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一日,周五上午。

  「西弗勒斯情况怎样了?——谢谢。」米勒娃·麦格关切地询问着,一边从校医手里接过热茶。

  「我觉得还是......不太好。」哈利双手交握,神情担忧地摇了摇头。

  「噢,可怜的西弗勒斯,听哈利描述,那些副作用很可能折磨了他一整晚。」庞弗雷夫人轻轻拍了拍哈利的手臂,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由于他们话题中的核心人物仍躺在床上昏睡,几人召开小型会议的地点,也由惯常的医疗翼转移到了魔药学办公室里。

  即便如此,哈利仍频频抬头望向寝室的方向。

  「没事的。让他休息一会就好了。」很快地察觉到这名年轻人的举动,校医出声安慰道。

  「你给他检查过了是吗,波比?」喝了口茶后,女校长又确认道。

  「当然。没发现什么异常,检测结果都正常。不管那剂魔药对他的身体做了什么,现在都结束了。好了,哈利,别担心,等他好好睡上一觉后,我们再来看看结果。」

  哈利勉强点了点头。「要多久?你会......能给他再检查一次吗,庞弗雷夫人?他昨晚真的抽筋得很厉害,我没办法缓解那些——西弗勒斯一定很不舒服——」

  可是他却睡着了。

  在西弗勒斯最需要人照料的时候。

  ……这个认知让哈利一回想起便沮丧不已。

  清早醒来时,他甚至整个人还呈大字型压在西弗勒斯身上,完全没管对方是否能获得舒适的睡眠——当然不行了。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后,哈利慌张爬起,正好赶上了男人身上的最后一波痉挛。

  虽然不大可能——西弗勒斯也断然否定了这种猜想——但有瞬间哈利不免感到,男人面上透露出痛苦神色,仿佛都是自己压得他喘不过气所造成的。

  所幸在那之后一切太平。

  只是接下来的整整二小时,哈利不敢离开半步,也不敢放松精神以免睡去,直到西弗勒斯告诉他别紧张......一切应该已经停止了为止。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哈利。即使他来我这里,药效还在的情况下,我们也不能做太多干预,只能让他尽量舒适些,记得吗?」仿佛看出他仍在自责,庞弗雷夫人再一次地主动提醒道。

  「而且,这种程度的症状,西弗勒斯应该早就习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可能只会更加刺激身旁的年轻人,她很快地喝了一口茶,紧接着咳了两声以作掩饰。

  「他总是这样吗?像这些......只不过是小事?」太迟了。哈利没有错过那句话。

  「嗯哼。」校医又喝了一口茶,似乎想避谈这个话题。

  「我们都知道,西弗勒斯的工作......有一部分性质较为特殊。不过那些都已成为历史——至少你我都衷心希望,对吗?」女校长适时地解围,顺带岔开了话题。「但外头并不太平。今天找你们来也是想谈谈这件事。」

  「怎么了,又出事了?他们还没放弃那个‘西弗勒斯跟食死徒一伙行动’的情报?——真是蠢笨。」庞弗雷夫人气愤地捶了下沙发扶手。这个举动让一旁的哈利吓了一跳。

  「不是的,波比,冷静点。」麦格摆了摆手示意。接着,她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傲罗们发现了另外三名食死徒......或者说,是他们的部分躯体。在北海的一座海岛上......是的,就在阿兹卡班附近。」

  「阿兹卡班?」哈利困惑地低喃着。为什么会在那里?......有人想尝试劫狱吗?

  「有人召出了厉火——几天前的事了——魔法部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据说现场惨不忍睹,金斯莱也认为,不应当让这起事件暴露在公众视野。」

  「噢,天啊。我不确定我还想知道更多,那一定很严重,如果连他都这样说了。」校医露出了有些作呕兼之不忍心的表情。「但是......算了,继续说吧,米勒娃。」

  女校长叹了口气。「你的反应太正常不过了,亲爱的。我当时也是用同一副表情,这么和他说的。」

  接下来,她描述了一幅炼狱般的场面。

  烧得寸草不生表面之上一切尽化为焦土的海岛,以及漂浮在附近的断肢。煮熟的,三条完整的腿脚,从根部到脚踝,伤痕累累,断面不平整,看上去是被咒语撕扯下来的,都是右腿——魔法部藉此确定了死者至少有三人。他们四肢的其他部分......一样是熟肉,则在另外一侧的礁岩上被找到。

  此外还有三根魔杖被歪歪斜斜地插在了石缝间,呈现出左右两根交叉,中间那根直竖的图形。不能确定是随意摆放,或者还有什么别的意义。

  透过魔杖,傲罗们进一步辨认了它们各别属于逃亡中的三名食死徒。但因为厉火烧毁了一切,他们不能确定岛上是否有更多牺牲者......或是其他无辜的麻瓜或巫师遭卷入。

  就目前来说,他们只能希望答案是否定的。

  「魔法部找到凶手的线索了吗?」哈利忍不住插话。

  「大概是他们之中的哪个疯子。先不提傲罗们总是晚一步,这太残酷了,听上去完全是黑巫师干的。」庞弗雷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拇指按了按额间。听闻了这些血腥内幕后,她的心情仍有待平复。

  「就金斯莱的话来看,目前魔法部也倾向这么认为。毕竟他们手边并没有太多有用的情报。」麦格点了点头。

  「会不会和上次是同一个人?圣芒戈那次,他们发现的食死徒不也是烧焦的?」校医突然想起似的说道。

  烧焦?一时间,哈利感觉到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朦朦胧胧的,让人在意的什么东西被勾起。

  ……是什么?

  那到底是什么?

  仔细想想,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就在此时,寝室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声响,他的注意力被打断了。

  「西弗勒斯!」这名年轻人立刻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向了声音来源处。

  离开房间时,由于仍担心着对方的情况,哈利特意解除了抗扰咒,还将房门保持开启状态。虽然他一点都不希望这些措施会派上用场,但现在看来,它们仍发挥了必要的作用。

  「哈利?」当年轻的格兰芬多抓住他的手臂时,西弗勒斯的后腰仍紧压在床头柜的正面,抽屉把手戳得他脊部发疼。

  「小心!」哈利低着头,紧紧地牵着西弗勒斯往床边退,好绕开一地的油灯碎片及残骸。并且,在他的坚持下,男人在床沿坐下了。

  「你有踩到碎片吗?」抽出魔杖给了油灯一个修复咒,年轻的救世主半跪在地上,轻轻地抚过他前教授的脚踝,仔细地检视着。

  「没有。我没事。」西弗勒斯不自在地收回了脚。撞到柜身的剧痛使他第一时间没能动作。之后?之后波特就不知从哪冒出,迅速地冲到了他身旁。

  「真的吗?」哈利怀疑地抓住了他的另一脚,口中还不停念念叨叨的。「你应该叫我的,西弗勒斯。我就在外面而已,麦格教授她们来讨论事情。」

  西弗勒斯听天由命地闭上眼,有些无奈地任凭这名年轻人的唠叨折腾自己的耳朵。可同一时间,一股奇特的,温暖的感情涌上了他的心头。

  这感觉既新奇又古怪。就像是,当他想着这名年轻人身处何处时,对方也在想着他——他从未体验过这类事。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机会体验它。

  西弗勒斯有些诧异地发觉,当喜爱的对象同样在意并关切着自己时......原来会......如此令人沉醉。

  他悄悄地朝前伸出手——波特就近在咫尺。经历昨晚......自从昨晚波特在自己身上安睡之后,他似乎很难控制,压抑内心那更近一步地贴近波特的冲动。

  他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他所有可用于自控的理智都在警告着他停下。

  但哈利本人并不排斥你的靠近,不是吗?

  那是因为他看你可怜,又瞎又病,那是在照顾你!

  即便觉得自己既卑鄙又可耻,但当他的手触及到哈利的脸庞而后者毫不闪躲时,西弗勒斯仍抑制不住内心的狂烈喜悦。

  「怎么了?」哈利好奇地抬头,任由男人的指尖轻轻滑过自己的侧脸。

  「确认你的位置。」即便心脏狂跳不止,西弗勒斯仍语气平淡地说道。「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咳咳。」仍半跪在地上的哈利转过头,正恰对上两位女性师长的眼神。

  他们的校长站在衣橱前,目光停留在她年轻同事兼死对头——刚刚离开哈利脸蛋——的右手上,而校医则带着一脸了然的神情,轻轻地拍了下手掌。

  「抱歉打扰你们的......私人互动。我们只是来看看情况如何了。对吧,波比?」麦格以一种就事论事——但西弗勒斯听出了她其实天杀的感兴趣——的语气说道。

  「是的。不过,看起来应该没事了,哈利?」说着说着,庞弗雷夫人没忍住笑出声来。「咳,那我们先回去了?」

  「......请。」西弗勒斯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费尽了全身的力气(以及看在哈利在场的份上),才死死按捺住自己的脾气,没啐出「滚」这个字眼。

  永堕黑暗Q&A

  回覆一下碳碳在猫爪问的:

  好奇,对SS来说改变自己对哈波的想法会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吗?在过去对哈利教学的六七年中他都没能改变原先的想法,但在短短一段时间的相处里变化很大,大概在战后这样不时刻拥有生命危险以及各种重要工作的时候(还有失去视力更多的用其他的来感知,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他看不到波特那张脸的影响233333)他更能分心去照顾这些事情?

  不难啊。

  他一开始就给HP打了标签吧,感觉更像是执意用刻板印象去面对这个小孩。只因为他想那麽做,而不是他真正想理解这个孩子是怎样的人。把HP推到对立面很简单,他能找到一个足以应对的熟悉模式,又排解一些「不得不好像释出了善意(没有!)保护他人」的别扭感。

  也许有一部分正是因为下意识不希望HP知道他的作为(他跟AD要求的不告诉任何人,不把他好的一面展露出去,他受不了这个),他才要加倍对付他。当成JP,表现出足够憎恶,也推远一切被喜爱的可能,把一切解释成「我欠的债」而不是「我有任何微小的基於对一个孩子的善与爱的人性光辉」这样心里也舒坦一点。

  甚至,或许他还有点恐惧,如果他不恶狠狠地对HP,这孩子但凡有一点好感或尊敬(在AD引导下),该以何种姿态来对待对方,他将无所适从?还有他必然会觉得,在HP得知真相後一定会恨他(预言事件),那不如一开始他就先下手。

  当然还有表现出足够厌恶是符合他立场(食死徒但是卧底)要求的。

  另外还有他对外界的一贯态度,师生面前都是冷硬模样,HP最好别毁坏他人设这一面。嗯嗯。

  可以说各种面向来看,让HP靠近他都不是他要的。推远就是最好的。互相憎恨对他而言也方便(就算实际上只是一半一半),他会选择这条道路毫不意外。我看不出有什麽理由让他选择另一条而非这条。

  多余的情感令人软弱,一开始就排除最好。

  但他讨厌HP吗?

  看看AD揭晓要让这男孩去死的事实时,他激烈的反应。

  叫守护神出来算啥,他可是一开始求情放过莉莉罢了,没有要HP活。怎麽这时候这麽在意了?

  孩子看久了有感情罢了。

  这里不是说snarry世界观,而是这男人的本质其实没那麽冷酷坚硬。

  AD问他还没习惯这类事吗都见过多少人的死了,他的回答是什麽?最近,只有在他无力相救时(他才会看着他们死)。

  说实在满心软的,放在反派塑造上甚至不够格。

  所以在面对不认识的人生死时都如此,他能随便放生暗中看照了七年已经熟识了的小孩吗?不能吧。

  再者,以他的成长经历,经历了那麽多糟心事,其实他对HP相对起来根本没办法有深仇大恨。厌恶只是自我灌输强化的罢了。

  装得很冷酷,又不愿意承认,但其实心肠太软了。(以我认识的蛇院而言)

  所以要改变想法很难吗?并不。

  我自己遇过类似活体SS的教授,态度第一年要把全部学生钉死在墙上,我同学刚考进来立刻休学;第二年他失势了突然觉得我们在很好,态度丕变,还说跟我们上课很开心。我个人则从不被当人,到被明目张胆偏爱......完全两种待遇。

  失明是个我想了想逼迫他不得不去接触/体会真实HP的机关设计,因为只要这男人还能活蹦乱跳,喔,甚至不用,只要能自主行走,他就算肺部被捅个对穿,也不会放下那层厚壳去仰赖他人的。

  基本上是设想如何说服我自己接受他者靠近的程度。我认为作为冥顽不灵的伤病患这点,我与他应该旗鼓相当。

  所以大概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