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球只是个开始,谢景行几人可是从刚来府学就已经交好,足足有好几年了,他们几人的默契哪里是其他人可比的。

  之前又很是训练了一段时间,前几天还比试了几场,现在更是只需一个眼神,甚至是微微一个动作就能了解对方的意思。

  只是第一局结束,红队就进了三球。

  这倒是激起了黑方队的斗志,一开始同他们搭话的那方脸汉子看着球又一次从他侧后方穿过,他不能在放过机会了。

  他一拉马缰,硬生生地将马转了一个方向,又用左手狠狠抽在马屁股上。

  马的速度瞬间提升,短短几息就追上了马球,右手一用力,就将球打向了红方球门那边,他的队友也不是吃素的,见终于得了球,脸上一喜,径自冲了过去,将球又往红方球门推进了一大截。

  击球线在谢景行的左侧,他不能穿过击球线,球就要进了,而己方球场除了自己只剩萧南寻。

  可萧南寻同他一样,离中线更近,只能眼睁睁看着球越来越远。

  刚刚接上了方脸队员球的黑队队员此时过去拦住了萧南寻的马,其他人也都被对方队员拦着。

  黑方方脸队员此时已赶了上来,目标坚定地朝着马球就去了,他应是黑方的主力,刚刚那一棍力大如牛,将还在黑方球门附近的马球打的越过了中线,落到了红方半场,现在眼看着就快到球门了。

  那就只能拼一拼了,谢景行将手里的缰绳往左一扯,直接撞向了方脸队员的马。

  马球比赛中,是可以由着双方队员互相驱马将对方球员挤离马道的。

  屿哥儿紧张地双手握紧在胸前,喃喃念叨着:“可以的,谢哥哥一定会把那人挤开。”

  双胞胎一直在为谢景行加油,觉得坐在凳子上不得劲儿,他们干脆站了起来,一个紧紧挨着周宁,另一个紧紧挨着谢定安,靠在双亲的身上,挥舞着拳头使劲叫嚷着:“加油,打败黑块头。”

  方脸汉子神色一凝,可球在就在前方,由不得他避让。

  谢景行狠狠撞了上去,控制着全身的肌肉坐在马上,使力向左,马也跟着过去。

  方脸汉子脸上紧绷,后牙紧咬,两人僵持一会儿,最后,谢景行控制着马又撞了过去,黑脸汉子终于没顶住,被挤偏向了另一侧。

  屿哥儿一把抓住旁边林涵的手臂,脸上露出了笑容。

  谢景行成功后,正欲向前将球截下来,身旁就冲出了一匹马,是孟冠白。

  谢景行微微松一口气,不是对手就行。

  孟冠白脸上满是兴奋,这下轮到他来救球了,他扬起手中的击球棍狠狠一挥。

  马球离着球门不足一尺,他这一棍刚好可以将球打往中线去,萧南寻在那里,已经做好了接球的准备。

  他眼里满是得意,可他手下的马不知怎么回事,马腿往前一动,恰巧踩在刚刚停下的马球边缘。

  孟冠白的马球棍挥了个空,马奔跑的力道不小,那一脚过去,不偏不倚将马球踩进了球门里。

  孟冠白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手里挥空的马球棍,又看了看滚进了己方球门的马球。

  谢景行扯住缰绳,马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只是他,刚刚赶过来的另外四人都是同样表情。

  屿哥儿“啊~”一声,尾音先上扬,又连下了几个调,“好不容易救下来的。”

  哪里又只有他一个人发出可惜的声音,看台上全是如此,连话都一模一样。

  林涵几人脸上也都是失望。

  黑方已经在庆祝了,看来老天也看不惯红方太过得意。

  谢若嘟嘴,“孟大哥也太不争气了。”

  谢景君叹口气,“太不争气了。”

  周宁和谢定安两人都笑,他们家这两个孩子真是人小鬼大。

  谢若只丧气了一顺,立马握紧小拳头,“不行,我要为哥哥他们大声加油。”

  他拉过谢景君,在他耳边嘟嘟囔囔几句,然后把双手张开圈在嘴边,扯开喉咙喊:“哥哥。”

  谢景君立马跟上,“必胜!”

  清脆的童声穿透力极强,顿时响彻在整个校场。

  谢若又喊:“红队。”

  谢景君:“必胜。”

  甲三班的学子惊了一惊,随即兴奋起来,跟上了谢景君的口号。

  不过黑方也有亲属团,只是场内没有女子哥儿为他们助威罢了,听见这边气势汹汹,他们也派了人跟着喊起来。

  场上对上,场下也对上了。

  从校场里传出的一声又一声的口号响彻云天,红方黑方斗志昂扬,一球又一球。

  球滚到了左侧,谢景行眼睛快速扫了一圈,前后左右都有黑队的人,而他正在中场。

  黑队人之间互相使了个眼色,以这个球线,谢景行无论是正手还是反手都不会往右方打,他做不到!

  几人驱马更靠近,渐渐将谢景行的前后左挡得更严实。

  谢景行顷刻间就懂了他们的想法,眼色一厉,往空着的右方瞄了一眼,心下有了决定,也太小看他了。

  他松开缰绳,手撑住马鞍,脚从马镫里脱出来,全身肌肉用力,手一转,瞬间他就在马上转了个向。

  眼睛对上了后方黑队队员惊恐的脸,表情明明白白写着:“他这是如何做到的?”

  谢景行勾唇露出一抹笑,马球棍一挥,正手将马球从马腹下往毫无防御的右方打了过去,在黑方队员反应过来之前,他又是相同动作换回了原方位。

  缰绳一扯,直直追向了马球,再一棍,球便飞向了正在他前方的吕高轩。

  吕高轩将马球棍升高一勾,便将球击向了黑方球门不远处,寇准规已经赶向那里。

  在最后一息时间内,球猛地撞进了黑队球门。

  13:7,红队胜。

  甲三班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双胞胎高兴的面对面,额头猛地撞向对方,也不觉得疼,两人嘴里发出“耶”的一声。

  “那人是谁?最后击的那球也太漂亮了!”

  “是啊,只见过技术好的,可以反手打球,可没想到他还能在马上转向。”

  旁边有会骑马的人赞叹道:“那可不是一般的骑术。”反正他是做不到。

  等旁边的人话停歇下来,才有人道:“我知道那人是谁,我家孩子也在府学里读书,之前去接他回来时,曾撞上过,名为谢景行。”

  “他可不一般,可是通州府学里响当当的人物,就我家孩子眼高于顶的都对他赞不绝口,看来谢景行其人,不止文好,还是个文武双全的。”

  “真的呀?不知道他有没有成婚?看年纪也有十八了吧。”

  “应是没成婚的,我没听我家孩子提起过。”

  旁边有心的人心里就开始默默打算了,虽然现在大炎朝的女子和哥儿不愁嫁,可若是得到一个既能文,却又不文弱的读书人作为乘龙快婿,可不美哉!

  一看就不是常见的那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读书人,能顶事!

  而且那个谢景行肉眼可见的前途远大,还俊朗逼人,也不愁自家眼光高的孩子看不上。

  一双双眼睛灼灼地看向谢景行。

  谢景行在马上动作将球击出去时,屿哥儿就激动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他可不知道看台上有许多人打起了谢景行的主意。

  屿哥儿一脸兴奋,恨不得高声尖叫,可久违的矜持击中了他,最后他双手握拳,笔直地站在球场边,双眼亮晶晶,看着马上意气风发的谢景行。

  不愧是谢哥哥!好喜欢!

  谢景行驾着马绕过黑方的队员,前面是骑着马朝他冲过来的孟冠白。

  孟冠白以为谢景行是来找他庆祝的,脸上挂起兴奋的笑意,虽然这场比赛他闹了乌龙,可最后还是赢了,还不兴他庆祝庆祝。

  手握成拳,直直伸向前方,等着谢景行过来与他撞拳,去年赢的队伍就是这样干的,他老早就想在赛场上来这样一次了。

  脸上的笑还高高挂在脸上,谢景行却从他的身边“呼”的一下就过去了,马飞奔时扬起的风扫过他的侧脸,他的心也跟着凉凉的。

  往后一转,果然重色轻友,谢景行已经朝着场边的屿哥儿过去了。

  耳边又传来了马蹄飞奔的声音,他转回头看过去,见寇准规也朝着他过来了,他又扬起笑容,看来自己伸出的拳头还是有人能配合的。

  结果寇准规居然完全视而不见,同样飞一般从他身边过去了。

  孟冠白的笑僵在了脸上,不是赢了球吗?不应该庆祝庆祝吗?难道只有他一人这么激动吗?

  激动吗?当然激动!

  谢景行一扯马缰,马蹄高高扬起,几乎是眨眼间停在了屿哥儿的面前。

  他没有下马,而是仍然高高骑着马上,只将上半身压低,脸直直撞下去,在离着屿哥儿扬起的脸咫尺之间才停了下来,“我赢了,有奖励吗?”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屿哥儿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张脸,眼都不眨,身边的所有人恍似都消失了一般,他的耳尖、眼睛、鼻子、皮肤所有感官都只能感受得到面前唯一的一个人。

  直到寇准规在他旁边停下马,又从马上跳下来将林涵拥进怀里,屿哥儿才愣愣回道:“什么奖励?”

  谢景行一直都是笑着的,可屿哥儿却是第一次见到他灿烂如骄阳的笑意,“想不到?那我自己拿了。”

  耳边回荡着这一句话,紧接着额头传来了灼热的触感,和他从屋顶掉下来那天一样,只不过上次一触即离,这次却在他额头上顿了好久好久!

  谢景行从来都是克制的,只是这次他难得孔雀开屏一次,总得讨要一下报酬吧。

  孟冠白已经绝望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同他庆祝,手缓缓地往下落,在完全放下去之前,萧南寻骑马过来同他对了一拳。

  孟冠白几乎是立即探过身将萧南寻重重抱住,“原来你才是我的好兄弟。”手在萧南寻背上大力拍了好几下。

  萧南寻脸皮一抽,背上该都红了,怎么也没想到比赛完了还有这一劫。

  萧南寻无奈让他抱住,直到吕高轩过来一拳砸在孟冠白的肩头,他才得以从孟冠白的怀里脱身。

  三人都没注意到谢景行的动静,直到耳边传来轰响的人声。

  简直比他们刚才赢球时声音还大,孟冠白茫然四故,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有害羞的女子将双手捂在了眼前,若是十指间的缝隙不开得那么大的话,也就有人真相信她们没有直勾勾地盯着看。

  徐护卫混在人群里,连方才屿哥儿赢了后扑进谢景行怀里,他都没有神色变化,那是他家的小公子,想干啥干啥。

  可是现在却是谢景行在非礼他家小公子,他猛然从看台角落站起身,谁给他的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当着这么多通州府百姓的面做出这种事情!

  黄娘子一把扯住他,“坐下!”

  他俩是一起过来的,屿哥儿要参加羽毛球比赛,他们就是再大的事情也得放下。

  “可是……”徐护卫还欲说些什么。

  黄娘子瞪了他一眼,他只能乖乖坐下了。

  看着远方一对璧人,黄娘子心头微酸,她一直看着的小哥儿长大了,已经到了要成亲嫁人的年纪,关键是心头已经放下了一个人。

  不过,只要屿哥儿乐意,她抢也得帮着她抢回来,更何况是两情相悦。

  哗然声中有惊讶,有羡慕,也有失落,才看好的乘龙快婿就这么飞向了别人家里,唉,自己怎么不早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