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锁”的空间彻底崩裂了。

  内里暴涌的能量夹杂着异样的情绪,尽管所有人都不能看到林逾的正脸,但他们都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悲意。

  悲伤、愤怒、憎恨、委屈……

  浓烈到扭曲的感情仿佛要把它的主人压垮,而肩负着如此磅礴能量的林逾便在众目睽睽下转回头来。

  在他目力所及,“封锁”的能量碎成一地无形的玻璃。

  “林逾!”薛斯明厉喝出声,不敢相信眼前这暴虐残忍的少年就是前不久还和他谈笑风生的林逾。

  尽管此人还穿着首都军校的校服,高束的黑马尾被血液糊成一绺绺的湿发,紧贴在他苍白如纸的面孔。

  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盯住了每一个人,用一种毫无感情的目光,平等扫过他们的或惊怒、或畏惧的脸庞。

  “封锁”解除,虬结的黑雾终于被风吹散。

  残余的黑雾犹如一床薄薄的被子,斜搭在某棵树下,另一名沉睡的少年身上。

  参差不齐的短发轻飘飘垂落在他的锁骨,少年安静地闭合眼眸,唇角衔有一丝淡笑,好像在做一场酣畅淋漓的美梦。

  他和林逾拥有着相同的外表。

  人们的目光不禁在他和林逾身上逡巡。

  这二人是不是被掉了包?

  那么诡异的家伙一定不是林逾,对吧?

  “……你是林逾吗?”薛斯明重问一遍,他微抬手腕,示意所有人的枪口都对准了中央的林逾。

  郁郁立刻意识到他们的目的,张开双臂挡在林逾身前,急喝道:“你们想做什么?!”

  薛斯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答我,你是林逾吗?”

  他又何尝想把林逾送上绝路?

  这样智商与实力并重的学生百年难得一遇,作为前辈,他比任何人都想亲手给林逾戴上南部考区第一名的桂冠。

  可是很显然,林逾带来的隐患太大了。

  甚至已经超出了郁尔安的威胁——如果林逾当真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杀心,那他即使把所有人都殉在这里,也必须摧毁整颗星球,拉失控的林逾和郁尔安一起陪葬。

  良久,林逾终于仰起头,和站立树梢的薛斯明对视:“薛少校,是我。”

  薛斯明如释重负,但他依旧没有放下枪:“说出你的身份。”

  林逾静静地看着他,眨了眨眼,从善如流地道:“帝国首都军校307期作战指挥系,林逾,学号01 307 01 101。”

  “你还记得你来这里的目的吗?”

  “按照学校安排,参加覆盖整个帝国的三大军校联考。这里是我们队伍的第二场考试,南部实地考区,原属SUK-52星,因特殊原因被更换为SUK-49星。”

  “那么,你刚才做了什么?”

  林逾乖巧地举起双手:“少校,我杀了人。”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不仅仅是为林逾条理清晰的阐述和自证,也为他如此云淡风轻地坦诚“我杀了人”。

  他们虽是军校生,但手里真正沾过人命的几乎没有。然而从前都不被大家放在眼里的倒数第一,此时此刻面对“杀人”的重罪也能如此轻蔑。

  ——他虽然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语气却轻松得好像在说今晚吃了牛排。

  “少校……”有人颤抖着声线开口,他扣握扳机的手指更是抖得厉害,“林逾太奇怪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启动特殊防卫……?”

  军方执行外勤时往往会拥有一项“特殊防卫”的权利。

  因为他们大部分时候都要受到保护公民的规则限制,所以非“特殊防卫”的情形下,一律不得对本国公民及战友开枪。

  而“特殊防卫”的启动前提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必须要当时在场掌握最高指挥权的军官确认对方已经无法活捉,命令下属随同格杀。

  薛斯明没有回答。

  他们只好看着树边软趴趴的少年身体,和林逾身后毫无生气的毕琅。

  郁郁依然挡在林逾身前,哪怕明知林逾有异,她的后背还是一如既往敞向林逾:“指挥这么做有他的原因!你们不能对他动手!”

  “不管什么原因也不能杀了同学吧……”

  “郁郁同学你也离他远些吧,他真的很不对劲。”

  “我就说哪有那么好相处的S+,林逾果然很奇怪啊。”

  “毕琅也很奇怪,他俩会不会是什么间谍组织内讧……”

  嘈杂的议论声打破了场中沉寂。

  郁郁的神色越发阴沉,她像是又回到了星网上舆论刚刚爆发的时刻,那时也是这样孤立无助,可至少还有其他三名队友在身边,林逾也一直挂着笑容,对她说没关系。

  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只有她在指挥身边,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林逾。

  “毕琅不是什么同学,指挥也不是间谍,你们肆意造谣是要负责的!”郁郁咬着牙给出最后警告,攥握短刀的手指也越发用力,“如果不是指挥,你们早就被‘封锁’榨得一滴不剩,从头到尾都是指挥牺牲自己在保护你们……”

  人群的议论声渐渐弱了下来,但还是有轻微的不满夹杂其中:

  “林逾是很厉害,可他如果反扑,不就更可怕了吗?”

  “先想办法把他软禁起来带回中央星域吧?”

  “谁知道这人到底是林逾还是刚才突然出现的那个……双胞胎?”

  “不能动用‘特殊防卫’的话我也没办法和林逾共处。”

  薛斯明的面上阴云密布,他也正陷入纠结的思考。

  一方面,薛斯明不觉得他们能靠“特殊防卫”解决林逾这个威胁,实际上,他面临的选择只有赌林逾的良知,和拉所有人给林逾陪葬;

  另一方面,薛斯明在考虑怎样堵住这些学生的嘴。

  明明都是指挥系,现在是吓糊涂了吗?

  说话都不过过脑子,就不怕激怒了林逾当场身首异处?

  “你们这副嘴脸也别太难看吧?”

  众考生中,又有一道声音加入其中。

  清亮的少年音带有惯常的轻蔑,那人一边说着,便从自己负责的方位纵身跃下,把枪放在原地,自己则一步步走近林逾。

  随后,他转过身,和郁郁一样背朝林逾。

  ——却是曾经和林逾水火不容的拜伦·科里。

  “大家学的都是一样的课程,心里打的什么算盘,算计的声儿也别太响。”拜伦冷笑一声,“难道真的没人发觉毕琅不对吗?其实你们都清楚吧,她这一路神神叨叨的,发现了星盗郁尔安也没有及时报给薛少校,这人一多半就是和程风雨一样的‘非适格考生’。”

  “既然是‘非适格考生’,林逾帮助主考方清理隐患,又有什么不对?

  “还是说你们都嫉妒林逾拿走了这次分考的全部高光,想要趁机摘了他的考生资格,这样就能轮到你们当第一了?

  “薛少校都没发话,一个个倒是抢着建言献策,无非是欺负林逾这边只有两个人。”

  拜伦冷哼一声,放下双手,站定在距离林逾和郁郁更近的地方。

  “那么,现在是三个人了。”

  “我靠这是什么鬼东西——?!”

  克洛维斯闪身躲避,他的身法都被加快到极致,偏偏无法丢下陆枚一人,于是只能伸臂捞起陆枚,抬腿把轮椅一踢。

  备有喷射器的轮椅立刻生出蓝色光焰,直勾勾向玩偶小熊的尖刀扑去。

  陆枚整个被克洛维斯横抱怀里,一时间又羞又怒,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反抗的时机,只能咬咬牙先把“荷鲁斯之眼”施加在克洛维斯身上,自己则尽可能勾住克洛维斯的脖子,以防给克洛维斯增加更大的负担。

  两人就这样以一种既不想靠近又不得不靠近的姿态左闪右避,轮椅随着克洛维斯的操作在半空中变形。

  然而等不及他利用轮椅给玩偶小熊猛砸一下,那把大刀刹那间劈断轮椅车身,滋滋的电流残响犹如克洛维斯的悲鸣。

  “啊啊啊我的神勇威猛小轮轮!!”

  陆枚:“……”

  他着实佩服起艾利亚斯和林逾的耐心,居然真能和这家伙朝夕相处还没被气死。

  不过克洛维斯吵闹归吵闹,当确定陆枚能靠自己稳在他的怀里之后,克洛维斯立马端起了枪。借着陆枚的肩膀抵住枪托,金色竖瞳于无形中散发出不怒自威的气势。

  和陆枚这样的业余爱好者水平还是有着明显差距,克洛维斯卸夹、装弹、开枪的动作都比陆枚更加流畅,瞄准的蓄力时间也几乎砍半,几次呼吸,他便接连射出四五发子弹。

  子弹呼啸着攻向玩偶小熊所在,小熊避开其一其二,终归被呈夹击之势的子弹攻中双臂。

  棉絮彻底涌了出来,被风一吹,呼呼地散没在四周,它的身体也急速干瘪下去。

  更重要的是,克洛维斯的一枪彻底切断它和刀把连接,棉线再不足以勾住巨刀,只听当啷一声,锃亮的大刀砸落在地,硬生生劈开了方才仅存的木桩。

  它的刀锋也生生嵌进「午马」的左肩,霎时间涌出滚烫的鲜血,克洛维斯眼睛一瞪,顾不得玩偶小熊还没失去战力,连忙把陆枚一搁,斜冲去「午马」身边查看伤势。

  “「午马」!打成这样了你还……他大爷的,该躲的时候跟我装柔弱了是不是?!”克洛维斯一手扯散了束/缚的藤蔓,拉住「午马」手腕便想一起逃脱。

  陆枚也举步迎了过来,蓄力准备帮「午马」疗伤。

  偏在此时,本是被克洛维斯抓着逃跑的「午马」忽然间往后侧了一下脑袋。紧接着他便张开双臂,猛地将克洛维斯和陆枚一齐按倒在自己的怀抱中。

  轰鸣的爆炸声次第响起,大地急颤,克洛维斯和陆枚的耳际都是一阵剧烈的嗡鸣。

  他们被「午马」压着,仰躺在地面,克洛维斯尝试着撑起身体,目光越过「午马」宽阔的肩膀,对上了玩偶小熊高举的两只手臂。

  那里露出的棉花像雪一样白,而在白色的棉花中间,各嵌着一支冰冷的小型炮筒。

  焦臭的烤肉味伴随冷风飘来,刺得陆枚浑身一激灵。

  他太熟悉这种火焰烤灼后的味道,甚至不用抬头去看,陆枚低声问:“你受伤了?”

  问的是「午马」。

  他们还能听到「午马」刻意压抑的闷哼和低喘。

  克洛维斯下意识往「午马」的背上摸了一把,湿糊糊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

  “你清醒了?你不是被秦莫川……”

  “再糊涂下去,我就被切成肉片了吧?”

  “……不好意思,真是没来得及。”

  「午马」忍着剧痛对他俩一笑,陆枚正试图给他疗伤。

  可是玩偶小熊还没有放弃无休止的炮轰,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掩体,或者直接斩断玩偶小熊的软肋。

  「午马」啧一声,起身转回头去:“喂,「申猴」,你连我也要杀吗?”

  “……”玩偶小熊的动作僵滞一瞬,“嘻嘻嘻……目标判断……”

  “STA十二议员「午马」。

  “备注:臭屁男、自大狂、死变态……”

  「午马」:“?”

  不过玩偶小熊终于从它磅礴的数据库里找到了有利的线索:“……不能杀。”

  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又听玩偶小熊咔咔地收起炮筒,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尖锐的手术刀。

  “要做成活体标本。

  “把「午马」做成活体标本。

  “开颅手术……嘻嘻嘻……”

  「午马」:“???”

  克洛维斯一把掀开了他,一手拉陆枚,一手拽「午马」,伴随着克洛维斯不要钱的叫骂,三人一熊猛地钻进森林,开始了一程诡异的逃杀之路。

  尽管拜伦·科里直至今日仍在星网上备受嘲笑,但在场没有人敢去指摘此刻的拜伦·科里。

  或许正是被拜伦说中了心思,好几个人都不自觉低下头去,不再和他们对视。

  而薛斯明也做出了他的决断:“清算战场,联系其他失散考生准备返回。”

  这便是不想再计较林逾和毕琅的纠葛了。

  他的目光从林逾身上扫过:“作战报告,五千字。”

  似乎是想起了林逾那篇在星网出名的五千字报告,薛斯明又补充半句:“认真写。”

  林逾忍俊不禁,向他行了一记军礼:“明白。”

  经过刚才对毕琅的发泄,他似乎正常了不少。

  这让薛斯明和其他人都稍微松一口气,薛斯明甚至难得想开口夸他几句,毕竟林逾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都毫无疑问是这次行动中的最惹眼的存在。

  然而正是这一眼,薛斯明的呼吸一窒,脱口呼道:“小心——”

  比他出声更快,林逾反手勾住郁郁的胳膊,以一种近乎诡异的行动轨迹绕开了那道突如其来的袭击。

  寒光在风中掠逝即过,赫然是一把隐形后的匕首。

  被这把匕首视作目标的林逾,表情却是一片平静。

  “……您想杀我?”

  林逾道:“我以为他不在了,您看在郁郁的面子上也会放我一马。”

  意识到他在和谁对话,郁郁一瞬攥紧了双刀,再度挡在林逾身前。

  林逾却笑着按了按她的肩膀:“前辈,您现在不是我的对手,不如开诚布公地好好聊聊。”

  可是对方明显不愿意接受他的善意,下一秒,隐形中的匕首再度冲刺过来。

  其余人都无法看到他们交战的踪迹,只看见林逾松开了郁郁,独自飘移在地面。他的身法诡谲如影,神色不急不缓,就这么慢条斯理地躲避着来自暗处的攻击。

  不多时,林逾又停了下来。

  因为此刻,他的身边就是「回收者」宛如沉睡的身体。

  林逾低眼看向「回收者」,不知他的表情如何,因为斜落的长发隔绝了众人视线,他们只来得及窥见林逾低头一瞬,眸中未加掩饰的落寞。

  忽然间,林逾向半空中伸出单手。

  他稳准狠地抓住那把匕首,掌心立刻涌出鲜红的血液,纷纷滴落在「回收者」的脸庞和身上。

  尤其落在面孔的几滴,潸然滑落时淌过「回收者」紧闭的双眼,便似两行血泪,悄悄润红他干燥的双唇。

  “前辈,打扰别人休息是很不礼貌的。”

  林逾轻轻叹息一声,转头对空气道:“现形吧,郁尔安。”

  一刹那,郁尔安持着匕首的身形便在现实里浮出。

  他的额角跳着青筋,憎恶的目光直射林逾:“你是「回收者」。”

  “我不是。”

  “你明明拥有和他一样的能力!”

  “因为他是我的克隆体。”

  “你又要说你那副本体的恩怨与克隆体毫不相干的论调吗?”郁尔安忍怒追问,“如果你真的和他毫不相干,那你突然间增长这么迅速的力量是从何而来?你现在难以自控的情绪又是从何而来?你以为靠几句话就能割断本体和克隆体的关系?——你想得美!”

  一直波澜不惊的林逾首次陷入沉默。

  他的眼神幽深如森林极处不见边际的秘径,和郁尔安于半空中交锋,须臾,林逾反问:“那您想要我怎么做?”

  郁尔安咬牙切齿地回答:“我要你们给‘若怯’上千条人命还债!”

  “您真是,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记忆呢。”

  “难道你会怀疑「回收者」留给你的记忆吗?”

  “不会。”

  于是林逾松开手,屈指在那把匕首的表面一弹。

  一转眼,尖利的刀光如同镜面粉碎,连残块都没留下,只纷纷扬扬飘落一地星屑般的银粉。

  “如果到了这一步,您还是执意要和我动手,”林逾松开虚握的拳头,变戏法似的,他的手里又躺着一把缩小版的袖珍匕首,“没关系,我尊重您。”

  他和「回收者」的差异很明显。

  「回收者」惯于直接摧毁,而他通常更习惯去制造——比如手/枪、比如薯片、比如草莓……

  他们一人掌管“崩溃”,另一人便掌管“创造”。

  就像一人生而为影,另一人便不可回避地生在光明之地。

  自古而今,光只是光,影只是影。

  但从不妨碍光影相伴相生,乃至并行。

  “……指挥。”

  在郁尔安接过林逾递来的袖珍匕首后,郁郁的话音截断了两人几乎一触即发的战斗。

  二人双双看了过去,却见郁郁擎握双刀,神情肃穆地走近过来。

  “由我来吧。”

  无谓的逃杀没有持续太久,从天而降的铁笼整个罩住了气势汹汹的玩偶小熊。

  玩偶小熊高举炮筒,正想一举轰开桎梏之际,它的身体也变成了无机质的钢铁,只剩下僵硬的仰姿,活像一具奇怪的雕塑。

  铁笼顶部,少年双腿交叠懒洋洋地坐着。

  他的目光扫过地面上的三人:“啊,克洛维斯、随行监考、陆枚。”

  克洛维斯仰头看了一会儿:“你谁?”

  「午马」:“你谁?”

  少年:“……”

  倒是站在最后的陆枚目光微闪,张了张嘴,道出他的名姓:“曲文宴。”

  “可不是我想来救你们,是我受人所托,不帮不行。

  “哼哼,看看你们狼狈逃窜的丑样,要是让直播间的观众见了肯定都要笑掉大牙——”

  “谁要你救了?”克洛维斯轻啧一声,“小爷都装好子弹了,下一发直接爆了它的眼珠,谁要你丫的多管闲事?”

  「午马」也跟着点头:“这里既没有观众也没有郁郁小姐,小朋友这是炫耀给谁看?”

  曲文宴:“……”

  他只能又把目光投向陆枚,指望这位能说出一句相对客气的人话。

  果然,陆枚没有辜负他的期待:“谢了。”

  曲文宴:“哼,知道对我感恩戴德就好。只要你们态度好,我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保护你们一下子——”

  陆枚指指自己耳边亮着绿光的通讯器:“能不能闭嘴?我在跟我哥说话,是他把「申猴」本人抓住了。”

  曲文宴:“………”

  “——和「申猴」断联了?”

  艾利亚斯第一时间注意到野兽们瞳色的变化,对于精神类异能者的他来说,这种变化最熟悉不过。

  显然有人制住了「申猴」本人,暂时性导致「申猴」的影响失效。

  现在哪怕只有A+的精神力,也足够应对这群宠物似的小家伙了。

  他的面上浮出柔和的笑意,方才还毫不留情射穿无数兽禽腹部胸腔的手/枪唰然回匣,艾利亚斯那双彻底染成艳红的手套也被他轻松摘下。

  伸出的双手泛着柔和的金光,他的语气更是亲和如家人的呢喃。

  “Good pet.

  “Go with me.”

  森林中无数双敌意森然的眼眸,就此无声无息地变成了莹润的蔚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