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叫他振作一些。可谁叫我只是个作者啥都说不出。现在连呼救也不行,只能等着忍足那狐朋狗友快些来了——我本来是这么想的。谁知正当我思路混乱脑袋一团浆糊时,门外突然来了辆造型奇特的跑车。虽然没见过,但不用说肯定又是那种价格不知多少个零的奢侈货——某人的收藏库产物。龙雅和手冢很快跳下了车。

  龙雅的神情倒并不十分诡异,像是早有预料了一般。手冢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很敬业地俯身查看两人的情况。

  “忍足君好像是中了枪。”

  “那个白痴连给自己止血都不会。”龙雅似乎有些气急败坏了。可是我分明看到了他嘴角的笑意,竟给人一种甜蜜的感觉。本以为龙雅养尊处优纤纤玉手根本不舍得乱用,谁知他竟轻松地将忍足横抱起来,看似粗鲁实则小心地塞进了车里。一脚踩下油门,扬长而去了。

  喂喂,你好像完全忘记了这里还有个女人的存在吧。我想手冢一定也很想吐槽这句话。手冢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便开始做本职工作了——他总是给某些人收拾残局。虽说是个破仓库,却是个关系到某些人的终身幸福的重要现场,当然要保护起来。警察朋友们很快也低调登场了,将刚醒来的女人带走。

  手冢不负我的期望,注意到了隐蔽的摄像头。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从了我或者从了我。”

  “喂你好歹考虑我还是个病人别让我做这么无语的选择。”

  忍足是真的没辙了。赌上性命帮这个人抓到离婚的证据并不是为了得到感激。

  只是想这么做罢了。

  “谁叫你不肯跟我商量也不肯跟我坦白。侦探先生。”

  龙雅掏掏耳朵,显得无所谓的样子。

  “其实我没有刻意隐瞒——你不是知道了嘛。”

  “没有下一次了,强出头的事。难道你以为,如果我真的想做,会连这么一个女人都摆不平?”

  忍足怔住。

  “是啊,我忽略了呢。”

  “我不想伤害她。她等了我很多年。她这样做不是为了钱。你误解了。”

  那双琥珀色的大眼流露出微微伤感的神采,像是陷入了某种悠长的回忆。

  忍足没有答话。他是感觉到了的。却在预感被证明之前,由自己毁掉了。

  “对不起。”

  “没什么可对不起的。因为你的怀疑,我才能重新认识你,认识真正的你。”

  总觉得这句话不适合在这里说。像重逢的老友间的了然微笑。

  没有深究话语中的含义,忍足微笑:“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认识个够。”

  “色狼。”毫不留情的一记暴栗。

  “真是的,太不怜香惜玉了。”

  “惜玉?”龙雅的笑容很邪恶和阴险,“想不想让我来疼你一下?我技术很好的。”

  淡定地迎上他的目光,忍足不急反笑:“你说呢。”

  忍足突然凑了上去,狠狠地吻了吻龙雅。

  柔软地避开了嘴唇,而是印在了脸颊的位置。

  尽管这样,就足以让龙雅的情绪溃决了。

  与害羞、愤怒无关的,另一种感动。

  谁也不知道的漫长的等待。

  龙雅轻轻地环抱住忍足:“快点好起来吧。”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医院快把我憋得发霉了。”忍足不满地抱怨。

  “那约好了,你一出院我们就去个有趣的地方。”

  毫不保留的灿烂微笑总让他觉得很无力。说不清是被这笑容中的狡猾还是清澈打败了。

  “我们?别告诉我又是三人行。”喂喂喂,他还想趁机培养感情的来着不想有个冰山牌电灯泡。不过照龙雅对手冢的强烈占有欲和令人发指的粘人功夫,撇下他也是不可能的吧?

  “本来就是他要去的地方啊。”

  晕厥。

  “请别把这么不正常的事说得理所当然好不好。”一本正经。

  “哦我知道了。看来不把那件事告诉你是不行的了呢——真是的,本来是要藏一辈子的。”龙雅似乎很苦恼,“那家伙不希望别人知道。所以还强迫我叫那么别扭的姓氏来着。”

  “到底是什么?”

  “手冢国光啊,是我哥哥,有血缘关系的那种。这下明白了吧,狼叔。”

  啊哈,原来是这样。是哥哥啊。

  忍足恍然大悟。

  不对——

  哥哥????????!!!!!!!!!!!!!!!!!!!!!!

  那两个性格那么极端的人?!

  脑海中自动播放原子弹爆炸的画面,对这个难以咀嚼的爆炸性新闻完全无法接受的忍足已经愣掉。

  “没这么夸张吧。我觉得我还是遗传了很多我哥的优点的。”

  龙雅蹙眉做深思状。

  忍足觉得自己几乎就要双眼一白两腿一抽晕过去。

  看来不二家那对兄弟还远不是最惊悚的。忍足在这一刻充分了解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傻眼了。

  传说中的冰山带着无比强大的热情想去的地方,竟然是这里。

  无数尖叫与轰鸣充斥的赛车场。

  那三兄弟到底要怎么折腾他啊。

  “怎么样,被我哥高雅的审美情趣感染了吧。”自豪地抬头。

  “是是是。”无奈地回应了一句。说实话忍足并不讨厌赛车。只是觉得这样的运动有些太过吵闹。不过如果有自己喜欢的车手他还是会去看的。难道手冢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

  这场比赛的确有十分让人注意的车手。日本赛车界的骄傲千石清纯也会出战。

  比赛在纠缠和胶着中进行。直到最后的弯角在分出了胜负。结果却是显而易见的。

  胜利者平静地接过了奖杯,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我知道我能获胜。那个人每场比赛都会来看,虽然他并没有告诉我。今天的我依然幸运。”

  可笑的是,幸运千石却从不相信注定。

  赛车的技巧被用来上演城市版夺命狂飙,千石毫无悬念地甩开了妄图的狗仔。

  他相信的只有自己,还有sensumi。或许还有某个人,曾经。

  然而现在上帝都抛弃了他。

  Sensumi猛然没油,暴尸荒郊野岭。

  服务区外的手机废铁一块,千石气愤地咬牙,终于还是咽下了丢弃的念头。

  他开始漫无目的地穿梭田间。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被烦人的虫子们找到。在此之前,不找点乐子太可惜了。

  直到多年后,那人也不曾知道自己最初竟是被当做意外的乐子发现的。

  运动神经出众的千石因为一瞬的走神被某重物绊倒而极不华丽地嘴啃泥一身脏。

  罪魁祸首竟是与他的爱车同样暴尸荒野的,一个人。

  依稀可辨的银发,在柔和的阳光下,微微有些刺目。

  还活着吧。

  紧缩的双眉,抿着的唇线,苍白的双颊。

  腹部暗红色的巨大伤口,是抢上。

  外行如千石也了解到情况的危急。

  就在这一秒,一向游戏人间,笑笑闹闹的千石,小心而决然地背起这个陌生的青年,走去。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不过他安慰自己,不过就是翻山越岭了几公里背着个来历不明的活死人回了家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自嘲地笑笑,却是完全没有把这个人扔出去的冲动,不仅如此——双目还牢牢锁定在那个昏迷的人身上,完全没有要移开的意思。

  他没有把他送去医院。沉重的枪伤说明这个人绝对是个大麻烦。还好伤口已经止血,子弹似乎也没有留在体内,应该休息一阵就会醒来。

  大概吧。

  不如说是但愿。

  千石头一回如此的无力。

  算了自己守了他那么久也不见什么起色,估计是没救了吧。

  浓重的悲伤袭来。

  娘的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多泪的人。他决定从这违和中解脱。

  行将离开的手却被一把抓住。

  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尚未恢复的力道,不算轻地抓住他的手。

  那一刻感动满溢。

  他的眼是那么清澈,带着难以抗拒的杀伤力。

  千石却突然感到黑洞洞的枪口抵上了他的太阳穴。

  太过突然。

  银发青年带着不可一世的孤傲和睥睨一切的决绝:“解释。”

  他叫亚久津仁。

  职业杀手。

  执行任务时的惊鸿一瞥让他瞬间失神,竟然忘记扣下扳机。

  不忍。

  他理所当然失去了辛苦积累的地位与信任,被组织驱逐。

  而当醒来的一刻,遇到的却又是这个人。

  褪去了赛场上的冷静与漠然,仍然这么闪闪发光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