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宝带着何为常一路避开巡夜的侍卫,很快就来到了皇宫中一处比较低矮的城墙。这处宫墙虽然已经算是整个皇宫最低矮的一处,却依旧高不可攀,即使惜宝有些身手,仍然没有办法徒手爬上这处高墙。惜宝掏出几把匕首,先将手上匕首的刀尖扎入墙砖的缝隙处,自己借力向上攀爬站到匕首上,再扎入一把新的匕首,如此反复几次终于爬上了城墙。惜宝放出长长的绳子将何为常半拉半拽的扯了上去,然后再将何为常从另一边放了下去。此处的城墙之所以比较低矮,是因为临着护城河,所以外墙比内墙要高了不少,惜宝放了半天何为常才接触到水面。何为常解开缠绕在自己腰间的绳子,跳入了水里。惜宝自己踩着之前的匕首爬了下来,顺便将插在墙缝中的匕首一一收回。

  风从木门的缝隙里挤了进来,吹得床前的烛火不住摇曳,书上的字似乎也跟着一起摇晃起来。姚重礼只得合上了书,冬青上前替他收拾好书,又将烛火从床前移开,最后替他掖好了被子,柔柔的说道:“三皇子,安心睡吧。”

  此时的陈松却根本无法入睡,他烧完纸条后坐下来问道:“八方,你可查出昌平王爷带着香云去了什么地方,可还在这善心城中吗?”陈八方回道:“回王爷,属下查出来当日昌平王爷被人救去了谷国公府。”陈松点了点头,问道:“可查出来是什人救的?”陈八方摇了摇头,又很快回道:“属下并没有查到是谁出手救的王爷,但属下想这善兴城里能提前知晓王爷会出逃,并且能将王爷救到谷国公府里的,怕是只有公主了吧。”陈松顿了顿,说道:“我想救王爷的人未必是公主,此事日后还需要细细探查。眼下最要紧的是要尽快将香云送出善兴城,太子若要对昌平王发难,那么香云便是昌平王其中的一桩罪过,太子自然不会放过她。若是太子想要保下昌平王,那香云就成了狐媚惑上,也是必死无疑。”

  “所以丞相想在太子进入善兴之前,将香云送出去?只是如今王爷和香云都在国公府,该如今将他们送出善兴?”陈八方想不出该如今在今晚将香云送出去。陈松想了想,站起来还未说话,只听见有人敲门,便抬眼示意陈八方去开门。陈八方打开门,和门外的人说了两句什么,接过一个东西关上门走了回来。陈八方将手中的东西递给陈松,那是一张小小的字条。陈松接过纸条看了看,说道:“孟宇已经许久没送过信给璇儿了,这次怎么突然让璇儿明天寅时去城楼?想必这封信是有人让孟宇写的。”

  “谁会让孟宇写这样的信给小姐?”陈八方猜不到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陈松说道:“你忘了孟宇现在侍奉的是谁吗?想必是监正预知到了一些事情,自己又没办法将消息送出来,所以借孟宇的名义将消息传递出来,只是我资质愚钝,窥测不了监正所泄露的天机。”陈松说完将信纸原样叠好,递给陈八方让他递给等在屋外的人。

  陈松一直知道孟宇和陈璇私通信件之事,自从上次陈璇差点坠楼之后,所有信件他必定自己先看一遍再命人送给陈璇,生怕陈璇再做出什么危险之事。陈松自己也算不得什么好出身,凭着十多年寒窗苦读和几十年的兢兢业业才有如今的地位。在他得知孟宇和陈璇的私定终身之后并未挑明,他深知孟宇难走科举之路,但好在为人心思细腻似乎有些资质,便难得托人,将孟宇送入司天监中,只希望孟宇能在宫中有一番作为,自己好风风光光的将陈璇嫁过去。

  谁知孟宇为人过于老实,心里虽然明白但嘴上比不过别人,故而总是没有升迁的机会。陈松见他在司天监表现平平,日渐对他不满起来。后来陈璇又闹出跳楼这事,使得陈松更加厌恶孟宇。好在他翻出孟宇之前的信件,见孟宇对陈璇只有宽慰之语,并自责是自己无能,并未唆使陈璇轻生,陈松对他的厌恶之情才稍稍缓解。

  后来公主有保媒之意,监正又直接将孟宇调去身边伺候,说他为人忠厚,颇有些资质,将他收做了关门弟子,陈松才没有出来回绝这门亲事。陈松与夫人是青梅竹马,当年高中之后衣锦还乡兑现儿时许下的承诺,一直是家乡的一桩美谈。陈松自己当年便也是这般心死嘴笨之人,于官场中沉浮了几年,方才学了些嘴角机锋察言观色。只要能达成所愿,放低些姿态做些交换他并非不能接受,只是这么多年无论是皇帝还是同僚,都知道他的底线是不伤害无辜的百姓,若是有人为了自己的私立致使无辜的百姓受到伤害,他一定替无辜之人睚眦必报。当官之人的通融若是没了底线,只会让无辜的百姓蒙难。

  陈松在码头上见过香云几次,两人虽没有过交谈,但陈松从香云几次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不想让昌平王迁怒旁人的做法上,觉得香云是个体恤下人的心善之人。陈松早在得知昌平王收了一个舞姬入府之时,便派刘长明去调查过香云的背景,刘长明回报消息的和之前阮雨棠的得知的消息所差无几,只查出香云是个随着师傅云游到善兴的舞娘。陈松觉得香云的背景不会这么简单,但丞相每日需要处理的公务堆积如山,况且风灾之后如何及时救助灾民是一等一的大事,他也没有深究下去。如今想要再细细调查,时间却已经来不及了。

  滴漏里面的水还在一滴一滴匀速的落下来,陈松看了一眼滴壶上的刻度,此刻已是子时。他站起身对陈八方说道:“快去备马车,我与你一同去谷国公府。”

  因为众多侍女的共同监督,香云的烧终于退了下去。侍女们放下心来,夜已经深了,困意袭来侍女们便围坐在床边互相倚靠着打盹。门被人轻手轻脚的推开了一条缝,原本合上眼休息的听云立刻睁开了眼,见进来的是时安泰才松开衣袖里藏着的飞镖。时安泰做了个手势示意香云不要说话,见床边围了一圈的侍女,只得示意靠在床边的听云帮自己推醒香云。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今晚他就准备带香云走。

  【作者有话说】

  陈松这般坚持底线自身又颇有才干的人,瞧不上尚且没有成就的孟宇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所以想要赢得对方家长的同意,最重要的还是提升自己。

  134 夜奔

  ◎穿越者一败涂地。◎

  姚重礼虽然熄了灯躺在床上,但满脑子都是山林中百兽之王震断树枝的怒吼声。有人过来敲门,冬青起身打开门,见是刘长明,便小声说道:“三皇子已经睡下了,刘侍卫有什么事还请天明再来吧。”姚重礼听见是刘长明来了,便笑着说道:“嬷嬷,我还没睡呢,让他进来吧。”冬青只好让刘长明进来。姚重礼见刘长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对冬青说道:“嬷嬷,我觉得手脚冰凉有些睡不着,烦请你去厨房帮我要一碗姜汤过来暖暖身子。”冬青知道他是在故意支开自己,但三皇子已经发话,她也不得不从。

  冬青走后姚重礼示意刘长明上前,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你半夜惊动嬷嬷都要来找我?”刘长明看了看四周,又上前一步俯身说道:“属下在外间听的并不十分明白,只知道太子明天便要回到善兴,丞相准备在今晚将香云送出善兴城。”姚重礼关心的却不是这个,他开口问道:“舅舅已经知道二皇兄在谷国公府了?”“是,但丞相还不知晓王爷是我们救去谷国公府的。”刘长明知道现在陈松还不知道是自己将昌平王救去国公府的。这也是他深夜不惜让冬青起疑也必须来见姚重礼的原因,若是陈松和时安泰见面,两人说起当日的事自然一切都会露馅。

  刘长明并不知晓姚重礼当日为何突然让自己去救时安泰,并且叮嘱自己最好不要被王爷认出来。万一昌平王认出了他,就说是丞相派他来的,千万不要说出三皇子来。

  听刘长明如此说,姚重礼不禁回想起那天,香云突然让刘长明给自己传递了一个消息,说今晚昌平王将会乘坐一盏巨大的孔明灯从空中逃出善兴。还没等姚重礼想出到底是多大的孔明灯,才能带着两个人飞上天,很快就有新消息接着他手下的口传了过来,说是今晚昌平王的孔明灯会坠地,请他务必派人营救。姚重礼不想被二皇兄知道自己和香云认识这件事,便让刘长明借着丞相的名义将从孔明灯上坠落的时安泰他们救了起来。因为是假借丞相的名义,所以刘长明不可能真的将他们带回丞相府,便故意乘着天黑来到谷国公府附近,想要引导昌平王去投奔公主,后来时安泰果然建议去谷国公府。

  刘长明如今担心陈松和时安泰相见,自己利用丞相的名义帮姚重礼的事情会被知晓。姚重礼也担心自己帮助香云结识二皇兄,并且一直和香云联系的事情会被连带着牵扯出来,两人虽担心的事情不一样,但眼下都得阻止陈松和时安泰相见。

  姚重礼从床上爬了起来就要外门外走,刘长明见只穿着睡衣就准备出门的姚重礼有些哭笑不得,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觉得三皇子是值得自己攀附的势力,但事到如今自己想要抽身再寻出路也是不能了。只得赶紧拦住姚重礼说道:“外面风大,还请皇子穿好衣服再出门以防受冻。况且事虽紧急,但就这么贸贸然的出门去,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我来之前已经偷偷牵出一辆马车,并将剩下马车的车轴尽皆破坏,只要我们赶在丞相之前将昌平王和香云送出善兴城,不让丞相和昌平王爷碰面,那件事便不会被人知晓。”

  刘长明这些日子一直跟在三皇子身边是整个王府上下有目共睹的事情,所以当刘长明深夜去马房要求管事备一辆车的时候,管事根本没敢问他要车做什么,只赶紧催促手下人去准备。刘长明说要自己亲自去挑选马车,管事更以为这辆车是为三皇子准备的所以需要刘长明亲自来挑选,更是不敢耽误立刻带着刘长明去检查马车。管事一心只想着如何让刘长明也就是他背后的三皇子满意,没有注意到刘长明借着检查马车的动作破坏了马车的车轴。

  听云伸手轻轻推了推香云,香云迷蒙着眼醒了过来,赫然发现自己的床边睡着一圈的人。她有些不解发生了什么,听云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指了指站在门口的时安泰。时安泰笑着招了招手,让她过去。香云小心翼翼的爬了起来,听云给她让了一个位置,让她得以掂手掂脚的从众人的缝隙中钻了出来。时安泰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的烧都已经退了下去才放下心来。

  时安泰用手示意香云穿好衣服鞋袜,只松松绾了简单的发髻。听云站在一旁小声说道:“更深露重,姑娘大病初愈,王爷若是没有要紧的事还是别让姑娘出门吧。”时安泰示意听云凑近点,等听云侧身凑近想听清他说什么的时候,时安泰突然伸手捏住了听云的后脖处,听云便闭上眼软软的倒了下去。

  在一旁的香云赶紧扶住听云防止她摔到地上,香云又气又急,脸上登时红了起来,又怕吵醒了侍女,只敢低声说道:“王爷这是在做什么?”时安泰来不及解释,伸手拉起香云就往外走,等到了外间关上门,才开口说道:“我只是捏晕了她,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她很快就会醒过来,我们快走吧。”

  等两人的脚步声走远了,听云才睁开了眼睛,此时围绕在一旁的侍女们也都睁开了眼睛,其中一个侍女开口小心翼翼的说道:“就这么让王爷把姑娘带走,上面真的不会怪罪下来吗?”听云坐起身来说道:“公主的意思就是要放他们走,你放心,若是上面怪罪下来,还有我顶着,怪不到你们身上。”

  时安泰一步一瘸的拉着香云往前走,香云拉住他问道:“王爷,我们要去哪儿?”“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心里很不安,觉得今晚一定要离开善兴。等出了善兴,天大地大我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从晚饭后时安泰心里就一直不安起来,这种不安折磨得他根本无法入睡。必须要离开这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如此清晰而确定。

  时安泰这几日一直在偷偷观察国公府的外墙,终于找了一处靠近树的地方,他觉得凭借自己的身手,带领香云借着树翻过这堵墙并不是什么难事。等到他们真的站到树底下之时,时安泰才明白什么叫演练一千遍都很顺畅,结果实施起来第一步就卡壳。

  时安泰严重高估了断了一条腿之后自己的身手,腿上使不上力气,单凭双臂的力量他根本爬不上这颗银杏树。再次尝试失败之后,他恼羞成怒的重重拍了一下树干,将树上还未掉完的叶子纷纷震落下来。此时有人从院门处走了过来,嘴里还说着:“爬不上去就爬不上去,你拍树做什么。”时安泰回身见来人是阮雨棠,赶紧将香云护在身后,说道:“我们明明是同道中人,你难道真要拦我吗?”“我不拦你,我是来帮你的,我若是不来,只怕你们今晚连国公府的墙都翻不过去。”阮雨棠说完也不跟他废话,三下两下就爬到了银杏树的第一个侧枝上。虽然以前翻墙主要靠何为常帮忙,但这种树阮雨棠还是轻轻松松就能爬上去的。

  阮雨棠爬上树后先将香云拉了上去,两人再合力将时安泰拉了上来。时安泰掏出怀里的绳子对阮雨棠说道:“还求你帮忙帮到底,爬到上面去帮我系上这根绳子。”时安泰想利用银杏树和围墙之间的高度差,将绳子的一头绑在树上,另一头甩到墙外去然后顺着绳子荡到围墙外。阮雨棠又往外爬了一段,将绳子系好后又拽了几下试了试绳结的牢固程度,才重新爬回到二人的位置处。时安泰此时也认清了自己的身手,知道自己没能力像人猿泰山那般靠着绳子荡到墙外去,便只好再次将求助的眼神投到了阮雨棠身上。

  阮雨棠只觉得自己被这眼神看得起了鸡皮疙瘩,一伸手将他的头拍到另一边,无奈的说道:“也只能我去试试了。”阮雨棠拿起绳子又试了试,往下看了一眼预估了一下从银杏树到围墙的距离。香云此时也瞧出了他们的计划,开口说道:“公主如此帮我们,香云已经感激不尽,如今这件事有危险,怎么还敢劳烦公主替我们去做。况且我是惯常做活的,只怕比公主有气力些,还是我去尝试更妥当。”阮雨棠听她这么说,眼里又满是关切和担忧,便笑着安慰她道:“你大病初愈,哪有让你冒险的理,而且你不要觉得我是公主就娇生惯养手无缚鸡之力,等我给你露一手你就知道了。”香云见阮雨棠一定要去试,便拿出手帕将阮雨棠的手裹上,说这样能保护手不被绳子磨破。

  阮雨棠谢过她的关心,让二人抱好身边的树枝,自己用力蹬了一下主树干获得一个水平方向的力,同时微微松开绳子将自己朝墙外荡了过去。等双脚离开树干之后,阮雨棠才明白虽然看电视上猴子在树枝间荡来荡去很轻松,但人想要这么荡起来可一点都不轻松。离开了树干的支撑她便很快的坠落下来,她只能用力的握紧绳子来减缓下落的速度,根本没时间看自己在空中如今是什么方向了。不出意外的她根本没有荡出墙外,只狼狈的跌到银杏树下。所幸有绳子减缓了下落的速度,树下还有一层厚厚的落叶,阮雨棠才不至于摔伤。她只觉得自己的双手火辣辣的疼,掀开手帕一看,果然两个手掌火红一片,幸好香云让她垫上了手帕,不然此刻两个手掌肯定已经全被绳子磨破了。

  【作者有话说】

  永远不要高估自己的身手,尤其是高估自己双臂的力量。

  135 小马

  ◎这已经是我能买到的最好的一匹马了,只能请二位将就些,情愿慢些走也不要拿起鞭子抽打他,若是他因此受惊发狂就不好了。◎

  树上的两人见她没有按照预想的方向跃上墙头,反倒顺着绳子跌了下去,摔在了地上,担心她的安慰就准备爬下树查看她的情况。阮雨棠忍着身上的剧痛赶紧爬了起来,对着树上的两人摆了摆手说道:“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自己能起来不人扶我,你们不要下来,不然等一下还得费力的往树上爬。”她故作轻松的走了两步,以展示自己真的没什么事,可这两步却扯到了摔伤的腿,猛然的抽痛差点让她站立不住,她只能故作自然的扶住树,自嘲地说道:“原本还想着在你们面前露一手的,结果差点摔断了一只手。咳咳,不提这个了,眼下要紧的还是得再想个法子,怎么样才能让你们翻墙出去。”

  香云知道阮雨棠此刻的窘迫难堪,便也不好再细问她究竟如何,又见她自己站了起来,想必是真的没受什么要紧的伤,便也稍稍放下心来。因此香云拉住还想要下树的时安泰,对阮雨棠说到:“公主没受伤就好,还是让我来试试吧,我惯常做活的,手上多少有些力气。”时安泰虽不愿意香云去冒这个险,但眼下除了让香云去试上一试,也没有别的方法了,只好握住香云的手再三叮嘱道:“你千万要小心,一定要牢牢抓住绳子。”香云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香云的手帕刚刚已经送给阮雨棠垫手了,所以她现在只能脱下外套缠在自己的手和胳膊上,防止手被绳子磨破的同时也能将绳子握得更紧些。香云简单的做了一下防护措施,然后也采取了和阮雨棠相同的方法,先目测了一下树枝到墙头的距离,然后让时安泰抱紧树干,她蹬了一下树干同时略微松开手中的绳子,整个人便轻巧的朝墙头荡了过去。

  阮雨棠站在树下担心的抬头看着香云,却不妨被树干摇落之间掉下来的赃物迷了眼睛,只得低下头揉眼睛,等她好不容易用眼泪将脏东西冲出眼睛,得以再次睁开眼时,只听见树上的时安泰叫了一声好,她立刻抬头顺着时安泰的目光看去,香云已经安稳地站到了墙头上。

  此后的事情便简单多了,香云顺着绳子滑下墙去,站在墙下拽紧绳子,时安泰也脱下外套绑在手上,顺着香云拽着的的绳子滑到了墙外。阮雨棠站在墙的这一边,看不见墙外面的情况,不放心地问道:“还顺利吗,你们都还好吧?”只听见对面传来时安泰的声音:“我们都安全落地了,总算翻过了这第一道墙。”阮雨棠说道:“你如今的腿脚不便,我给你们安排了一辆小马车,你们顺着墙根往左边的小巷里走,自然就能看见接应你们的人,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他见到你们会带你们走出那一片巷子的。”外面传来一声道谢后,就再也听不见什么动静了。阮雨棠终于支撑不住坐到了地上,她揉着自己帅疼的胳膊,在心里祈祷时安泰和香云能顺利的逃出善兴城。

  时安泰和香云往左一看,果然在月光下看见不远处有一处小巷的入口,便互相搀扶着走了进去。又走了几步只见有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拦住他们说道:“请随我来。”两人跟着孩子又在巷子里绕了一段路后,看见了停在巷子角落的一辆小马车。那真的是一辆小马车,不仅拉车的马是一匹瘦弱矮小的马,它身后的马车也是只容得一个人坐的窄小的车。小孩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贵人突然给了一笔钱让我找一辆马车来,我可去上哪哪里去弄一辆好马车呢,只能去我平时待的集市上买了这一匹老马,它也只拉得动这样的小车了,还请二位不要嫌弃简陋。”这孩子原本是集市上帮忙推车赚些赏钱糊口的孤儿,何为常不知道怎么找到了他,每月给他一点钱让他做了自己的眼线。

  如今国公府里上下都被皇后嘱咐过,谁还敢帮阮雨棠调取马车。所幸何为常之前发现起来的消息系统还在,虽然都是些街头巷尾的无业游民,但好歹并没有为人收买威胁,阮雨棠给一笔钱还是能让他们办一些事情的。这个孩子也并非存心贪墨阮雨棠的钱,而是他真的没有门路立刻搞来一辆好车,那些卖车马的老板见到他都直接让伙计将他赶出门去,他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长期营养不良更显得瘦弱矮小,穿得还如此破破烂烂,谁能信他真的拿得出买一辆好马车的钱来。就是如今这辆小马车,还是她托一个平时可怜他经常给他些吃食的面摊老板出面,才买下来的。面摊老板也不信他突然有这么多的钱,询问了好久才心这钱不是他偷来的,而是真的有人想通过这么小孩子去买一辆马车。

  刚刚不过才走了这几步路,时安泰已经感觉到自己受伤的那只脚在隐隐作痛了,此时见到了一辆马车只觉得看到了一个大救星,那里会嫌弃这辆马车窄小。两人谢过这孩子,时安泰便让香云坐到了车子里。孩子搀扶着时安泰坐到车前,自己牵起马车的缰绳,借着皎洁的月光在四通八达的小巷之间穿行。夜深人静,只听见马车的轮子在石板路上滚动时发出的声响。

  马车行驶了一阵后绕出了小巷,那孩子把缰绳递给时安泰说道:“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沿着这条路往前走,一个时辰后就能看到城门口。这匹马长得矮小胆子也小得很,这已经是我能买到的最好的一匹马了,只能请二位将就些,情愿慢些走也不要拿起鞭子抽打他,若是他因此受惊发狂就不好了。祝你们一路平安。”时安泰接过缰绳,谢过孩子后便自己驾着马车凭借着月色的光亮往前行走。香云也从车厢中探出头来,看着夜晚安静的街巷。此时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只觉得四周格外的安静,连犬吠都听不见。香云抬头看着深蓝的夜空,上面悬挂着一轮满月,满月的清辉洒了下来,也足以照亮他们脚下的路。

  冬夜的风吹在脸上有些刺拉拉的疼,更别提风里还有细小的沙尘,打在脸上犹如突然被针扎了一般的疼痛。时安泰对香云说道:“外面风大,你快进车厢里去。”香云虽依言进了车厢,但还是掀开了车窗的帘子向外张望。他们已经离开了有大片房屋的地方,四周只零星分布着一些低矮的房屋,路边也没有了街市,只模糊看见远处有一些田地,此时庄稼都已经收割完毕,只剩下光秃秃的地面来。路边也出现一条浇灌田地的水渠,此时正是枯水期,水渠里看不见水,只能看见深深的一条黑沟,听见里面传出来的脉脉水声。

  香云突然咳嗽起来,一声比一声大。时安泰回头让她赶紧关上车帘,不要被风吹感冒了。他回头和香云说话,并没有关注马匹此时的状态,因为这一路走得慢,他这一路也不过只是松松的牵着缰绳而已。时安泰只觉得手上的缰绳一紧,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缰绳已经脱了手。马匹被香云突如其来的咳嗽声吓到,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路边的水渠里。时安泰反应过来时缰绳已经脱了手,他已经没有办法让马匹掉头了。

  马匹带着两人冲进了水渠,所幸水渠虽然深但并不宽阔,马匹的前腿陷进去之后便连同身后的马车卡在了水渠上方,并没有继续掉下去。但时安泰和香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香云坐在窄小的马车里,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在车厢里撞了好几次,但所幸还固定在车厢里并没有被甩出来。但时安泰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缰绳脱手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能够固定自己的依靠,在一开始就被颠下了马车,还好水渠两边田地里的泥土地还算松软,落地的时候也是屁股先落地,所以受伤的腿并没有接触到地面受到二次伤害。

  时安泰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躺在地上只觉得满天都是星斗。香云待马车稳定下来赶紧爬出车厢,见马车前面已经没有了时安泰的身影,焦急的四下环顾搜寻起来。只隐隐听见后面有□□之声,香云爬下马车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很快就发现了躺在田沟里的时安泰。她上前搀扶起时安泰,关心的问道:“王爷,你可摔到什么地方了?”时安泰疼得倒吸了几口冷气,才缓缓说道:“可真差点摔死我了,这马怎么突然就跟发疯了一样往田沟里冲。”香云轻轻拍了拍时安泰身上沾上的泥土,声音似乎也被这冬夜的寒风吹得有些冰冷,缓缓说到:“马匹就是这样,安静的时候稍微听到声音大一点都容易受惊,若是突然被刺痛,那是一定会受惊发狂的。”时安泰还没来得及问香云怎么知道这些,只听见一阵马蹄和车轮声由远及近朝这边跑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