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岁年不知不觉靠到了树干上,而刚才还被他压着的人,这会儿却紧紧贴在他身前,没完没了地低头亲他。

  嘴唇被反反复复磨了一会儿,池岁年终于不耐烦地抬手,按住陆知野的脸,湿红着嘴唇道:“陆知野,你有完没完。”

  他汗湿的额发全被陆知野撸到了脑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眼神虽然凶,但被亲得满面春情,嘴唇熟红,说话时还带着微微的喘,这样子根本一点攻击力没有。

  陆知野不受这威胁,转头亲了亲他满是薄汗的脖子,眯着眼问:“不喜欢吗?”

  “不喜欢。”池岁年推他脑袋:“再磨蹭我揍人了!”

  林未淼的事情都还没解释清楚,亲个屁,姓陆的当他是什么?想亲就亲。

  陆知野稍稍克制汹涌的情绪,往后退了两步,“怎么了?”

  失去支撑,池岁年缺氧般的晃了晃,忙靠在树上站稳,轻轻吐气,“我问你,林未淼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他都跟你表白了,你问我?”

  陆知野无辜道:“我真不认识他。”

  这话不只是为了拒绝林未淼说的,陆知野确实不记得这个人。他上大学那会儿,尽想着怎么讨好池岁年了,又逢创业的忙碌期,除了专业课,他很少出现在学校里,更别说记住林未淼这样,总是鬼鬼祟祟出现在他身后的不明人了。

  池岁年听完,心口梗着的一团气忽然就散了。他拽着陆知野衣领,把人拉到面前,恶狠狠道:“陆知野,你要敢撒谎,我绝对揍死你。”

  陆知野道:“好。那我还能继续亲你吗?”

  池岁年:“……”

  你脑子里就剩下这点事儿了吧?

  池岁年抿了抿唇角,轻咳一声,刚想仰起脸。余光就瞥见不远处影影绰绰的葡萄树丛间,有一道人影慢慢走了过来。

  还东张西望,像在寻找着什么。

  阴魂不散了是吧。

  池岁年认出了这道影子,偏着头冷笑了一声,转头看陆知野,命令道:“闭眼。”

  陆知野挑起眉,“怎么?”

  池岁年踢他鞋尖,“让你闭就闭,废什么话。”

  陆知野乖乖把眼睛闭上。

  池岁年看着眼前俊朗的五官,忽然觉得心脏有些不受控,砰砰砰的,快撞死他了。

  脚步声渐渐逼近。池岁年半眯起眼,轻轻偏开头,张嘴含住了陆知野轻轻滚动的喉结。

  “嘶……?”陆知野睁开眼。

  池岁年手掌按住他,嘴上带了点力道。不准他动。

  陆知野就皱着眉忍疼。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啜泣,接着,像是有什么东西撒在了地上。

  池岁年不管不顾,暴力镇压陆知野的双手,像只狼崽子似的叼着他不松口。

  良久,他才慢慢松了口。

  而陆知野喉结上多了个新鲜出炉的牙印,圆形,还在渗血。

  池岁年眯着眼睛打量两眼,满意了,并且觉得自己牙齿还挺整齐的。

  陆知野压抑着呼吸轻轻嘶了一声,喉结疼得发痒:“解气了?”

  池岁年舔舔唇:“没有。”

  敢跟别人有染,他就咬死这王八蛋。

  陆知野揉了揉他湿润的唇角,眸光深沉,“还想咬哪里?我都可以。”

  池岁年难得脸热,微微侧了下头:“不要脸。”

  陆知野便笑着低头吻他。

  “你……陆知野,你是被逼的……对吗?”林未淼站在葡萄树丛边,不知道看了多久,双手攥着拳头,指甲早已嵌入肉里。

  他的鞋边,滚落了一地的葡萄。

  池岁年已经没脾气跟这种傻逼纠缠了,心累,他推开陆知野,“你的桃花,自己掐了。”

  顿了顿,他红着耳根凶巴巴道:“掐不干净我揍你。”

  说完,他一脸凶戾的转身离开。

  经过拐角时,林未淼被他吓得退了一步,一脚踩空,跌在了地上。

  池岁年看都不看他,转脸给陆知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陆知野远远冲着他笑。

  笑得很丑。

  池岁年冷着脸,还没走两步,就看到汤烬火急火燎地跑来,“卧槽,你俩跑哪儿去了,我刚才一转眼你俩就没踪影了,跑这么快干嘛?”

  池岁年抿了抿肿胀发热的嘴唇,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找我有事?”

  汤烬擦了擦汗,在他身边瘫着:“刚才那小婊砸是林未淼吧,大学那年到宿舍逼你道歉那个,傻逼吧他,我大学就看他不爽,现在还不爽,啧,你说这种智障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池岁年挑起眉:“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他这个当事人都不太记得当时的细节了,汤烬这个旁观者反倒记得清楚。

  汤烬咂咂嘴道:“当年是我把他骂回去的,这小傻逼当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当场气哭,我就没见过这么娘炮的男的,肯定印象深刻啊。”

  池岁年沉默了片刻,视线没什么焦距地盯着眼前空气。

  半晌,他看向汤烬:“大学的事,你都记得?”

  “那得看什么事儿了,”汤烬道:“陆横那小子泡过多少妞,我就懒得记。别的,差不多都记得吧,怎么了?”

  池岁年道:“大二那年,陆知野有没有找过我?”

  汤烬愣了一下:“他不是总找你吗,然后你俩能从学校西门打出东门。”

  “不是这个。”池岁年皱着眉道:“别的方面。”

  汤烬眨巴着眼睛:?

  池岁年沉声道:“他有没有把我约到校外什么地方。”

  汤烬沉默地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事儿,但你当时不是没答应吗?”

  池岁年看着他道:“说说。”

  “我记得,当时应该也是咱们学校春季奥运会。你跑三千米,不小心被人撞了,崴了脚,陆知野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把你抱了起来……”

  话说到这儿,池岁年想起来了。

  当年班里凑不足比赛的人,池岁年被迫顶上,但跑步过程中,身后那人不知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眼神一直看着场外,然后一个没留神,就把他杵地上了。

  池岁年本来就跑得两腿疲软,这一撞,他跌在地上滚了两圈,膝盖被擦出大片血淋淋的伤痕,还崴了脚。

  他疼得直骂娘。

  就在他抱着腿疼得直抽气时,陆知野扒开人群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他打横抱起。

  “……不过,当时不少人都觉得他这是在故意羞辱你,明明可以背着,他偏拿抱的。后来你不也挺生气的?连着好几个月找陆知野的茬。”

  “对,他就是那段时间约的你,但你没答应,电话来一个掐一个,后来干脆把手机扔下水道里了。”

  汤烬道:“你问的是这事儿吧?”

  池岁年沉默着没吭声。

  自从知道陆知野在烤肉店包厢里等了他一整晚后,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总是惦记着。

  当年他在干什么?为什么没跟陆知野去烤肉店?陆知野怎么约的他?

  这些问题翻来覆去的乱飞,弄得人心浮气躁。

  从前他和陆知野冲突的时间太多,池岁年一时间居然没能冗杂的记忆里翻出这个片段来。

  “……岁年?”汤烬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想什么呢,表情这么凶。”

  凶吗?

  池岁年抿了抿唇,“有吗?”

  “有。”汤烬看着他道:“你以前要找去陆知野茬的时候,就是这副表情。”

  池岁年啧了一声,“滚蛋。”

  汤烬笑嘻嘻地在草地上躺倒,正好手机响起,他看了看微信,道:“陆横说酒会要开始了,咱赶紧回去换衣服吧,虽然是来玩儿的,但有好酒也别错过。”

  池岁年坐着没动:“你先去。”

  “嗯?”汤烬歪头,“你留这儿干嘛,摘葡萄也挺无聊的。”

  池岁年面无表情地起身:“我揍完人就来。”

  汤烬:“???”

  他道:“谁惹你这么大火气,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陆知野提着一篮子葡萄从树从里走出来:“你要去打谁?”

  池岁年盯着他:“你。”

  陆知野挑起眉梢:“我今天没惹你吧。”

  “惹了。”池岁年冷冷道。

  跟林未淼单独在无人的角落里待了这么久,你们怕不是还抽空谈了个恋爱?

  想到这里,池岁年就一阵火大。

  林未淼那副样子俗虽然恶心人,但长得其实还不错,清秀的五官,眼睛大而圆亮,皮肤也不错,还对陆知野这么死心塌地,一心把他捞出火坑。

  ……陆知野应该很不忍心伤害这颗赤子之心吧。

  操……

  姓陆的就是个沾花惹草的王八蛋!

  汤烬一看这场面,就知道这俩人又要掐,他立场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好借口遁走。

  池岁年正咬牙切齿,脑袋上忽然被什么东西一扣,晒在脸上的阳光忽然就没这么热了。

  “?”

  他伸手一拨,摘下来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男款,“哪儿来的?”

  “超市买的。”陆知野道:“你不是不喜欢之前那个?我就重新挑了一顶。”

  池岁年捏着手里的帽子,“刚刚去买的?”

  “嗯。”

  葡萄园边的小超市距离这里不近,来回走一圈怎么也得十五分钟。池岁年在心里做了个减法,那陆知野岂不是两分钟不到就解决了林未淼?

  陆知野把帽子扣回他头上,遮住被晒得发红的皮肤,“我怎么惹你了,就要打我?”

  池岁年噎了一下:“你欠揍。”

  陆知野笑了下。

  池岁年敏锐抬头,帽檐有些遮住视线,他把头仰得很高:“你笑什么?”

  陆知野叹了口气,像是拿他没办法了,无奈道:“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记得说你在吃醋。”

  而不是想找人打架。

  吃醋?

  池岁年反应了一秒,他在吃陆知野的醋?

  不可能。

  池岁年脸色一秒变臭,耳朵却慢慢红了,他抿了抿唇,半晌才憋出一句:“……放屁。”

  他往下压了压帽檐,试图遮住向脸颊蔓延的红,嘴硬道:“少自作多情。我去酒会了,葡萄你自己摘吧。”

  因为酒会时间将近,葡萄园里大部分人都走了,只有一些对酒没兴趣的还留着,附近安静了许多。

  池岁年走到一个拐角,听见另一头传来低低的哭声,哭声里还伴随着阵阵议论。

  “林未淼怎么哭成这样?池岁年揍他了?”

  “也不是没可能,刚才那么凶。”

  “不过也不怪他,林未淼当众觊觎人家男朋友,泥人也该有几分火气。”

  “池岁年跟陆知野在一起了,你说,这消息要是放到校友群里,有几个人会信?”

  “我赌,一个没有。”

  “+1”

  “+1”

  “……”

  正听着,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池岁年转脸,低声问他:“你怎么解决的林未淼?”

  两分钟时间,能把人打击得哭成这样,陆知野嘴巴里塞刀子了吧。

  陆知野听见远处的哭声,漫不经心地垂眸,“想知道?那你亲我一口。”

  “……”

  确定了,陆知野脑子里都是废料。

  ···

  离开葡萄园后,池岁年跟陆知野回酒店换了身衣服。酒会露天举行,就在葡萄园中央的空地上,来的都是商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池岁年虽然算是半个生意人,可平时并不参与管理,对维护拓展人际关系并不在意,入座后,光顾着跟汤烬讨论酒了。

  酒庄安排专业,不同种类的菜品搭配不同的酒,喝起来唇齿留香。

  池岁年一边喝,一边记着酒的品类和年份,打算明天回去时,带几瓶回去塞酒柜里。

  正埋头在备忘录里打字,身边陆知野歪了头过来,“这些是你准备买回去的?”

  品酒会进行到中段,池岁年已经喝了不少,有些醉了,但听到陆知野的问话,他还是一秒严肃:“又不是给你买的,关你什么事?”

  陆知野偏头轻笑,被池岁年可爱得心脏发软。

  片刻后,他转回脸,指尖戳了戳桌面的宣传册,“我喜欢这个。”

  池岁年眼神不由自主地飘过去,看清楚上面的字迹后,又迅速飘回来。

  “……你喜欢什么,关我屁事。”

  “陆总……”正好有人来找陆知野,他举着杯子起身,跟人说话。

  池岁年就坐在椅子里,见陆知野一直没转身,快速把刚才记住的数字记录下来。等过几天这啤酒送到家里,如果陆知野发现了,就说是酒庄送错。

  完美。

  池岁年抿了抿唇。

  餐桌不远处,陆知野举着杯子应酬。

  这人是昨天来时遇到的合作伙伴,姓金,在江城很有实力,陆氏接下来跟他还有几项重要合作,陆知野耐着性子多聊了两句。

  “是这样,我有个女儿……”金总笑了下,对远处招了下手,一身粉色小礼服的女孩走了过来,“爸。”

  说完,女孩儿含羞带怯地看向陆知野。

  “陆总,这是女儿渺渺。渺渺,这就是你一直挂在嘴边的陆总,今天可算见着了哈。”

  “爸……”女孩剁了剁脚,眼神一直黏在陆知野身上,“陆总,您好,我也是晋城大学的学生,跟您一个专业,在学校里就听说过您的传闻了。”

  “哟,还有这层缘分呢。”金总夸张地笑了下,“那看来今晚这杯酒你俩是喝定了,来来来,渺渺,快敬陆总一杯。”

  “陆总,我敬您。”

  陆知野握着酒杯没动,道:“抱歉,家里管得严,不敢多喝。”

  池岁年喝多了憋得慌,起身正要去厕所,忽然听到陆知野的声音。

  他眨了眨眼睛,扶着椅子,朝那边看过去。

  金总愣了一下,笑道:“陆总,用这借口躲酒就太没风度了啊。”

  跟陆氏有接触的都知道,陆知野父母双亡,祖父母也早就亡故,是根铁杆的独苗苗,哪儿来的家里人?

  啧,又一朵桃花。

  池岁年静静地盯着陆知野背影,面无表情,心里其实早就酸得翻了天。

  酒精的作用下,他自制力降低了不少,浓郁的醋味把他包裹。

  眼看陆知野端着酒杯要喝,池岁年气得推开椅子,黑着脸走过去。

  敢在外面惹桃花。

  他这次真要咬死姓陆的。

  “陆总,喝小姑娘一杯酒而已,不用这么小气吧。”金总道。

  “抱歉,我要真喝了金小姐这杯酒,估计晚上回去,我得跪搓衣板了。”陆知野笑笑,状似无意地抬手,松了松领带结。

  金总和女儿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下一秒,领带松开,他没扣严的衬衫领口忽然朝两侧敞开了一些,露出喉结上一枚圆乎乎的牙印。

  这枚暧昧的齿痕既亲昵又霸道,强势的在男人身上打下烙印。

  更重要的是,陆知野本人默许了这种行为,说明那人被他放在心上,而且宠得厉害。

  金小姐眸光顿时暗淡下去,她没戏了。

  池岁年在陆知野扯领带时脚步就顿住。

  看到他咬下的印记后,刚才还毁天灭地的杀气,忽然就迎风散了。

  他偏了偏头,耳根飘出薄红。

  “哈哈……”金总干笑了两声,沉默半晌,憋出一句,“你对象……还挺生猛的啊,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