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那个小丫头便带着几个人急匆匆的从他面前跑了过去,时安泰站累了坐到门槛上歇一歇,晌午时分的太阳还是有些热度的,时安泰被晒得微微有些出汗,却还是不肯进屋。不多时又有几侍女急匆匆的往花园方向跑去,时安泰虽然好奇却没有离开门槛半步,只尽力朝花园的方向探出头去,想仔细听听那边的动静,听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听出来。太阳从正中开始落下去,时安泰渐渐等得有些急躁起来,正当他准备找个人过来问问的时候,只见听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时安泰起身问道:“你知道香云去哪里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听云回道:“香云姑娘不小心掉进花园的锦鲤池中了,不过王爷不用担心,人已经救了上来,常大夫瞧过说人没什么事,只是受惊了现在还没醒过,奴婢给香云姑娘就近安排了暂时居所,还请王爷过去瞧瞧安排的是否妥当,若有不妥之处,奴婢立刻找人替换。”时安泰此时才明白原来花园里落水的人就是香云,他此刻也不觉得疲累了,拄着拐就往花园方向走,还嫌领路的听云走得慢。

  侍女们已经帮香云换过了衣服,隔着床帘看见香云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时安泰倒有些不敢上前了。守在外面的常大夫见时安泰领着几个下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过来请安后简单说明了一些情况,听云便请他出去喝茶小憩,然后领着众人退了下去。时安泰提起拐杖,慢悠悠晃到床前,伸出一只手掀起床帘的一角,见听云除了嘴唇的颜色白一些与平时睡熟时并无两样,这才放下心来。他坐到床榻边轻轻放下了拐杖,突然有些懊恼,原来他的腿脚并没有不方便到来不了花园,之前只是因为不知道落水的是香云,自己才会那般漠视罢了。有冷风从没关严的窗缝间吹了过来,时安泰只觉浑身冰冷,却无心去关窗户,比起身上的寒冷,他更为自己心底的冰冷而心惊。

  【作者有话说】

  今年夏天真的好热啊,故事里却一步步走到冬天了。

  131 高烧

  ◎梦境里杂乱无章,竟然出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景色,那些她未曾亲临过的山水,都在时安泰一遍遍的描述后,在梦中被勾勒了出来。◎

  时安泰一直觉得这里的一切不真实得像在玩一场游戏,除了一样和自己从真实世界穿越而来的教授他们,这里只有日夜相处的香云才像一个真实存活的人。他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二十年前人们才刚刚接触网络,对于这个全新的科技众人有着太多的幻想和期待。比起自己穿越到了一千年前,还是穿越到一场真实的游戏里更符合时安泰的期待。而且香云是他第一个不用担心暴露穿越者的身份而真心对待的人,也是穿越以来和他相处最久的人,香云是真实的,自己看过她全部喜怒哀乐的人。所以时安泰从来不觉得自己在乎香云忽视虞朝其余人的感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当你玩一个游戏的时候,你会在乎完成任务时旁边那个NPC的想法吗?

  可当他得知那个落水的人是香云之后,他突然明白这里的人和香云一样,全部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仅仅是游戏设置的背景和程序。阮雨棠实在是一个善于共情的人,即使是玩游戏也时常会为其中的某个NPC的故事而掉下泪来,甚至会为某个NPC必死的结局而直接弃游,如今这样面对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她从来不曾有难以融合到这个世界共情这里人的烦恼,这也是她会选择帮助陈璇的原因。而何为常是在亲自去救灾之时,亲眼见着人们流离失所骨肉分离,亲眼瞧着陈松的头发一日白似一日,才体味到这边的人也同自己一样有着喜怒哀乐,一样需要面对人生无常。而对于时安泰来说,他来到这边最开始是惶恐的,因为害怕所以对所有人都有着防备之心,因为防备自然失去了了解的机会。直到这次从只是好奇落水的是谁,到知道是香云后内心的担忧惊惧,这样强烈的反差才冲击到了他。

  风还在继续吹着,香云禁不住这风咳嗽了两声,时安泰赶紧掀起床帘去看她,香云并没有醒。时安泰起身关上了窗户,风没有继续吹进来,可是时安泰的心口还是冰冷一片。

  何为常推开窗户,看着从高高院墙外落进来的夕阳。经过不懈的努力,何为常终于在靠南的墙角下找到了连接着外面的排水沟,但何为常深深怀疑自己就是缩到刚来到人世间的大小,也不见得能够通过这个水沟钻出去。侍女上前替她关上了窗户,已经到了晚饭时分,有人进来之时窗户是不能打开的。

  风吹落叶打在车窗上噼啪作响,阮雨棠终于还是在天色将晚之时坐上了回国公府的马车,她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时安泰能够领会自己的意思,就是时安泰明白自己故意不回去是在给他创造逃跑的机会,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够安全的逃出去。阮雨棠让车夫放慢一点速度,再放慢一点速度,她不敢回去揭晓答案。可马车再慢还是要往前走,掌灯时分马车到达了国公府的大门。

  冬天的池水冰冷,香云此刻虽然已经醒了过来,却浑身发热面赤鼻塞,躺在床上只能微微睁开眼看着在床前帮自己更换湿毛巾的王爷。香云告诉王爷,自己去锦鲤池边寻找王爷,没见到人却看见鱼食散落在地上,便蹲下来去收拾鱼食,起身时却眼前一黑朝旁边的水池中栽了下去,池水虽不深,但她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着实呛了好几口水。时安泰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香云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很快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梦境里杂乱无章,竟然出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景色,那些她未曾亲临过的山水,都在时安泰一遍遍的描述后,在梦中被勾勒了出来,远处的雪山山顶隐藏在白云之上,山脚下却开着各色的小花,有一匹马凭空跑了出来,她想要去追那匹马,却怎么都追不上。

  阮雨棠回府后很快得知了香云落水的消息,她过来时香云已经睡着了,时安泰守在一边帮香云更换额头上的毛巾。阮雨棠拿出何为常之前帮自己擦拭降温的高度白酒,让时安泰帮香云擦一擦手脚。她瞧着时安泰,低声说道:“我今天回来的很迟,我还担心回来后就见不到你了。”时安泰朝她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也想你再也见不到我了,可是眼下残疾的残疾,生病的生病,还能跑去什么地方。”阮雨棠看着时安泰小心翼翼替香云擦拭脸颊的样子,到底还是没说出来香云也许是故意落水拖延他这句话。

  冬天的夜空比起夏天来,似乎也冷清了不少,月亮还没有出来,夜空中只有几点星星。阮雨棠站在庭院里看着那几颗稀疏的星星,在想如今绑走何为常的不是时安泰而是皇后,自己是不是已经算成功改变历史走向了?如果自己真的已经改变了历史走向,那么她们回到一千年后,一千年后的一切还是自己熟悉的样子吗?明月皎洁,却照不亮脚底下的路。何为常得了特许可以在院子里坐一坐,月光如同清辉一般从繁茂的松枝间洒落下来,在地上印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影子。何为常借着月光继续探索这个院子,她甚至都要怀疑这里不是历代监正闭关的地方,而是皇宫专门秘密囚禁人的地方了,否则为什么要这么处处严防里面的人逃出去。

  不知道阮雨棠此时在做些什么,她应该很着急吧。何为常看着天上的月亮,开始想着阮雨棠此时会在做什么。她一定睡不着,也许和自己一般在院子里盯着月亮发呆。那她可要多穿一点衣服,夜里风凉,初时还不觉得有多寒冷,但等你发觉时手脚早已经冰凉了。正想着一阵寒风吹了过来,何为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笑着想自己今天穿得少了一点。

  香云的烧还是没有退,阮雨棠赶紧派人去宫里请太医来瞧,两碗汤药喂下去,香云虽然依旧昏沉着,烧却渐渐退了下去。时安泰放了心,才发现自己一夜没睡此时眼睛已经干涩到难受了,便托阮雨棠好好照顾香云,这边太医和端药添水的人络绎不绝,时安泰便去隔壁房间安置一个床铺睡下了。

  到了第二天香云却又发起烧来,太医来瞧说夜里要注意不要着凉,新开了一贴药方加重了几味药的分量。阮雨棠确定香云就是在故意利用生病拖延时间,不希望时安泰逃出去。她看着坐在床头小心翼翼给香云吹药的时安泰,只能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并非她不想将实情告诉时安泰,而是她现在没有切实的证据,总不能说皇后告诉自己的吧,时安泰肯定会觉得她是为了何为常站到了皇后的那一边。阮雨棠也曾想过去调查香云,以期能拿到确实的证据,但似乎有人在故意阻挠她一样,每次调查都是无功而返。

  太阳初升,晨光透过窗棂照到了房间里。如今天气冷,姚重礼前几日感染了风寒如今才好些,他不肯告诉贵妃怕母亲担心,陈松便答应帮他瞒下来。陈松将一直照顾自己的侍女冬青拨给了姚重礼,又叮嘱厨房这几日注意一下他的饮食。陈松为了让姚重礼能安心待在房间里养病,特许他进自己的书房让他选书回房间看。姚重礼从小就想进舅舅的书房,但因为他四岁时第一次进去就打翻了砚台,墨汁流到桌子上,染黑了一本陈松好不容易淘来却还未看完的孤本,陈松立刻将他提溜起来丢到了门外,从此姚重礼就失去了进舅舅书房的资格,甚至一靠近立刻就会围上来一堆人劝他。越是禁止便越是容易引起兴趣,陈松的书房就成为了姚重礼一直想要进入的地方,如今终于得了特赦,姚重礼却还是耐心的等舅舅出了门,才带着几个侍卫风风火火的走进了书房。

  姚重礼对满书架的儒家经典不感兴趣,但为了不被舅舅聒噪,还是挑了好几本让侍卫拿着,接着便开始寻找起陈松这么多年搜集起来的孤本和残本。陈松喜欢搜集民间书生写的杂记或游记,一方面这些书的文字都比较活泼有趣,另一方面也真实的反应了民间的真实生活。姚重礼想要寻找的便正是这些杂谈游记,还特意选了几个侍卫帮自己搬书。

  从上午一直在书房里待到午饭时间,姚重礼怕自己再不回去舅母会派人来请他,便只得到此为止,命人搬着自己找出来的书回到了房间。陈松傍晚回来时先去了书房,见到前面的架子上少了好几本书还有些惊奇,等他绕到后面发现书架上空缺了一大块时,便只能笑着摇摇头,叮嘱冬青要安排姚重礼早些入睡,不要夜里看书熬坏了眼睛。

  陈八方见下人都退了出去书房的门已经关上,才拿出从今天信鸽脚上取下来的字条。陈松从书架上拿出一部书,对着字条上的密码一一找到对应的字,拼完后发现纸写的是:太子明日回京。

  【作者有话说】

  你们在梦里,见到过什么神奇的景象?

  132 惜宝

  ◎她是父母的稀世珍宝,父母也希望她一辈子能被别人如珍宝一般爱惜。◎

  屋外被风呼啸,风沙刮在窗棂屋瓦上像是门外有野兽在嘶吼着准备闯进来。姚重礼披了件狐掖裘坐在床上,翻看着新找来的一本记录作者去嶂州一路见闻的游记。嶂州因为山川叠嶂乱石嶙峋而得名,山高而生云雾,石怪而多奇象。游记的作者一路登险峰赏云海,爬奇石逗猢狲,也曾被困在陡峭崖壁上高声呼救,也曾对着奇绝的山峰望山兴叹。在屋外呼啸的北风声中,仿佛亲临作者笔下的猛虎拦路,一声呼啸响彻山林。

  冬青又挑了挑灯芯,使得灯火更加明亮一些,将炭盆放置床前为姚重礼取暖。姚重礼见灯光被人挡住,放下书见是冬青在挑灯芯,笑着说道:“嬷嬷先去休息吧,我看完这一章就睡。”冬青笑着说道:“三皇子还请早些入睡吧,明早醒了再看也是一样的。”姚重礼只是笑笑,依旧低头看书,冬青便也不再多言,退到一旁拨炭盆里的火。

  折腾了一天,香云的烧终于退了下去,虽然依旧浑身无力但她已经清醒了过来,躺在床上能和时安泰说些闲话。入了夜为了防止传染,时安泰依旧去隔壁的屋睡。阮雨棠心知香云是夜里故意吹风导致白天复又发烧,但听云如今听从皇后的命令,自然会帮着香云拖延时安泰逃出去的时间,她只能多派几个人去照顾香云,严厉吩咐夜里不准开窗让香云再受凉。

  入夜后风越刮越大,嘈杂的风声搅得陈松的心绪也乱了起来。他又查了一遍书,才确定自己没有弄错时间,可太子怎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回来呢?除非太子根本就没有去临近的州府。陈松合上书,将字条放在灯上燃尽,风还在继续吹着,他的思绪依旧纷乱如麻。

  陈松猜得没错,太子的确没有去临近的州府,太子自己带着一小部分人携带着粮草先回到了善兴,既为了解善兴的粮食危机,也为了震慑善兴城里那里蠢蠢欲动的势力,但上次所带粮食并不多,跟在身边的人手也不够,若是就这样进善兴城,只怕不但不能震慑那些人,反倒会成为他们的瓮中之鳖。所以太子将粮食卸下,自己露了个脸后,便立刻乘船驻扎到了善兴附近的一个小岛上,等着之前派去隔壁州府运粮的大部队回来。如今大部分带回来了从附近州府运来的大批粮食,太子有粮食和士兵,自然有了回善兴继承大位的底气。

  风从海面上生成,一路穿过错落的树木,越过高高的围墙,带着海水的寒冷之气吹到袁教授的双手上。他捡拾起丢在桌子上的几枚铜板,透过未关严实的窗缝看着窗外的月色。孟宇推开门走了进来,将刚沏好的茶水摆放到桌子上。教授突然抬头看着他问道:“你现在还能联系上陈璇吗?”孟宇不知道监正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他想了想说道:“属下虽未有十分的把握,但属下愿为监正一试。”孟宇是自愿进来侍奉监正的,皇后虽然不准他离开司天监也并不准他向外传递消息,但并未想对待监正那般严防死守。所以他虽未有十分的把握能够通过之前的渠道将消息传递到陈璇手上,但至少可以一试。

  袁教授要来纸笔,落笔之前看着孟宇说道:“我写这封信,是为了让陈璇去救国公府的傅蓉裳,我并未有十分的把握陈璇能将人救回来,但陈璇一定会因此陷入险境。”孟宇下意识想伸手去握袁教授的笔,但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手,跪下说道:“傅姑娘是璇儿的大恩人,若是需要璇儿去救她,我定然是不能拒绝的。傅姑娘救了璇儿就也是属下的大恩人,属下愿意为了救恩人以身犯险,还请监正能够成全。”

  袁教授却说道:“你替不了,你和我一样根本出不去。”“可傅姑娘如今不正在我们这个院子里吗?”孟宇不明白监正到底是什么意思。袁教授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说道:“很多事,其实我也只能知道个大概,我也不知道这些事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并非我故作高深不肯告诉你实情,实在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也并非我心狠一定要你送陈璇去以身犯险,实在是只有她才有可能救下人来。我知道让你送信让陈璇去冒险有些不近人情,我再去想别的方法吧。”

  夜风从未关严的窗缝里吹了进来,将摊在桌子上的纸张吹得哗啦作响。孟宇还跪在地上,他低着头,突然开口问道:“若是璇儿不去,傅姑娘会怎么样?”“会死。”“那么,我愿意为监正大人您送这一封信。”袁教授不知道孟宇为何突然改了口,他说道:“陈璇若是去,也可能不仅救不了人,还会将自己的命搭进去。”孟宇抬起头,眼睛里已经布满了眼泪,脸上却满是笑意:“还请监正替我瞒下我方才所说的话,若是璇儿知道,我为了她的安全想弃恩人于不顾,那她一定会瞧不起我的。还请监正快些将信件写出来吧,我方才实在是糊涂,若是璇儿知道她有机会救恩人却没有去救,只怕虽然能活在这世上,她也会觉得不如为救恩人而死。”孟宇说着说着眼里含着的泪似要滚落下来,他赶紧低下头不让监正看见自己的眼泪,用微微颤抖的声音继续说道:“璇儿若是能救下恩人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璇儿因此遭遇了什么不测,我陪着她一起去,便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风将纸张吹了起来,晃悠悠的就要落到地上,孟宇伸手接住了那张纸,双手呈给了监正。袁教授伸手接过纸张,提起笔写好字将纸条递给了孟宇。孟宇接过纸小心的吹干折了起来,便匆匆出了门。他将字条夹到饭盒中送了出去,便脱力一般的坐到松树底下,他看着太监将食盒拿了出去,院门再度被缓缓关上。孟宇并不后悔将这封信交给陈璇,他只是遗憾这封信不能亲自交到陈璇手上,自己也许再也没机会见到她了。孟宇抬头看着明月松影,自顾自念了一句:“明月照青松,黄泉长相守。”

  院门被关上之后何为常重新获得了打开窗户的自由,她推开窗户瞥见松树底下坐着一个人,看形体却不像是监正,她有些好奇那人是谁,便准备出门来一探究竟。可她刚走到门口,教授便推门走了进来,两人推开门心中俱是一惊。何为常赶紧后退两步将教授让进屋内,教授看着站在门边的侍女,开口说道:“你想要寻找的人曾经随着水流离开了你,如今想要寻找却不能顺着水流去找,捡到他的那户人家早就已经不住在水边了。”教授的话说完,何为常就眼见着一直面无表情的侍女露出惊讶的表情,她看着教授滚下泪来,嘴唇颤抖着说道:“这么些年,监正终究还是肯帮我算我儿的下落了吗?”

  原来这侍女原是将军之后,名唤惜宝,此名既表明她是父母的稀世珍宝,也是父母希望她能一辈子被人爱惜如珍宝之意。她自幼练得一身好功夫,十来岁时父亲因为好友被卷入到皇位的争夺之中,最后好友支持的七皇子夺位失败,她的父亲也因此被问斩,整个家族的女眷被迫入宫为奴。惜宝入宫后因为没钱打点,只能去做最辛苦的差事,管事嬷嬷甚至在她搬完一天东西后一点东西也不肯给她吃,守在宫殿门前的侍卫万庆瞧她实在可怜,便偷偷将自己的饭留一点给她,惜宝才不至于被饿死。惜宝不是没有反抗过,可是连着被饿三天,她便是有浑身的力气也一点也使不出来了。万庆虽然心疼惜宝,但他自己也因为没钱打点只能做个最低等的侍卫,自顾不暇何来能力去帮助惜宝。

  时间很快过去了三年,不管皇帝愿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兄弟,但已经到了王爷们回京述职的日子。惜宝的运气也由此开始变好,先是被调出了干重活的地方,接着一路被安排进了清闲的地方,惜宝打听了许久,却没有打听出来是谁帮了自己。惜宝终于脱离苦海后便想着如何帮万庆也脱离苦海,但就凭借她自己的能力,根本没办法将万庆调去稍微好一些的地方。

  冥冥中似乎有人在故意帮助他们,万庆也很快就被调到了惜宝所在的宫殿。这一次惜宝终于打探出了一些风声,是回京的七王爷暗中帮忙将万庆调职,她知道自己父亲的罪名便是勾结七王爷争夺皇位,若是让人知道七王爷还在暗中帮助她,不仅她会遭到灭顶之灾,只怕七王爷也会被人拿住把柄借题发挥。所以她没有再继续打听下去,只在心里默默记下了七王爷的恩情。但自此后七王爷没有和她产生过任何一点联系,后来惜宝她无意中被皇后看到有功夫而收到沐春宫任职,也终于摆脱了被人欺凌的日子。

  惜宝和万庆从苦难中一路扶持而来,自然不可避免的互生情愫,直到珠胎暗结两人才知道闯下了大祸。所幸生产之际正赶上七王爷回京,在七王爷的帮助下这个孩子终究还是生了下来,可是生下来的孩子只能被放到竹篮里随水漂流而去。飘走的孩子成了惜宝的心病,她求过很多次监正,希望监正帮自己算一算孩子如今身在如何,吃穿如何。但监正从来不肯帮她算上一卦半卦,直到十年前万庆病逝,惜宝也因此抑郁成疾奄奄一息之际,监正才帮她起了一卦,算出孩子尚在人世,这也成了惜宝活下去的希望,但监正自此之后无论惜宝如何哀求,都不肯帮她算了。

  【作者有话说】

  风传林入户,风穿堂入室,风什么都知道,但它只是风,它只会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它什么也不会说。

  133 截信

  ◎若是太子想要保下昌平王,那香云就成了狐媚惑上,也是必死无疑。◎

  有风从没关严实的窗户缝里吹了进来,吹得桌子上的烛火明灭不定,使得袁教授脸上的光也忽明忽暗,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惜宝突然跪了下来,说道:“监正若是要我做什么,奴婢定然万死不辞,只求监正能让奴婢在死前见上孩子一面,日后去了黄泉下,一家人还能有个相认团聚的机会。”袁教授赶紧伸手扶她起来,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说道:“我并不能算出你的孩子现在何处,我只是算出来你们的母子缘分未尽,很快就能再次相见。如今是我有事相求,还望嬷嬷能够帮我。”

  惜宝说道:“不敢当,还请监正吩咐。”袁教授看了一眼何为常,惜宝便知道他们是要单独说些什么,关严门窗退回到房门口站着。教授示意何为常随自己进入里间,然后看着她欲言又止。何为常看出教授的为难,笑着说道:“我真是没用,自己想了这两日也没找到逃出去的方法,到底还是要教授你帮忙。”袁教授让她坐下,才开口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各种推演,想着如何才能从死局中找到一线生机来。我最终推演出一个还值得一试的方案。只是这个方案,若是失败你便会有性命之忧。若是成功,改变了历史的走向,我也很难知道会对我们之后的命运产生什么影响。”

  何为常的脸上还带着笑,她说:“我知道,总要去尝试一次的。”“其实这一切,原本都与你无关。”教授看着她的笑容,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自己为难之事。若是阮雨棠为了拯救自己的家人去以身犯险,他只会多叮嘱让她小心。但如今若是想要去通知阮雨棠,让阮雨棠去执行这个计划,先不说消息能否传递到阮雨棠手上,就是消息能传递出去,也免不了惊动旁人,只怕事件会朝着更加不可控的方向去发展。知道这个计划的人自然越少越好,所以只能让何为常代替阮雨棠去执行这个任务,可教授觉得何为常身在是非之外,如今却要以身犯险,终归是有些不忍,所以一直为难是否要将计划告诉何为常。

  何为常却只是笑着说道:“是我情愿去的,而且我庆幸是我去,而不是她去。其实我很早就在想,若是改变了这里的一切,是不是我和阮雨棠根本就不会相遇。我也曾有心思阴暗的时候,觉得若是什么都不改变,如今这般也算不错。但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失去父母的孤儿的生活过得有多凄惨。所以我最后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帮糖糖救回她的父母。教授方才对嬷嬷说的话,倒是宽慰了我,若是有缘,我们二人自然有再相见的那一天。还请教授快些说需要我去做什么吧,这一切都是我自愿去做的。”

  院子里的风还在刮着,惜宝小跑了几步,借力轻巧的爬上了墙头,然后放下腰间的绳子将何为常拉了上去。在何为常越过墙头之前,教授还是忍不住喊住了她,想要她再想一想。何为常只是回头对教授说了一句:“我会小心的。”便翻身越过了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