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芸没撑到池岁年问出是什么视频,就原地表演了一出碰瓷,双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地板上。

  咕咚。

  不得已,池岁年只能把她送往医院,等她清醒了再问。

  陆知野知道这人重要,安排了专人看护,既能防着她跑,又能在她醒来第一时间发现,“放心,她一清醒我就通知你。”

  池岁年已经很累了,漫不经心摆了摆手,“回去了。”

  池岁年其实不太相信蒋芸的话。

  一个头脑不清醒的女人,嚷嚷出的疯话谁敢信?大概是为了让他伸出援手编出的瞎话罢了。

  对蒋芸,池岁年没有一点好感,记忆中,这女人经常带着儿子到池家来耀武扬威,池岁年母亲是个温婉的女人,生下他后体虚多病,缠绵病榻,经常被蒋芸气到咳血。

  至于蒋芸的儿子,池岁年也有些印象,那个孩子比他还要大一岁,完美遗传了他母亲的美貌,长得非常漂亮,只是性子懦弱了些,说话还有点结巴。

  ……池凯东到底对这母子俩做了什么?让蒋芸疯成这样。

  想不通,池岁年摇了摇头,“不用,她醒了就让她走吧,她和池凯东的事情,我不想管。”

  “好。”陆知野看他实在困得厉害,把副驾座位调平,“好好睡一觉,到家我叫你。”

  “嗯……”池岁年躺进去,手指动了动,“毯子呢?”

  陆知野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今天热,不用盖这个。”

  池岁年一把抢过,“开你的车去。”

  他把毯子抖抖,盖好,下巴上隆起一团,慢吞吞把鼻子埋了进去。

  ···

  池岁年这一觉就睡了一天,傍晚时才饿醒。

  一转头,就看到陆知野坐在床边,腿上柜上放着一叠厚厚的资料。他没穿衬衫西装,单薄的T恤遮不住线条漂亮的肌肉,脖子一侧有几条细小的划痕。

  池岁年眯着眼看过去。

  半晌,想起来了。

  那是他昨晚在兴头上时挠出来的。

  活该。

  “你没去上班?”池岁年打了个哈欠,眼里泛出水光。

  “在家也可以工作。”陆知野见他醒了,放下手里的工作,“饿不饿,陈姨炖了燕窝粥,晚饭也在厨房温着,我给你端上来?”

  “陆知野。”池岁年看着他,“我不是玻璃做的,而且你也没多厉害,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陆知野眸光很沉地看着他。

  池少爷还是不长记性,在床上嘴硬是要付出代价的。

  睡了一觉,池岁年感觉自己好了很多,不再像早上那会儿酸软无力了。掀开被子下床,刚一站起来,膝盖一软,直接往下一跌。

  “……”

  我日?

  陆知野就站在床边,像是等着他出丑似的,在他落地前,快速伸手接住了他。

  池岁年死死抓住他的手臂,烦躁得直咬牙,“我这是太饿了,你敢笑,我杀了你。”

  陆知野忍俊不禁,“嗯,我不笑。”

  “……老子听到你笑了。”

  “你听错了。”

  “……”

  池岁年软着腿下楼,原本陆知野是想把他抱下来的,在挨了池岁年一拳后,立马安静了。

  晚饭都是他爱吃的,饿了一天,池岁年把陈姨单独给他开小灶做的三菜一汤全部扫光,吓了陈姨一跳,哎哟哎哟的担心他撑坏了。

  吃完饭,池岁年摊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陆知野接了个电话回来,对他说,“蒋芸已经醒了。”

  池岁年懒恹恹地:“哦。”

  陆知野在身边坐下,沙发垫塌下去一块,“她不愿意离开,坚持要见你。”

  池岁年半眯着眼睛道:“想见我的人多了,她算了老几。”

  陆知野轻轻笑了一声,“我会帮你转达。”

  池岁年刚想说点什么,一只手覆上了他的额头。

  陆知野蹙起眉,“你是不是有点发热?”

  池岁年不爽地拍开他:“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吃完饭开始,池岁年确实觉得有点不太舒服,但这种不舒服从昨天一直持续到现在,不算突兀,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嘴硬的后果,就是后半夜里,池岁年忽然发起了热。

  陆知野半夜惊醒,觉得怀里抱了只热乎乎的暖炉。

  他坐起身来,碰了碰池岁年额头,“我送你去医院。”

  池岁年迷迷糊糊醒来,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别吵。”

  陆知野在这种事上从不跟池岁年逼逼,起来穿上衣服,抱着人就走。

  池岁年被折腾醒来,眯着眼睛看到陆知野紧绷又严肃的侧脸,他一发烧就浑身没力气,安安静静瞪了陆知野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

  “陆知野。”他轻声叫人。

  陆知野抱着人走向车库,闻言低低地应了一声。

  “三年前,烤肉店的包厢里,你在等谁?”

  陆知野一愣,垂眸看着怀里人,正对上一双池岁年泛红的脸颊和湿润的双眼。

  青年乖乖被抱在怀里,侧脸靠着他的胸膛,扬起睫毛看过来,样子别提有多乖巧了。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池岁年不满他的转移话题,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说不说。”

  “你,在等你。”陆知野道。

  池岁年轻轻切了一声,他就知道,“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打了,然后你嫌烦,把我拉黑了。”

  然后他再换电话打,又被拉黑,几次后,池岁年干脆关机了。

  “那是你活该。”池岁年淡淡道:“谁让你平时这么气人。”

  “嗯,是我的错。”虽然过程曲折了一些,但至少他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乖巧躺在怀里。

  陆知野把烧得热乎乎的池岁年放进后座,用毯子盖好,驱车赶往医院。

  池岁年体温偏高,医生开了几瓶药水。陆知野担心输液室的椅子太硬,趁病人不多,要了间病房安置池岁年。

  扎针的时候,池岁年迷迷糊糊醒来,陆知野就站在床边。

  护士挂完水,对陆知野道:“好了,你晚上最好别休息,药水输完了就提前按床头的铃,我会很快来换药水。”

  陆知野轻轻颔首。

  这是间大病房,安置了四张床,但好在都没什么打鼾的习惯,护士小姐一走,病房里安静极了。

  陆知野去接了热水回来,发现池岁年睁着眼睛,“怎么不睡,有哪里不舒服吗?”

  池岁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那天等了多久?”

  陆知野反应了一下,才知道池岁年在说什么,“一夜吧。”

  “下次别等了。”池岁年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我不接电话,你就不能来找我吗?蠢死了。”

  生了病的池少爷,心肠极软。也不知道这件事在他心里揣了多久,直到生了病,才脆弱地说出口。

  陆知野心中一阵阵地滚烫,“好,我记住了。”

  他低头,在黑暗中亲了亲池岁年滚烫的眼睫,“睡吧,我陪着你。”

  池岁年第二天醒来,烧还没退,但已经舒服多了,他实在讨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一早醒来就要出院。

  陆知野拦不住他,让医生开了些药带回家。

  人一生病就犯懒,池岁年整天都窝在客厅的长沙发上恹恹的无聊,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被陆知野骗着吃药,以及看汤烬和陆横在群里发疯。

  【陆横:完了,我爸妈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要给我相亲,据说是老朋友的女儿】

  【汤烬:这不是挺好吗,知根知底,反正迟早有这么一天】

  【陆横: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上次谁他妈还跑我家来躲呢?】

  【汤烬:好汉不提当年勇好吧】

  【陆横:……】

  池岁年慢吞吞打字:【恭喜恭喜,什么时候办喜事,我来送红包】

  【陆横:呸,尽往我心口扎刀子是吧?】

  【汤烬:你想躲也容易,游艇出海,关机失联,谁能找得到你?】

  【陆横:晚了,游艇被我爸拿走了】

  【汤烬:那你自求多福吧】

  池岁年纯吃瓜乐呵,懒得想主意,在群里胡乱发表意见,惹得陆横隔空给他扔了几个粑粑表情包。

  正眯着眼轻笑着,张叔带着一名女性走了进来。

  “池少爷,这是陆总公司的秘书,来送文件。”

  陆知野已经几天没在公司露面了,重要文件堆积,只能辛苦秘书送到家里,等他签完字再带回去。

  池岁年记得这个姑娘,上去去陆氏借钱,还是这姑娘接待的他,“他在书房。”

  姜颖局促地推了推眼镜,点点头:“打扰了。”

  池岁年笑了下,转头去打游戏。

  群里,陆横和汤烬已经聊到了离家出走避风头的阶段。

  【汤烬:我游艇还在,出海不?】

  【陆横:不去,要在海上待几天,我肯定晕水】

  【汤烬:我倒有个地方,就是你不一定敢去】

  【陆横:哪儿?】

  【汤烬:岁年那呗。】

  【陆横:……告辞。】

  池岁年一眼瞥见,【我这儿怎么了?】

  你倒是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

  【汤烬:二人世界,融不进任何一个多余人[深沉]jpg.】

  池岁年:“……”

  他麻梨地回了个滚。

  【汤烬:我想起来了,江城那边有个红酒庄,给我发了新品开窖邀请函,咱们可以过去住几天,顺便摘摘葡萄,喝喝酒什么的。】

  【陆横:我觉得这可以,岁年去吗?】

  池岁年盯着酒庄两个字思索了片刻,转脸去看远处的酒柜。

  陆知野爱酒,尤其喜欢红酒,他住进来时,酒柜还是满的,现在却空了大半。

  池岁年面无表情盯了酒柜片刻,回:【去。】

  挺大个酒柜杵在墙角,精致又漂亮,偏偏一眼望过去,就能看见里面空空荡荡的酒位,丑死了。

  他去买酒回来自己喝,跟陆知野没关系。

  【汤烬:那咱们明天就出发?】

  【陆横:今天就走吧,我怕夜长梦多。】

  池岁年刚约好见面时间,陆知野就从书房出来了,身后跟着姜颖。

  他一抬头就看池岁年往外走,“你要出去?”

  池岁年:“嗯。”

  “你病还没好。”

  池岁年撇撇嘴:“这都养了几天了,我是豌豆吗,这么脆皮?”

  姜颖偏头抿了一下唇,赶紧道:“那陆总,我就先回去了。”

  姜颖走后,陆知野才走到池岁年身边,低着嗓音问:“去哪?什么时候回来?”

  池岁年下意识在心里接了一句“回来还爱我吗?”

  他被自己恶趣味恶心到,打了个颤,道:“去江城酒庄,要待几天才回来。”

  “我能一起去吗?”

  “你公司不要了?”

  陆知野浑不在意:“可以暂时交给别人。”

  好家伙,陆氏集团能做大到今天这个地步,还真是老天爷开眼。

  池岁年沉默几秒,“你是属黏包的?”

  走哪跟哪儿?

  陆知野听懂了他的话外音,笑道:“看你敢不敢让我黏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

  “那走吧。”

  正要出门,池岁年手机响了一声,是汤烬问他准备好了没有。

  陆知野眼神好,一眼就看见了,“还有别人?”

  “不然呢?”

  陆知野隐隐失落,“我以为就我们俩。”

  池岁年笑了下,仰起脸,手指捏了捏陆知野的下巴,语气十分霸道:“别忘了,你现在就是给我暖床的,没资格提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