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却把青梅话>第二十六章 断线

清荷园。

“让开!我再说最后一遍!谁再敢拦我,我便让他一起给我儿子陪//葬!”柳如苓满脸阴鸷与狠绝地站在门口道,身后跟着两个身形魁梧的壮汉,两人的手中还带着刑//具。

守在门口的士兵见此架势害怕惹火上身,实在不敢再多加阻拦,面面相觑片刻,不由得将人放了进去,再前去禀报。

门锁被打开,主屋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将被困在床上的那人吓了一跳。来者不善,程暮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有些紧张地看向来人:“二太太,我...呃...”

柳如苓并没有给他开口解释的时间,上前便是狠狠的一巴掌,将人打得偏侧过去,伏在了床上,脸上也迅速浮起了红印。

“贱//人!你为什么要害我儿子?!”她尖厉的声音浸满了悲痛,扭曲的面容上满是恨意,全然没有了平日里半分温婉的模样。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害小玉!小玉他...我真的没想到他会...”

“不是你还能是谁?!小玉他就死在你院中的莲池里,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柳如苓怒目而视,喊了起来:“你不承认我也有的是法子叫你生不如死!来人,给他上夹棍!”

两个壮汉应声而上,立刻一左一右地按住了程暮的肩膀,逼迫他张开十指伸入夹棍里,而后便用力地向两侧拉紧。十指连心,巨大的痛楚顷刻间传来,好似要将程暮的手指生生夹断。他不由得痛呼出声,好看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啊!啊啊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嗯啊...我...没有害小玉...”程暮疼得浑身颤抖,手背上的筋络因用力而凸起,连脚趾都紧紧地扣着。他不断地挣扎扭动着,拴在脚腕上的铁链不停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程暮,小玉从前最喜欢你,总是吵着闹着要来找你玩。你入府两年多的时间,其他人明里暗里让你吃了多少苦头,而我柳如苓却从未害过你,你为何要这么对我们母子?!”柳如苓悲从中来,痛哭流涕,“我从未想过要跟别人争抢什么,我就小玉这一个儿子,我只想他平安长大。我就只有他啊...你把他还给我!你把他的命还给我!”

程暮咬牙忍住手上的剧痛,脸色发白,满头大汗。施刑的那两人用力一番后才稍作放松片刻,他虚弱地喘着气,手指已经根根红肿,不住地颤抖着,指节上被夹过的地方还有些渗血。

程暮缓了口气,目光诚恳地看向柳如苓,轻声说道:“我有一个弟弟和小玉一般大,名字也叫小玉。自我来到这里,小玉是唯一一个真心待我的人,我也一直将他视为亲弟弟一般。二太太,我和您一样希望看着小玉平安长大,他遭此横祸我亦是万分痛心,但也是真的不知情。我如今犯了大罪,一个将死之人又为何要骗您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小玉如今尸骨未寒,我可以死,但真正害他的人却还在逍遥法外,您想看见的便是如此吗?”

柳如苓沉默半晌,终于冷静下来。她目视前方却双眼空洞,眼泪也控制不住地向下滴落。“他还那么小...小玉...我的小玉...是娘亲没用...是娘亲没有保护好你...”柳如苓低声喃喃着,状若神志不清。程暮的一番话让她彻底失去了方向,满心的悲痛更是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甚至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真的,自己又该去怪谁。她就像被卸掉了力气一般不停地往下坠去,最后堪堪地扶住门框向外一步步走去。

“二太太。”程暮轻声叫住了那人,“小玉的风筝还在我这里...您把它带回去吧。”

“小玉...”柳如苓扶在门上转过身来看向那人,一滴滚烫的泪落了下来,砸在了地上。

......

第二日清晨。

清荷园门前看守一夜的士兵个个都昏昏欲睡的,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等着其他人前来换班交接。周牧晨躲在后院中的隐蔽处,趁此机会打晕了前来换班的士兵,和阿诚一起换上他们的衣服后便向着清荷园而去。

那门口的士兵困得眼皮子都要撑不住了,并没有仔细看清来人是谁,留下一句“交给你们了”后就打着连天的哈欠走了。周牧晨埋着头没出声,目送着两人消失在视线后向一边的阿诚使了个眼色,点头示意,而后便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

“小暮,醒醒。”周牧晨轻手轻脚地关上主屋的门,摇了摇床榻上睡得正熟的那人。

“周牧晨?你怎么来了?”程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清来人后立刻清醒了几分,“你的伤好些了吗?还疼吗?嘶...”

他刚想伸手去摸那人的后背,手指上的痛感也随之渐渐苏醒,让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忙将手收回,背到了身后,可还是被眼尖的那人看到了。

“你的手怎么了?!”周牧晨紧张地去拉那人的手腕,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强势。

程暮怕那人担心,却又无法拒绝,于是有些不情愿地将手伸了出来。只见一双原本纤白漂亮的手如今已完全变了模样,十根手指的指节都肿着,已从昨日的红色变成了紫黑色。

“是谁干的?!”周牧晨小心地捧着那双脆弱的手,满是心疼,“他们还打你了吗?”

程暮摇了摇头,抿着唇道:“我没事,已经不疼了。你的伤好些了吗?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十指连心,小小伤口便是锥心之疼,怎么可能不疼。他疼了一夜,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如今一见到那人,便什么疼也不顾了。周牧晨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轻叹了口气,冲那人笑道:“好多了,我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你别担心。”说罢,他顿了顿,又道:“小暮,我今天是来带你走的。小韵昨日打听到消息,若是父亲今日还不醒,夫人就要按家法处置你了,我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时间不多了,我带你走!”说完,周牧晨便要伸手去抱那人,程暮却轻轻避开了他的手。

“我走不了了。”程暮拉开被子,露出被镣铐与铁链束缚住的双腿,缓缓道:“小玉...是个好孩子,他走的时候就在这莲池里,明明离得那么近,我明明都听到了,却什么也帮不了他...他的死,到底也是为我所累。如今他走了,老爷又一病不起,你是周家最后的希望,我不能毁了你。这些事总要有人去承担,而我就是最合适的那个人。只要我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胡说什么?!”周牧晨有些生气地看着那人,“小暮,你怎么能如此看轻自己的性命?而且我们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如今你难道又要丢下我一个人了吗?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苟活的!”

程暮心疼又无奈地看向那人,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阿诚的声音传了进来:“主子,有人过来了!我们该走了!”

“周牧晨,周家需要你。”他深深地望了那人一眼,而后便狠下心来将人往外推:“别管我了,你快走!”

“主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阿诚急迫的声音还在不停地催促着。

“我一定会带你走的!等我!”周牧晨咬了咬牙,终是转身离开,快步走了。

......

周行秋是昨日夜里醒的,他醒来时候陆栀盈已经回去休息了,是温婧一直在他身边伺候着,直到第二日又过了大半日,喂药,擦汗,送水,她事事亲历亲为,样样都做得周到细致。有三姨太温声细语地哄着,如花似玉地笑着,周行秋休养了几日的身体已有些许好转,更是精神都好了不少。

下午的时候他想要起身去花园里转转,温婧却拦着不让,更是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梨花带雨般的:“老爷,您这些日子可让婧儿担心死了,最近府中又出了那么多事,夫人受累不说,柳姐姐也...您睡了这许多日,婧儿可怕极了,若是您再有个好歹,婧儿可怎么活啊!”她抽抽噎噎地,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出了什么事?如苓怎么了?”周行秋咳了两声,问道。

温婧抹了抹眼角的虚泪,又摇了摇头,故作懂事道:“老爷您还是别管了,如今您的身子最重要,还需静养才是。其他事...唉...”

温婧欲言又止的态度让周行秋有些烦躁,但他也知道当下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那女人一直哭哭啼啼地惹他心烦,又不得不耐心哄着。周行秋叹了口气沉默着,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温婧的贴身丫鬟梦春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喊道:“主子,出大事了!”

“怎么了?如此毛毛躁躁的,也不怕惊扰了老爷静休。”温婧嗔怪了一句。

梦春这才反应过来这屋里还有人一般,连忙请罪行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到底怎么了?!说!”周行秋加重了语气,神情严肃。

“这...”梦春似乎是有些为难,她看了看一旁的温婧,支吾半天才道:“老爷恕罪,奴婢不是故意扰您静养的。但事情太大了,所以...澄菊园那边...刚刚有人发现...二太太她...二太太她上吊了...就挂在澄菊园正堂的房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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