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岫上朝第一天,梁国大军到◎

  薛岫淡然看着这场闹剧, 他微咳一声,“二叔,这事无需惊扰祖父。”

  “不是, ”薛灵瞿满脸地不赞同, 他送开薛修然的手腕, 捏着扇子往薛岫那边走了走,把他拉到一边,旁边摆放着一株翠兰。

  “岫哥儿, 这事可不能轻易放过去, 本朝还从未有女子参加科举一事,我这也是怕, 事情败露后, 天子问罪,让天子抓了个由头,可会拿薛家说事的啊, 我这也不是为了薛家吗, 这事情还是让父亲知晓一二,最好啊,是不去参加科举为妙,只要事情没有发生,那……”

  薛灵瞿碰了两下薛岫的臂弯,一副我说得可对的模样。

  薛岫脸色淡然, 他余光中看着三叔脸上着急脸色, 又看着眼前二叔,他手招了招。

  薛灵瞿凑过去, 身子微微压低, 状作倾听。

  薛岫淡淡道:“二叔, 此事我也知晓。”

  “我知道,你是方才修然和你说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事是我办的,若二叔需要我说得更清楚些,也无妨,是我让四妹妹多读书,等时机到,去参加考试。”

  ?!

  薛灵瞿绷不住了,他诧异地抬起头,望着薛岫平静的模样后,他嘴巴都有些磕碜:“不……不是,你刚刚说,事是你办的?!”

  声音有点大,薛修然也听见了,好奇地探头,想要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什么叫事是岫哥儿办的。

  “岫哥儿,你这又是在……”闹什么被薛灵瞿吞下去,哎呀一声,捶胸顿足道:“你到底想要办什么,你与叔叔透个底。”

  “我也不是觉得让姑娘家读书是不好的事,二叔嘴巴笨,我先前的意思是这要是被发现了,被陛下识破,对四侄女还有薛家都不好,岫哥儿,你应该明白二叔的意思吧。”

  薛岫淡淡道:“嗯。”

  他压低着声音道:“既然二叔已经知晓,便烂在心底,谁也不能透露,此乃薛家大计。”

  说到这个的时候,薛岫略微加重道:“二叔也不想被王家知晓,他们借机生事吧,此后事已被我安排妥当,二叔不必担忧。”

  薛灵瞿捂着嘴,圆溜着眼睛,小幅度地点点头,他小声道:“二叔是知道轻重的,既然岫哥儿你都如此说了,二叔哪有不放心的理。”

  他竖起手指头,保证道:“二叔会守口如瓶,绝不透露半分的。”

  薛灵瞿看着薛岫淡然的神色后,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离开,走到薛修然的旁边,拍着薛修然的肩膀道:“三弟,是当哥哥的误会你了,这事就不闹到父亲那边了,以免伤了兄弟间的和气。”

  薛修然调整自己的帷帽,他冷眼看了一眼他二哥,又瞧着岫哥儿淡定自若的模样,哪还不知道,事情都被岫哥儿压了下去。

  平日里他二哥唯恐天下不乱,被他抓到点由头,那都要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如今倒是好,居然还会拍着他的肩膀说什么,以免伤了兄弟间的和气,哼!

  但薛修然也不会把这些心里头的念头表在脸上,他一派和煦地拍着薛灵瞿的肩膀道:“是啊,二哥说得是极,都是一家人,可别伤了和气,二哥不妨与我说说,岫哥儿是怎个意思。”

  “事你不知道?”薛灵瞿惊讶,又恍然地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他心底十分地畅快,瞧瞧,这家里头岫哥儿还是记得他的,连这等大事都告知他,哪像老三,都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可怜呐——

  他笑道:“岫哥儿可没有和我说什么,你啊,生了个好女儿。”

  他说完后,摇着扇子,哼着小曲离开,悠然自得。

  薛岫看着薛灵瞿离去的背影,走到薛修然的身边道:“三叔不必多问,四妹妹的事我会解决的。”

  他拱手一礼后道:“岫有事,先行一步。”

  薛修然颔首,他也温吞吞道:“既然事情已解决,那我也出门办事了,多谢岫哥儿,赶明来三叔院落里吃顿饭,你三婶也想念着你。”

  “嗯。”

  两人分开后,薛岫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将白乐天和顾韶音安顿好后,他派人去唤薛雅柔。

  两人在垂花门那边相遇,薛岫看着身穿学子袍,头戴帷帽的薛雅柔后,微微愣住,“你这是?”

  薛雅柔手上正拿着书卷,她脸上妆粉未施,她在薛岫面前转上一圈后,压着嗓子微带着点少年气道:“三哥,瞧我这般,若是去参加考试,可有人能认出来。”

  薛岫皱眉,他上下打量一眼后道:“声音过于奇怪,不像,改明我替你找个精通此道的,此次我来找你,也是为了考试一事。”

  “制度也许会有所变化,你今年变下场,可有准备妥当?”

  薛雅柔捏着手里的书卷,她心里是没有底的,虽然她学得够多,可那是科举考试,总觉得自己还有不足的地方,但看着薛岫的神色,又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磨损的书卷。

  抠心自问,她真的不行吗?

  薛雅柔眼睫微垂,后又抬眸:“我可以。”

  她想去试试。

  “好,”薛岫眉眼带笑,他沉吟片刻后,试探地问道:“可要我替你参考一二。”

  在这种事上,薛雅柔也不推辞,虽然拒绝也能彰显她的能力,但既然有哥哥,哥哥还愿意帮她,她有何不愿接受的。

  薛岫用了一夜时间,便梳理考试可能会考到的内容,这份考纲也送到了薛雅柔的跟前,当看到满页字迹清秀,毫无涂改的考纲后,她惊叹了一声。

  立马查阅,补足自己有疏忽的地方,除此之外,她也立马收拾东西,回淮阳郡那边准备考试。

  而薛岫回来的第二天,就穿着朝服去上朝了,朝服是在他回来的当天,由宫里人送来的。

  穿着那绛紫色绣有飞禽走兽的鹤纹补服,天微微亮便出了门,来到宫门口的时候,已有不少官员在那等候。

  那群官员听到动静后,缓缓回身,看着薛家的马车缓缓停下,一双白玉似的手撩开暗沉的车帘,清冷如明月的面容一点点的浮现,都不由得屏住呼吸。

  特别是尹御史,看着那张年轻的面容,他呼吸一窒,像是被泥浆包裹住,要喘不过气来。

  在场的众人里头,唯他和薛岫之间交扯比较深一点,若非当年他见势不妙,没有上三皇子的车,恐怕,今日就是他被清算的时候。

  早年间自己看不惯的毛头小子,居然要和他并列,若是以权划分,还要压他一头,真是…造化弄人啊。

  瞅着都迎合上去的官员,尹御史也不得不移着步伐,去恭贺几句。

  “这不是薛公子嘛,一表人才啊。”官员哄笑道:“哦,下官说错了,该掌嘴,下官见过薛相。”

  抑扬顿挫,妄图拍薛岫的马屁。

  薛岫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后,微微颔首道:“内史大人客气了,本相刚上任,还有诸多不懂的地方,还望诸位同僚多多协助。”

  “薛相这是哪里的话,下官为薛相分忧,那是分内之事,薛相尽管吩咐。”

  “薛相,可有想成婚的打算?”

  “薛相,我家孙女和令妹相识,有空可愿来下官家中喝上一杯。”

  “……”

  薛岫颔首,淡然道:“多谢大家厚爱,只是,宫门前还是莫要多吵闹,以免扰了陛下。”

  “薛相说得是。”

  自薛岫这话一出后,众人连忙压低声音,不敢再喧闹。

  薛岫从他们中间过去,所过之处,众人退避,等他走到前头后,王家的马车刚到,身穿绛紫衣袍的王玉泽亦是玉树临风,看着聚在一起的众人,还有孤单站在前方的薛岫。

  他狐狸似地笑笑,“好久不见。”

  说完后,他也未曾等薛岫回复,走到薛岫的另一侧,稳稳站立。

  离他们两人有些远的官员,看着两人的交谈后,小声地说着。

  “这谁能想到,一朝左右相的位子都由他们的孙子接替,两人都是龙章凤姿,只是,年纪尚轻,恐怕日后有得闹腾了。”

  “是啊,这算是本朝最年轻的相爷了吧,才二八年岁,出任九卿之一的典客后一年还未过去,就已然官拜左相,若是当年,他六元高中,那盛况……”

  “是啊,若是当年他六元高中,又出任典客,一年不到官至左相,会青史留名的吧。”

  “真是妖孽啊,人有一样便不可而语,他……这也许就是天之骄子,不能以常人辨别。”

  “二八年岁,你我那时候在做什么?”

  “在考乡试呢……”

  “考了几次?”

  “考了四次……”

  “他考了几次?”

  “他……一年内从童生考到乡试,若非当年尹御史参奏,会一举高中状元。”

  “那你说,他都已经是左相了,那他和尹御史之间,可会……那我们站在哪边比较合适。”

  “你不是御史台的人吗?”

  “我也不能看着前面是火坑,还继续跳进去吧……”

  说完他算是反应过来,原来在他心里,这场胜负从一开始便会是薛岫赢。

  他看着薛岫挺拔如雪松的背影,眼神都艳羡几分,这人啊,怎就那般的强大,细数他一年不到,就已前往鲁阳治瘟疫,又去青阳定水患。

  甚至得到民心爱戴,生死一线还有百姓祈福,才在鬼门关里留下一命,等回到京,就被封为左相。

  看来,以后有这位相爷在,他们身上的担子也能轻松不少。

  “以后,我们也能轻松点。”

  当以后的他会想起这句话后,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说什么不好说这个。

  .

  旭日东升,一缕霞光照进京都的时候。

  宫门大开。

  众人进入其中,踩上白玉石阶,缓缓前行着,站在宣政殿门口。

  当听到宦官尖锐的嗓音后,他们才跨进宣政殿内,整齐有序地向龙椅上的赵怀泽行礼。

  微微弯着腰身,齐呼道:“臣等见过陛下,愿陛下安康。”

  “免礼,”赵怀泽嗓音微沉,他道:“长话短说,朕已得到消息,梁国大军压境,众爱卿,你们认为朕该如何做,嗯?”

  赵怀泽这话一出后,殿内哑然。

  薛岫老神自在地站在那,微阖着眼,淡漠地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一些人的面容。

  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衣服上的暗纹,耳边听着赵怀泽指尖轻点在扶手上的声音,一下两下,并不急躁,可见赵怀泽心中已有谋算。

  此举,不过是炸出一些人。

  “陛下,”终有人熬不住站了出来,走到殿前,站在薛岫的斜后方,微微弯腰后,大着嗓门道:“早先年与晋国大战,边关百姓早已苦不堪言,再者,先帝在时,云梁两国亦有联姻,此事定有误会,当以和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