了一会儿,眼看时间越来越晚,门口却没有一丝动静。

  他手机也玩不下去了,直接往床上一扔,起身准备去隔壁客卧找人。

  然而刚走到门口,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明锦和他对视一眼,明显一愣:“先生?”

  程亦铭却微微一顿,一时没回话。

  明锦站在他面前,只裹着一条浴巾,上半身没穿衣服,脸上还有水没擦干。

  水滴顺着他凌厉明净的脸部轮廓滑落,坠到胸口,再一路蜿蜒向下。

  程亦铭的视线从他那张十分人畜无害的奶狗脸上一扫而过,顺着水珠一起,掠过线条明显的喉结、宽阔的肩膀、到漂亮结实的腹肌。

  再往下,水珠从人鱼线处滑了进去,就看不见了。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眯了眯眼,开口:“……怎么现在才过来?”

  明锦眨了眨眼,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眼神:“我在洗澡,今天做饭出了很多汗,就想多洗一会儿……”

  谁家好人洗澡洗一个多小时?皮都得搓下来一层吧?

  程亦铭瞥了他一眼,对明锦的话不置可否。

  他神色莫测,视线上下打量了明锦一圈,眼尾上挑,语气听不出情绪道:“所以,你为什么不穿衣服就直接过来了?”

  明锦微微低头,凑近了一些。

  他半湿的头发上还滴着水珠,垂下来的眼神被藏在阴影里,看着无辜又纯良。

  明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了眼他半开的领口,声音微微喑哑:“先生今天穿的,好像是我送给你的那一套。”

  程亦铭默了默。

  他伸手直接勾住面前人的脖颈,将他拉得更近了些,额头几乎贴在了一起。

  随即轻声道:“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勾‘引我吗?”

  炽热的触感仿佛从脖颈的接触面积开始迅速扩散。

  明锦没说话,他只是垂眼,忽然伸手扣住了程亦铭的月要,低头迅速在他唇上舔了一下。

  “如果——你愿意这么理解的话。”

  程亦铭明白他的意思了。

  刚好他也不想拒绝,于是勾着他颈侧的手轻轻一紧,随即哑声道:“关门。”

  咚、咚、咚。

  一声,两声,三声……程亦铭听见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在热切的、让人脸红心跳的唇舌交缠声中响起,杂乱无章。

  室内的气氛已经潮热起来,他们在暧昧气氛的顶峰接吻,从门口一路跌跌撞撞往床边去。

  路过书桌时,程亦铭感觉到明锦抱着自己的动作一顿。

  他被亲得浑身发软,眼尾泛红,含糊着问:“怎么了?”

  明锦幅度很轻地摇摇头,又垂首吻住他。

  程亦铭以为今晚会像第一次那样难挨,他本来都有心理准备了,却没想到明锦才像是做足了准备。

  他拉开床边的抽屉时,程亦铭原本还迷迷糊糊的思绪瞬间清明了大半。

  向来没什么情绪的眸子也难得带了几分呆怔:“你什么时候——”

  明锦又亲了亲他,一边拆袋子,一边低声道:“……你离开之后。”

  程亦铭懵了一下,为他的实诚。

  感情他东西都备好了,早就想着还有这一天了?

  但不等他再多想,明锦突然的动作让他不由自主仰起头,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喘‘息。

  随即又被明锦低头堵住,于是之后的所有咽呜都尽数吞回了肚子里。

  这一晚,明锦花样奇多,

  程亦铭说了很多次“不可以”“停下”,可床上的他一点也不如第一晚那样听话。按着程亦铭一言不发、喘‘息着动作起伏时,甚至带着几分发泄的意味,像只凶恶的狼狗。

  但最后因为太舒服,程亦铭嘴里的“不可以”也都变了味儿,化做更深的喘‘息声,与月色一起消融在夜空中。

  混乱在几近天明时才堪堪结束。

  程亦铭沉沉睡去,很难得的,一夜无梦。

  再醒来时,天光大亮,他发现自己被身后的明锦紧紧抱在怀里,两人不着寸缕、肌肤相贴,仿佛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程亦铭却不喜欢这个姿势……这让他看不到明锦的脸,让他有种被人掌控、却无法知悉对方心思的感觉。

  只是彻夜荒唐的后劲仍在,他刚动了动身体,便感觉浑身一麻。

  ——不是痛,是舒服。

  虽然明锦在床上不如第一晚听话,但爽却是翻倍的。他现在躺在床上,完全不想动弹。

  明锦似乎被他的动作惊醒,紧紧箍住他的手臂微微松开了一些,声音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几分沙哑:“先生,早。”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