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最终是没有熬过去,在听到贾瑚的惨状后,贾代善再也撑不下去了,一口血喷了出来,贾瑚可是荣国府这一代最优秀的孩子,如今却不在了,贾代善能够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临终前他给贾政上了一道荫封的折子,又将贾赦和贾母、贾政叫了过来,说了好一会儿话。

  他让贾赦日后低调一些,他虽然有救驾的功劳,可是在真定,陛下差点被太子得手了,太子殿下死的惨烈,陛下可能不会怨恨太子,但是太子身边的这些人肯定会被迁怒。

  贾代善又叮嘱贾政,让他好好当差,日后荣国府就要依靠他支撑起来了,他与太子不相熟,娶的也是王家女儿,此事他么有牵扯其中,让他好好支撑门楣,直到孩子们长大。

  贾代善又和贾母说了一会儿话,让她好好看着孩子们,交代完后事,贾代善就彻底闭上了眼睛,随着贾瑚离开了。

  因为张氏和贾瑚逝世,贾家的灵堂都还没拆下来,如今再次因为贾代善的离去,又重新布置了一番,贾敏得知父亲离世,一时悲伤过度,直接晕了过去。

  因为这件事,京城中死了这么多人,事情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太子外祖家和张家剩下的人都被打回祖籍,三代不许为官,不许出祖籍,至于武安侯府,武安侯协助大皇子逼宫,念及其战功,贬为庶人,发配青州,郡主也参与了夺嫡,一同变为庶人,发配青州,念其长子与家中闹翻,未参与其中,特别恩赦,允许官复原职。

  苏瑾知道自己能够官复原职是司徒琛的功劳,在苏家被衙役押往青州的时候,苏瑾赶了过来,他将一封休书递给小杨氏。

  小杨氏自然是哭着不肯接,大骂苏瑾是一个负心汉。

  苏瑾丝毫不在意小杨氏的哭闹,只道:“你和你那好姑母做的好事我一件一件的记着呢,如若再闹,我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负心汉。”

  小杨氏被吓住了,惊恐的看着苏瑾。

  “嫂嫂!你别闹了,我们还要依靠大哥呢!”司徒雯拉了小杨氏一把,苏家唯一的希望便是这位大哥了,这位大哥和三叔的关系极好,如今皇祖父成年的儿子就只有三叔了,三叔很有可能继承皇位,这个时候得罪大哥并不是明智之举。

  “嫂嫂?大哥?”苏瑾轻笑一声,还真不愧是皇家的人,就是会拉关系。

  “是弟媳说错了,是表姐。”司徒雯很是自然的道歉。

  苏瑾轻笑一声,“我和苏家可没有任何关系了,郡主,不对,你已经不是郡主了,苏瑜媳妇,日后不要乱攀关系。”

  司徒雯也不生气,道:“到底是一个父亲的血脉,虽然大哥不相认,但是依旧还是血浓如水,是剪不断的。”

  “那你和陛下呢?亲祖父女呀!”苏瑾似笑非笑的看着司徒雯。

  司徒雯捏紧了拳头,怒视着苏瑾。

  武安侯看着这场闹剧并未出声阻止,他如今已经很是疲惫,他做错了事,把武安侯府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他是苏家的罪人。

  “苏统领,我们要走了,再不走路上就赶不到驿站了。”押送的差役道。

  “我也就送一封休书,这些便请差役大哥在路上喝茶吧。”苏瑾将荷包接下递给差役。

  差役接过荷包掂了掂,脸上瞬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说好说!”

  京城中谁不知道苏统领和三皇子关系好,如今陛下成年的儿子都没了,那三皇子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武安侯府犯了这么重的罪,这位苏统领都能逃过,甚至还官复原职,这谁能比,有巴结他的机会自然是要好好巴结的。

  武安侯看着苏瑾的身影,眼中的悔恨更盛。

  苏瑾转身离去,并未往武安侯的方向看一眼。

  “瑾哥儿,对不起!”武安侯最终开始开口道歉。

  苏瑾身影顿了顿,还是没有转身,直接离去了。

  差役趁人不注意将荷包打开,里面装着一荷包银子以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很显然银子是让他们在路上花的,银票是让他们方便携带的,在银票中还夹着一张小字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让差役们在路上尽量照顾武安侯。

  差役挑了挑眉,他们看了武安侯一眼,便将所有的东西收了起来,他们带着所有流放青州的罪人出发了。

  京城这么多人家在这次事件中折了,京城中,一下空了好多。

  但是此次事件后,司徒琛显示在了众人面前,之前上头还有太子和大皇子压着,如今,已经没有人阻挡其锋芒。

  “父皇!今日蒋家和张家的人都已经返回祖籍了,荣国公的长子也是今日扶灵,送荣国公回了金陵。”司徒琛禀报道。

  “好!朕知道了,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你下去吧。”皇帝用疲惫的声音道。

  “那儿子告退了,父皇也要注意身体!”司徒琛担忧的看了皇帝一眼,经此一事,父皇看着也老了许多,头发都生了一些华发,听说父皇这段时间一直都睡不好,如若父皇身体垮了,外族必定会乘虚而入,到时候他大庆的边境又将不安宁。

  见司徒琛担忧的眼神,皇帝心中一暖,但是他瞬间又想起了太子和大皇子。

  司徒琛离开了御书房,他站在御书房外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段时间各个官员对他的恭维让他的心有些飘了,太子和大皇子虽然死了,但是还有老六呀,而且父皇未必还不能生,当初的太子不也是这样万人捧着,下场又如何了?司徒琛努力让自己冷静,不要被眼前的繁花似锦蒙蔽,他不能太过于自傲,越是到最后一刻,越是不能轻狂。

  “老三这段时间的表现如何?”等司徒琛离开后,皇帝问道。

  “有不少官员向三皇子示好,但是三皇子都没有理,三皇子的脾气也没有变得傲慢,依旧和以前一样。”洪德宝道。

  皇帝点了点头,道:“再观察观察!”

  “是!”洪德宝自然明白陛下说的观察是什么意思,是想立三皇子为太子的意思,不过此时也只有三皇子合适了,六皇子还太小了。

  从宫中出来,司徒琛去了安置思儿的院子,道:“现在事情平息了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思儿一脸的惊慌,很显然是没有对未来做什么计划的。

  司徒琛叹了口气,道:“本王不能一直把你养在这里,一直养在这里,这个孩子便得不到合适的身份。现在有两种办法,第一是本王可以把你当成本王养在外面的外室带回府,把这个认在本王的名下,你就当这个孩子的母亲,日后本王也会为这个孩子准备好嫁妆出嫁,第二种是把这个孩子给宁国府送去,贾敬的夫人是太子的小姨,这是太子唯一留下的血脉,贾敬会给安排好的。”

  思儿想了想道:“小姐说,这个孩子她以后不是郡主了,不需要她嫁入高门大户,只要她能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共度一生便小姐便满足了。”

  司徒琛一愣,表情温和了下来,道:“本王明白了,本王会把你和这个孩子给贾敬夫人送去,她会安排好的,但是,贾敬和他夫人问是谁帮助了你,你不能把本王说出去,你能做到吗?”

  思儿连连点头,表示知道。

  “有证明这孩子身份的东西吗?”司徒琛问道。

  思儿点了点头,将女婴的玉佩拿了出来,这玉佩司徒琛认识,这是皇家成员才有的玉佩。

  很快司徒琛便安排好了这件事,在贾敬夫人去上香的时候碰到了思儿。

  蒋氏将思儿和孩子悄悄的带回了宁国侯府。

  贾敬看到思儿和孩子后有些无奈,他最后安排将孩子和送去养生堂,再以前投靠太子的一个小官秦业去养生堂把孩子抱养回去,为了掩人耳目,他还让秦业特意抱养了一儿一女,秦业多年无儿无女,妻还早亡,这样的身份正合适。

  等孩子抱养了回来,秦业再借口没有人照料孩子,秦业求娶了宁国府的婢女思儿,虽然小家平凡,但是这也是田家小姐想要的。

  虽然贾敬的这番操作确实没有问题,但是本来就是在大事发生之后,虽然事情渐渐平静,皇帝还在让暗卫调查其他官员,这件事还是让皇帝给知道了。

  “贾敬还真是谨慎,藏的这样紧。”皇帝嗤笑一声。

  他知道贾敬为何这样做,是害怕他容不下太子最后的血脉,想起太子,皇帝虽然后怕,但是依旧痛心,大皇子和四皇子、五皇子并没有死在皇帝的眼前,可是太子是直接在皇帝面前抹了脖子,太子还是他最疼爱的儿子,是他与皇后的孩子,太子死的刚烈,每天晚上,皇帝就会梦到太子在他面前割了脖子的那一幕。

  “暗卫还查到,三皇子可能也有在背后悄悄帮助。”洪德宝道。

  “老三?”皇帝有些狐疑。

  “没有人的帮助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带着一个孩子在那样乱的京城好好生存到现在,那个孩子还是太子殿下和田侍妾的,田侍妾便是当初和三皇子定过亲,只是田侍妾和太子殿下被大皇子算计,三皇子和田侍妾才就此错过,三皇子到底是遗憾的吧,所以才会帮忙。”洪德宝道。

  皇帝沉默了片刻,“老三倒是重情!这一点,倒是比其他人强多了。”

  洪德宝也觉得是,如若不是三皇子重情,太子殿下最后的血脉都留不住,全死了,而且还是饮了鸩酒之后再一把火烧了,陛下回来,就是面对东宫上下一百多条人命,没有一个人出来,太子殿下这一点是真的狠心,陛下即使想弥补,都没有弥补的对象。

  “不用管那个孩子了,既然是他的想法,那就这样吧。”皇帝眼角流下一滴泪来。

  等京城彻底平静下来,皇帝带着洪德宝去了一趟东宫,东宫已经成了一片废焦,再也看不到当时的热闹,皇帝在东宫的残垣断壁中彻底压抑不住心中的悲痛,失声痛哭起来。

  “他怎么敢的,他怎么敢的,他怎么敢的!都是朕的错,他的性子从来都这样刚烈,他是真的太狠心了,他就这样丢下了朕,他丢下了朕!朕只是害怕了,朕从来没想过传位给别人,他怎么敢的......”

  洪德宝扶着皇帝,眼泪也落了下来,时至今日,他都不敢相信太子殿下就这样走了,甚至带着整个东宫的人都走,当日,太子殿下在他们面前自尽,他走得那样决绝。

  巨大的悲愤之下,从东宫回去皇帝就生病了,他中风了,不仅起不来床,话都说不清楚了。

  此时边境还传来急报,外族入侵。

  如今,虽然有司徒琛在主持朝中,可是他只是一个皇子,名不正言不顺,甚至没办法发号司令,可以发号施令的皇帝又在重病当中。

  官员将事情的紧急禀报给了皇帝,皇帝知道,外族入侵不好好处理,恐怕会丢失了大庆的疆土,而且太医也说他的病怕是好不了了,为了大庆的江山,皇帝即使内心不情愿,他还是让人写下了退位诏书,在上面盖了章。

  司徒琛欢喜中带着错愕,他怎么也想不到太子等了三十年的皇帝之位居然落到了他的头上,他原想着只要当上太子就好,他没想到父皇竟然直接退位了。

  司徒琛欢喜中还是带着理智的,他头上还有太上皇压着,朝中的大臣们大多也都是向着太上皇的,如若太上皇的病好,他的龙椅还是岌岌可危。

  因为情况紧急,司徒琛的登基大典也只能简化,但是司徒琛并没有介意,他坐上龙椅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他也不能太碍父皇的眼。

  登基大典之后,林如海求见了司徒琛,委婉的提醒了他,让他不要忘记给太上皇请安,最好每天都去,关心太上皇的身体情况,以及将在朝政中遇到了不解、难题和委屈都讲给太上皇听,并且让他多坚持几年。

  司徒琛瞬间明白林如海的意思,司徒琛多洗林如海的提醒。

  林如海只道:“您是皇帝!”

  司徒琛明白了林如海的意思,虽然林家不涉党争,可是他们是支撑正统皇帝的,为此,司徒琛很是高兴,虽然有太上皇压着,他也是名副其实的皇帝了。

  外族入侵,苏瑾也坐不住了,他求见了司徒琛道:“陛下!我想去边关!”

  “胡闹!边关危险,你就留在京城帮朕,禁军统领的位子空出来了,你去给朕带领禁军。”司徒琛反驳了回去。

  “我没有胡闹,我也想帮你,太上皇还在,万一太上皇的病好了,您手中并未有对抗他的势力,特别是,您手中并没有兵权。”苏瑾一下说出了司徒琛欠缺的短板,司徒琛缺少军中的势力,文臣他可以慢慢培养,今年就能够开设恩科,选拔人才,可是军中的人可没有那么好拉拢。他分析过局势,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需要依靠两个朋友的孩子,他也想帮他们。

  司徒琛一愣,还是道:“朕会有另外的谋划,你不许去冒险。”

  “可是这也是我理想,纵使马革裹尸,我也想去战场,你不让我去,到时候我偷偷摸摸的还是会去。”苏瑾目光坚定,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最后司徒琛还是拗不过苏瑾,同意了他去边关。

  林湖收到京城的来信,听闻京城的变故,目瞪口呆,他更加没想到,自己的小伙伴还真的成了皇帝。

  司徒琛让林湖先好好呆在青州,他如今还不能和接他回京,等他安排妥当了,就会安排他回京,让他先不要心急。

  林湖能够理解司徒琛,毕竟他的皇位还没有坐稳,上头还压着太上皇,万一太上皇的病好了,司徒琛的处境会更加的尴尬,他现在呆在青州也挺好的。

  “京城来信了?写了什么?”江月护住自己的肚子,走了出来问道。

  江月又有了身孕,已经四个月了。

  林湖将京城发生的事情讲给了江月听,江月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恐怖了,光是皇子便死了四个,还有那么多家族覆灭了,太傅张家都不在了。”

  “是呀!荣国公也在这场事故中去了,还有蒋家、田家、朱家,甚至,武安侯府也不在了,兰芝如今去了边境,陛下如今退位成太上皇,三皇子成了皇帝。”林湖叹了口气,时移世易,他才来青州两年多,便已经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真是让人唏嘘。

  江月连忙问道:“母亲、兄长、嫂嫂可还好?”

  “兄长来信说家中还好,并未遭遇波及,但是母亲却病了一段时间,身体大不如以前了。”说着,林湖心中就有些许的惆怅。

  江月握住林湖的手安慰道:“母亲吉人天相,会没事儿的。”

  林湖回握住江月的手道:“对!会没事儿的。”

  “你今日好好在家休息,县学那里我去便好!”林湖看着江月的肚子有些担心,虽然月份还小,林湖想起江月生绛玉的时候,那一盆一盆的血水,实在让他害怕。

  “我这月份还小呢,不碍事的,再说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马上府试就要开始了,咱们县学不少学生都要去府城考试,八月院试,也有学生要参加。”江月道。

  见江月坚持,林湖也没有再拒绝,只对江月道:“如若实在是不舒服,还是要回来休息。”

  “好!”江月温柔的答应了。

  林湖牵着江月的手来到县学,学生们都看着,小声道:“林大人和师娘是真的很恩爱呀!”

  “林大人说对夫人好夫人才能旺夫,亏妻者百才不入,以后咱们也要向林大人学习,对妻子好一些。”学生们笑道。

  江月给童生们授课,林湖则亲自给这些过了县试的孩子授课,毕竟这些孩子马上要参加府试了,江月学问确实不错,可是她却没有亲自去科举的经验,林湖给这些孩子授课时,也说一些去参加府试时要注意的一些东西。

  如今县学的人数,过了县试的有五十人,最开始收的十人以及去年的二十人和今年考过的二十人,林湖觉得到了火候可以参加府试的有三十人,最开始收的和去年考入的都可以去试试。

  以往参加府试都是学生们自己安排去的,但是这次府试,林湖组织了学生一起去,反正他有马车,把这些孩子们统一送去府城,而且他在府城包下了一家客栈给这些孩子住,至于随行的人员则是衙门的白役,领队的人自然就是竹节了,所有的手续和费用县学都弄好了,只需要学生去就行了。

  这些学生第一次觉得科举居然这么容易,他们真的只要出一个人就好。

  其实也是因为龙江县有银子了,林湖自然是要大力扶持读书人的,只有青州在朝廷上的读书人越多,朝廷的资源才会越偏向青州。

  四月份八号,府试开始,林湖在四月六号就把学生送来了府城,让他们习惯一下,四月七号傍晚就要排队入场。

  府试一般是录取五十个人,齐府下面有五个县,以前是五个县平分,后来龙江县没有县令,所以是四个县平分,直到林湖这次送人来考试。

  齐府正在进行府试,京城中也在准备进行恩科,之前太子和大皇子出事,京城的官职少了不少空缺,就需要新人填进来,也是为了给皇帝培植自己的人手。他

  太上皇重病,朝廷的担子一下就落到了司徒琛的身上,他之前是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的,他一切都得从头学,再加上朝廷上下还是太上皇的老臣,司徒琛想做个什么,就发现自己被大臣们掣肘,他有满腔抱负,都是使不上劲儿来的。

  虽然司徒琛并不想太过依赖沈家,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得不依靠沈家与其他的大臣扳手腕,举行恩科让司徒琛松了口气,恩科进入官场的都是他的门生,只要支持他的官员慢慢成长起来,他就能慢慢收回权利。

  司徒琛在处理国事之余,每日都会去给太上皇请安,亲自照顾太上皇一个时辰,并且向太上皇倾诉自己在处理朝政上时遇到的问题,还说那些大臣欺负他,他说个什么,那些大臣都要反驳,他觉得自己被大臣欺负了,可是又反击不回去。

  每到这个时候,太上皇就忍不住颤抖着手想要教训司徒琛,废物东西,连朝臣都压不住。

  司徒琛会立马乖乖认错,说自己太不中用了,希望父皇早些康复,指点儿子之类的。

  这时候太上皇的心情就会变得好一些,只是太上皇现在还说不了话,一边身子都用不上劲。

  每次给太上皇请安之后,司徒琛的心情也会变得更好一些,朝中大臣的刁难他并不是特别的害怕,他总会有办法去解决的,唯一让他如履薄冰的就是太上皇,太上皇身体一好,他的皇位可还能坐得稳?虽然他去给太上皇请安会被骂,但是却能确认太上皇的身体有没有起色。

  只要给他三年时间,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坐稳这个皇位,等那时候太上皇再康复,他也不用担心皇位被撸下来了。

  在齐府,此次府试录取名单出来了,林湖送去三十人,有二十六个人考中了,二十六个人考中了,就以为着龙江县占了齐府录取名额的一半。其他四个县只能瓜分剩下的二十四个名额,此成绩一出,在齐府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周明礼看着龙江县考中的名单,心里一动,拿起笔,给林湖写了一封信,心中表示了对龙江县成绩的恭喜,信的最后,他想让自己的儿子拜林湖为师。

  周明礼的小儿子去年考中了举人,正好符合林湖收徒的标准。

  林湖看着信件,他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这事儿还需要见面详谈。

  周明礼自然也明白,他特意带着小儿子以及拜师礼去了龙江县一趟。

  这还是周明礼第一次来到龙江县,他发现,到了龙江县境内,官道好走了不少,路上百姓也是落落大方,精神状态十分的不错,来到龙江县的城门口,他就看到不少百姓进进出出的,普通百姓并不需要缴纳入城费,只有携带货物来卖的,需要缴纳两文银子的入城费。

  进入龙江县城门,走过不远就能看到商业街道了,铺子开在道路两侧,再加上人来人往的百姓,周明礼感觉,论繁华,也不输府城多少,只不过龙江县比府城还是略微小了一些,能做到这样,已经是不容易了。

  周明礼来到县丞中心,那里便是县衙所在。

  林湖得知周明礼亲自过来了,他连忙出来亲自将人迎接了进来。

  林湖连忙让竹叶将好茶拿出来招待客人。

  “西湖龙井!”周明礼一闻便闻了出来。

  “是呀!只有去年的,今年的新茶还运不到青州来。”林湖解释道。

  如今才到五月份,三月份采茶制茶,新茶运到京城最快也得四月份,头茬新茶,基本上都被京城的世家瓜分干净了,他想喝也只能等到第二批,运到青州来,最起码得六七月份了。

  “能够喝到去年的茶已经是很珍贵了。”周明礼有些羡慕的看着林湖,这种世家的公子外放也不会吃太多苦,可是他这种,想回老家都没办法。

  “齐府到底离京城太远了。”林湖无奈的叹了口气。

  “是呀!齐府离京城实在是太远了一些,教育情况也跟不上,这次龙江县一下考中了二十六个孩子,真的是吓了老夫一跳,果然还是林大人会教导孩子。”周明礼夸耀道。

  “也是孩子们自己努力认真,否则,再好的老师也教导不出来好学生。”林湖笑道。

  “林大人这可是自谦了,这便是我家的小儿子,年纪和林大人差不多大,林大人都已经是一甲探花了,他才刚刚过举人,听闻林大人收徒只收举人以上的,特意送我儿子过来给你瞧瞧,看能不能入得了林大人的法眼。”周明礼笑这恭维道。

  “周大人,您不也是进士吗?自己可以教的。”林湖笑道。

  “自己的孩子还真不好自己教导,不知道太熟了还是怎么的,总感觉教不好,他的兄弟我一个也没教出来,倒是他还算是有两分天赋。”周明礼实在是无奈。

  听到周明礼这么说,林湖想到了绛玉,他要是教导不好绛玉,他哥得写信骂死他,到时候就只能让绛玉回京城让他哥帮忙教导了。

  “可否现在写一篇给我看看?”林湖道。

  “自然!”周明礼一口答应。

  林湖给竹叶使了一个眼色,竹叶连忙去准备笔墨纸砚了。

  林湖给周明礼的儿子出了一道他当初殿试时的考题,就是以如何治理黄河水泛滥问题写一篇策论。

  周明礼的儿子周荣一愣,道:“这个题目我之前写过,老师可否要重新再出一篇?”

  “没关系!你写过了就再写一遍。”林湖道。

  周明礼就坐在一旁,什么都没插嘴。

  周荣拿着笔开始写了起来。

  “周大人,要不要对弈一局?”林湖笑道。

  “自然是好!”周明礼笑着同意了。

  两人开始对弈,林湖发现,周明礼今天对弈的水平完全不及之前,虽然他表面看上去很自然,内心还是对自己的儿子的发挥很忐忑,不过这也正常。

  对弈一局后,林湖便不拉着周明礼继续下棋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龙江县的变化。

  过了一个时辰,周荣把文章交给了林湖。

  林湖接过文章看了起来,刚看第一个字,便夸赞道:“这手馆阁体写的真漂亮。”

  周明礼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自谦道:“这是他小时候不知道受了多少戒尺才练出来,稍微可供人看了。”

  林湖笑了一下,继续看了下去,越往下看,林湖眉头便皱了起来,周明礼的心也悬了起来。

  等林湖看完,周明礼压下担忧道:“怎么样?”

  “文章很漂亮,花团锦簇,这一篇和你之前写的有改动吗?”林湖问道。

  “嗯!我把里面的典故换了一些更加合适的......”周荣说着自己文章的变化。

  林湖挑了挑眉,瞥了周明礼一眼,他发现周明礼居然有些赞扬自己儿子的改变,并没有发现文章真正的症结所在。

  “嗯!典故看了不少,但是文章却有些空洞了,文章中对黄河治理没有切实的意见,这道策论是我殿试时候的考题,我把我当时写的文章找出来,你对比一下看看。”林湖起身,从书架上将之后他默写出来的文章找了出来。

  他将试卷递给周荣,让周荣看看。

  周荣连忙接了过来,仔细阅读了起来。

  等周荣读完,周明礼也把试卷接过来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不得不在心中叹服,不怪这么小的年纪便是探花郎,还能把龙江县治理得这么好,再看看他儿子的文章,确实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花团锦簇。

  “令公子的文风可能和我的不太一样,如若要拜我为师,可能要改变文风,但是他在这条路上走了这么久,贸然改变,恐怕......”林湖的意思很明显,你和我写文章的风格不一样,如果要拜师,就要改变,改变文风带来的后果,你们也要自己承担。

  听到林湖这么说,周明礼犹豫了。

  “父亲!我还是想拜先生为师。”周荣目光坚定。

  周明礼看着自己儿子坚定的目光,突然觉得有所安慰,儿子似乎突然长大了。

  “林大人,我儿子就拜托你了,随便你怎么教导,改变文风就改,他已经是举人了,实在之后一事无成,他也能补缺当县令。”周明礼道。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林湖自然不会不答应,而且周荣身上也不是没有他欣赏的特质,至少人很诚恳,题目出重了,也会说明自己之前写过,这点真的很难得。“那行,我就收下这个学生了。”

  周荣大喜,送上拜师礼,然后又下跪给林湖敬茶。

  拜师礼成,林湖就收下了他第一个学生。

  林湖是龙江县的县令,自然是不会去齐府给周荣授课,那就只能周荣来龙江县,周明礼直接在龙江县给周荣买了一个二进的小院子,让周荣住在这里。

  不过今日他们走的匆忙,行李被褥都没有带,等安排妥当了,周荣才会来龙江县跟着林湖学习。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周荣道:“父亲!我会好好跟着先生念书的。”

  “你今日怎么这么决绝的要拜你家先生为师?”周明礼笑道。

  “我以前一直觉得我写的文章很漂亮,可是我的成绩却不好,上次乡试,我的成绩居然是垫底的,我一直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是今日看到先生写的文章我才明白,我的文章实在是太空泛了,我想,我再继续下去,只专注文章的漂亮,忽视了文章内容,我这辈子估计都考不中进士,我知道父亲的心愿,您放心,我一定会考中进士带着我们一家人回京城的。”周荣眼睛坚定。

  “是父亲误了你!”周荣是他教导的,文风和他也是一脉相承,可是他忘记了,如今不再是二十年前了,那时候朝廷对人才的选拔变了,从有文采变成了有内涵,文章写得漂亮也不再那么吃香了,现在需要言之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