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能及时拦住几乎要扑到小柔身上的孙云逸, 孙云逸大概也知道自己举止太过出格,忙着道歉,少年脸上带着红晕, 还有些许的委屈,“我那天早晨醒来, 见不到你们,那老人家说你们天刚亮就离开了, 我好伤心,以为再也见不到小柔姐姐了, 谁知连老天都在帮我,让我再遇见了你,小柔姐姐,你说我们是不是有天大的缘分。”

  听听这话说的, 连他自己的书童都不信,想着这些天跟着少爷吃不好睡不好, 打听了一路余夏她们的行踪,一无所获不说, 这小祖宗还特意绕路到这里守株待兔, 因为要到江南地区必须经过这座城, 才能得以走水路, 他们已经守在这客栈里,等了五天了。

  余夏翻着白眼,只叹那小子奉承的言语油腻又老套,其余人脸色各异,但统一的思想便是, 这个小崽子是自家主子的情敌,约等于自己的敌人。只有小柔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她拍手叫好,“这样的话,我们是真的有缘啊!”

  “小二,我们住店,给我们三间上房!”·

  余夏牵着小柔向二楼走,孙云逸起初看着她们相牵的手就觉得有些怪,之后看着她们进到一间房,整个人都炸了。

  “你们怎么能,你们是兄妹怎么能,怎么能住在一间房!”他这一嗓子叫来了很多经过的客人,他们都带着坏笑的看着余夏。高能冷哼一声,“那是我们主子的夫人,为什么不能住在一间房!”

  “人家两口子情调,就喜欢哥哥妹妹的叫,你该不会以为她俩真是兄妹吧!”熊然也插话道。幻秋和秀儿也表示附和。

  众人一致的说辞让孙云逸眼圈泛红,他直呼不可能,又可怜巴巴的求证于小柔,“小柔姐姐,这不是真的,你和她怎会是夫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小柔身上,小柔抓着余夏的手没有松,她只是摇头否定,“我们不是夫妻啊!但我们住一间房!”

  对这个回答余夏还是很满意的,她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谁想那孙云逸哇啊一声竟然嚎哭起来,“一定是这个变态胁迫了小柔姐姐,小柔姐姐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别怕,小柔姐姐,我孙云逸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解救你逃脱于这个变态。”

  他拼命的方式就是死赖在她们房里不走,他不让她们睡觉,瞪大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余夏,“你这个禽兽,休想欺负我的小柔姐姐!”

  熊然一拍桌子,“你这臭小子要是再赖在我家主子房里,休怪我把你扔出去!”说着就把孙云逸整个人举了起来,孙云逸哇哇大叫,“来人了,这里有人仗着人多欺负人,救命啊,快去报官啊!”他的书童也跟着喊叫起来。

  熊然瞪大眼睛,心想还能这样的!

  这么一吵闹,闹得里屋的小柔哼唧一声,“好吵,还让不让人睡觉!”

  余夏冷着一张脸,对着孙云逸说,“行,我不怕和你耗,大不了谁都别睡!”她一横板凳,正挡在外面和里屋隔着的帘子前,她撩起衣摆豪迈的坐下。外屋的人各个怒目圆睁,大有一种熬鹰的架势。

  到了后半夜,大家都犯困打着哈欠,余夏轻轻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发现里屋的小人儿仰躺在床上睡得那叫一个香!

  “你做什么!不许偷看!”孙云逸的眼睛熬得像个兔子一样,他低声咒骂道,“好好一个人,非做那猪狗不如的禽兽!”

  余夏也幽幽的道,“好好一个人非要学那狗拿耗子的本事!”

  孙云逸和余夏杠上了,他非要做那个护花使者,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缠着余夏,看着她,不让她触碰小柔一下,晚上也不让她睡觉,所有人都陪着干熬着,三天以后,大家都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行程也被拖慢了,一天甚至走不了原本半天能走完的路。

  “孙云逸你说你是不是闲的,你跟着我们三天,就这么耗着对你有什么好处!”三天,余夏瘦了一圈,眼下也都是乌青,整整三天几乎没睡,铁打的人都受不了了。

  “我就是不能让你这个禽兽有机会欺负小柔姐姐!”孙云逸更惨,不管眼睛乌青,双颊凹陷,不像从前那俊朗少年的模样,他这几天和余夏讲大道理把嗓子都说哑了,他整个人像是被妖精吸光了精气似的,就剩一个皮囊了,但偏倔强的说,“我要保护小柔姐姐!”

  余夏气得眼皮飞上天,他真想抓着这个蠢货让他睁开狗眼看看小柔现在什么模样,她气血旺盛,这些天就她天天吃得好,睡得香,就她现在的精神头,都能一拳打飞好几个他们这样的。

  算了,余夏也不想和蠢人废话。

  他们行进的速度如蜗牛,走得天都黑了,还困在荒山野岭,熊然困得直点头,高能也有些撑不住了。隐约看到山间上亮着光,高能架着马车往前走。

  “好家伙,这地方还有客栈啊!”熊然眼睛顿时亮了。高能嘀咕,“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还有客栈!还是小心谨慎一点好!”熊然一拍胸脯,“有咱在,你怕啥!”

  走近客栈就能听见里面的吵嚷声,里面好些个穿着奇异的人,像是来往的客商,他们豪爽的吃酒夹肉,玩色子划拳,看着还挺热闹的。

  “几位爷,里面坐!”店小二热情的招待,并且摆了碗筷,可能是习惯了客人的怀疑,便熟练的解释起来,“爷儿放心,我们都是正经的开店的,原本这里是供官家歇脚的驿站,后来荒废了,我们老板把这里买下来改的客栈,专门做来往客商的生意,赚点辛苦钱!”

  “给我们上点招牌菜,主食就馒头吧!”高能警惕的观察着。

  “我们店自酿的米酒,爷儿来点么?”

  “不用,来两壶茶水就可以了。”

  余夏困倦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整个人连说话都没有力气,她歪靠在小柔的肩膀上,一副柔弱的病秧子模样,而孙云逸也已经没了力气,他看着余夏靠在小柔的肩膀上,但他实在没有力气阻止了,还是等吃饱喝足了再说吧,他这样想着。

  吃的刚上来,高能还在小心的用银针试毒的时候,孙云逸和他的书童则像两个饿狼似的吃东西,他们嘟囔着真香,孙云逸喝了一碗茶水,随后噗咚一声摔在了地上。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书童哭爹喊娘一般嚎叫。

  高能站起身来抓住店小二,店小二一脸惊慌,直呼冤枉,他对天发誓饭菜茶水都没有问题,随后听见倒在地上的人震天响的呼噜声,原来是睡着了。

  这场“熬鹰战”总算告一段落,余夏到了房间连脱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栽倒在床上的片刻就晕睡了过去。

  高能和熊然在一间房,熊然嘟囔着,“放心吧,你就安心睡吧,那么多客人呢,怎么可能是黑店,上次在那老翁家你就疑神疑鬼,也不没事嘛,就是真有坏人,有咱在,有咱在...呼呼呼”熊然呼噜打得震天响。

  高能心想可能真是他太多心了,他按按太阳穴,也躺在了床上。连日来的困乏让他很快入睡,迷糊间一股香味,更让他仿佛入了仙境,他猛地睁眼,暗叫一声不好,是迷烟。他推搡着熊然,可刚推两下就觉得头昏眼花,整个人往下栽倒。

  “大哥,这几个人要不要做掉!”大胡子嘿嘿一笑,“先留着,你没发现这几个下人都穿得人模狗样么,先把他们绑起来,明天让他们写信回家,让家里人拿钱来赎他们。”

  “真是半年不开张,开张活半年啊!”

  “那两个小白脸的公子哥,一看就是有钱的主!我看咱们这回发财了!哈哈哈哈!”原本喝酒划拳的客人竟然和他们都是一伙儿的,他们这些人就靠这些过活。

  余夏从来没有睡过这么香的觉,除了做了个奇怪的梦,又好像是有人在自己旁边说话。

  “心够大的,他们这帮人是困死鬼么!都到下午了还在睡!个个的都是猪么!”

  “老大,是不是昨天的迷香熏得时间太长了?”

  “让你做这点小事也能搞砸,还不快拿水给她们都泼醒!”

  紧接着余夏只觉得一盆冷水泼到她脸上,而后冰凉的利刃抵在她脖颈,她这才发觉原来那不是梦。

  “小白脸,老实一点,我们求财,只要你书信一封让你的家人拿三百两来赎你,我保证不伤害你!”

  余夏还有些懵,她看了看四周发现面前这些人正是昨天那客栈里面的老板、店小二、以及那些客人,原来他们都是一伙儿的强盗。她发现此时她和小柔以及孙云逸捆在一起,不见其他人,她用着害怕的语气恳求道,“诸位大哥,钱不是问题,但你们不要伤害我们,另外我的那些家仆现在还安全么?”

  “他们在楼下,怎么你还想着连他们也赎回去?看样子三百两是要少了啊!”

  “大哥要她一千两!”那店小二恶狠狠的说。余夏想着和他们周旋,便说着一些软话,谁知孙云逸那小子直嚷嚷,“你们这群土匪强盗,我奉劝你们放了我,要不然我定会扫平你们,你知道我爹是谁么,我爹乃是巡抚大人...”

  余夏听得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拿臭抹布给他的嘴给堵住。

  “大哥,这人有官家背景,我看这些人是不能留了!”

  “这俩小白脸做掉,那个姑娘留着买到窑子里去!”

  听他们这么说余夏慌了,她破口大骂道,“你们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要你们的命!”孙云逸也在那里大喊大叫,“你们这群混蛋,我让我爹把你们全都抓到牢里去。”那刀架到孙云逸脖子上,他又大哭起来。

  余夏半是威胁半是引诱,“你们无非是求财,钱财的数目好说,但你们要是打她的注意,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小白脸,你以为我们是被吓大的啊!” 大胡子男人吩咐道,“给我把这个丫头解开送到李妈妈那里去。”

  余夏急得眼睛都红了,小柔也很害怕,她看男人来解开绳子,便一口咬在男人的手上。

  啊——我的手!

  男人的手被咬得血肉模糊,他哭丧着脸说道,“大哥,这丫头也别留了,我看她就有个好脸蛋,也是个啥也不懂的废物,送到李妈妈那里万一咬伤了客人,李妈妈反而会责怪我们。我们还是不要惹这麻烦了。”

  余夏心里有偷偷松了一口气,可是这时小柔像是被触怒了开关似的,怒气值飙升的大喊,“你说谁是废物!”

  “说的就是你!小丫头!”

  “我才不是废物...我才不是...我不是废物!”她的声音从高亢变得低沉,余夏目睹了一切,瞬间的神情变化,就眨眼的功夫,她抬起头目光已是一片清冷,“我不是废物!”

  变了,而且是瞬间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