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琴酒和波本通感后>第37章 断翅的黑鸟

  话音落下,皎洁的月亮上开始出现小片圆形的阴影。琴酒踹了脚高明,后者蜷缩身体,逐渐转醒。

  降谷看着琴酒半明半暗的脸,不知为何,危险逼近的感觉愈发明显。

  他冷声道:“高明哥只是你确保我不会跑路的筹码。我都来了,你可以放了他吧。”

  “确实,但你是不是不懂规矩?”琴酒说着,目光冷冽歪了歪头。

  降谷咬牙,一声不吭地脱下外套,把里面深蓝色的防弹背心扔在地上。背心铅重,“啪”的一下,激起无数飞尘。

  接着,他又从内侧袋掏出枪滑到琴酒脚边,把所有口袋外翻,甚至连靴子都脱了再穿。

  天台上寒风凛冽,降谷燃烧怒火的眼神却能毁灭一切。

  他执拗地抬头盯着琴酒:“这样够吗?”

  琴酒挑唇:“把手绑了,到我身边。”

  天台地上除了降谷刚脱的防弹背心和先前被琴酒捏爆的追踪器,空无一物,降谷思索片刻,拿出随身携带的白色绷带。他双腕靠拢,尖齿咬住绷带一端,快速绑住自己的手打结。

  捆绑方式是警校学到的那种,许久不用还是熟烂于心。

  降谷试图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不能对面前的男人产生恻隐。

  他愤怒不堪,琴酒却笑得漫不经心:“如果你的舌头像牙齿一样灵活就好了。”

  降谷呼吸一滞,耳廓发烫,面红耳赤,却恶狠狠说:“跟你睡过,是我最后悔的事。”

  此话一出,高明和琴酒眼里皆是诧异。

  高明是因为正人君子,不理解降谷为了卧底竟走到这一步,琴酒则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自爆。

  不过也无所谓,他对上高明转过头半遮半掩的打量,挑唇一笑:“怎么,对我们的t位感兴趣吗,高明先生?”

  高明狼狈转头,难得没了从容的态度:“我从不打探别人的隐私。”

  “行。”

  降谷走近,琴酒猛推一把高明,看对方险些摔倒,被降谷眼疾手快扶住。

  “把他的脚也给我绑了。”他居高临下命令道。

  高明照做,期间被琴酒呵斥一回,因为对方嫌他绑得不够紧。

  “先生,如果不是你给我下药,我也不至于浑身没力气。”

  “少叽叽歪歪,让你做就做。”

  高明只好戴上白手套,温暖早就弄僵的手指。这次他绑得够紧,降谷的眉头都顺势皱起。

  两人位置交换,降谷被琴酒禁锢在怀里,高明站在不远处旁观。

  琴酒举枪抵住降谷的太阳穴:“好了,诸伏高明先生。现在请告诉我,你亲爱的学弟到底留给我们什么信息。”

  琴酒和高明的接触虽然不多,也足够察觉比起波本,他更会是那个为了好友弟弟的性命,说出实情的人。

  果然,当他按下手.枪的保险栓,高明脸色骤变,忙不迭道:“首先你找错了密码本。然后别所的信息是——”

  只听这句,琴酒就知道高明说的是实话。

  这是个很简单的逻辑判断。高明后得到劳力士里的钻石,如果密码本不在身边,就没办法去验证准确的信息。

  所以金菲士留下的是《三国演义》,而非他最开始以为的《1984》。

  不过,高明还没来得及把最关键的部分宣之于口,三人的手机突然同时振动。

  身在地震多发国家,他们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谁都没有在意,因为现场正焦灼,几乎被黑暗吞噬的月亮无形中也加重了这一氛围。

  但出乎三人意料,几秒后,他们脚下的水泥地突然开始剧烈摇晃,是底盘很稳的琴酒都忍不住踉跄的程度。

  “!”

  降谷见状,当机立断吐出一直藏在舌根下的刀片,他切断束缚自己手脚的绷带,像头猛虎扑向身后的琴酒。

  两人缠斗,琴酒的枪不慎掉落,降谷赶忙捡起,扔给高明,拔高嗓音喊道:“高明哥,快开枪!”

  琴酒闻言,毫不在意。他很清楚诸伏高明只擅长推理,射击之类的体能运动一塌糊涂,更何况现在地这么晃。

  看呐,这家伙甚至连枪.口都没有对准。

  琴酒因此避都不避,直到“砰”的一声,子弹贯穿上方降谷的右臂,滚烫的鲜血流了一地,黏腻的感觉渐渐爬上他的指尖。

  “没想到吧Gin,你也有算错的时候。”

  因为枪伤,降谷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嘴角笑容却依旧嚣张。

  琴酒这才意识到两人原来打算嫁祸给他。波本会想出这种计划不奇怪,意外的是那个一板一眼的诸伏高明也会配合。

  琴酒手臂的疼痛和降谷分毫不差,他怒极反笑:“以为这样就能送我坐牢吗,波本?真觉得我会自己一个人来?”

  “什么!”

  降谷反射性转头,茫茫夜色中看不清到底哪儿还隐藏着对手。

  难道琴酒还布置了狙击手?但这不是组织的任务,科恩和基安蒂真的会听从指挥?

  思索间,琴酒把握短暂的时机,屈膝攻击降谷的弱处,猛地把对方掀翻在地。

  他身体柔韧性极好,鲤鱼打挺似地从地上弹起,只是动作幅度过大,放在口袋里的匕首“哐当”掉落,一路往天台边缘滑去。

  “!”

  降谷一眼认出这是景光送的生日礼物。他脸色剧变,用自己最大速度去追,焦急和悲怆同时涌上,像汹涌的潮水瞬间把他淹没——

  他已经没能挽救景光,如果连对方送的东西都无法保全……

  距离较远的高明也发现异常,但强震仍在持续,他又中过迷.药,能稳住自己已经十分不易。

  眼看匕首就要掉出天台,关键时刻,一只苍白的手牢牢抓住刀柄。

  居然是琴酒,这个现场最不可能帮自己的人!

  没等降谷松一口气或产生疑惑,几人脚下的地面再次剧烈晃动,他一个眨眼,原本站在边缘的琴酒竟直接被震到天台外面!

  降谷的心跳漏一拍,想都没想扑过去拽住琴酒握栏杆的手,他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顿时痛得倒吸口冷气。

  漆黑的夜空里,皎月只剩外圈微微的亮光。说好的狮子座流星雨迟迟没能出现。强风吹拂,琴酒像只无依无靠的风筝在高空飘荡。

  降谷探头,望进琴酒波澜不惊的眼里,下意识问:“你为什么要……”

  即使命悬一线,琴酒依旧神情冷漠,甚至不耐烦地打断降谷道:“别误会,不是我自己想捡的。”

  『那是为什么?』

  鬼使神差,降谷想到对方开玩笑般提的一个名词。

  “……你说和我‘心灵感应’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琴酒不假思索否认。

  降谷望向琴酒的右臂,发现那里和自己的一样正以怪异的方式扭曲。

  许多相处的点滴一下涌入降谷的脑海——

  他发烧时,琴酒也巧合地发烧;

  他掩藏得很好,却总是被琴酒发现行踪;

  他心情狂躁的时候,琴酒突然发消息让他消停;

  还有失眠送来的药、给好友们墓碑前的点烟、甚至是他们做X后莫名的翻脸……

  就像九曲十八绕的迷宫以平面图的方式在面前展开,曾经让降谷困扰的一切都找到了理由。

  自从景光死后,降谷身边再没一个可以交心的人,直觉敏锐的小梓有次半开玩笑地评价他:

  『总感觉安室先生有意无意和周围保持着距离呢。』

  但现在,降谷猛然得知,原来无数个难以入睡的夜晚,都有人默默陪伴着。

  而这个人居然就是他不惜构陷也要铲除的对象!

  降谷心神俱震,一度空荡荡的胸口似乎随时要满溢什么。

  “你抓紧,我马上救你上来!”

  他忙不迭地回头对高明吼道:“高明哥,快来帮忙!”

  话音刚落,一颗从远处射来的子弹擦着降谷的脸经过,在皮肤上留下细细的豁口。

  是琴酒安排的狙击手!

  难道没看见琴酒现在的情况很糟吗?

  降谷的心里闪过一丝怪异,转过头,左手五指死死扣进琴酒的右手手腕,“快,把另一只手给我!”

  耳畔闪过稍纵即逝的声响,他的手跟琴酒身体一起震了下,紧接着鲜血从对方总是不够红润的嘴唇中渗出。

  “!”

  琴酒中枪了!

  怎么可能?

  狙击手不是他安排的吗?

  来不及细想,更多的子弹接踵而至。不仅他和琴酒所在的天台边缘,连身后的高明那里也不能幸免。

  对方想置他们于死地。

  琴酒很快锁定了可能的嫌犯——

  或许是伏特加帮他调换天台画面的时候被发现,或许是科恩和基安蒂背叛了他。

  但现在站在看不见的角落指挥的只会是朗姆本人。

  琴酒鄙夷地笑笑,目光触及降谷,头一回在对方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觉得烦,明明就要死了,心脏还因为头顶这个男人超负荷运作。真是一刻安宁都没有。

  琴酒想起小时候看球赛,最讨厌的就是平局。

  『凡事都要分出胜负。』

  这样的观念一直伴随着他,进了组织,经历过和师傅斯汀格的生死一战后更是愈演愈烈。所以他明知朗姆是Boss的亲戚也还是要斗,哪怕面对乌丸本人也不肯真正低下高贵的头颅。

  琴酒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不想连死都跟降谷捆在一起。他直勾勾盯着对方的眼睛,面无表情说:“波本,成王败寇,我不后悔。”说完,琴酒猛地用左手一直握着的匕首扎进降谷的手背。

  “啊——”

  伴随一声难以抑制的痛呼,两人彻底分开,姗姗来迟的狮子座流星雨在此刻降落,闪耀的星光倒映在琴酒橄榄绿的眼眸中,偶尔也从他的背后疾速划过,像是要勉力托起他这只被折断翅膀的黑鸟。

  “Gin——”

  降谷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眼泪夺眶而出。模糊的视野里,望不见底的深渊产生剧烈扭曲,琴酒的身影坠入其中,消失无踪。

  “……”

  降谷想看得更清楚,大半的身体探出栏杆。

  子弹的攻击终于停了一波,高明撑着乏力的身体好不容易爬到天台边缘,只差一步时,从远处射来的子弹正好打中降谷。他赶忙伸手,对方的衣角顺着他的指缝滑落。

  降谷身形摇晃,和琴酒一样,从楼顶摔了下去,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夜幕里……

  *

  七年前,警校。

  夜色茫茫,鬼冢班的降谷零和松田阵平相约私斗。

  他们绷着脸,大汗淋漓,哪怕被对手的重拳打中身体也咬着牙绝不叫痛。

  “你的拳头不赖嘛!不愧是前拳击手的儿子。”

  降谷边偏头躲过阵平的攻击边说,谁知这句称赞竟激怒了对方。

  “别跟我提那个老家伙!”

  阵平突然发狠,密集的拳头如雨滴争先恐后砸在降谷身上。两人原本势均力敌,降谷这会儿却被逼得连连后退,脚下踩到草丛,然后被不知什么东西绊到。

  他“扑通”摔在地上,掌心擦破,鲜血直流。

  阵平哈哈大笑:“这么快就向我投降了吗,降谷零?”

  降谷没理他,看向刚才自己绊倒的地方,惊诧道:“这里怎么躺着个人?”

  阵平走近,才发现降谷没有骗他。地上的男人一头铺满灰尘的银发,身上散发浓重的血腥味。

  “不会是什么罪犯跑到咱们学校了吧?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松田说着,俯身摸摸对方的颈动脉,“还有气。”

  话音落,银发男猛地睁眼,毫无感情地拽住他的手说:

  “松田、阵平,你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