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岫,你个佞臣贼子,不得好死”◎

  赵怀泽轻笑一声, 反问道:“云梁两国何时有的联姻,爱卿指的是那场闹剧吗?”

  这话一出,方才出列说话的中大夫哑口无言,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 随后道:“可是陛下, 边关百姓艰苦,突然与梁国开战,边关还在休养生息, 恐怕...”

  赵怀泽打断道:“薛岫, 你说。”

  薛岫抬眸,他缓缓走出, 微微一礼后道:“边关虽艰苦, 但此战必不可退,梁国此时兵临城下,可见其狼子野心, 唯有将他们驱逐, 才不敢侵犯云国半分。”

  中大夫反驳:“薛相,此言差矣,行军打仗一事,岂能如此的儿戏。”

  此时,治粟内史走出道:“陛下,因先帝损耗, 粮仓内的五谷杂粮缺少, 怕是不足以援助边关。”

  赵怀泽仍无动于衷,他指尖轻点两下后, 声音威严又杂夹着丝丝冷意:“按你们所言, 这场战朕是打不得?”

  “陛下, 委实不是我等不愿,是真的没钱没粮,如何能打,”又有人走出,老泪纵横,就差没血溅当场,以表忠心。

  这群人都是些老家伙,曾经由赵怀天扶持上位,还未被清算掉,又年老事高,仗着自己辈分大,不把新皇当回事。

  认为新皇不过是世家推上位的傀儡罢了,心里也唾弃着薛岫,这个佞臣贼子,企图挟天子发号施令,黄口小儿,太过狂妄。

  薛岫皱眉,冷眼回眸看着说话的那人一眼。

  那人也梗着脖子瞪回去。

  无钱无粮终究是假话,不说每县郡存放的粮仓,单单拿南方的身家,一力供养,那也是绰绰有余,再者,他们亦有存粮,全都放在少府司内,只需陛下下令调动即可。

  他们也不怕得罪薛岫,这朝堂也非薛岫的一言堂,他们已做好准备,准备和王玉泽搭上线。

  而像薛岫这等佞臣贼子,等他们大计已成,绝不让他好过。

  若说他们为何看不上薛岫,不过是心里头变扭,还有几分不乐意,带着几分嫉恨,为何有人能出身世家,学识仍一顶一的好,力压众才子,更是猛到差点连中六元,又在新皇上位后,以二八年岁高居左相。

  他们心底不服气,又认为是薛家谋逆,谋夺了皇位,推了个不知道从那冒出来,还敢说是先太子子嗣的人,以假乱真,祸害皇室血脉。

  “顾爱卿,你说,国库里可有余粮?”

  身着红衣补服的官员走出,他眉目清正,下巴处留有细短的胡须,颧骨突出,显得又几分消瘦。

  “陛下,云国内每年的粮食收成为五成,百万担,除却下方各粮仓和南方留存下来的,先帝损耗,至今粮仓内应当有两百万担,何谈粮食不足。”

  治粟内史也惊到了,心里头算来算去,也算不清有多少担,狐疑的眼光看着出列的官员,他知道,这是南方世家的人,“陛下,此人信口开河,信不得啊,司内可不曾有那么多担粮食,拿不出来的啊。”

  “为何拿不出来,莫非是被内史大人私吞了不成?”顾敬宗疑惑地皱眉。

  治粟内史指着他,你你你半天。

  中大夫插嘴道:“顾少府怎可信口开河,冤枉他人,这一顶帽子扣下来,我等还不如撞柱自尽以示清白。”

  顾敬宗冷哼一声,这群老头,竟敢怀疑他,这是打他们顾家金算盘的脸。

  薛岫与王玉泽对视一眼。

  王玉泽笑道:“中大夫,你这话说的,别把死不死的话挂嘴边,不吉利,而且这里是朝堂,是议政的地方,不是你寻死觅活的去过,要死就去滚回家,找棵歪脖子吊死,别脏了我们要上朝的地。”

  薛岫解释道:“中大夫有所不知,顾大人出身惠安顾家,惠安顾家于钱财一事上甚是出名,他已开口就绝不会错。”

  中大夫两眼呆滞,他也没有想到他不过随口一句话,就引来两个人的炮轰,随着薛岫的话想起惠安顾家的是何等庞然大物后,又在钱财一事上如何精通。

  中大夫的脸色骤白,嗫嚅两声说不出话。

  治粟内史眉头一皱,细细回想后,他才猛然记起,从何处听到顾家,简单点来说,就是云国的税收制度,征多少税都是由顾家制定,交由宰相定夺。

  而南方的税收也是由顾家出面,交到少府司,所以……这进出多少,以往除却少府司治粟内史的人,还真只有这位知晓。

  又猛的想到,眼前这人现如今已成为少府,这天底下恐怕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少府里多少担粮,多少钱。

  冷汗直冒,今日恐怕不能善了。

  治粟内史正要道歉,又想起那话是中大夫说的,与他……又有何关系,还不等他安心下来。

  薛岫冷声道:“内史大人即连有粮无粮都不知情,可见平日里玩忽职守,陛下,像此等疏忽职守之辈,应当严惩。”

  治粟内史一口气缓不上来,他连忙跪伏在地上,声音沧桑的求饶道:“陛下,臣绝无玩忽职守之心,臣只是不想边关开战,百姓流离失所,才……才说无钱无粮,还请陛下明鉴呐!”

  伤心哭嚎着,红着眼眶委屈似的乜斜着薛岫的衣摆,恨不得动用巫蛊之术,将薛岫咒死。

  “有多少人不想朕与梁国开战,都可站出来。”

  站着的朝臣左右互看一眼后,除却一些想要明哲保身的,原先帝扶持的臣子大半都走出。

  他们和治粟内史是一个派别的,更有些更是治粟内史的属官,他们心中都认定薛家是乱臣贼子,此次所谓的战乱,不过是薛家想要夺权的筏子。

  “既然你们都不愿开战,你们脱下官袍回家修养,我的朝堂上,容不下不战而屈人之兵,试图求和之人。”

  站出来的官员都震惊了,他们傻愣地望着上头的赵怀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赵怀泽挥手道:“拖下去,剥去官袍。”

  雷厉风行的作风,让朝堂上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被赶出朝堂的是自己。

  治粟内史指着薛岫破口大骂:“薛岫,你不得好死,你这等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气得他胡子都飞舞起来。

  赵怀泽眼神不善,他转动着玉扳指,冷声问道:“这又是何出此言呐,可否当真朕的面把话都说清楚。”

  治粟内史也是刚,直言不讳道:“你不过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崽种,若非薛家人说你是先太子子嗣,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此乃其一。

  薛家被先帝包围,定是薛家被查出谋逆之争,还不等先帝下手,薛家就伙同你谋夺了皇位,薛家不是乱臣贼子又是何。

  其三,不过是二八年岁的黄口小儿,又岂能官拜左相,统领文武百官,畅谈国事,薛公说得好听辞官,实则是为他的好孙儿铺路,拿国家大事当小孩子过家家,此不是乱臣贼子又是什么。”

  说得那叫掷地有声,殿内都回荡着他激愤的声音。

  站在一旁的王玉泽眨眨眼后,又垂眸看了看自己,又看看薛岫,后槽牙微咬,这是在指桑骂槐呢!

  他冷声一声,笑道:“内史大人不得不承认,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比你要聪明百倍,你不过是庸人自扰。”

  “若薛家是乱臣贼子,那我王家又是何,在场的诸位世家岂非也是乱臣贼子。”王玉泽微挑眉道:“我知道你们是先帝扶持上来,出身寒门,最是看不惯我等世家子弟,可这也不是你们睁眼说瞎话的时候。”

  “再者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们是越活越回去了,你们知道该用何词来形容你等吗——酸儒。”

  治粟内史气得一口血喷出,指着王玉泽说不出话,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薛岫走上前,手指放在治粟内史的鼻下,他静默两秒后,微摇摇头。

  王玉泽亦有些惊愕,咬了咬舌尖,走到他的旁边道:“不会吧,就这般轻易地就死了。”

  治粟内史这一死,殿内乱作一团。

  赵怀泽冷声道:“肃静,将治粟内史拖下去,继续。”

  那群被革掉官职的人已经傻了,他们看着治粟内史吐血而亡的身影,先前有多镇定,现在就有多慌张,看着赵怀泽较真的面容,他们想要呼喊两声,都被塞了手帕,只能呜咽呜咽地叫着。

  这一场戏终究算是落寞,赵怀泽也清理掉所有主和派的人,而薛岫看着沾有血迹的地面后,他眼神淡漠,暗藏着一抹坚定。

  在朝堂内商量将援助多少粮草后,这次朝会也算是结束,薛岫还未离开殿门,就被赵怀泽身边的贴身宦官喊住。

  随赵怀泽一同前往勤政殿,望着那堆积成山的奏折,赵怀泽浅笑道:“薛岫,你如今可已为左相,该为朕分忧了。”

  薛岫微抿唇,轻微颔首后,没有一丝惧怕地走过去坐下,随时拿起一本奏折翻看着。

  “里面除了些许重要的,其他的都是写问安折子,我知晓你曾为赵佑仁批改过,此事于你而言并无难度。”

  赵怀泽叮嘱两句后道:“今日朝堂上的言语你不必放在身上,不过是他们酸言酸语,不明事理的人才会佞臣的喊你,你若为民请命,青史定有你姓名。”

  “嗯,”薛岫淡淡地道,他批改完一章放到别处,刚打开奏折,看到奏折上写着《考核制度调整策略》

  明确写着一年一次的科举考试,改为三年一次,没想到先前薛韶音在他耳边提上一嘴的事,还真有人会如此办怕,应当新旧交替之际,这折子也只好重呈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