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会儿的不安已经让李明芬后背开始冒了冷汗。
她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原来是姜糯同学啊，我说你怎么长得有点眼熟呢。”她脸上堆起讨好的笑脸，生怕自己礼数不到位，会把人给得罪了。
“其实啊，你都是我教得最后一届学生了，你们毕业没多长时间，我就被以前的学生家长介绍来这店里当店长……好久都没有看到你们这些老同学了，现在想想还挺怀念当初在学校的日子……”
她低头假装抹了抹眼泪，一副情真意切，真的对过往很是怀念的样子。
还妄图上手挽住姜糯的手。
她这一看就是想要打情怀牌，模糊掉以前不好的记忆。
姜糯性格软，属于脾气特别好的那一个了，他很少会记恨一个人。
可非常不凑巧，眼前这满脸堆着笑容的女人，就是他黑名单中的其中一员。
上学的时候，他被坏学生欺负，上课都没有什么安生时间，总有人趁机打扰他，亦或是抢走他的课本又或者是往他的位置上扔垃圾，各种扰乱他的思路……
姜糯仿若是表现出来任何反抗，那些坏学生就会变本加厉，在他放学的时候，偷偷把人拉到巷子里，狠狠教训一顿。
姜糯是孤儿，没有人可以给自己撑腰，当时唯一能求助的人就是自己的老师。
这件事回报到李明芬跟前时，她双手抱臂，嫌恶似的上下扫量他身上的伤口。
而后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
“姜糯同学，谁知道你这些伤到底是自己弄的，还是因为手脚不干净被人抓了把柄……”
“你要是真被人欺负了，我觉得你可以回去好好反省一下，他们怎么只欺负你一个，而不去找别人的麻烦呢……”
那些话就如同是刀子一样扎在自己的心口。
姜糯疼得五脏六腑都在抽搐，浑身的血液像是失去温度一样，冷意痛苦在交织……
他那瘦削的身躯，最后跌跌撞撞地回了教室。
……
后来，他才知道李明芬之所以坐视不管，其实是因为私下收了那些坏孩子的好处。
再然后就是滥用职权修改了他的志愿，让他最后没有大学可读。
或许在这样势利眼的老师眼里，姜糯只是一个物品，可以任人宰割，任人欺负……她无须顾忌自己的感受，只要能实现自身利益就行。
姜糯想到这些的时候，不自觉牙关要咬紧，平日里没什么攻击力的眼神也被带上了冷意，像是能直接把人给冻住。
“李明芬老师，我看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以前上学时，你还总指着我洗得发白的校服，指指点点地说，这么破的衣服就应该出现在垃圾堆，穿在身上影响班上的整体风貌，我就是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
这些话当时李明芬只是随口说的，可姜糯却一字不差地记住。
谁让这些话，实在是太损害他的自尊心呢。
说完，他直接往后退了几步，让李明芬刚才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尴尬得不行。
李明芬脸上的笑容明显是出现了裂痕。
她哪里能想到姜糯这样的下贱胚子，还有机会翻身，飞上枝头变凤凰。
要是知道有今天，她当初……
唉。
想想都觉得后悔。
见他如此抗拒，李明芬讪讪地收回了手。
“姜糯同学，其实以前都是误会啦……我们好歹师生一场，撕破脸多难看啊。”她把一件羽绒服塞到姜糯手中，“这可是我们店里镇店之宝，好几万一件。我呢今天就自费送给你，姜糯同学，你收了这件衣服，就当做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了哈。”
李明芬接触过姜糯整整三年，自然是知道这人性格很软，是容易被拿捏的类型。
所以想着，自己把姿态放低一点，主动服软示弱。
姜糯说不定心一软，就被自己如今的卑微模样给说服了，选择当场原谅。
李明芬暗暗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
却没注意到姜糯紧紧抿着的唇，以及他身后早已经冷了脸的裴筠。
“随便拿一件几万块的破衣服就想把我家糯糯打发了，真把我们当做是软柿子了？”
他虽然坐在轮椅上，可浑身透露出的气场，却不怒自威，让人觉得压迫性十足。
李明芬被他吓得瑟瑟发抖，慌忙摇头解释：“裴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我跟姜糯同学毕竟师生一场……”
她诡辩的话刚说一半，就立即被裴筠冷声给打断了。
“糯糯上学的时候，你有把他当做过是学生看待？谁家好老师会看着自己的学生受欺负，而熟视无睹的？！”
李明芬慌得不行，嘴唇哆嗦着，赶紧解释：“裴总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们都要往前看是不是？”
“我现在是真心看好姜糯同学的未来发展……”
说着还抬眸，朝姜糯露出赞许目光。
姜糯无动于衷，直接把手上衣服丢了回去。
“你的衣服我才不要，我嫌脏。”
李明芬没想到从前唯唯诺诺的一个学生，居然有一天会变得这么强硬起来。
“你怎么说话的？”
姜糯撇嘴，小声嘟囔：“这不是你以前对我的口头禅吗，怎么现在落在你身上，自己就受不了了？”
一句话，怼得李明峰哑口无言。
此刻，她已经明显能看到裴筠正在压制着身上的怒火。
面色阴沉，完全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状态。
“裴总，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有好好对待姜糯同学，这是我的失职，我认错。我在这里给您诚挚地道歉行不行？”
说着就卑微下跪，直接朝他们磕了几个响头。
李明芬太清楚了，裴筠这样的人物他得罪不起。
后者甚至都不用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们全家走上绝路。
她不想经历这些事情，所以只能尽可能地摆出自己的卑微，尽可能的让他们感到到自己的悔意。
直到她磕得头破血流，才堪堪停止。
她看到裴筠，眼底全是后悔。
“裴总，您看这样道歉还满意吗？”
裴筠捏了捏姜糯手指上的软肉，偏头看向他的时候，面上又换做是一派温和。
眉眼更是注满了柔情。
他轻声询问着：“糯糯，你觉得这样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