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俩人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刘姨捂着嘴轻笑,“你俩还挺恩爱的,哈哈。”

  池岁年紧紧攥着筷子。

  是。

  恩爱。

  他这沙包大的拳头是跟陆知野挺恩爱的。

  “这衣服一看就是岁年的审美,陆知野老成惯了,衣服都是老气横秋的,穿点这样的多好。”赵云震道:“显年轻。”

  陆知野瞥了眼身边人,“嗯,这衣服是岁年给我买的。”

  “……”

  庞明达笑眯眯的,“小野啊,上次听你说,你们只是领了证,还没办婚礼,有没有想好什么时候办?”

  陆知野笑道:“看他,我都行。”

  满桌人眼睛看过来,池岁年一脸懵逼,“没,没想好。”

  “这怎么行,你俩既然结婚了,又是真心相爱,婚礼还是尽快办了吧。”刘姨道:“否则传出去还不知道外边人怎么揣测呢。”

  庞明达也一脸严肃,“嗯,这几天我也听到一点传闻,虽然都是没根据的废话,但听着吃心。”

  丁旭星在酒吧里的话到底还是传扬了出去,圈子里不少人在议论,庞明达最近耳边也刮过几阵风,都在揣测陆知野忽然结婚的真相。

  庞明达护短,还跟人吵了一架,连忙把两人叫到家里,问个清楚。

  还好,看样子,两个孩子关系不错,他也就放心多了。

  池岁年埋着头,含糊不清道:“快了。”

  庞明达和刘姨终于满意了。

  “我知道一家老裁缝店,做礼服漂亮得很呢,现在约正好。”刘姨兴奋道。

  “舅妈,现在约有点太早了。”赵云震在一旁道。

  “你懂什么,好衣服做出来都是要时间的,你以为是工厂批量生产的?”刘姨道:“岁年啊,我待会儿就把老师傅介绍给你,你去看看,挑几身衣服,这是刘姨送你的新婚礼物。”

  池岁年本想拒绝,但刘姨坚持着给他塞了张名片,嘱咐他一定要去。

  池岁年无奈收了名片,心里却根本没想去。

  吃完饭,已经天黑了,池岁年婉拒了刘姨留宿的要求,夤夜回家。

  陆知野没喝酒,回家的车还是他在开。

  路上,陆知野没忍住问,“什么时候?”

  池岁年看着窗外发呆,没反应过来,“嗯?”

  “办婚礼。”陆知野道,“什么时候?”

  “哄老家人开心的话而已,”池岁年歪着头嗤笑,“入戏太深了陆总。”

  前方遇到红灯,陆知野踩下刹车,沉默了片刻,就在池岁年认为他不会再开口时,忽然听到陆知野说:“嗯,确实挺失望的。”

  语气有藏不住的失落感。

  池岁年抿了抿唇,没由来的一阵心烦气躁。

  回到陆家时已经快半夜十二点,张叔等人都睡了,只有客厅还留着一盏灯。

  这是张叔的习惯,只要主人晚归,他总是会留一抹光亮,让人不至于抹黑进门,也有一丝家的温暖。

  池岁年喝了酒,这个时间点困意上头,随便冲了下澡,头发还湿着就往床上倒。

  陆知野一进屋,就发现他又不爱惜身体,“怎么不吹干头发。”

  池岁年困死了,嗓音里字黏着字,“……待会儿就干了,别吵。”

  陆知野瞥了眼空调上18度的制冷,叹了口气,从浴室找来吹风机,插好线,风力调到柔和的频道。

  “干什么。”池岁年趴着抬起脑袋,眼神迷蒙。

  “帮你吹头发。”

  不等他拒绝,陆知野手指轻轻揉着他发顶,嗡嗡的噪声响在耳边。

  明明是很聒噪的声音,但池岁年却听得更加昏昏欲睡了。

  过了会儿,他忽然想起什么,拼命睁开眼睛,浅声道:“陆知野,你又骗我一次。”

  吹风机噪音太响,陆知野没听清,只看到池岁年嘴皮子动了动。

  他关上机器,嗓音很静的问,“怎么?”

  “你他妈的会喝酒,还拿这个骗我。”池岁年困意十足地呢喃,“你这么能喝,我真是小看你了。”

  也是他太蠢,信了这种鬼话。

  想起前段时间里,他还试图从喝醉了的陆知野嘴里套话,傻逼似的。

  池岁年就气恼得,想一口咬死这姓陆的。

  陆知野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抱歉。”

  “你就他妈会道歉。”池岁年抬脚踢了踢他坐在床边的腿,力气不大,猫挠似的力道,“死性不改。”

  陆知野终于发现了,池岁年有些醉了。

  “你醉了。”

  池岁年掀开被子,“我没醉。”

  “听话。”陆知野按住他起身的动作,“先睡觉,有话明天说。”

  池岁年趴着起不来,咬牙:“手不想要了直接说。”

  于是肩膀上的手掌被挪开,耳朵被揉了揉,池岁年扔了个枕头过去,“陆知野,你他妈……”

  “躺好。”

  池岁年被掰平身子躺好,薄被压到了胸口,这张床垫太舒服,全身都热乎乎软绵绵的。

  躺了没两秒,池岁年克制不住地频繁打哈欠,眼里包了一圈氤氲的水雾。

  “我不会放过你的。”池岁年喃喃,“你等明天……”

  “好。”陆知野低头在他红润的嘴唇上轻轻啄了一口,“睡吧。”

  池岁年就彻底陷入黑暗。

  陆知野没急着上床,他一边脱掉手腕上的钟表,出了阳台,细心关上门,慢条斯理给助理姜颖发了条微信。

  要不是担心时间太晚,他就直接打电话了。

  没想到姜颖那边恢复很快,而且直接给他打了个电话过来。

  “陆总,这么晚还没休息?”

  电话那头吵吵嚷嚷,伴随着酒杯相撞的声音,虽然相隔较远,但陆知野还是听了个清楚,像在酒吧。

  姜颖平时在他面前总是安静干练,没想到下班后性格变化挺大。

  “明天我有事不去公司,你查一下丁旭星,我要他近五年的违法记录,数量应该不会少,查出来后直接以我的名义发送给举报部门。”

  姜颖听出来了,这人肯定得罪了陆总,连忙正色道:“好的,我明天就着手安排。”

  “嗯。”陆知野顿了顿,提醒:“这么晚了,早点回家。”

  姜颖一愣,继而笑开,“陆总,夜生活才刚开始呢。但我现在没法查信息,要等明天上班了。”

  “嗯,辛苦了,今年年终奖给你多算点儿。”

  姜颖振奋道:“不辛苦不辛苦。”

  只要工资到位,姐就是半夜三更都能伺候。

  交代完,陆知野简单冲了个澡,朝大床走去。

  房间温度有点低,池岁年露在外面的手臂冰凉,陆知野把他搂进被窝,心满意足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池岁年被陆知野叫醒,他没睡饱,起床气很重,还没睁眼就张嘴骂人了,“陆知野你烦不烦……”

  脸颊被温热的毛巾蹭了蹭,陆知野在耳边笑说,“起床了,刘姨给我们约了做衣服的裁缝,待会儿去量尺寸。”

  池岁年以为刘姨也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还真上了心,动作还快,一个晚上就把事情搞定了,实干派啊。

  池岁年瘫在床上不想动,“非要早上吗?”

  谁家老师傅大清早就开始工作啊。

  “嗯,冯师傅下午要去京市,只有早上的时间可以空给我们。”陆知野见他眼睛还眯着,手指捏了捏他挺翘的鼻尖,“起来了。”

  池岁年还懵着,没留神这么亲昵的动作。

  毕竟是长辈礼物,他不好推辞,简单吃了饭就赶到约定地点。

  冯师傅是名老裁缝了,头发花白,带着眼镜,走路很慢,手却很稳,拿样衣,量尺寸,一样不落,井井有条。

  “小伙子身材不错。”冯师傅先给池岁年量完,记好各处数据,“我好多年没遇到比例这么标准的身材了,简直就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池岁年还没来得及谦虚,就听陆知野道:“那就每样都来一套吧。”

  冯师傅喝茶的动作一顿。

  要知道,他这里的布料数量何止上千,全做一套下来,那几乎是天价了。

  “你来进货的?”池岁年斜眼,“一套就行了,我平时也不穿西装。”

  “其他的可以先做着,以后穿。”陆知野检查道。

  池岁年觉得奇怪,“你为什么非要给我买衣服,往布料里下毒了?”

  池岁年这张嘴啊。

  “我喜欢给你买东西,看你花我钱,我高兴。”陆知野无奈道。

  “有病。”

  话是这么说,池岁年转过身去,还是多选了两款布料。

  衣服布料选完,陆知野又带池岁年去挑了领带,池岁年虽然平时不穿,但一眼看得出来,这些布料和款式不必专柜里的差,每一条都很精致。

  果然是老手艺人。

  “这个怎么样?”陆知野从橱柜里拿出一只领结,红色的,配他刚才选的布料正好。

  但池岁年看了眼,摇头,:“不要。”

  “为什么?”

  “娘气。”

  “……”

  池岁年最后挑了几条颜色和款式都低调的领带,但在系领带时却犯了难。

  这玩意儿是怎么捆来着?

  平时看陆知野系,也没这么绕啊,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复杂。

  “你这是……在系红领巾?”陆知野忽然凑到眼前。

  池岁年动作一滞,涨红着脸骂道:“关你什么事,做你自己的事情去。”

  陆知野笑了笑,手指捏住他脖颈间的布料,“我帮你。”

  陆知野捏着亮片布料,熟练地打了个活结,池岁年不情不愿地撇开脸,“你要勒死我?”

  “紧吗?”陆知野摸了摸他脖子的距离,“这不是刚好。”

  “……”

  陆知野那一摸,刚好揉在了他喉结上,脆弱的地方敏感,池岁年觉得手指尖都克制不了地抖了抖。

  池岁年不禁有些脸红,心脏也砰砰的,忙推开陆知野,“我自己来。”

  陆知野瞥一眼他通红的耳根,无声的笑道:“好。”

  池岁年刚想说什么,手机就先响了起来。他看一眼来电显示,走向门外,“接个电话。”

  “岁年,赶紧来公司一趟。”秦绥天的语气是说不出的怪异和紧张。

  池岁年:“什么事?”

  秦绥天道:“池铭耀带了个人来公司,说是要重选董事会成员。”

  “带就带了,这些事情他做的还少?”池岁年不在意,“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那个人……”

  秦绥天迟疑了一瞬,轻声道:“是池凯东。”

  池岁年一个不留神,脚下绊了一下,差点撞上阳台门。

  他抓着门槛的指尖都泛了白,声音轻抖:“……谁?”

  发出的声音仿佛气声。

  陆知野注意到不远处的动静,刚拿起的布料又放了回去,远远看着池岁年。

  “池凯东。”秦绥天的声音仿佛地狱的低吟,“你血缘上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