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刚才说你受人所托,是受散兵团的命令吗?”

  曲文宴应声回头,见是克洛维斯问话,他又把下巴抬高了些:“不是。”

  “不是散兵团?那还能是谁?”

  “你问我我就要告诉你?这可是机密——”

  刚和陆棋结束通讯的陆枚转过头来,眼神淡淡扫过曲文宴趾高气昂的姿态,道:“是皇室吧?”

  他们好歹也是前队友的关系,陆枚记得曲文宴也曾拿到过宫廷骑士团的内推资格。

  至于有没有通过,陆枚没什么印象,但由于朵朵的事件,他对宫廷骑士团这个盲从皇帝的组织向来没什么好感。

  曲文宴果然一噎,目光在二人和「午马」之间无措地转了一会儿,接着别开眼神:“什么皇室?我不知道啊。”

  可惜他的演技实在太拙劣,「午马」看着他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忍俊不禁,主动伸手过去:“原来是来抓我的。”

  其实并不意外。

  无论作为STA核心议员,还是作为本次南部分考区的随行监考,「午马」都很清楚自己的“失职”。他所在的位置本就是一个万能的替罪羊,可说是他为自己精心挑选的一座绞刑架。

  皇室也好,STA也罢,包括第六军区……想来一切势力都正虎视眈眈,唯恐漏掉了他这头手握海量情报的肥羊。

  曲文宴的嘴唇嗫嚅片刻,他当然也记得自己被「午马」顺手救下的那次。

  但上级始终是上级,他总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违抗命令。曲文宴刻意躲开陆枚和克洛维斯的视线,硬着头皮用随身携带的光子镣铐铐上「午马」,小声说:“走吧。”

  “喂你——”

  「午马」好歹也是林逾的“朋友”,克洛维斯下意识出声制止,但被陆枚一拦,陆枚代他发问:“你手上有骑士团的‘紧急双令’吗?”

  曲文宴脚步一顿,回头望了过来。

  他的眼神颇有些复杂,但曾经并肩作战的默契再怎么微薄,还是让陆枚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几分深意。

  “我只有执行令。”曲文宴道,“我们会借AMTK转移到南部主星,那里的长官就有双令了。”

  所谓“双令”,即是宫廷骑士团在执行任务时会携带的“紧急执行令”和“紧急限制令”。

  前者给予骑士们执行逮捕的权力,后者则是批准骑士对逮捕目标在一定时间内通过监/禁、隔离一类的措施保证目标无法与外界接触。

  换言之,曲文宴主动透露了自己不持有“限制令”,便是明晃晃表示可以默许陆枚等人和「午马」再行交流。

  自幼深谙各种条文潜规则的陆枚自然没有错过这一信息,对他轻轻点头,不再多问。

  事实上,由曲文宴以骑士团的名义暂时接手「午马」大概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换作STA或者以薛斯明为代表的第六军区,他们都不太可能再接近「午马」。而且现在这个随时可能失控暴走的「午马」很难算作实际的战斗力,暂且让曲文宴带走,总好过让他继续在这里发疯伤人。

  克洛维斯也很快理解了这两人的对话,尽管心里还有几分不忿,但为大局着想,克洛维斯还是忍着脾气目送曲文宴和「午马」离开。

  等到那两人终于走远,克洛维斯问:“所以我们是要等之后去劫囚吗?”

  陆枚:“让林逾动脑子去。”

  交换一记眼神,克洛维斯没有犹豫:“好。”

  今天的脑子就动到这里吧。

  要不是他们的处境实在危险,克洛维斯已经想要就地躺好先睡一觉了。

  陆枚则捡起被曲文宴丢下的钢铁小熊,沉甸甸的重量让他皱了皱眉。

  看上去,因为陆棋对吴愁本人采取的控制措施,现在这只小熊已经完全不剩神智。

  但陆枚心底总有几分不安,直觉告诉他不能轻易丢掉这只熊。

  对待吴愁那种心眼比蜂窝还密的家伙,最好的办法就是死盯。

  “把它带上一起去找林逾?”

  克洛维斯接过小熊,沉吟一会儿:“行,走吧。”

  郁尔安自然不愿和郁郁交手,他始终坚持着自己的“父爱”,面对郁郁密不透风的攻击,郁尔安面沉如水,却终究没有反击。

  此刻郁郁便如被惹火的一头野狼,她已放弃了“隐身”,专注地守在林逾左右。

  她又何尝不明白林逾已经不需要她的保护,但作为侦察系——作为队伍里的单兵,郁郁从不认为指挥能够自保,自己就可以掉以轻心。

  哪怕林逾强大到一根手指就能摁死她,郁郁也不会对自己的“本职”生出懈怠。

  “……丫头,难道你对当年的仇恨都能视而不见吗?”

  数次偷袭不得,郁尔安再次现出身形。

  这回他的眼神多了几分狠厉,先前宠溺无度的父亲形象仅剩下最后的一点坚持,郁尔安打量着面前陌生的养女,这和他想象中的“丫头”实在判若两人。

  他原以为,自己的养女哪怕深受军方的欺骗和腐蚀,也会始终铭记“若怯”的恩情,不至于彻底忘本。

  可现如今用自己传授的格斗术和他缠斗的,不是这个养女又能是谁?

  郁尔安心下一横,掌风再也不掩毒辣,迎面劈向郁郁。

  然而郁郁不躲不避,只以双刀竖前,夺步迎上。随后郁尔安的掌刃便同刀锋相交,空手拿刃,郁郁当即矮身扫腿,再从腰后拔/出新刀。

  郁尔安后背大空,直往林逾立掌攻去。郁郁则如流星飞坠,点步腾跃,刀花在掌心一转,在郁尔安即将袭至林逾面门的瞬息,郁郁的刀尖彻底抵住了郁尔安的侧颈。

  两人俱是急喘,唯独食物链底端的林逾还有心思眨眨眼睛。

  郁尔安挺拔的脊背都似被人当中砍断,他的身形摇摇晃晃,又忍不住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难道你当真就是一条白眼狼吗?!”

  持刀抵他的郁郁同样微颤。

  向敌的刀却只是更近一分。

  “不许靠近我的指挥。”郁郁一字一顿回答,“我死也不让你如愿。”

  林逾原本还不理解一个克隆体为何这么坚持本体曾经的记忆,但当「回收者」的力量回归他的身体,眼见着郁尔安再三/退避的姿态,林逾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自己的脑子也正乱着,一半是作为“双C废物”长期养成的性格,能取巧就不愿正面应敌,而且林逾向来不喜动粗,甚至此刻感受到指间属于毕琅的黏糊糊的血液,林逾只觉得一阵阵的反胃。

  然而另一半又是作为「回收者」的习惯,让他见到血腥便油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渴望。

  热衷战斗、热衷流血、热衷毁灭。

  背对着水火不容的父女二人,林逾再次低眼扫视「回收者」形同沉睡的脸庞,指腹轻轻揩去那些血痕。

  他需要时间来把握二者的平衡,所以他必须在“林逾”和“回收者”之间做一个取舍。

  ——到底要以谁的身份留存于世?

  ——被留下的他,到底该是倒数第一的指挥“林逾”,还是所向披靡的杀手“回收者”?

  有了“林逾”的牵绊,他便做不成杀伐果断的“回收者”;

  有了“回收者”的冷漠,他也回不到自在随意的“林逾”时期。

  能力越强,责任就会越大。

  今后死在他手下的绝不限于毕琅一人,罪孽也会愈演愈多,直到把他淹没。

  曾经的他正是为了逃避这些,才甘于否认自己的能力。

  林逾没有改写世界的权欲。

  他的乐趣仅仅是邀三五好友谈天说地,一切阅历皆是博亲友一笑的谈资。

  最好一觉睡到午饭,从厨房端出菜肴时听到喜爱的大家玩笑似的夸奖,一起打上一下午的游戏,黄昏出门散步,偶然遇到别人家的宠物,他就冲着小狗称呼“小云”、对小猫叫一声“小美”……

  冯大哥和郁郁他不忍心捉弄,大概对于未来的规划,胸无大志的他也只能想象到这一步。

  那么,下落不明的爸爸该怎么办?

  难道要让爷爷和妈妈、让大家就这样继续无望地等待?

  兰瑞是不是还在等他?

  发现兰瑞不能引来他的注目,敌人会不会对兰瑞做出更过分的事?

  永远留在矿脉的奥赛尔会怎么想?

  他用性命拖延的时间,又要被自己挥霍一空,白白牺牲一场吗?

  「回收者」在神殿之中是否也在旁观?

  他自取灭亡归还的力量,眼见就要成为垃圾一样的摆设?

  乃至……89-110和韦斯利·罗德。

  还有和他们一样,

  或逃出福利院,正在暗地里期盼转机的孩子;

  或留守福利院,在黑暗里试图凿出一丝光来的孩子;

  或死在当初的动乱之下,至死未能窥见世界真相的孩子——

  他们都一样地相信着“75-176”是能带来希望的人。

  是他播撒了所谓“哲学”的种子,是他挑唆了众人叛逆的心思。

  是他把所有人推向深渊。

  是他临渊而退。

  是他弃众叛逃。

  是他深恩负尽,愧对故友。

  林逾的手指颤了颤。

  而后,他弯腰解下了「回收者」颈上项圈的锁扣。

  暗红色的项圈细看之下可以看出明显的喷溅状红痕,那些都是「回收者」曾经历的杀戮。

  项圈陈旧,且破损不少,冰冷的锁扣都有些淡淡的锈迹。

  林逾心随念动,脖颈粗细的项圈遽然缩小成手腕大小,他便低眼将它戴上自己的右手手腕。

  缩小后的项圈严丝合缝贴在林逾的腕上,林逾再度抬手揉了揉「回收者」的头。

  和他一样的发质偏软,入手柔顺妥帖,没有半点毛糙。

  林逾站了起来,他的动作有些摇晃。

  转回身,他再度面朝郁尔安凌厉的掌。

  在林逾身后,了无生息的少年身体逐渐被一片新生的白雾笼罩。

  浓雾弥漫在众人之间,除却林逾,隐蔽了郁尔安目光所及的其他身影。

  轻微的声响宛如冰裂,那具无可挑剔、但失去了栖息灵魂的躯壳悄然潜入四起的微风。

  同一时间,周围响起兽群此起彼伏的咆哮。

  它们当中,有叼着木质残块的狼、有衔来残缺刀片的鸟。

  蛇虫密密麻麻驮来琳琅满目的“废品”,艾利亚斯单手抚摸着为首独狼的头部,他与兽群徐徐走近,将连同薛斯明和众考生在内的场地团团围拢。

  “报告指挥,我们巧合发现了部分‘若怯’基地的遗迹。

  “按照您的吩咐,特意带来一些样品供您核检,请过目。”

  林逾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想用这招的。

  刨人祖坟多少有些缺德,虽然他的本意只是找一找分散的基地残骸,但传出去确实不太好听。

  可眼前的克隆体实在是冥顽不灵。

  “前辈,”林逾直面着郁尔安凛冽的杀气,神情却很从容,“还是您先过目吧。”

  “若怯”曾是SUK-49星上唯一的人类聚居地,他们在这里至少生活了十年。

  即使军方刻意否认“若怯”的存在,专属于人类的生活痕迹却不可能在几年内完全消失。

  尤其是艾利亚斯带来的建筑材料多为木材,一系列明显带有古东方风韵的颜色涂料、风格雕饰都在逐渐剥开“若怯”神秘的面纱。

  从“大智若愚,大勇若怯”的命名,到此刻呈现眼前的众多证物。

  这也是林逾选择和薛斯明一起行动,而非单独调查的原因之一。

  无视郁尔安的震惊,林逾将目光投向了沉默的薛斯明:“薛少校,其实你很清楚郁前辈和我们想听的‘真相’。”

  克隆体不知道本体曾经释然的理由。

  而他们和郁郁也不知道“若怯”覆灭的真正原因。

  这些正是薛斯明能提供的最后的情报价值。

  被林逾算计到最后一刻的薛斯明怔忡半晌,终于忍俊不禁,从高树上纵身跃了下来。

  “——你从一开始就算好了一切吗?”

  林逾答:“一开始,我只是想陪郁郁过来祭奠故人。”

  薛斯明掩面低笑,情不自禁地摇头,眸中既有忌惮,更多的却是钦佩和赞许的色彩。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对林逾提防到极致了。

  从星网舆论爆发,而林逾本人登上航空器时的状态却无比平和的那一刻起,薛斯明就对这个考生尤其关注。

  佐伊·艾尔的排挤和为难、吴愁的亲近和蛊惑、毕琅的针对和算计……甚至包括了陆棋的中立、「午马」的摇摆,这些都在薛斯明的眼皮底下发生,他静悄悄观察着所有人和林逾的变化,一步步完善着自己对林逾的画像。

  终究还是棋差一着。

  他把自己当作林逾的对手,可林逾只是顺势而为,一视同仁地把他当一颗棋。

  “你真的很聪明。”薛斯明不吝夸赞,“非常、非常聪明。你拥有一个出色的指挥应该具备的所有品质,比你的父亲还要优秀,甚至比起年轻时的谢上将也毫不逊色。”

  “如果将来你愿意入伍,第六军区随时欢迎你的加入。

  “那时可能其他军区也会抛出橄榄枝,所以,我先向你介绍,第六军区最大的好处……”

  “只要你能摆脱第一军区的差遣,我们就可以永远磊落光明。”

  东部星域——这片因“神衰”瘟疫而迅速衰落的神秘之地,在它被彻底封锁之前,人们关于东部星域最普遍的印象莫过于“富饶”、“和平”、“强大”。

  那里有最丰富的物资、最悠久的文明和最强悍的军事力量。

  帝国接近半数的异能者或出生于东部星域、或居住在东部星域,他们热爱着古蓝星时期的东方文明,建筑大多是以木为主的复古榫卯结构,当地居民崇尚和平和团结,始终追求古东方文明中的“大同社会”。

  然而高传染率、高致死率的“神衰”降临了这片星域。

  尽管它仅在异能者之间传播,不至于让东部星域的居民全数受害,但也导致了当地军员储备的急速凋零。

  有关“神衰”症状的记录,到了现在已经语焉不详。

  历史书上一笔带过,只说星元73年~星元83年的十年间,感染者呈现出高热不退、五感丧失等急病症状,超过70%的感染者在病痛中去世。

  直到星元84年,帝国宣布封锁东部星域,由当地驻扎的第八军区负责镇压因“神衰”而发生失控举动的过激感染者。

  广大社媒平台禁止深入讨论,有关词条均被查禁,曾居住在东部星域的未感染者和无异能普通人经筛查后可迁入北部星域生活。

  到那时,帝国仍未研究出对抗“神衰”的疫苗或者特效药,只能在后来派遣STA入驻东部。

  无数治疗类异能者面对“神衰”同样束手无策,就连拥有“荷鲁斯之眼”的皇帝亲临东部尝试力挽狂澜,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庇佑”的子民在痛苦中失去生命。

  “神衰”成为帝国永恒的伤痛。

  东部星域自此一蹶不振,彻底淡出了帝国公民的视线。

  上述便是官方给出的有关“神衰”的全部记录。

  “帝国带走了普通人和未感染者,70%的感染者也在‘神衰’中丧生。

  “所以外界就都忘了,那里除了STA,还留下了30%的感染者。”

  薛斯明脱下自己的军帽,汗湿的额发被他向上撩起,他也抬头望天,尽力回忆着自己从各处搜集而来的情报。

  “现在都只记得‘神衰’,却忘了我们的祖辈刚刚进入星际时代还要依托机甲一类的科技加持,是突如其来的一场瘟疫,促生了人类当中‘异能者’的崛起。”

  “那才是第一次瘟疫,叫‘神启’。感染者同样会连续高热、五感退化,但七天之后就会觉醒异能。正是‘神启’之后,科研人员马不停蹄地观察、实验、总结,官方才逐渐规划出异能者的监管和培养体系。

  “‘神衰’是‘神启’的进化版,不管是发病时长,还是病症特征。也包括经历‘神衰’之后,带来的异能的变化。”

  薛斯明道:“从‘神衰’中活下来的感染者及其后代,几乎都会二次进化,其中大部分是以‘双异能’的形式发生改变。”

  说着说着,他的目光便在郁郁和郁尔安的身上扫过:“——就像‘隐身’和‘置换’。”

  难怪第一军区无论如何也要对“若怯”赶尽杀绝。

  比起盗猎,他们真正的罪名分明该是“偷渡”。

  “现在的人类对力量已经有了盲目崇拜的趋势。

  “如果二次进化的异能者被更多人发现,难保没有人会恶意获取‘神衰’的病原样本。毕竟,只是吉卡拉红石那点相比‘神衰’可以忽略不计的提升都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更何况‘神衰’是实打实有3/10的概率能让自己变得更强。”

  “更强的异能意味着更高的社会地位,更高的社会地位意味着更多的生存资源。

  “到那时说不定会再次流行起‘神衰’,只不过不再是天灾,而是人祸。”

  薛斯明撇下眼神,淡淡道:“指挥系应该对人性尤其了解。更何况,谁能保证二次进化的人里会不会出现比‘荷鲁斯之眼’更威风的异能?”

  于公,官方不可能坐视为了“二次进化”而平白死去70%的异能者;

  于私,皇室也无法接受皇权被撼动的可能。

  而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还在偷偷将东部星域的原住民输送向其他星域的谢思渊、商极和薛楷恩等人……确实是上赶着在做皇室的眼中钉、肉中刺。

  “东部星域封锁之后,其实是存在误伤的吧?”林逾问,“譬如,应该也有很多没有感染的人和普通人没能通过筛查,被迫滞留东部星域?”

  薛斯明点了点头:“那就是谢上将帮助部分人偷渡的初心。像狄籁小镇那样几乎全员普通人的结构,才是谢上将往外输送的大部分原住民。”

  可以想象,失去大量人口和官方扶持的东部星域现今是处于何等的灾难之中。

  异能者尚能强撑,普通人却更容易殒没于历史的洪流。

  谢思渊又是诺亚的信徒,做出这样的抉择也不奇怪。

  “‘若怯’呢?”

  “……”薛斯明道,“我不知道兄长为何要帮他们偷渡,但这一切行动的主策划,应该就是兄长和郁尔安两人无疑。”

  所以郁尔安才会坦然赴死,因为他明白“若怯”给普遍社会带来的负担。

  或许正如“大勇若怯”的说法,他们心甘情愿选择了这条向死而生、以退为进的道路。用生命铺出一条奔向外界的路径,比起困死在东部星域,他们至少多了十年的“自由”。

  更重要的是,他们用怯懦的让步和投降,保住了薛楷恩和十三名未成年的后代。

  怯于反抗和叛乱,但勇于报恩、勇于为后代搏出一线希望。

  “有人暗中构陷,使得兄长那段时间也被停职调查,不能及时领养郁郁。我也尝试过代替兄长领养,但由于领养法的限制,我未成家,和郁郁年龄差不足三十,所以也不能领养。

  “再后来,就听说郁郁在中央星域似乎受到皇室关注,我们不想再给她吸引注意,只能转到暗中保护。”

  薛斯明指了指头发:“‘神衰’感染者其实不见得都会丧失五感,到了那个地步几乎都是必死的人。不过幸存的感染者除了异能增幅,还有一个变化就是白色头发,好在这类发色虽然罕见,但还不至于骑士团以此名目为难良民……这应该也是郁郁被破格招进首都军校的原因之一。”

  “最后,我的兄长从未放弃过复活挚友。

  “他带走了郁尔安的棺椁,去北部星域求助‘克隆’。至于‘克隆体’的记忆……跟郁尔安本人其实毫无关系。”

  薛斯明叹息一声,终于看向了脸上满是质疑的“郁尔安”。

  “‘克隆’仅限生理特征,至多包括一点性格倾向。但它绝不会连着记忆一起克隆,事实上,你的记忆都是来自我的兄长。”

  “如果你还是不信,不妨回忆一下‘若怯’的人们过世之后都被葬在这颗星球的什么地方。

  “那时郁尔安早就死了,怎么可能记得那些?

  “你还能记起那些位置,不是你对他们感情有多深,而是因为我兄长独自一人在这里逗留多日,是他用一双手,一具又一具替郁尔安埋葬了‘若怯’的亲友。”

  *解锁:人物档案(陆槿)*

  【姓名】陆槿

  【性别】女

  【年龄】18岁

  【学籍】帝国首都军校/后勤支援系/307期

  【学号】01 307 04 001

  【异能】

  新生(S)

  [嫌弃伤口愈合太慢?那就让时间变快些吧]

  【最新评级】

  精神力:S-

  体能:A+

  【个人秘密】

  ①小时候不懂事,曾经叫过陆棋“妈妈”;

  ②童年时被陆棋劝说向陆枚道歉,于是对着镜子练习很久,最终也没好意思道歉;

  ③看到历史里说古东方有为逝者烧纸的传统,陆槿也偷偷给朵朵烧过,不慎引发了小型火灾;

  ④从小就喜欢机甲勇士,会把外人送的洋娃娃都转送给陆棋;

  ⑤曾经得知陆枚被帝国第二军校的某些贵族后代排挤孤立,陆槿找人把他们揍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