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重生后,和校草上清大>第3章 动静

  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回来,通常何栩都是第一个回的。

  从门口低矮的鞋柜里换了鞋,何栩关上门,打量着这座陌生又熟悉的老房子。

  这套是爸妈工作的酒厂里分下来的房子,不大,只有六七十平,两房一厅一厨一卫,非常逼仄。

  何栩的家庭条件不算差,爸妈在阳城的酒厂里上班,他们都是那个年代的高中毕业生,毕业后分配进酒厂。

  那个时候的酒厂部门还没分的那么清楚,什么生产部,销售部,质检部,只是分了两个部分,一个是生产制造部,一个是管理这些车间的管理层。

  爸爸是在生产制造部,在车间里做副主任,妈妈是清点员。

  虽说爸爸是车间副主任,但是酒厂大大小小有数十个车间,副主任上面还有主任,主任之上还有管理各个车间的大小主管,爸爸很想进管理层——管理各个车间的管理层。

  家里条件算不上多好,但生活却也不算差。分到的房子不算大,一家三口住着,很简单。

  妈妈把家里收拾得很有条理,一日三餐都换着做。

  何栩在桌边坐一会儿,妈妈回来后照例来看看何栩,然后进厨房准备晚饭。

  何栩坐着,不知道应该去做点什么,他没什么爱好,也没什么特长,只是偶尔安静下来读几本书,但很奇怪的是,学习成绩并不好。

  何栩像条糊涂虫一样。

  何栩犹豫着把数学课本打开。

  今天老师讲了平面向量,既有大小又有方向的量,要求区分零向量、单位向量、相等向量、相反向量等。

  何栩把课后练习题做了……他今天听了课,所以作业并不算难。

  又把下一节不等式预习一下,勾画一些不理解的地方,等明天老师来讲。

  物理还是不感兴趣,但何栩耐着性子翻看着。

  不一会儿听见妈妈敲了几下门:“小栩,吃饭了。”

  饭桌上有两菜一汤,两个人挨着坐了。

  何栩并不像小时候那样问妈妈:“妈妈,爸爸呢?他不回家吃饭吗?”

  他们安静地吃饭,妈妈收碗后叫何栩去写作业,何栩回了房间。

  何栩不知道还可以去哪里,家里就那么大一点。自己的房间除了课桌就是那张床,而现在还不到睡觉时间。

  何栩又坐回书桌,高一的学习任务并不算多,部分作业已在学校写完,难一点的刚刚也做完了,都弄完后何栩抽了书架上一本书随意翻看。

  一连几天,何栩表面上仍是那么平静,谁也不会知道后排角落里有个男生,他的心里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还是那么安静地待在角落,像生长在暗处无人问津的一朵蘑菇。

  那个利落的背影,没有一次把视线投向何栩的湖心。

  何栩对自己说着,我是做不了月亮的,但是我想发一点光,一颗萤火虫那样一点的、微弱的光,就足以照亮自己。

  只是照亮自己,照亮自己就好了。

  何栩沉静下来……

  其实从外表看,何栩一直都是沉静的,但其实还是不一样的。

  以前他的安静是一种被动的安静,看起来安静,其实内心是骚动的,所以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做不好。

  而现在的安静是一种真正的安静,他沉定下来,能仔细地看清楚书上的每一个字,认真地听进老师讲的每一句话,完整地聆听自己想过的每一瞬间。

  何栩好像仍然是那个何栩,他仍旧不和周围的人讲话,每天安静上课下课。

  何栩不再在放学后跟随闻年走出校园那一段路。

  这是很突然的一件事。

  放学铃声响起,何栩习惯性看着闻年的背影,他一如既往地拿起书包和他的朋友往外走。

  何栩也下意识慌张收拾书包,推开椅子就要起身,他维持着一种起身的姿势,却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他慢慢坐回去了。

  何栩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摆在课桌上,闻年的身影早就不见了,但何栩不打算去追。

  追不上的,那一段从教学楼到校门口的短短的路程,以前是多么让何栩满足,他走在他身后,在心里绽放了一场盛大又灿烂的焰火。

  何栩摊开数学课本,翻到了第一页,从第一页开始仔仔细细地重新去学习,做后面的练习册。

  何栩一直注意着挂在教室前头的闹钟,等指针走到七点,何栩收拾书包往家走。

  打开门看见妈妈正在厨房里做饭,妈妈听见响动,从厨房走出来:“小栩,怎么今天回来得这么晚?”

  “在学校做作业了,”何栩边换拖鞋边回答,说完后像又想起什么一样补充道:“妈妈,以后我都这个时间点回来。”

  何栩妈妈一脸惊讶,一直打量着她的儿子,以前小栩总是早早就回家,如果能在学校里多学习学习,她也是高兴的,毕竟从小到大,儿子的成绩都不算出挑,如今想好好学习,那是再好不过。

  何栩拿着书包往房间走,把书包里的书摆出来。

  最近先把之前两个月落下的内容补上,还得去买一点拓展提升的练习册来做一做,只做课后练习题和老师发的试题册是不够的。

  高一的学习内容并不多,学习任务并不重,大概只需要两个星期就能把前面的内容补完,之后自己也应该想想,多余的时间拿来做点什么。

  何栩,你最想做的但是始终没去做的到底是什么呢?

  没一会儿妈妈来叫何栩吃饭,爸爸今天还是没有回家。

  爸爸不是每天都会回家。

  也不是每次回家都会有那惊心动魄的一场。

  他和妈妈都很习惯,在宁静的间隙里讨生活。

  何栩吃过饭回房间,翻开书本开始学习。

  如果是以前的他,或许会觉得沉闷,如今,他却觉得书上的那些字啊公式啊,很有生机。

  是的,有生机,是属于自己的无言的一种绽放。

  他想说的话,无法说出口,他想说的一字一句,都流泻在笔端,只给夜里那盏台灯瞧见。

  第二天下午何栩没有留在教室里自习,而是去了书店买辅导册。

  何栩在学校对面的巷子里找到一家书店,以前他从没去买过,所以这种体验有点新奇。

  何栩在书店入口站着,那里摆着这个星期刚出的杂志和报纸,何栩翻看了一会儿。

  看过后慢悠悠逛文创区,那个时候的文创产品虽还不算丰富,书签胶带之类的还是有的。何栩把每一根书签都看过了,他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无聊。

  他很喜欢书签里的镂空,弯弯曲曲的,组成桃花梨花,他连雕刻的字里的坑洼都去看了。

  又在文学作品区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的商业和市场还没有肆无忌惮地占领文学的高地,叽哇乱叫的流行文学还没有充斥,这些墨香四溢,全是鲁迅巴金老舍之类文学大家的世界,对了,也少不了世界名著简读本。

  何栩没有去打开什么著作,只是在高高的书架下,仰着头,仔细地看那些书名和作家名。

  可能会有人问,这有什么意思呢?

  好像是没有什么意思,但何栩只是看着这些书就觉得快乐。

  昂着脖子是眺望的姿态,是神往的雕像。

  何栩没有去买一本这样的文学书籍,他手里的零花钱并不多,平时他也不怎么去问爸妈要零花钱,他向来是懂事且省心的,不会提麻烦人的要求。

  何栩在教辅区仔细地逛一圈,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应该买什么。

  人无法去强求每样东西都是最好最合适自己的,何栩大概翻看过那些教辅资料,觉得还不错的就买下。

  无论好不好,无论资料是不是最好,只要自己做过了,应该也会收获差不太多的效果吧,何栩想。

  背包里鼓鼓囊囊的,重了很多,而何栩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却很轻。

  太阳已经落到屋脊上了,只留下了半遮半掩的轮廓,澄亮金黄的霞光落在树上的叶和路上的行人身上,何栩踩过吱呀的叶子,一声轻响,哦,冬天快要来了。

  真好啊,今年会不会下雪呢?

  那个时候的高一学生还没有被扼住喉咙,没有每月一次的月考,期中考试早在何栩那天醒来之前就已经过去了,留给何栩的机会,去检验自己的机会,大概只有最后的那一次期末考试。

  何栩上课抬着头认真听课的时候越来越多,其实就连老师们也很惊讶。

  他们当然认识班级里的每一个学生,最开始对于何栩的印象是,这是一个不爱学习,有点沉默,也不会给老师添麻烦的学生,上课总是看不见他的眼睛,也不知道他低着头在想什么。

  最开始他们也会试着点他起来回答问题,但何栩的无措慌张是显而易见的,慢慢地,老师们也不再给何栩找麻烦。

  但老师们最近总是能看见何栩的脸,对着黑板,是一个长相白净,看起来很安静的学生。

  最开始偶尔和那个学生眼神对视的时候,他还会慌张低头,最近已经可以很平静地移开视线看黑板了。

  老班魏兴国尤其注意到这个情况,他本来就是这个班的班主任兼任数学老师。

  何栩的数学成绩很差,从交上来的作业和开学考试以及期中考试可以看得出来,成绩很差不说,上课还不认真听课,思绪不集中,老是发呆开小差。

  之前就替他着急,上课也会多注意他一点,后来看他不愿意说话,也听不进自己说话,也就慢慢歇了心。

  最近不知怎么,态度变得很端正,作业写得很工整,正确率也在逐步提高,上课也十分认真。

  老班魏兴国觉得很欣慰,有时候在课上也会点他起来回答问题,孩子看起来有点慌张,说话声音也很小。

  但是这种就应该多锻炼锻炼,练练胆子,而且大多数问题都回答得不错嘛!

  何栩在老班心里逐渐扭转了印象,由于偶尔被点名,同学们似乎也注意到这个以前不爱说话的同学,虽然仍然没什么人和他说话。

  何栩是感受到了老班的态度变化的,他说不出自己的心理感受到底是不是欣喜……

  应该是很欣喜的……

  在何栩磕磕绊绊地回答问题之后,如果回答对了,老班会对着何栩点点头,尽管点头的弧度轻微,但是被认可的感觉,是像甘霖一样甜美。

  何栩以前觉得自己擅于把自己隐藏在人群里,在人群里不被发现,会让人有安全感。

  而站起来,在课堂上站起来,有点突兀,大家都坐着,而自己站着,在大家的视线里,大家的视线有意无意黏在身上,被打量,有点紧张,何栩以前觉得自己不会喜欢。

  但内心的亢奋,亢奋后的剧烈波动,波动下的生机,有着惊人的魔力。

  何栩还是这样的安静,同学们还是不怎么和他说话。

  一切像没什么改变一样。

  但在去食堂的路上,去厕所的路上,偶然和同班同学对视,也会收获一个轻微的点头示意。

  何栩的心脏很久没有这么快这么频繁地跳动了,最开始他收到这样一个点头,是不可置信的。

  他呆愣着,以至于错过向对方点点头的最佳时机,他懊悔过,后来他也可以做到心里汹涌,面上平静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