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松田阵平等人如何担忧, 结果早已注定,不因任何人而改变。

  诊室内,樱井真希和幸村精市一站一坐, 眼睛紧盯住医生不放,灼热的视线差点把医生的白大褂烧出一个洞。

  “这个……”

  盯——

  医生一时语塞,似乎被吓到了,清清嗓子, 继续道:“初步判断,是吉兰-巴雷综合征没错。”

  感觉姐姐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不自觉收紧, 幸村精市若有所觉, 抬手拍了拍。

  樱井真希稳稳神, 询问医生:“现在开始治疗,多长时间可以痊愈?会有后遗症吗?”

  “发现得早,比你的情况还要好一些,保守估计……两个月吧, 几乎不会有后遗症。”

  医生的表情还算轻松,连带着姐弟俩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好的, 我会联系长辈安排住院的事, 治疗就拜托您了。”

  “分内之事,应该的。”

  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真希反而冷静许多。不再东想西想, 而是一门心思操持弟弟住院治疗的事。

  走出诊室,面对朋友们关切的眼神,她还有心情自我打趣,“这下好了, 姐弟齐刷刷一起住院,真是, 没见过这样的。”

  幸村精市也笑了,“正好,我很久没和姐姐久处,送上门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从医生那得到确切消息,知道不会影响明年的全国大赛,也不会影响未来的运动生涯,幸村精市便没那么担心了。只当自己生了一场严重的感冒,乖乖配合吃药治疗,痊愈是迟早的事。

  真希笑睨他一眼,“别贫了,昨晚没睡好吧,到我那里休息一下,我给舅妈打电话。”

  幸村精市摸摸脸,“很明显吗?”

  可不,姐弟俩一脉相承的肤白貌美,哪怕经常在户外运动,肤色依然白过许多人,一点点瑕疵憔悴都会无比明显。

  萩原研二三人带着生病的少年回去了,留下松田阵平陪真希到护士台打电话。

  事关儿子,幸村夫妇来得迅速。真希把检查结果和医生的诊断一一告知,安慰道:“所幸发现的早,对阿市未来的影响几乎没有。”

  幸村留衣抱住瘦了不少的外甥女,“谢谢真希!要好好听医生的话,争取和精市一起痊愈出院。”

  “好,明年是立海大取得全国三连霸的关键时机,我一定会到场见证阿市的高光时刻。”

  “你这孩子,都这时候了还想这个。”幸村留衣轻轻戳一下她的额头,态度亲昵。

  幸村夫妇当天给儿子办理住院手续,就在真希隔壁。

  吉兰巴雷综合征并不是常见的病症,一下子来了两个,还是姐弟俩,连医院的人都觉得惊讶。行个方便把人安排得近一些,方便家里人过来照顾,也方便医生诊治,谁叫他们连主治医生都是同一个呢。

  吉兰-巴雷综合征越到后期越难以治疗,然而大部分人难以在刚开始出现症状时就发觉,导致免疫系统对神经系统造成大面积不可逆转的破坏,后遗症几乎不可避免。

  幸运的是,樱井夫妇对女儿足够关注紧张。有她这个前车之鉴,幸村精市更是第一时间发现病症入院治疗,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樱井前辈和幸村部长同时患上一种病,有没有可能是基因原因?”

  网球部成员前来探病时,柳莲二抱着笔记本试图从当事人这里得到答案。

  无他,实在是樱井真希和幸村精市相似之处太多。从外貌到艺术、运动方面的天赋,现在甚至患上同一种病,由不得柳莲二不多想。

  樱井真希和幸村精市对视一眼,脸上是如出一辙的迷茫,“应该……不是吧?”

  真希没觉得自己基因有缺陷,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反而是夸家里基因好,一脉相承地美貌有艺术天赋等等。而且就算是,以目前的医学水平也没法解决,徒增困扰罢了。

  “前辈,部长,我最近新发明一个绝招,超级无敌厉害……”

  切原赤也兴奋地跑到真希和幸村面前,没发现自己不小心挤开尊敬的柳前辈,更没发现对方一刹那睁开又闭上的眼睛。

  樱井真希偷笑,不仅没提醒他还附和道:“真的吗?好想见识一下哦,赤也的绝招~”

  幸村精市眉眼弯弯:“看来赤也进步很大,我也想看看呢~”

  切原赤也双手叉腰,豪情万丈:“哈哈哈,没问题!绝对是震撼的大招,我果然是个天才,哈哈哈~”

  丸井文太扶额,偷偷对胡狼桑原说:“完了,赤也没好日子过了。”

  得罪了军师,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能救赤也的只有部长和副部长,可惜一个看戏一个去找医生询问情况不在场。

  胡狼桑原:“……赤也皮实耐造,不会有问题。”

  救不了小学弟,只能如此自我安慰。

  两个月后,医院复健室,身高外形仿佛的两人正努力复健。

  “OK,今天就到这里,可以停下了。”

  倒计时结束,医生宣布今天的训练结束,见姐弟俩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温声道:“实际效果远超预期,继续保持复健可能提前结束。但是,绝对不许私下加练,要知道过犹不及,明白?”

  樱井真希一边把水瓶递给弟弟一边回答:“明白,我会好好盯着阿市。”

  幸村精市不高兴的撇头:“就一次,可以不要一直翻旧账吗,姐姐?”

  “一次也是前科,不能大意!”真希说完哈哈大笑,对翻弟弟的黑历史乐此不疲。

  医生也笑了起来,“嗯,幸村君确实更心急更不听话,交给你啦,樱井桑。”

  “保证完成任务!”

  医生离开了,姐弟俩继续留在复健室休息,等待体力恢复。

  两周前,真希和幸村结束治疗,正式进入恢复期开始复健。

  和双腿略有僵硬的幸村精市不同,真希一度走不了路,要靠轮椅进出。好在复健后情况迅速好转,不仅没给任何人安慰的机会,也没给真希沮丧恐慌的机会。

  复健无疑是辛苦的,每天累得大汗淋漓不说,还要抵挡内心的无力与挫败,可谓身心俱疲。

  头一周真希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是樱井纯请长假特意过来照顾,梳洗吃饭打扫事无巨细,哪有都市白领的光鲜亮丽。

  亲母女,樱井真希倒没有不好意思,只是忍不住心生愧疚。

  每每这个时候,樱井纯就会陪女儿说好一会儿话,说的大多是真希出生前后的事。

  她和丈夫的期待与欣喜,为迎接新的家庭成员如何不厌其烦仔细筹谋,唯恐哪里做得不够。等到真希出生,两位新手爸妈磕磕绊绊照料,生怕冷了热了,渴了饿了。

  “……你一天天长大,越来越独立,对我们不再像过去那样依赖。我和爸爸为你骄傲,心里却忍不住失落。我们宁愿自己生病也不愿你有丝毫伤痛,然而事已至此,那就好好珍惜这段被你依赖的时光。不要愧疚,无论什么时候,我和爸爸都愿意照顾你。什么事业工作,都没你重要。”

  樱井真希抬头看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眼角也爬上了细纹。唯一不变的是清澈明亮的眼睛,看向她时永远带着温暖的笑。

  “我都这么大了,不要逗我哭嘛。”真希扎进妈妈怀里,在她衣襟上抹掉眼泪。

  “是是是,都是妈妈不好。”樱井纯忍着笑意道歉,拍拍女儿的背,“睡吧,妈妈陪着你。”

  闻着熟悉的气息,复健的辛苦似乎飘然远去,真希沉入黑甜的梦乡,直到天光大亮。

  为了不给妈妈增加多余的负担,也为了方便,真希剪短头发,不看头发颜色,从背后几乎分辨不出她和幸村精市。第一次见她短发的切原赤也,就认错了。

  那天她在医院花园散步,背后突然跑过来一个人,“幸村部长,我们来看你了!”

  “幸村。”

  “部长,我们来了!”

  被切原赤也误导,远远走来的网球部成员纷纷问好,待真希转身,顿时愣在那里。

  “樱井前辈?!!”

  “哈哈,是不是很像?”真希顺顺头发,学幸村精市双手抱胸,压低声音道:“王者立海大,没有死角!”

  “……”

  沉默,沉默在花园一角蔓延,最后被仁王雅治打破。

  “puri,不愧是姐弟,不用道具化妆可以直接cos幸村部长呢~”

  “是吧,从小大家就说我和阿市长得像。”

  和哉爸爸和留衣舅妈的基因被幸村家强大的美貌基因碾压,所以身为表姐弟的二人才会如此相像。

  等幸村精市找过来,姐弟俩并排站在一起,网球部成员捂着胸口心尖颤抖。直面两个幸村部长需要极其强大的心脏,一般人难以承受。

  本该和他们感同身受的松田阵平等人,因为年龄和身份的压制,感受反而不深。幸村精市再如何腹黑狡黠,也捉弄不到前辈头上。

  冬天慢慢过去,春假来临。神奈川的樱花绽开花蕾时,樱井真希和幸村精市出院了。

  ——能跑能跳,完好无损。

  亲朋好友只要能抽出时间的,都来接他们出院。樱井奶奶和幸村奶奶甚至准备了柚子水,笑呵呵的说要给孙子孙女去去晦气,保佑他们以后健健康康顺顺利利。

  姐弟俩无奈地对视一眼,站在那里任由老人家作为。

  带着柚子香味的水滴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生病后混沌的大脑立马清醒过来,整个人神清气爽,有焕然一新之感。

  真希笑嘻嘻搂住两位老人:“谢谢奶奶,谢谢外祖母,我感觉好多了。”

  “是吧,老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出了医院的真希像一只刚从笼子里放飞到森林的小鸟,快活得不得了。简单的一顿早饭吃的无比认真,像在品尝无上的美味佳肴。

  樱井和哉被女儿夸张的表现逗笑,“怎么,突然发现爸爸的厨艺堪比米其林三星大厨?”

  真希摇头,“在我心里,爸爸和阵平酱做的饭就是最好吃的,谁也比不上。”

  哪怕是米其林三星大厨。

  樱井和哉嘴角疯狂上扬,“夸张了,哪有你说得那么好。”

  等意识到还有一个人和自己并立,立刻垮下脸,“松田家的小子?他如何能与我比。”

  真希吐吐舌头,“是我说错了,爸爸天下第一棒!”

  樱井和哉点头,勉强被女儿哄好。

  “春假不用上学,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之前耽误了好几个月的课程,虽然有阵平酱和研二的笔记,到底不够扎实,我想趁放假补一补。还有拳馆的训练,荒废这么久,身手肯定退步了,得练回来才行。”

  她一条条列出要做的事,考虑周全。

  做父母的帮不上忙,只能劝她别心急,“不着急,才出院呢。”

  真希明白他们担心什么,笑道:“身体多重要我算是深刻体会到了,放心,不会瞎来。”

  这方面,更需要担心的反而是幸村精市。

  四月开学,他就是国三生了。这不仅是关键的升学年,更是网球部缔造前所未有的全国三连霸辉煌的重要一年。

  在此之前,从未有哪一所学校能连续三年斩获全国冠军。哪怕是王者牧之藤,也在最重要的第三年被立海大斩落马下,其中不乏重要选手平等院凤凰等人升入高中的原因。

  反观立海大,夺冠队伍逐年壮大,实力一年更胜一年。看纸面实力,无人能敌。

  然而赢面越大,越不能松懈。作为部长,幸村精市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实力,迎战今年的全国大赛。这个时候,能否保持冷静不过度训练压榨身体,可就说不准了。

  作为姐姐兼病友,真希有责任监督他爱惜身体。

  假期的第一天,她带着两个保镖(划掉)挚友去幸村精市常去的网球俱乐部,全程监督他的训练,美其名曰陪伴。

  “姐姐,我不是小孩子,我有分寸的。”

  真希:“是吗?我不信!”

  主打一个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说什么都要陪(监)伴(督)到底。

  幸村精市拿她没办法,也知道她说得对,只能一边好吃好喝供着,一边随时听从她的指令停下休息。一天下来,身体活动开了,汗流了不少,却没有多重的疲惫感。

  看着场边嘻嘻哈哈和松田阵平、萩原研二打闹的真希,暗暗怀疑她是不是计算过,怎么每一次都打断得恰到好处。

  察觉到他的视线,真希挥手喊道:“阿市,一起去吃饭吗?阵平酱推荐了一家超美味的店铺,我好想去。去吧去吧,好不好?”

  幸村精市:“……好的,姐姐。”

  是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