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古剑三>第25章 尾声

  北洛做了一个梦。

  如水之月笼罩着金色的荒野,草叶上凝着剔透晶莹的露珠,随风而过,圆润的水底滚入草木枝根的阴影之间,融入土壤再不可寻。

  他站定在柔软的草叶之上,胸口的心脏之上仿佛存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灼烧的触感流遍周身,却又在回转碰触到胸膛的热度时散于湮灭。

  所有的温度都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一片空茫的寂静与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一瞬间亦或百十年,他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朦胧的声线透着熟识的气息,话语言辞却太过缥缈,弥落在气流之中几不可闻。

  细细的感知之后青年模糊的察觉到,那约莫是他自己的声音,却又像是属于着什么别的人。

  那人说了话,简短的词字间隔了一层不存在的雨,雨声淅沥叫人听不真切,话音落下,末尾的叹息飞散在风里。

  天边绽开一片金色的光,他的身影融入其中消失不见。

  世界归为一片平寂,红霞停在地平线的终点边际,延展开一抹绚烂的亮色,给这片断断续续的幻影划上了一个迟来的句号。

  自那之后,北洛再也没有做过这个梦。

  醒来的时候,青年躺在一个陌生的寝殿里。初初接触了光的双眼略有干涩,刺得人反复眨了眨眼才看清面前的场景,迟疑的转动视线向上看去,床顶的装饰和离火殿有些相似,但细看之下又不太一样,更为精致也更显贵气奢华。

  从泥沼中骤然抽离的大脑心绪有些缓慢迟钝,北洛一边思索着自己身在何处,一边小心得策动身体,紧接着碾碎一般的疼痛苏醒般席卷而来,引得他低低倒抽了一口凉气。

  “醒了?”熟识入骨的嗓音从耳畔传来。

  青年抬眼看去,身旁的人半靠着床头坐起,微低下头正静静的注视着弟弟。暖色的眼眸里倒映出自己懵然的神情,青年顺着兄长的目光看下去注意他们交握的手指与掌心,保持这个姿势大约已经很久了,移动的瞬间,温热的触感转移开来,从遮盖到露出,带动皮肤感知到些微清浅的凉意。

  玄戈说,这里是王宫的寝殿,离火殿是为贵客建立的居所,比之属于王的宫殿还是小了太多,今次人族遭逢大难,天鹿城受始祖魔进攻,王上和殿下皆身受重伤,众人一致要求还是挪回宫内养伤更为方便。话到末了,辟邪王还意有所指的补充道:“倘使你觉得不习惯,我可以陪你搬回去。”

  话语转了几圈才一一梳理清晰,北洛似是想发笑,然抽气的瞬间带动胸腹的伤口,表情顿时混合上扭曲的痛意,莫名换成几分可怜兮兮的意味。忍着抽痛没法开口,青年心里却想着——真是无聊的提议……也不看看两人如今的模样?简直像是回到了一年前——粗粗感知了自身破布袋一般糟糕的状况之后,北洛头疼的叹了口气,若想调养好伤势大约他又得和床相依为命好些天了。

  ……不过,看样子这次病患不再是自己一人——青年这么想着,瞥了一眼身旁同样裹了一圈绷带的兄长,眉眼不自觉微微舒展,带上一抹几不可闻的笑意。

  有句话弟弟是不会承认的——有玄戈在的地方,哪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只是话又说回来,无论离火殿还是王宫,于他而言建筑本身从来都没有什么区别,非要言及之前选择居于离火殿的原因,想来还是未来的记忆念头影响了决判吧。

  未来的黑衣辟邪王觉得王宫是属于兄长的地方,与他无关,而现在却是不同了——

  思绪被温热的妖力打断,暖洋洋的触感顺着指间流淌进入身体,飞快的舒缓着北洛抽搐的经脉,缓解了阵痛之后,青年挑眉看向兄长。“……你也受了伤,使用妖力不会影响恢复?”

  辟邪王摇了摇头,此次他虽然元气大伤,和弟弟的状况比起来半斤八两,但到底三百年成长的底子还在,位置与未来的致命伤微妙重叠一处的腰腹伤口亦是不幸中的万幸,魔气刀刃割裂皮肉却未有重创肺腑,加上治疗及时,恢复速度虽然缓慢但最糟糕的结果却是不可能重演了。

  想到这一层,再看此刻暂时的妖力匮乏,确可用“不碍事”三个字一言蔽之。

  ……何况结契的天乾坤泽进行适当的妖力勾连,此举对双方养伤都颇有好处。

  玄戈说,北洛已经昏睡了五天。相比辟邪王略好些,比弟弟早醒来两日。

  两人的伤势都很重,但于性命无碍,因此只要能安下心好好休养定能回复如常。非要对比的话,的确还是北洛更惨一点,毕竟他原本就没有完全恢复,现在伤上叠伤,晴雪当即直接拿出了自己积攒了九百年的医师气魄,定下禁足命令,伤口愈合之前决不允许青年离开床榻半步。

  听完这话,青年慢慢放下心来,脑海中翻涌上之前战事纷乱的记忆。

  当日对战完赤厄阳,北洛除去了大量的魔物,坠落山崖,遇见巫炤,得知辛密与真相,最后的敌人则是一只比普通天魔还要强大不少的异种。说是坚信只要还未成定局,命运前景终存有一线生机,但在面对强敌的时刻里,某个瞬间北洛曾真的以为自己的路途或即将到此为止。

  好在,重创异种几近同归于尽的一刻,金色的火焰从天而降,照亮了天幕与世间,驱散开那片无垠的黑暗。

  青年抬起头,看向兄长的眸色中融着一抹说不明的感叹:“你总是来得很及时。”

  无论是二遇夜长庚的时刻,还是西陵城最后的节点,算一算,辟邪王都救了他两回了。

  听完弟弟的感触,玄戈并不完全赞同这个观点。白衣的兄长抬起手,指腹触及弟弟的眉心,撩开他额首微翘的发丝,答非所问。“你可还记得一年半前的事?”

  弟弟一时未能联想而略显茫然的眼神落入视线,玄戈淡淡一笑,手上梳理发丝的动作未停,心里则缓缓浮现起初时相遇的记忆。与始祖魔之间的战役到达白热僵化的转折之点时,王灌注了全部妖力预备一场决定胜负的生死搏击,成败在此瞬间——然金色的火焰突兀绽放烧裂暗色的空间,有谁的身影从通道的另一端在瞬息时刻里冲至身前——

  ——那时的他甚至来不及看清对方的面容,而在这之后,对于当时瞬息的记忆,唯余眼眸中那一抹透彻的金焰深深映在辟邪王的心底。

  也许从那一刻起,有些事就已注定了轨迹。

  数日之后,时间迎来属于故人第二次的别离。

  此次送别姬轩辕的地方依旧是鹿溪。

  雪中的山谷一片干净澄澈的白,阳光折射在水流与草叶的白雪之上,映得天地越发剔透明朗。

  遥夜湾的结局与九年的情况很相似,这片本就即将苏醒的梦域因天星尽摇与西陵的祸事而加快了时间,如今终于走到了即将完结的节点。

  粉衣的小姑娘聪明懂事,可一想到以后再也没法见到温柔的前辈,岑缨憋了半天还是没法维持笑脸,揉着眼睛哭得稀里哗啦,怎么哄都停不下来。比之九年后的少女,现在的孩子还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努力不哭,却忍不住哭得更加伤心。

  “……前,前辈……你……你一定要再轮回转世……一定……”她哽咽着试图把话说清楚,语句断在抽泣之间,蹦着词字的同时,眼泪又簌簌得落了下来。

  姬轩辕无奈的抱起女孩,小姑娘扑进前辈的怀里,梦境中本为虚幻眼泪随着主人的心境竟好似拥有了实在的温度,若是身在现实,只怕这会儿上古之人的衣服都要被小缨子哭湿了。

  青年摸着女孩的头顺着她的话语轻声承诺。“好,我答应你,一定拼了命也要闯过轮回井。”

  听了这句保证,小姑娘终是堪堪停住了哭音,她用劲的点了点头,抿着嘴憋住抽噎,哭声止住了,眼泪仍还是不听话的吧嗒吧嗒往下落。

  小指在空中勾起,这是定下约定的标志。既然前辈给了保证,岑缨相信他一定能做到。

  小姑娘抹着眼睛坐回到前辈身畔,努力试图表现出懂事的模样,惹得姬轩辕的冬不拉都弹得险些错了调。

  上天若是不生我们,这世间该有多无趣。

  诸君,共饮。

  经天轮背后的梦散去时如同无声的烟花,荡开华美的光晕,湮灭于一片寂静之间。

  岑缨突然不哭了,她睁着大眼睛努力的记下这属于遥夜湾最后的瑰丽美景。虽然光芒散去的时刻里还是没忍住续出满眼的泪花,但女孩却不等北洛安慰就认真的说道:“北洛哥哥你放心,我不会再哭了。”

  有些话姬轩辕说的时候,女孩似懂非懂,但她却一一认真的都记在了心里。

  炽热的情绪弥漫在心头化为单纯直白的话语。“我会好好读书,长大以后去向更远的地方多看看,多走走。”

  ——我知道,我们想要做的事有些会很难很难。

  “我有很多的事情想做,也许做不完,但我一定会一直努力下去——”

  ——人生半年,吾道不孤,总会有人和我们一起。

  女孩的面孔和九年后的少女重叠在一起,眼眸中缀满一片期愿的星辰。

  北洛想,他曾惋惜于现在的岑缨过于年幼,她失去九年之后见证旅途的经历,少了一份痛苦与磨难的摧残,但也失了体悟与成长的机会。

  不过现在看来,这方面或许是他多虑了。

  无论哪个世界的岑缨,遇到了姬轩辕之后,她都会成长为更好的自己。时光虽短,但这数月的相遇同行,定会成为女孩一生中最是珍贵的记忆。

  至于另一个故人——

  巫炤不见了,天地间再没有寻到他的踪迹,就像这个人从未出现似的。

  玄戈说,他本来大约并不能打开通向西陵的那扇门,应当有人同时在古城里开启了相对的裂缝。

  北洛没有这份印象,但当时姬轩辕忙于关闭大门,西陵城里除了他和超越寻常天魔的异种外,应当也只剩下巫炤一人。

  待伤势好转之后,兄弟二人再次进入了西陵。

  北洛循着梦里的记忆摸索了许久也没有发现塌陷的坑洞,寻到一处相似的地面以剑破开之后,二人深入腹地找到了类似梦境中空置的房间,但其中空荡无物,别说法阵,连曾经见过的书本卷轴都没有,一如西陵其他所有的房室一般,没有任何区别。

  术法相关唯一的线索就此断绝,青年最终无奈的放弃了追寻溯回之术的念头,随同兄长离开了这片坍塌的洞窟。

  塌陷之地距离花海很近,北洛后知后觉的想到那处空置的房间应当隶属于巫之堂的范畴,而若巫炤所言为真,那么自己梦到的兴许是源自另一个世界的画面。

  浅色的花摇曳在柔和的清风里,阳光下泛着温暖的色泽。

  穿过通道,北洛和玄戈回到了天鹿城。

  居所置换至今,黑衣青年在养伤的日子里渐渐习惯了王宫的生活。劳碌了半日寻觅一无所获,虽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北洛仍是隐约有些感叹。

  青年缓步推开门,走到墙外突出的露台之上。

  恰逢黄昏,昼夜交替的时辰里天色被绯红橙黄的色泽染得剔透纯澈,青白的建筑披上一层暖色的纱,城外金灿的草原延伸向远处,与天际的红霞接连一处,仿佛从上垂落又绵延至脚下的绸缎。

  北洛迎着微凉的风缓闭上眼,长长的深呼吸出一口气。

  “溯回,取的可是‘逆流而上’之意?”有谁走到弟弟身畔,伴他共赏眼前殷色的红霞。

  “人族的文字里好像还有别的含义,大约是追念思慕一类的意思。”灰色的眼眸中落入晚阳暖艳的色泽,“说来巫炤的话语里也存在诸多疑点,他只说溯回之术是意外启动,但十年后的巫炤已然消失,阵法总不可能自发开启……而且为什么会将我卷入其中?从那家伙的言论推断,这大概和巫之血有关,详情却也说不清了,再者——”溯回之术是湮灭于时间轮回的禁术,能将尘封的秘术再一次搬到日光之下,唯一的可能约是巫炤自己曾花过时间与心力研究或解密过这项术法。

  北洛没有把话说完,身旁的玄戈亦不曾出声,心有灵犀的辟邪王也想到了这一层。

  顺着这个思路,青年记起巫炤提过溯回之术与愿望勾连,如果真是这样,那术法实现的是他的愿望还是巫炤的?虽然之前自觉已猜到巫炤的心念,但如今不管怎么看,不论切入的时间点还是完成的终局,比较而看一切似乎都像是北洛自己会有的期待。

  那巫炤呢,他研究这个术法又是为了什么。

  沉默片刻,青年闭了闭眼而后看向远处金色的荒原,罢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人也消失了,何必多思?

  柔软的草叶随着微风起伏,风里带着草木淡淡的香气,北洛似是记起了什么,颇有些无奈得轻笑道:“说来我到现在也不是很明白巫炤口中的代价究竟是何物?”溯回之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施展——早知道该多问几句,可惜现在人没了,真相也不知道该向哪里去寻找。

  不过如果是两个世界……

  “莫非是指,我是与此间世界的自己交换了灵魂?是以以后有一天会再回去?”

  话音落下,北洛被这下意识玩笑般的推测扰得略略心悸,而兄长的反应显然更大,感觉到与玄戈交握的手瞬间收紧,抬眼看去便见那人皱着眉极是不赞同的看向自己,仿佛他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似的。

  “咳,我就随口一说。”青年摸了摸鼻子,垂下眼帘,安抚的抬手回应。

  气氛僵硬了片刻,白衣的辟邪王轻叹一声,眼眸中生出几分暗沉之色。:“……巫之国没有关于‘溯回之术’更多的记载了吗?”

  “没找到了,就知道用了这个术的人会成为疯子。”北洛耸了耸肩,摊开手很是无奈。“到底为什么疯,巫炤也没告诉我。”说完他迟疑了一下,复又补充道:“也可能,疯癫才是代价?”

  虽然比消失要好上一些,但玄戈还是不想再听下去了。

  北洛领会到兄长心底的情绪,他扯了扯嘴角止住话头,心里弥散开一丝淡淡的暖意,有些话他没能说出口,其实疯癫也好,消失也罢,如果这些都是必然的终局……青年的心中忽而涌上一股无法言喻的怅然和紧缩,但他还是坚定的逼着自己想了下去,确定下心底的坚守与执念。

  只要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他便不枉来此经历一遭。

  ……尽管,他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真的回到了十年后,自己该是何种心境。

  夕阳渐渐向下沉去,日出日落,朝夕交替,天地间存在着固定的法则与规律。

  十指相扣,掌心贴叠。

  青年感受着属于兄长的温度与触感,忽而淡淡一笑。“……说不准,所谓代价也并非是指这些,巫炤说,回溯时间与逆天改命无异,打乱命数之后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变化。”

  再者,两个世界即便再相似也存在诸多不同,提前的天星尽摇就是最好的例证。说不准,代价就是这世间因北洛出现而改变和提前的命数与灾难。

  ——你就不曾想过,为什么命定之灾的‘天星尽摇’会突然提前?”

  不是所有的轨迹都可以被更改,在人妖神魔之上世间存在着常人不知的定则。星工辰仪社的卦象里,异星现世所以灾难提前,然这一次的天象异灾分明才刚刚开始,所造成的异变本该不如九年后的记忆严重,可始祖魔的存在与巫炤所行之事则弥补了这一空缺,让整场天灾的规模看起来与“未来”不相上下。

  司危并没有因此苏醒,巫炤即便醒来也分外虚弱——这或许与术法本身有关——于鬼师来说大约这就是他所付出的代价?至于始祖魔攻城一事,亦算为北洛改变玄戈命数而带来的灾祸……

  纷乱的猜测盘踞脑海,北洛也不知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故人已逝,疑问再多也只能埋于心底,无法得到真相与解答。只是有一点——因果循环,关于这个词北洛有了几分模糊的体会——种因得果,渴望改变必然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有些事命中注定,终究避无可避。

  这与是否存在一线改变与生机无关,它只是向世人昭示了规则与定论,言明不论用什么方式有些事注定要降临在应得的土地之上,无法避免。

  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数,这世间,多的是人不知道的事。

  夕阳渐渐向下沉去,昏黄的光晕退向天边的界限,身后另一面的天色中,幽深的蓝一点点遮换而上。顺着暖色的光向下看去,一条蜿蜒的路通向远处的古厝回廊。北洛忽然后知后觉的回忆起,九年之后的兄长似乎是站在这里目送着弟弟远去。

  遥相一眼,从此后阴阳相隔。

  那不是预知梦,所有的场景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念及此处的一刻牵连的掌心传递来属于另一个人真实存在的温度。黑衣青年转脸看向身旁的兄长,对上玄戈注视的眼神,他下意识回握而去。

  岚相换了一个原因躺在床上哼哼养病,据说因为探望的同僚和孩子太多,导致最后连羽林都被赶出了房门。鄢陵城完好无损,而修复中的天鹿城则四处都洋溢着欢闹的气氛,之前路过时,北洛隐约听到有路人议论着什么大典庆贺……难得见族民们如此高兴,可青年思来想去也没从未来的记忆里翻到这个名词,难不成是辟邪族特殊的节日?

  看来,自己在天鹿城生活的时日还是太短了……好在往后的时日还长,有的是机会更深入的了解,在此生活。

  远远传来几声孩子们嬉闹的欢笑,随心的思绪缓慢的停住了脚步。

  有人如记忆里一般离去,也有人改变了命运仍旧健康的活在晴朗的阳光之下。

  所有的杂念不过是患得患失的猜想,与其日夜活于惊惧之间不若让每一日都至少活得不觉后悔。阴云散开,柔风将至,青年想,他还有很多的事没有做——近处的时间是来年开春有关牙山的约定,往远里说则更多了——北洛早就想带玄戈好好感受一下真正的人族生活,若有机会,他还想去到海外更远的世界看一看岑缨说过的奇闻异族,届时辟邪王若有兴趣,做弟弟的自然愿意兄长与自己一同前往。

  圆满的月从背后的天幕悄然升起,半边余霞成绮,半边月色如水,天幕中蓝与红完美的交融晕染,直立的离火石在逐渐暗沉的光色里闪烁着烛火般星星点点的亮彩,称着背后橘与黑的树林,熠熠生辉。

  兄长面容镀上一层清润的暖意,看向北洛的目光里沉淀满温柔的淡光。

  阴晴圆缺,悲欢喜怒,生死离合,十年后的记忆凝滞于永远结束的异界之梦,属于这片天地的韶华流动在此刻的对视之间。

  云卷云舒的瞬息,相守一生的绵长。

  星辰的线路在人力之下终于偏离了的轨道走向一个崭新的方向。

  在这之后的未来里,无论发生什么北洛都会直相面对,而他也知晓,彼时一刻自己绝不会是孤单一人。

  云蒸霞蔚,炫目的阳光浸透一黑一白的衣衫,拉长二人并肩而立的身影。

  长河岁月,恰是日暮人归时。

  待冬日过去,春天就来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