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宁儿被吓了一跳,原本就发软的腿再也站立不稳,瘫倒了下去。季青握着她的手腕扶住了她,忍不住笑着说道:“你怎么被吓到了也不会惊叫出声,快起来,吓坏了没有?”接着两人闻到了一股浓烈酸臭味,那个小瓷瓶从钟宁儿的衣袖里落出来摔碎在了地上。浓烈的酸臭味几乎熏得钟宁儿挣不开眼,她只知道季青扶着她站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往前飞跑,想要快速这股浓烈的酸臭味。她的眼睛被熏出了眼泪,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能握紧季青的手,被她带着往前跑。

  直到两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季青觉得闻不到那股味道之后才停了下来。钟宁儿瘫坐在地上,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季青也累得单手扶墙,看着她笑着说道:“下次你调一个没什么味道的香吧,不然这瓶子碎了可真有些熏人。”钟宁儿抬头看着季青,她从来没有见过笑得这么畅快的季青,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发愣。季青稍微歇了一歇,便朝钟宁儿伸手说道:“快起来,别在这里坐着,被人瞧见就不好了。”

  【作者有话说】

  谁不喜欢看美女呢。

  154 亲吻

  ◎她的胸口贴到了钟宁儿的胸口上,头发散落下来垂到了钟宁儿的脸和脖子上。◎

  这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是只属于她们两人的秘密,无论后人如何探知也无法得知一二。这天晚上存留下来的东西太少,少到仪器也无法读取出一点影像。阮雨棠她俩跟随着季青的脚步一起回到了房间,看着季青对着已经昏迷的钟宁儿流泪道歉,然后看着她坐在床边看着钟宁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阮雨棠扯了扯何为常的衣角,问道:“太后在想什么?”何为常摇了摇头,拉起阮雨棠的手说道:“我们走吧。”虽然知道太后根本看不见她们,但何为常总觉得有点窥探别人隐私的味道,不如走开让她们好好道别。

  季青感觉钟宁儿脖颈处的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她凑上前用手指仔细感受了一下钟宁儿的鼻息,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脉搏和胸口,安安静静好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轻拂的鼻息,没有了心脏的跳动,季青的手指拂过她的皮肤,只感受到温度在渐渐消失。

  那天晚上之后钟宁儿收到了皇后送过来的一只兔子,雪白的毛茸茸的不过巴掌大小的兔子。她从叶嬷嬷手里接过兔子,小心的捧在手上,兔子挣扎了几下便安静了下来。钟宁儿专门请教了宫里有养兔子经验的老嬷嬷,嬷嬷告诉她要注意多喂食,兔子每天要吃掉很多的蔬菜而且不需要喝水,兔子很安静不像别的动物饿了就会叫,若是不注意这点容易饿着兔子。钟宁儿听到这话才明白过来季青为什么要送一只兔子给自己,她将小兔子抱起来凑到眼前,笑着说道:“你也安安静静的不会说话吗?”

  那只兔子钟宁儿悉心养了好几年,直到七皇子长大在院子里踢着蹴鞠疯跑,不小心踩死了蹲在花丛中的兔子。兔子的确是不会叫的,哪怕被人踩踏致死,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季青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故意在两个孩子拜师入学之时,专门给自己的孩子准备了一座金闪闪的镶满宝石的魁星。她对着单独站在那里,眼睛里满是羡慕的七皇子小声说道:“别看了,你的眼睛里都像淬了毒一样。”抬头时却钟宁儿正站在旁边,一脸小心的上前搂住快要掉出眼泪的孩子,给自己道完歉后赶紧抱走了七皇子。

  叶嬷嬷上前说道:“小姐何必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是啊,何必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只是那个孩子的眼睛长得太过于像皇帝,一样的俊眉修目,一样的冷峻疏离。季青对皇帝已经从最开始的有所期待,变成如今的相敬如宾,她已经很久不看皇帝眼睛了,好避免自己被皇帝眼神中的寒意所伤害。她一直都不喜欢钟宁儿的两个孩子,为什么明明是钟宁儿生的孩子,却长得和他的母亲一点都不像,为什么偏偏要长着一双和皇帝一模一样的眼睛,为什么眼神里没有继承到半分他母亲的温柔情意。也许七皇子踩死了自己送给钟宁儿的兔子,只是给了她一个可以放纵自己可以对小孩子释放恶意的借口。

  季青再也没有见过像钟宁儿那般好看的眼睛,也再也没有从任何人眼睛见到过那样的脉脉深情。若是说钟宁儿的眼神中对她满是钦慕,那她对这样的眼神就是有所贪念的,她喜欢这样被人爱着的感觉,哪怕这样的爱意只能通过眼神默默传递。

  那天晚上,她是用多大的毅力才能推开钟宁儿,亲手将自己一直渴求的爱推开。其实她那让皇帝厌弃钟宁儿的计划说起来有几分可笑,能够成功完全是因为钟宁儿太配合了,配合着她的计划将自己的爱意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配合着她的计划对皇帝给的台阶视而不见,才会如此激怒皇帝,使得计划完美落幕。季青凑到钟宁儿耳边,轻声问她:“那天晚上,其实你知道皇帝就在屏风后面,是吗?”这个问题注定是没有答案的,季青和钟宁儿凑得这么近,近到钟宁儿的头发微微挨到了她的脸。

  季青没有从钟宁儿身上闻到什么味道,没有人之将死朽败气味,也没有任何香料的味道,只闻到了一股冷气。她又凑近了闻了闻,好确定日常和香料打交道的钟宁儿身上真的什么味道都没有。她凑得太近了,近到嘴唇触碰到了钟宁儿的脸颊,钟宁儿的皮肤还没有失去弹性,是她想象中的细腻柔软,只是有些冰冷。季青像是不确定一样,又用嘴唇轻轻触碰了一下钟宁儿的脸颊,再次感受一下这毫无距离的接触。她的胸口贴到了钟宁儿的胸口上,头发散落下来垂到了钟宁儿的脸和脖子上。

  季青微微抬起头,钟宁儿的眼睛还是合上的,纤长的睫毛安静的停在那里没有半分颤抖。季青的心里是有些失望的,她闭上眼睛,努力回想起那天晚上钟宁儿的眼神,那样缠绵热烈的眼神,是自己从来没有从钟宁儿脸上见过的炽热决绝,为何偏偏要等到自己算计她时才表现出那样的热烈呢,若是再早一些,也许会有些不一样吧。季青像是回到了那天晚上,若是自己没有推开钟宁儿,也许吻到的会是带着钟宁儿炽热体温的嘴唇,不会是如今这样的冰冷。

  何为常想要想要转身离开,阮雨棠却拉住了她,何为常有些不解,阮雨棠却示意她看。终究是要到生离死别的时刻,才稍微表露出一点心意,但以当时季青和钟宁儿的处境,便是表露了心意又能如何呢?何为常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只能留下一声叹息。

  季青直起身,伸手似乎感受到钟宁儿的心口有些温热,她赶紧探了一下钟宁儿的鼻息,依旧毫无动静。季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份温热来自自己衣襟上的香料,没有任何香味却触之生温。季青起身离开,她已经在这里呆得太久了。阮雨棠却分明看见,钟宁儿的手轻轻握住了季青垂到她手上的衣袖,只是钟宁儿的手上已经没有力气了,季青起身离开时衣袖几乎毫无阻力的从钟宁儿的手上离开,以至于季青毫无察觉。

  钟宁儿还有意识,只是她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昏昏沉沉似睡似醒,像是听见了季青的声音却又听不分明。她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自己,可是没办法睁开眼看看是谁。她感受到那人衣襟上的温热,是自己调制了千百遍才调配出来的香料,可是那香料太过珍贵,她从来没舍得使用,原来那个商人没有骗自己,这个香料涂在身上真的能触之生温。她在昏沉中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触碰到了自己的嘴唇,可是那触感太轻微短暂了,使得她不敢确认。她感觉到季青的衣服垂到了自己手上,本能的想要抓住点什么,可是她已经毫无力气,只能任由那衣服离开自己的手心。听闻人死前会有走马灯,也听闻人死前会发癔症,也许自己如今就是在发癔症吧,在死前做最后一场美梦。

  钟宁儿又独自在床上躺了三天,才被皇帝派来查看的太监发现。皇帝虽然憎恶她,但为了皇室的颜面,钟宁儿的葬礼依旧是按妃嫔的礼仪举办的。在最后钉上棺木之时,皇帝突然想再看一眼自己宠爱了很多年女人。季青却上前拦住了他,皇帝嫌弃的推开了季青,但当他看见钟宁儿露出来的一只枯瘦干瘪得如同僵尸爪子的手,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立刻转身离开了。季青轻蔑的扫了他一眼,上前最后一次观看了钟宁儿的遗容,然后看着太监们一点点合上棺材,将棺材的角一个个钉死。

  在这个冬天最冷的一个雪夜,季青抱着手炉守在火炉旁看书。似乎了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吩咐叶嬷嬷取出那张香方。窗外的雪簌簌而落,遮盖住了太多的声音,除了落雪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季青对着香方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提笔在上面写上了“怀宁香”三个字,写完又仔细吹了吹,防止字迹被摩擦晕染开。

  那张香方上微不可见的光芒终于完全消失了,安静的躺在那里似乎了隐入了黑暗之中。定西王擦干了脸上的泪,将香囊珍重的塞进贴身的衣物里,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走了出来。阮雨棠她们也被迫醒了过来,一切过往没有机缘便不可探寻。定西王走出房门发现盛开的长春花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有枯黄的杂草,一袭白衣清瘦修长的监正站在院门外等着他。定西王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灰暗残破的宫殿,然后抬脚踏出了宫殿的门槛。

  袁教授迎上前说道:“众生之苦,在于自苦,自苦者自困,自困者犹困他人。王爷,一命抵一命,到此为止吧。”定西王抬眼看看着监正,正准备说话,教授却对他摇了摇头,他回身看,只见公主也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总要等到生离死别之时,才肯吐露心声呢。

  155 葬礼

  ◎这是定西王谋算了多年的计划,但皇帝召见昌平王完全是个意外,后续发生的种种渐渐脱离了他的控制.◎

  若是定西王单独见到监正,或是阮雨棠和何为常两人见到教授,都有无数的话想问,但偏偏是三方一起见了面,反倒都不好说些什么。定西王上前说道:“夜深了,公主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我送监正回去就好了。”阮雨棠看向教授,见他微微点头,便和定西王道别转身离开了。

  雪后的夜晚可真冷啊,寒冷从四面八方入侵而来,似乎能穿过厚厚的衣服直达四肢百骸,让人从骨子里透出寒气。更别提突然吹过来的风,像是从暗处突然冒出来的刺客,手持发着寒光的匕首一下子扎在心窝里那般的刺骨疼痛。定西王和教授走在寂静无人的路上,问出了刚刚没说的话:“监正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教授说道:“有些事,无凭无据的,在下也不好多说,只是瞧着王爷如今眉间似有杀气,故而多说了这么一句。”听完教授的回答,定西王只是笑了一下,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等走到司天监门前,见到等候在门口的孟宇,说道:“监正,到了。”

  这么多年定西王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可以报仇的机会。当年的事情他不可能不恨,他第一个要报复的就是故意将自己和弟弟打发到封地,使得自己没见到母妃最后一面的皇帝。可是以他当年的能力,别提报仇了,他连母妃到底为什么突然病逝都调查不出来。那时的他只能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在最绝望的时候甚至在自己的封地里偷偷找了一堆巫祝来诅咒皇帝,但日复一日的诅咒并没有任何成效,也是从那之后定西王再也不信这些了,他那么诚信献出了那么多祭品,可是皇帝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并没有因为诅咒生出一场病来。

  母妃家无权无势,他和弟弟又是明显已经被放弃的皇子,即便占着边疆最好的封地,也不过是个被提前剥夺了继承权的皇子而已,善兴的权贵世家根本不会帮助他调查兰妃的死因。更何况当时定西的兵权并不在定西王手上,他可以说是时刻处在定西将军的监视之下。在之后的几年里,定西王通过大大小小的战役在军队中获得了威望,甚至拼了命将深受重伤的大将军背了出来,在无数次和将士们同生共死的战役之后,原本的定西将军一死,军中再也没人能超越定西王的威望,即使善兴派了新的定西将军过来,也不得不依靠他治理调度军队,此后的他才真正算是定西王。

  在兰妃去世后的第九年,定西王接到了皇帝的死讯。新帝为了刻意削弱他在军中的影响力,让定西王在善兴为父亲服孝一年。也是在这一年里,定西王才开始在善行培养自己的暗线系统,那是一个漫长而看不到任何成果的过程。在之后的几年中,暗线已经全面完善之后,定西王自终于靠着无数细小信息的拼凑,渐渐还原出当年发生的一切。所有的过程他都没让弟弟参与,所有的仇只需要他来报,所有的恨也只需要他记得。

  在得知当年发生的一切后,定西王开始利用先皇当年害死兰妃的手法,一点点给皇帝下毒,毒药的量放得很少,少到连皇帝自己都没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常。在长达一年多的下毒之后,皇帝终于开始出现头晕的征兆,他在家宴皇帝喝酒激发毒性之后,让惜宝在皇后殿内的熏香多放了几味原本无毒,却可以催发毒性的香料,最终在酒和香料的催发下,皇帝毒发暴毙身亡。这是定西王谋算了多年的计划,但皇帝召见昌平王完全是个意外,后续发生的种种渐渐脱离了他的控制,他也再次被卷入到权力的漩涡之中,但这些都不重要,太后和皇帝都暴毙之后,他并不准备对侄孙辈下手,他也不在乎皇位,虽然远在定西,却可以活得比在善兴皇城里更加自由快活。

  太子要给皇帝开棺验尸的时候,他心里也曾有些忐忑,但太子却盖棺定论说皇帝死于急病,并非意外,定西王的心才安定下来,如今尘埃落定大仇得报,即便监正不提醒,定西王也不会再做些什么了。他知道监正手上没有证据,香灰早已被销毁,皇帝已经被确认死于疾病,他对善兴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今日公主邀请他来长春宫,他原本是不肯的,当年诅咒之后他并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他不信所有从来没有过期待,也从来没有回到过故居。可是公主的话是在太有诱惑力了,即便理智告诉他长春宫里什么都不会有,但他还是乖乖跟着公主一起进了长春宫。

  那天晚上之后,定西王将其中一个荷包交给了弟弟,告诉弟弟自己是从故居的枕头下面找到的,至于那天晚上他看到的一切,他一个人都没有说。他并不明白那天晚上看到的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因此下定决心要带走母妃的骸骨。

  新帝的登基典礼结束之后,定西王很快便准备回自己的封地,但在启程之前特地上奏请求将兰妃的棺椁一起带回封地。新帝以兰妃已经入土为安劝定西王不必做此打算,定西王却一再坚持要将自己母妃的遗骨带走,新帝只好同意了他的请求。

  那是一个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定西王亲自带人来皇陵为自己的母妃迁坟。叶嬷嬷看着他们挖开了兰妃的陵寝,墓旁的那株梅花也被连根拔起。叶嬷嬷不知为何有些伤感,上前说道:“王爷,这株梅花已经陪伴兰妃娘娘许久了,还请您将它一起带走吧,好让它继续陪伴兰妃娘娘。”定西王看了一眼地上的梅花,说道:“不必了,我自然会在母妃的新陵寝旁载种花树的,母亲的新陵寝之后比这边的热闹芬芳。”等众人走后,叶嬷嬷才小心的捡起已经被泥土掩埋住的梅花树,树的枝条都折断了许多,梅花落了一起。叶嬷嬷将梅花树小心的移栽到太后的坟边,没有了梅花只剩下光秃秃树干的梅花树,就这样静默的树立在太后的坟旁,要等到来年春天才知道是死是活。

  登基典礼结束之后,阮雨棠也回到了国公府,如今善兴城中危机已经解除,且到了连绵落雪的时候,城外的庄子里到底没有国公府温暖舒适,阮雨棠便派人将李夫人接了回来。如今天冷,李夫人年纪大更是怕冷,除了阳光好的时候出来在院子里走动一会儿,并不大出屋子。阮雨棠闲来无事做,更加怀念起手机,不得不说手机真的是打发时间的好东西,拿着手机躺在床上,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阮雨棠虽然很喜欢下雪,但没了空调她就再也喜欢不起来冬天了。

  最开始的几天她还对碳炉子颇有兴趣,在上面烤些花生红薯之类的东西,但等到她终日待在炭火边很快就上火嘴唇开裂之后,就赖在床上不肯起来了。何为常笑她比老夫人还怕冷,阮雨棠又往被子里缩了一点,说道:“这么冷的天,反正又不用上班,起床干什么。”何为常只好笑笑由她去了。

  姚重泰是在朋友圈知道江悦姑姑去世这一消息的,按照惯例她自然是需要上门吊唁。江悦在姑姑的葬礼上看到她们来,赶紧上前招呼,然后凑上前小声问道:“黎安没跟你们一起过来吗?”姚重唐摇摇头,只听见背后有个男人嘲讽道:“黎安呀,可不敢想她能记得我妈养过她一年的恩情,还想着能来见我妈最后一面,只求她别记恨我妈就行。”江悦赶紧上前将男人拉走,嘴里说着:“表哥,别说了,反正你也不想看见她,何必还要说这样的话。”姚重唐便知道这是黎安姑姑的儿子,见他被江悦拉走之后便带着傅容裳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在墓地看着江春梅的骨灰盒被放进墓穴之后,江悦过来问姚重唐她们需不需要坐车一起回城,姚重唐看了一眼微信,说道:“不用了,你去安排那些长辈吧,我们自己打车回去就行。”等到众人都散去之后,姚重唐才看到黎安从远处的树后面走了出来。“江春梅的儿子一定是在说我薄情寡义了吧,但我刚刚要是出来了,他肯定要赶我走,这一对母子不管你怎么做都能挑出错来。”“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来。”“我可不是为了送别她才来的,我只是想看看我姐而已。”姚重唐看着黎安泛红的眼睛,说道:“怎么突然开始喊江悦姐姐了?”“她本来就是我姐姐呀,这一辈子都是我的姐姐。”

  姚重唐听出了黎安语气里“一辈子”的重音,知道她已经放弃和江悦在一起的幻想,转而求其次想要抓住和江悦一辈子都可以有关联的借口。姚重唐不喜欢这样拖泥带水自欺欺人的做法,所以她开口说道:“你应该去云南见过乔波了吧,这次他没有陪着江悦一起回来,但以后你总会看见他俩在一起的,便不是乔波,也会有别的男人陪在江悦身边,黎安,你迟早要面对的。”傅蓉裳看着黎安越来越红的双眼,却又不敢开口打断公主,只好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姚重唐,希望她不要再讲下去了。

  姚重唐看着她哀求的眼神只好停了下来,话说到这里也就够了。黎安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笑着说:“我知道。”然后迅速转移了话题说道:“我是开车来的,这边不好打车,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吧。”黎安是知道了,但是她是选择面对还是继续逃避,却是姚重唐怎么劝说也无法左右的了。

  三人上了车,从郊区的公墓开往城区,一路都比较偏僻并没有多少的车。没开多久姚重棠就从后视镜里注意到有一辆出租车一直跟着她们,她让黎安将车速放慢,看看那辆出租车是不是真的在跟着她们。那辆出租车见她们放慢了车速并没有减速,而是加快了速度朝她们的车子撞了过来。黎安见出租车越靠越近,赶紧提高了车速想要甩开后面的车子,谁知那辆出租车紧追不舍,好几次黎安都差点被后面的车逼着撞到了公路旁的护栏。

  【作者有话说】

  冬天真的好不想起床,冬天就应该躺在被窝里玩手机。

  156 车祸

  ◎原本觉得自己可以一直这么沉默的生活下去,只在无人知道的梦里,翻出一点旖旎的情意,◎

  黎安被气得开始骂人,一边大骂后边的司机一边想办法躲避出租车的碰撞。傅蓉裳被吓得紧紧握住车座旁的扶手,紧闭双眼将自己缩成一团。姚重唐起身仔细的看向后视镜,终于看清开出租车的人,就是时安泰。她有些不明白时安泰为何突然对自己起了杀心,但眼下已经顾不得思考这些了。黎安正开着车左躲右闪避免被出租车碰撞,此时前面的一辆车突然减慢了速度,黎安下意识的减轻了油门防止追尾,却立刻感受到车身后传来巨大的撞击,方向盘已经控制不了车子的方向,只能被后车顶着冲开路边的防护栏,一头朝路边的水库里载了下去。

  车子在岸上翻滚的过程中黎安的安全带毫无征兆的绷断了,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在不断颠倒和明暗交替的世界中看见了日思夜想的妈妈。妈妈还是年轻时的模样,一双和她相似的眼睛正温柔的注视着她,在眩晕和旋转的视野中,妈妈朝着黎安伸出了手。“妈妈,你终于来接我了吗,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黎安朝妈妈伸出了手,可是她没有抓到母亲的手,却意外的打开了车门,随着车门的开启黎安在惯性的作用下被甩到了车外。黎安只觉得一阵剧痛,她还在不断翻滚着,眼中的世界还是在旋转着的。等到不断颠倒的世界终于停止的时候,黎安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从已经枯黄的草堆上,她摸了摸自己头又活动了一下身体,才敢确定自己从翻滚的车子里摔了出来却没有受重伤,而车子已经滚进水库,砸起了巨大的水花。

  水很快就漫进了车子里,水进入得太快了,车子在飞速的下沉。水已经快要灌满整个车子,就快要漫过车内两人的头顶了。阮雨棠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水里面倒没有很吃惊,毕竟已经知道差不多到回来的时间了。但等她看清周围的情况时才明白事态紧急。此时两人已经完全泡在了水里,她赶紧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然后帮还处在昏迷中的何为常身上的安全带。她试图叫醒何为常,可何为常毫无动静。她只好一边努力抬起何为常的头让她的鼻子尽量露出水面,一边观察身边的环境。她沉入水中试图寻找出口,一眼看见前面的车门是打开的,便努力将头探出呼吸一口所剩无几的空气,然后推着昏迷的何为常往车前面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