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缚弦难逃>第7章 《四季》之《夏》

  长颈花瓶静立在琴房的黑酸枝角桌上,吊灯碎光投向瓶身,被玻璃与清水折射出陆离光斑,彷如西式教堂的彩绘玻璃窗。瓶中插着几支淡绿色重瓣洋桔梗,瓣尖缀着几滴若有似无的露珠,大概是刚从花圃中剪下来的。

  乔斯忱保持趴跪姿势,缓缓塌腰,颤抖着分开双腿。

  因为方才被放置过跳蛋的缘故,穴口尚未完全合拢,半是缘由羞耻,半是出于害怕,仍轻轻翕动着,浅红细褶间水痕依稀可见,实在比瓶中的洋桔梗更加柔媚。

  池暂垂眸,视线停落在身前人那处不断瑟缩的小穴,表情似有一瞬动容,手中动作不禁犹豫。弓尖于苍白皮肤徘徊,似欣赏,又似不忍。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终于下定决心般的,抬腕扬起琴弓。

  即便已经收敛了力道,弓杆划破空气时依然发出猎猎凛声,让人不由联想起早晨那阵摧叶折花的萧瑟秋风。

  “啪!”

  小提琴弓重重抽上那处极为隐秘的软肉,有那么一霎,乔斯忱觉得时间好像静止了,一切感官都开始丧失,听不见,也看不到,身体轻得宛若一片羽毛,正滞留于云端之上的某片真空领域。

  然而,平静不过转瞬即逝,下一秒,那浮托着他的云层便顷刻碎灭消散。身体仿佛在疾速跌坠,失重、心跳急促、呼吸抑制,感官逐渐恢复,随之而至的,是身下传来的锥心炽痛。

  疼,好疼。

  那处从未被抽打过的地方登时烙下一道殷红鞭痕,琴弓抽落的瞬间,身体也被牵动着轻颤一下,幅度很小,却足以将那噙在眼角的零星泪水震落。

  这一鞭远超出乔斯忱的承受极限,他微微瞳孔放大,冷汗渗流,张了张唇,试图借声音宣泄些许痛苦,却发现自己竟发不出半个音节——他因极致的疼痛与恐惧而暂时失声了。

  房间陷入悄寂,但那无声的口型却好似凌驾一切凄厉惨叫。

  姿势早已变形,乔斯忱浑身脱力,甚至抓不稳琴凳边沿,膝尖一软,跪坐在自己脚踝上。

  池暂将弓尖抵在钢琴凳漆皮面上,恰如旧时英伦绅士持握手杖的姿势,他俯凝着乔斯忱,眸中有暗流汹涌。心跳与血流剧烈加速,某种熟悉而不可名状的快感迅速蔓延开来,撩拨着每一处神经末梢。他已经无法分辨,这种畅快究竟缘由施虐天性得到释放,抑或被肾上腺素所奴役支配。

  舌尖轻掠过唇齿,犹如野兽舔舐獠牙,弧睫扫下,似刀刃般锋利。须臾,池暂再度提起琴弓,命令道:“跪好,还有九下,自己扒开。”

  乔斯忱绝望地闭上眼睛,照做了。

  不知是受刑前的紧张感将时间拉得格外漫长,还是刽子手当真出于某种原因而放缓了行刑进程,二十秒过去,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不过也正是这片晌煎熬,让乔斯忱终于找到机会将意识从身体抽离。

  他屏息凝神,斯须,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化:无边漆黑渐渐被一片朦胧而温馨的色彩覆盖,随着时间流逝,斑斓光影中千般景致的轮廓也越发清晰——盛满睡莲的池塘、蔷薇攀绕的拱形木架、五彩缤纷的郁金香花丛......

  这是一座幻想中的世外花园,也是乔斯忱从五岁时就学会的自我保护方式。

  小时候,他和患有失智症的母亲住在屿台近郊的一栋筒子楼里,大多是时候,母亲总是温柔和蔼的,洗衣、做饭、给他念睡前故事、轻拍着他的背哄睡,然而每当病情发作,母亲就像变了个人,如同被什么可怖的东西附了身,尖叫谩骂、摔碗盘、砸家具,有一次甚至差点把乔斯忱顺窗户从四层扔出去,还是乔斯忱挣扎着从她臂弯中逃脱、拼命敲开邻居家的门躲进去,才终于捡回条命。

  邻居是位独居老伯,平时深居简出,也几乎从不和人打交道,乔斯忱曾几度以为这位邻居已经搬走了,然而每每再等上两天,隔壁就又会传来熟悉的手风琴声。

  尽管那天的造访有些唐突,但老伯还是耐心地接待了他,容许他坐到沙发上,为他处理了伤口,又给他端来一杯热柑橘茶。

  筒子楼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母亲的咒骂声钻进窗子、穿透墙壁,落入耳时仍字句清晰,乔斯忱低头凝着自己裹缠纱布的手腕,泪水在眼眶打转。

  老伯于是在他身边坐下,平静道:“不要听,也不要想,肉体的苦难在所难免,但你的灵魂可以安放于花园。”

  乔斯忱听不懂,抬头望向老伯。

  也许是解释,也许是在讲述另一个故事,老伯告诉他,自己和已故的妻子曾在意大利克雷马小镇拥有一座花园,那里静谧安适、阳光明媚,让人常常忘记自己正生活在尘世间,却又无比真切地感受到生命的存在。

  花园里并不拘种些什么,绣球花、晚樱、旱金莲,统统欢迎。妻子制作下午茶时总会用到醋栗与覆盆子,于是干脆在院中栽下几株;偶尔客人来访,惠赠一包荼靡花籽,他们便随手埋下,任由它在来年春末开出洁白似雪的花朵。

  那时的日子总是惬意悠闲,池塘边、木桥上、躺椅中,处处都是容身之所,一待便是一整天。

  乔斯忱安静地听着,思绪不禁跟着老伯的描述飞向那座梦幻般的花园。伤口似乎不那么疼了,冰凉指尖也开始回温,就连隔壁那不可入耳的话语都消失了,不知是母亲已经停下,还是自己的灵魂当真安睡于花园。

  “啪!”

  第二鞭终于落下,乔斯忱却未感到丝毫疼痛,唯有眼前一株鸢尾花随风摇晃几次。

  “啪!”

  琴弓抽在臀缝又吻上腿根。

  一只蝴蝶停在薰衣草枝顶,引得整片浅紫花丛窸窣作响。

  而后是第四鞭、第五鞭、第六鞭......

  不知哪一刻,乔斯忱终于不堪凌虐,昏沉睡去,意识彻底消失的前一秒,眼前仍是那座永恒烂漫的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