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芬是知道裴筠的身份才下意识咨询他的意见。
可她没有料想到，裴筠最后会把决定权去哪不放在姜糯身上。
偏偏姜糯又是这一切的亲临者。
说不心虚慌张是不可能的。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捏紧。
随即偏头将视线转移到姜糯脸上。
她像是在进行变脸表演似的。
很快就把脸上的慌乱切换成了一脸的赔笑和卑微。
“姜糯同学看在老师教了你三年的情分上，这件事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可在姜糯眼里，这一切都是多余的诡辩，只会让他更近一步地认识到眼前的女人脸皮究竟有多厚。
姜糯看着她那张精心打扮过的脸，不满地撇嘴。
“你所造成的伤害是实质性存在过的，并不是你一个道歉，磕几个头，就能了却的。”
“如果不是因为你助纣为虐，或许学校的霸凌现象就不会这么严重，就不会陆陆续续有穷学生因为被坏学生欺负，走投无路到退学，甚至是跳楼自杀，含恨终结一生……”
姜糯越说越觉得心痛。
其实他并不是个例，在学校里，有不少跟他一样，无依无靠，或者背景薄弱的人被看不起，被欺凌，可身为老师的，却暗中收取好处，对学生的救助坐视不管。
甚至在他们马上就要熬出头，终于可以离开这所地狱的时候，她为了一己私利，恶意篡改他们的志愿。
姜糯已经是这些不幸中的万幸了。
从学校毕业后，他可是听说有同学因为被修改志愿，导致家里没有足够的钱送他继续上学。
无奈之下，他被安排相亲，早早嫁做人夫。
要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或许他的人生截然不同。
这些话明显是戳到了李明芬的心窝子。
此时满眼的心虚，张口却还是下意识想要找别人给自己背锅，妄图用这种方式甩身上的罪孽。
好似这样说，这一切就全部跟她没有关系了一样。
“这些虽然都是事实……但姜糯同学，你要知道啊，老师也是被逼无奈啊，那些学生的家长，我没有一个是得罪得起的。”
“我是家里的第一代大学生，要是丢了工作，全家老小就没有饭吃了……”
边说边抹眼泪，一副可怜到不能自已的模样。
姜糯往她手腕上一指，上面赫然是一只昂贵手表，有碎钻镶嵌在表盘上，在灯光折射下隐隐发光，格外耀眼。
“我可是记得，你当时收人家礼物的时候，嘴都笑不合拢了。”
李明芬没想到自己受贿的事情当初被姜糯看到了。
她赶紧抬手，把自己的手表挡住。
讪笑着解释说：“姜糯同学，你真是看错了，这手表其实为赝品……放在市场上连A货的价格都算不上。”
刚说完，就听到头顶传来轻笑。
带着一种意味性很明显的嘲弄。
“你这是在鲁班门前弄大斧——充内行？”
他的声音很冷，简直像是能把人冻成冰块一样。
李明芬只觉得双腿一软，身子下意识想要往前扑一个跟头。
这话很明显是在讽刺她。
意识到自己刚才撒谎的小心机已经被识破，李明芬抖着唇，浑身冷汗直冒。
“裴总，我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今天就放我一马吧。我一家老小可全都靠着我吃饭呢。”
李明芬知道自己不占理，所以现在只能靠卖惨，博取一点胜算。
可她赌错了，裴筠本身就心肠硬，从前势头最鼎盛的时候，他身上被冠上的几个形容词主要是——为人高深莫测，城府极深，手段狠辣，得罪他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此时，他看着跟前女人痛哭流涕，哀嚎着说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不能少了她的时候，目光只是变得越发森冷起来。
多看一眼都让人不寒而栗。
眼底连一丝一毫的动容都没有，更别提会心软了。
这让李明芬心里很没有底，只能将最后一线希望投注到姜糯身上。
姜糯心肠软，也比较善良，或许能看到转机的机会……
“你看我也是没有用的，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更何况，你还如此罪孽深重。”
就算是他能做到原谅，可受害者还有其他同学。
姜糯没办法替他们做出原谅。
更何况，姜糯对这个人讨厌至极，是万不能原谅的。
所以，李明芬所渴望的一切都会成为泡影。
“我不可能会原谅你的，你这样的人，就应该接受属于自己的惩罚。”
说完时，他偏头往裴筠的方向看过去。
后者立马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顿时让他心底有了充足的底气。
腰板也更加直了些。
“我有裴先生撑腰，这次你是逃不掉的。”
听完这话，李明芬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连脸上厚重的粉底遮瑕都盖不住了。
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着惶恐和不安，她看起来就像是要当场昏过去似的。
姜糯怕她碰瓷，立马以保护姿态挡在了裴筠跟前。
“你现在再去上演什么把戏都是没用的。”
李明芬似乎是听到了一个无法接受的事实，果真当场给昏了过去。
裴筠拽着姜糯的手往后退：“别让她脏了你的手。剩下的事情我会托人去处理的……这个人一定会接受最严重的惩罚的。”
“除此之外，我还会让人顺便处理一下当年在学校里欺负你的那批学生。”
姜糯抿着唇点点头。
他在心里想着，这种被人撑腰的感觉真好啊，整个人的底气都是足足的。
裴筠攥着他的手腕，最后像是端详一件上等珍品似的，将其捧在手里。
指尖沿着他五指轻点，最终定格在其中一指的指节上，这里有一处细小的疤痕。
平时不仔细是看不出来的。
但手指碰撞的时候，还能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这里有块稍稍凸起的地方。
轮廓很靠近圆形。
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正常伤害引起的。
裴筠疼惜地蹙起眉头，忍不住问他：“这伤……是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