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琴酒和波本通感后>第38章 热砂

  七年后,现在,波洛咖啡厅。

  转眼到了营业时间,外面冷风凛冽,小梓一边跺脚一边焦急地朝远处眺望。因为今天计划推出新的午间套餐,几位相熟的客人结伴踩点过来,见状疑惑道:“怎么啦,小梓?待在这儿多冷啊!”

  小梓若无其事笑笑,本能地把手机藏进口袋:“啊,没事。吹吹风清醒清醒。你们快进去吧!里面的空调已经开好啦。”

  几人入店,小梓望着手机屏幕上迟迟没有显示已读的信息叹了口气。

  “真是的,安室先生怎么还不来呀?”

  *

  新的午间套餐由鹰嘴土豆泥、香煎银鳕鱼和三种口味的布丁组成。

  小梓擅长研发甜品,对煎银鳕鱼的火候把握还不到位,本来说好安室先生今天留下来监督她训练,现在吧台里却只有她一个。

  『不能把不到位的食物端给客人。』

  小梓秉持着这个理念,主动向大家说明情况,鞠躬道歉。店里的都是熟客,很接受小梓的说辞,还反过来替安室透担忧。

  “小梓已经打过电话给安室君了吗?”

  “打过好几次了,每次都忙音到自动挂断。”小梓咬咬唇说。

  “诶?这可不太妙啊。昨天地震,该不会是受伤了吧?”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反驳:“不会吧,安室君吉人自有天相。”

  左右讨论不出结果,最终大家决定看看能不能在新闻里找到答案。

  午间新闻的女主播播完昨天都内地震的受损情况,又插了一条警察受伤的消息。

  “据悉,昨晚本市内的一名警察遭两名歹徒绑架。警察已经获救,目前情况稳定,但两名歹徒下落不明。如观众朋友发现可疑人物,请尽快与警方联系,右侧为嫌疑人画像。”

  当屏幕上出现歹徒的面部画像,波洛咖啡厅里的客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小梓手上正料理的土豆也“噗通”砸在地上。

  “这,这个短头发的看起来好像安室君啊?”

  “怎么可能,安室君怎么会是……”

  反驳的人干巴巴笑着打圆场,说到一半却猛地收声。画像上实在太像了,除了头发没有涂成金色,其他部分都和安室透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双下垂、总是噙着温柔笑意的猫眼……

  咖啡店里鸦雀无声,人们的目光半遮半掩打量小梓,仿佛她也在一瞬间沦为帮凶……

  *

  警察医院。

  风见坐在大厅里,面无表情地看上司的画像以歹徒的身份出现在电视上。

  昨晚,降谷前辈单刀赴会,之后和琴酒一起在地震中消失。

  如果不是还有一位亲历者诸伏高明,风见都不愿相信在监控摄像头高度密集的今天,会发生这种耸人听闻的事。

  让前辈以真容登上社会新闻,是风见和高明共同商议后的结果,作为安插在非法组织心脏的一把尖刀,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要保全卧底身份不被发现。

  因为一旦暴露就是九死一生。

  对卧底而言,没有消息有时候就是最坏的消息。

  『必须尽快找到前辈的下落。』

  风见起身,大步流星朝医院门口走去,总是带着局促的背影此刻却坚定得令人信服。

  *

  组织总部,乌丸莲耶办公室。

  “……如观众朋友发现可疑人物,请尽快与警方……”

  乌丸关掉电视,“啪”地把遥控板扔在桌上,脸色阴沉地盯着朗姆说:

  “看看你干的好事!我是让你给他个教训,不是让你赶尽杀绝!现在好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让我去哪儿把琴酒找回来?还有波本,他是不可多得的情报人才。”

  乌丸说这话时,眼里浮起明显的痛意。朗姆垂着头冷笑。

  他早知道对方和琴酒不清不楚,但昨晚也是乌丸默许他带人去狙击,现在反倒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都是男人,朗姆自觉很明白乌丸在想什么。

  无非是一边迷恋琴酒年轻的身体和高傲的性格,一边又怕人太不受控。

  『既要又要是没有好结果的。』

  虽然心里多有不屑,朗姆脸上还是挂了后悔莫及的色彩,虔诚地低下头说:“抱歉Boss,我没想到基安蒂的枪法会这么差。但子弹无眼,说到底是我的方式太激进。俗话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一定尽快找到琴酒和波本,把他们带到您面前。”

  “滚出去。”乌丸看都没看朗姆一眼斥道。

  听到朗姆快要出门,科恩赶忙拖着想冲上去跟人干架的基安蒂躲到角落。他死死捂住女人的嘴,即使被咬也绝不松手。

  片刻,朗姆的人影完全消失,基安蒂愤恨地用穿皮靴的脚踹了下科恩。对方痛呼一声。

  “混蛋!你没听到他刚才怎么诬陷我的吗?明明是他带着一帮人过来把我们绑了,开枪扫射波本和琴酒,现在还怪到我头上!我怎么可能对琴酒下狠手?”

  说到最后,基础安蒂依旧像只骄傲的孔雀高昂着头,语气中却不禁带了哽咽。

  科恩通过眼镜打量女人,冷静地说:“我知道,但现在琴酒下落不明,组织里除了Boss,就是朗姆一家独大,跟他硬着干,对我们没有好处。”

  基安蒂顿了下,低头,声音轻如蚊蝇:“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当然懂啊。”

  科恩安抚地拍拍基安蒂的肩膀,刚被咬伤的虎口渗出鲜血,滴在对方漂亮的皮质紧身衣上。

  基安蒂突然抬头:“一定要找到琴酒,如果让朗姆做直属领导,我们就完了!”

  “好。”

  *

  宾加双臂交叉,斜靠在朗姆办公室外的墙上。过了会儿,年迈的独眼男人春风得意出现,他立刻毕恭毕敬站好,朝对方鞠了一躬。

  朗姆嘴角的笑敛去几分,瞥了眼墙边的行李箱道:“宾加,你一路辛苦了,其实不用那么快来见我。”说着,他自顾自打开办公室的门。

  宾加紧随其后进入,等门反锁,朗姆坐到桌后,就迫不及待笑开:

  “听说琴酒那家伙失踪了,真是恭喜您。以后组织里再没有讨人厌的家伙和您对着干了!”

  朗姆勾勾唇:“没必要这么说,大家都是为组织办事,只是可惜了波本。”

  “虽然波本失踪,但现在我回来了,我会好好辅助您的。听贝尔摩德大人说,您最近在物色一个能去成田那里潜伏的人,您看我合适吗?”

  朗姆抚平外套褶皱的动作一顿,身体前倾,双手支着下巴,目光郁郁地审视宾加。

  “听起来,你愿意为了我一直戴着面具过活?”

  “当然,荣幸之至。”宾加行了个绅士礼,配上他嚣张的长相和玉米辫却不伦不类。

  “好吧,如果你执意这么做的话。”

  过了会儿,宾加心满意足从朗姆房间出来。

  『在这世界上,谁又不是戴着无数面具生活呢?』

  亏他还以为能靠差使琴酒,稍微放松下呢!

  宾加卸下谄媚的笑,冷着脸拖行李离开。窗外的太阳被乌云遮蔽,他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竟有些形单影只。

  *

  七年前,过去,警校。

  松田望着地上的男人气不打一处来,哪儿有人说完诅咒的话后,眼睛一闭直接昏过去的啊?

  降谷瞥了眼松田,斟酌着问:“是你认识的人?”

  “认识个屁啊,头一回见!”

  『但他刚才准确说出了你的名字。』

  降谷没把这句疑问宣之于口,利落地点点头:“那我去打急救电话,还有拿担架,你在这儿帮他止血。”

  警校生周一到周五手机都寄存在教官办公室,好在每栋宿舍楼下都设了公用电话亭。

  通过简单的检查,降谷和松田判断银发男可能中了枪,右臂也有骨折现象,不是能随意翻动的状态。

  降谷起身准备跑,临走又回头深深看了眼松田:“你会好好帮他止血的,对吧?就算罪犯也有生命权。”

  “当然,你在废什么话!”

  降谷“嗯”一声,眨眼跑没影了。

  留在原地的松田一只手帮琴酒止血,另一只手在对方身上摸来摸去。

  就像降谷几分钟前说的,“罪犯也有生命权”,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呢?如果不是,怎么会中枪,凄惨地倒在警校的草丛里?

  他找了会儿,在琴酒的风衣内侧袋里发现了个黑色皮夹和一本被子弹射穿的警官证。

  “?”

  松田疑惑的视线投向琴酒,翻开一看,证件里的照片被撕了,大部分字迹也被血糊得看不清,唯独左上方的姓氏能依稀辨认:

  “濑户……不会吧,这人真是警察?”

  降谷很快去而复返,两人合力,小心翼翼把昏迷的琴酒搬上担架,以最快速度往大门赶。

  警校大门每晚都会安排两名学生彻夜看守,这也是为了他们将来成为巡警做准备。

  降谷和松田跑到离大门不远,发现救护车已经到了,看守的学生正在尽职尽责盘问:

  “啊,救护车吗?我没听说学校里有什么突发状况。”

  “对啊,是不是搞错了。”

  降谷和松田对视一眼,加快步伐,从阴影跑进灯光。

  “需要抢救的人在这里。”松田急切地喊道。

  看守的学生回头,看清琴酒身上的血污倒吸口冷气:“这是谁?发生了什么?”

  情况紧急,松田哪儿有时间解释那么多,见对方还要强行阻拦,拿出刚从琴酒口袋搜来的警官证往两人面前一晃:

  “看到了吗?快让开!”

  事情发生太快,看守的学生一愣,就被松田猛地推开,等反应过来,降谷、松田和那个不知名的银发男人已经坐上救护车扬长而去。

  *

  救护车上,降谷抢过琴酒的警官证仔细查看,过了会儿一脸严肃地盯着对面的松田。

  “你觉得这种没有照片的东西可信吗?”

  松田之前被降谷揍过的眼窝已经泛起微青,表情却还倔强。他抿抿唇:“不是你说犯人也有生命权吗?而且这家伙都咒我死了,是你,你不想弄清真相?”

  “……”

  *

  几人赶到米花中央医院,医生检查后怀疑弹片还残留在琴酒体内,另外他的右臂符合高坠后造成的损伤。

  “……你说手术费要多少?”松田不可置信地问。

  医生报了个足以让他和降谷面面相觑的金额。

  “钱的事我们来想办法,医生麻烦您先准备起来吧!”

  松田转身走出急救室,降谷紧随其后:“这个男人皮夹里的钱够付吗?或者他有卡吗?”

  松田欲言又止,好半会儿才说:“其实,这个男人随身携带的钞票有点奇怪……”

  降谷拿来一看,才明白松田的意思。

  虽然手里的钱看起来像日币种,但上面印着的人和他们现在通用的完全不同。

  “我不太看新闻,你听说过日币要改版的事吗?”

  降谷摇摇头,当机立断道:“算了,打电话看看老鬼头肯不肯借。”

  老鬼头/鬼佬是松田对教官鬼冢八藏的“昵称”,一开始只有他在叫,渐渐地,病毒似地传染到全班。

  鬼冢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总之从没当面批评过他。

  松田给鬼冢的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接通,语气有些苦恼:“他睡眠质量可真好。现在怎么办?”

  降谷想一会儿,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要不,直接打给校长?”

  校长大岛年近古稀,从警视总监的位置退下来后到警校任职,平时很难见到本尊,要不就是在花园悠闲地浇水,不过警官证授予仪式当天倒是特地公布了私人电话,直言有困难随时找他。

  松田下意识抓住降谷拨号的手,眼睛瞪得如铜铃:“真要搞这么大啊?”

  “对,你不是想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会说你没死吗?除了让他醒过来,亲口告诉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松田默了下,把降谷挤到一边,“你去吧,电话我来打。不能让你帮我背锅。”

  “你背得出校长的号码?”

  “当然,这种事我听一遍就记得。”

  *

  松田给校长打电话,没想到对方很快就接了。听筒里传来舒缓的轻音乐,校长听他说完,爽快地要了医院的收款账户,承诺会立刻把钱转过来。

  松田感谢完,正要挂断,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麻烦都让让,这名患者需要尽快手术。”

  这帮人的速度很快,松田循声望去,只来得及看见一簇金色的头发和对方手背上插着的匕首。

  恍惚间,他竟觉得这人有点像降谷零。

  『怎么可能呢?』

  松田准备揉眼睛,想到脸上的伤又不得不放下,他快步朝手术室走去。

  *

  松田和降谷身穿警服,又信誓旦旦保证,医生请示上级后,同意先给琴酒做手术。

  两人坐在寂静的长廊,时不时看一眼手术室顶上刺眼的红灯。

  “谢谢。”松田毫无征兆说。

  降谷诧异地转过头:“什么?”

  “我说,谢谢你那么帮我!”

  因为害羞,松田的声音不自觉拔高,脸色也有些泛红,所幸走廊里没有其他人,否则肯定会挨一顿批。

  降谷见状,善意地笑着转移话题:“刚才校长除了说会汇款,还说什么了吗?”

  “他说对方毕竟来历不明,让我们注意人身安全,发现不对就立刻报警。”

  “但我们就是警察啊!”松田有些忿忿不平。

  “可能觉得我们还没出师吧。如果手术室里躺着的男人真是非法分子,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亲手逮捕,我没有让别人帮忙擦屁股的习惯。”

  “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此前总是针锋相对的关系瞬间近了很多。

  降谷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不该打你的眼睛。”

  松田不在意地摆摆手:“这有什么?我肯定也把你打出内伤了吧!”

  『……这倒也没有。』

  过了会儿,松田把刚才的见闻说给降谷。

  “……感觉那个人和你超像,你该不会

  身体还在这里,灵魂已经去赌了吧?”

  “赌?”

  “对啊,电视里不都这么演吗?因为欠下巨额债务,还不了,就被砍掉手指作为警告。”他言之凿凿,“我肯定那个家伙也差不多。”

  降谷闻言,啼笑皆非。

  反正无论如何,那个手背插刀的人都不会是他。

  因为他正好好待在这儿,等一个陌生男人的手术结果呢!

  *

  几小时后,琴酒的手术圆满结束。

  他吊着加了安眠药物的点滴,被直接推进位于四楼的胸外科普通病房。大岛校长结清了手术费用,降谷和松田也谨遵对方指示,寸步不离地守在琴酒床边。

  不过没多久,松田就犯起了困,头像小鸡啄米似地时不时往下掉,有一次还差点整个人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尴尬摸摸嗓子,降谷贴心道:“要不你去家属休息室睡半小时,等会儿来替我。”

  “你一个人可以吗?”

  “当然,别忘了,我可是咱们这一届的综合Top。”

  降谷一般不炫耀,现在故意这么说也是为了激松田走。

  松田深深看降谷一眼:“知道了,我休息会儿就过来。”他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说,“你这个综合第一的位置,迟早归我所有。我保证。”

  倒不是恼怒的语气,而是很冷静地作出宣告。

  降谷挑了下眉,不予置评。

  等松田走了,他才疲惫地捏捏鼻梁,硬生生把快要脱口而出的哈欠憋回去。

  床上的男人换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衣领微敞,胸前裹着绷带,清理干净的脸和嘴唇显得愈发苍白。

  又一个哈欠涌上来,降谷的双眼也跟着酸涩难当。他想了想,反正自动贩卖机离得很近,一来一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起身出门买咖啡去了。

  *

  降谷离开后不久,病床上的琴酒倏地睁眼。通过窗外的景物,他很快认出这里是米花中央医院。

  胸口的枪伤阵阵泛疼,但更让他在意的是不自然扭曲的右臂。琴酒很清楚,他的右臂没受过伤,会这样的唯一理由是——

  波本就在附近!

  『那家伙怎么样了?』

  他拔掉吊针,掀被子下床,即便浑身乏力,还是勉强扶墙走了出去……

  *

  降谷喝着罐装咖啡走回病房,皎洁的月光从窗户投进来,床上的被子掀开,空无一人。

  “!”

  他神色一凛,赶忙转身出去。

  按理说,他离开没多久,银发男身体虚弱,不可能走太远。降谷沿着走廊寻找,果然在前方发现佝偻着背,步步都很艰难的男人。

  降谷驻足,故意喊了句:“濑户先生。”

  过了好几秒,男人才转过头,隔着冷白的灯和一段距离和降谷遥遥相望。四目相对时,琴酒眼里似乎掠过些许复杂的情绪,像欣慰、像遗憾。他强忍疼痛走向降谷,到面前时不禁踉跄一下。

  降谷下意识扶住,手里没来及喝几口的罐装咖啡“哐当”砸落,淡棕色粘稠的液体流了一地。

  降谷感觉很奇怪,明明和眼前的男人是第一次见,看对方咬紧牙关加快步伐走过来,却被轻易拨动了心弦,仿佛能理解对方藏在心底,几乎满溢的情感。

  正想着,琴酒面无表情对他说:“我就知道你在这儿,波本。”

  降谷默一下,先前受对方感染,如热砂翻滚的情绪倏然冷却。

  “我不叫波本,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