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给言言一个提示。”霍熠珩继续卖关子，“你曾经提过最多的。”
言洛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依旧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他唯一记得清楚的，来自上一世的记忆，是最应该被忘记的，那被折磨的三年。
除此之外，在李家的十多年，大致的经历他也能记得。
偏偏对于最少，却最开心的三个月记忆，言洛很是模糊。
模糊到只要没有提起，就完全想不起来。
霍熠珩咽下喉中的苦涩，故作轻松却又认真开口说道：“言言，你想去上学吗？”
言洛摸着画架的手顿住。
上……学？
他想去上学吗？
当然想。
上一世和这一世，被放出来的两年中，他每天睡眠休息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四个小时。
甚至在高考的那一天，为了不被李家的人发现，他都没有从任何门离开，而是钻的一个洞。
两辈子加起来，他能够考上最好的大学，完全是用命拼出来的。
只是上一世，他在后面被李家抓回去后，就完全失去了自由。
别说上学，就是能够出门见阳光，都是恩赐了。
这一世虽然和前世已经不一样，能够有继续上学的机会，但言洛却依旧不敢去。
言洛很清楚自己的心理状态。
即便是在霍熠珩身边，他都会有情绪不受控制的时候。
更不要提在陌生人面前。
言洛能够确定，自己绝对正常不了十分钟。
曾经从李家好不容易跑出来的几次中，每一次都被陌生人认出来，并送回李家，让言洛现在对陌生人，甚至除了最后三月中认识的那些人外，总是怀揣最大的恶意揣测。
他当然也能够正常交流，但这个“正常”持续的时间是多久，言洛自己也不知道。
可能一分钟，也可能十分钟。
讲的难听一些，他可以说是丧失了与外界交流的能力。
怎么可能正常的去上学呢？
垂眸看着脚下的地板，少年语气发抖：“算了。”
少年画架上收紧的手没有逃过霍熠珩的眼睛。
他跟着少年一起痛，却半点不敢表示出来。
“没关系。”霍熠珩的语气很是坦然，“言言不想去上学就不去。”
他说着迈步上前拉近和少年的距离，将画架上那只发着抖的手握住。
即便是在盛夏，少年的手也依旧是冰凉的。
霍熠珩握住就不肯松开，一直到掌心的手逐渐变得温热，才接着刚才的话题开口道：“但是言言，我们开学的时候去学校把学籍注册了好不好？”
他不知道言洛什么时候会愿意把自己的内心剖析在他人面前，会愿意去看心理医生，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
唯一能做的，是尽量把一切都考虑周全。
比如学籍。
注册在学校后，再给少年办理休学，这样少年如果在两年内想要去上学，那也有地方可以去。
如果两年不行，那就动用自己的人脉。
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在言洛想要上学的时候，能够有地方去。
作为当事人的言洛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别说上学这种要面对一堆陌生人的情况，就是在医院里，只要霍熠珩不在身边，看见医生，他都会应激想到上辈子因为厌食，但又不能死，被李家的人绑到医院，强行输入营养液灌食物的记忆。
可就像霍熠珩拒绝不了言洛的任何要求一样，面对男人希冀的眼神，言洛拒绝的话语怎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挣扎良久，在霍熠珩期待的目光下，他还是答应了。
*
李家。
距离李远和李雅婷发出的那两篇帖子的时间已经过了两个月，他们不仅没有得到一丝半点和言洛有关的消息，甚至还开始被网友质疑。
尽管那些质疑的评论很快就消失，李家的人也依旧为此感到不悦。
不过是一群给社会底层的渣碴，永远不可能接触了解到他们这个圈子的事，哪里来的资格质疑？
尤其是因为那两篇帖子被父亲骂了的李远和李雅婷。
两人不敢反驳顶撞父母，只能把怒气撒到其他人身上。
当然，他们虽然随意找了个合理的，会被信服的理由删除了那两篇帖子，但对于言洛的寻找，却从来都没有停过。
李远和李雅婷每天被身上的职务以及寻找言洛的事弄得烦躁到想杀人，唯一能够让他们欣慰的，就只有每天回到家后弟弟对自己的安慰。
李远和李雅婷又是吵着回家，到家门口却默契停下争吵。
客厅中练钢琴的李文祺一听到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就迫不及待从琴凳上起来，朝门口跑去。
李远和李雅婷一开门，乖巧弟弟的笑就让他们扫去了一整天的疲惫。
李雅婷目光落在客厅打开着的钢琴上，这位在职场上雷厉风行，谁都不能讨好的女强人，面对自己唯一的弟弟，温柔的笑能够把人溺死在里面：“文祺又在练琴。”
李文祺点点头，坐回沙发上：“姐姐和哥哥还没有找到言洛吗？”
李雅婷和李远满脸歉意，声音都低了下来：“文祺，抱歉……我们确实还没有找到他。”
拿着苹果削皮的李文祺手一抖，苹果落在地上。
他弯腰把苹果捡起丢进垃圾桶中，脸上的笑容满是真诚：“没关系的，我相信哥哥姐姐。”
“毕竟言洛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活这么多年，不就是因为他能给我提供心脏吗？”
“要是不能给我提供心脏，他早死了。”
李远和李雅婷纷纷附和，丝毫不觉得李文祺的话有任何问题。
“对对对，文祺说的对，言洛那贱人就是因为心脏才能活着。”
“文祺，姐姐向你保证，今年过年以前，一定把言洛找回来。”
他们一定不会让自己唯一的弟弟，早早离开这个世界。
李文祺脸上的微笑得体，如春风一般和煦，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嗯，文祺相信哥哥姐姐。”
“会把我的心脏找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