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叔,帮我们煮碗面吧。”沈瑭道。
“好嘞,小宴是红烧排骨面,小瑭你是雪菜肉丝面,对不对?”
“成叔还记得我们爱吃什么。”沈瑭惊喜道。
“那有什么不记得的,你们可都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成叔拿起汤勺“等着,这就给你们做。”
其实宴楼明当初在凌岳剑宗里朋友其实要比纪云倾多,当初离开的莫名其妙,还有很多人背地里替他叫过不平。
可回来之后,他一直都缺点归属感和实在感,总有种鸠占鹊巢的感觉。
如今吃上这碗面,才重得一点安心,仿佛一切原本就该是这样的。
“想说什么?”宴楼明问沈瑭“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
宴楼明这回被追杀时跟前世有些许不同,半路杀出沈瑭这么个帮手。
沈瑭本是来送他一程,结果没想到撞破了纪云倾让人追杀宴楼明的秘密,只好跟他一起逃亡了。
要不是沈瑭关键时刻出现救了他一命,再加上他前世的记忆,恐怕这一回又会重蹈覆辙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两人逃亡这一路还是异常凶险,整整十日才被他们逃脱,宴楼明和沈瑭都受了不轻的伤。
后来是沈瑭拖着重伤昏迷的宴楼明到了修习治愈术的浮图山锦门才得以生还。
“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沈瑭叹息道。
“觉得我太过分了?”宴楼明问道。
毕竟纪云倾以前待他有多好是门派上下有目共睹的,估计现在大家心里都会觉得他不近人情。
可那些人并不尽知个中情由,但沈瑭不同,所以他开不了口。
“也不是。”沈瑭感慨道“只是有点唏嘘,你们以前多好啊,谁不羡慕你,你都不知道,那时候多少人想转到你师父门下,不为别的,就是想跟着小纪修习,终究是物是人非啊。”
宴楼明苦笑两声,是啊,那时候谁不羡慕他,纪云倾虽然有点冷傲,对人都不热络,但大家既怕他又想追随他。
宴楼明常常得意,只有自己是纪云倾的例外,他总跟人炫耀说纪云倾对他多温柔,可都没人信。
直到后来有人亲眼看到,大家才知道原来那个高高在上的云间月也是会下凡的。
“你想找他叙旧的话,不用因为我有所顾忌。”宴楼明对沈瑭道。
沈瑭扯了扯唇角干笑了一下,的确他回来之后还没有和纪云倾说上一句话“其实我觉得纪师弟对你未必没有真心,他当初待你那般好,不可能都是假的,你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宴楼明垂了垂眸,他何尝不希望他们之间有误会,可两辈子了事实证明什么误会根本就不存在。
“年幼时确实把我当过亲弟弟一样看过吧,但有什么用?我在他心里到底不如掌门之位的尊荣,他就是一个无心无情之人。”
宴楼明永远也忘不了纪云倾赶他走时说的话。
“我才是凌岳剑宗下任掌门的最佳人选,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凭什么跟我争?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今日,我就替师父清理门户,废了你这身修为!”
“师兄!我不想当掌门,也没有想要跟你争,别赶我走!”宴楼明苦苦哀求。
可纪云倾无动于衷的对他挥剑,要不是宴楼明跑得快,早都已经成了纪云倾剑下的亡魂或者成了一个失去修为的废人!
两辈子了,这话他听了两遍,每一回都痛彻心扉。
宴楼明默了默“总之,我和他之间没有误会,是他亲口说的,说我不该和他争掌门之位。”
沈瑭确实心里存了一分居中调和之意,但话说到这份上也进行不下去了。
“不过你说的对,他对我到底有恩。”宴楼明道“成叔,再帮我煮碗粥吧。”
纪云倾其实根本不需要自虐去滚台阶,他现在每走一步,身上就像刀割一样的疼,宴楼明这个没有半分经验的家伙,当真是什么都不懂!
手肘刚刚好像摔倒时扭到了,纪云倾摸着骨头应该没事,估计是有点挫伤。
宴楼明端着热粥来到纪云倾的房间没有见着人愣了片刻反应过来,这人恐怕还在那跟他闹脾气逞强打扫院子呢!
他气得放下东西就开始找人,最后在湖边看到纪云倾单手拿着扫帚,右手手臂不自然的弯曲着。
那人走得极慢,脚步几乎是拖着地一点点的挪。
一阵微风吹来,纪云倾竟然一副站不住的样子直接朝湖水里倒下去。
宴楼明一个瞬身术过去把人接住“纪云倾!”
纪云倾微微睁开眼睛有些懵,他怎么又回来了?
宴楼明“你闹什么脾气!”
闹脾气?说谁?纪云倾歪了歪头,脑袋有点不清楚,宴楼明的话传进耳朵里,可就是读不懂什么意思。
宴楼明这才感受到他身上温度高的不对劲儿。
靠!
这人到底是有什么毛病,他看不用他费心思折磨,纪云倾没准哪天自己就把自己玩死了!
宴楼明不敢瞎帮纪云倾运功,总算沈瑭引着大夫进门。
大夫没想到自己几天之内两次来凌岳剑宗竟然是给同一个人看病,只是这人如何短短几日就让自己病入膏肓了?
“宴掌门,我已经替公子处理了发炎的外伤,只是…他内伤深重,这么多天一点也没见好,老朽能力有限,宴掌门有时间最好请更厉害的医师来给他看看才好。”
宴楼明一愣,他明明每日都让人按时看着纪云倾喝药了,他竟然一点都没好吗“好,我知道了。”
“还有就是,纪宗师高烧不退,一方面是外伤感染发炎,过度劳累所致,还有就是…那些事要节制…”
沈瑭听见这差点破功,宴楼明居然这么禽兽,纪云倾病成那样,他居然把人给办了?!
想折辱他,也不用这样的方式吧,纪云倾能受得了这个?
宴楼明脸一阵红一阵白,装作一本正经的道“…多谢大夫,我会提醒他的。”
大夫离开后,沈瑭拍着宴楼明的肩膀,竖起大拇指,兄弟,你是这个“我现在信你是真的恨他入骨了。”
“你怎么会过来?”宴楼明这才顾上问他。
“刚才你抱着他慌慌忙忙往卧房跑很多人都看到了。”沈瑭有点纠结“你说实话…对他就没有半点的舍不得?其实你报复的也够了,就算停手也不会有人嘲笑你的。”
“不可能,他做过那些事难道就那么算了?我没那么大度。”宴楼明道“我去给锦然写信,你想叙旧就留下等他醒吧。”
沈瑭看着宴楼明离开的背影默默摇头,浑身上下就剩嘴硬了。
过了一刻钟,纪云倾睁开了眼睛“沈师兄,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沈瑭站在床边定睛看着他“倒是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纪云倾坐起来,沈瑭扶他靠在床边。
“沈师兄只要记得答应过我的事就好。”
沈瑭叹气“你这又是何苦?”
因为那个秘密,他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宴楼明自己。
“张师叔…?”
纪云倾摇头“被他跑了,至今没有找到。”
“我也会派人去查。”
“多谢。”
不找到张夫渠,纪云倾心里始终没办法彻底放心,这人到底是有几分本事的,这两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气息都追踪不到。
纪云倾只恨当年太过仓促,布置的还不够周全,没能直接杀了他。
沈瑭拍了拍纪云倾的肩膀,这人也是够不容易的。
自己一直崇敬的师父,到头来是个鸡鸣狗盗的宵小之辈。
用心带大的师弟又误会他为了掌门之位想要将自己除之而后快。
纪云倾独自承受这一切,沈瑭自问换做是他,他做不到。
“我觉得,张师叔没准会自己浮出水面。”沈瑭道“他苦心经营十七年眼看要大功告成被你撞破如何能甘心,我猜他这两年一定也在暗中打探小宴的行踪,现在我们回来了,他肯定不会放弃他的计划,否则,早就暗中把小宴的真实身份散播出去了。”
纪云倾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只怕他不敢轻易回来,他肯定以为我早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出现,得找机会让他放心才是。”
沈瑭心里诸多感慨,不过纪云倾大概不需要他的同情“大夫说你内伤深重是怎么回事,虽然三百杖不少,但对你而言也不至于承受不了吧?”
“跟张夫渠决斗时被他打散了真元,上个月才刚刚重修出来。”
“什么?!”沈瑭震惊,本命真元是他们修炼之人所有真气聚集运行的源泉,他还没见过真元被毁还能活下来的人,多亏了纪云倾功力高强,不然恐怕这条命早都保不住了。
“不过好像不怎么好用,和修为尽废没什么区别,恐怕将来对上张夫渠只能靠智取了。”
“你这样该好好调养,断不可再轻易受伤,你怎么还…!”沈瑭不理解“他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纪云倾垂眸“这是我欠他的。”
“你欠他什么!?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你欠他什么了?!”沈瑭不懂,是他欠你还差不多。
“不,只有这点他没有说错,我的确欠他的,怎么都还不清,沈师兄切莫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沈瑭不明白,但看纪云倾讳莫如深的眼神又道“算了,我管不了你,听你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