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聊到这儿,叶闻新其实已经确认,白夜罹患癌症、命不久矣这件事是真的,唯一需要确认的,不过是白夜当初选择离开他,究竟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最好的方式当然是站在白夜的面前问问他。

  倒不是不能打电话,而是隔着话筒,有太多说假话的空间和可能。

  叶闻新其实并不胆怯,他是敢于买张飞机票站在白夜面前和他对峙的。

  他从未爱过白夜,也从不觉得自己亏欠他。

  白夜既然选择隐瞒他很多重要的信息,那他就应该承担相应的后果,为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感到抱歉和愧疚的人理当是白夜,绝非是他。

  当然,这不代表他不会觉得难过和惋惜。

  白夜曾经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们之间有过很多非常美好的回忆,即使他们多年不再联系,他依旧在他过往的记忆、现在的心中占据一块位置。

  他也会惋惜,惋惜白夜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或许选择了独自承担,而不是与他一起共同面对;惋惜他们之间如今变成了这种模样,连他的近况也要通过共同的友人才能得以知悉。

  然而这种复杂的情绪,却不足以叫他立刻去找他。

  叶闻新摩挲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决定回去和孤余风聊一聊这件事,作为他现在的伴侣,孤余风有知情权,或许他们一起去见白夜,会比叶闻新一个人去见更合适。

  想到这儿,叶闻新嗤笑出声。

  他开始觉得他自己够狠心。

  白夜已经病得快死了,还要看到他结婚,还要看到他携带伴侣出现在他面前。

  仇人也就是这个待遇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不去见了。

  叶闻新的心理状态从波动变得平静。

  他也渐渐从刚刚四肢冰冷无力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不再需要座椅支撑身体的重量,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和手指,用指尖敲击手机的虚拟键盘,给孤余风发送了一条消息。

  “今天几点下班?我想出去吃。”

  “拍摄顺利,去哪儿?”

  “我让司机去接你。”

  “好。”

  叶闻新放下了手机,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感受到了贴身衬衫的“粘感”——他这才意识到,刚刚他竟然悄无声息地出了一身冷汗。

  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失态过了。

  他开了办公室的暗门,进了里间,简单冲了个澡,换了身新衣服,旧的衬衫和其他衣物随意扔到了脏衣篓里——会有专人为他清洗、烘干、然后挂在衣柜里。

  叶闻新下了电梯,坐上了豪车,车辆并没有驶向南湖别墅,而是驶向了中湖庭园。

  叶闻新曾经在这里最大的别墅里住过很多年,那时候他很年轻,热衷于开派对,每次派对开到半夜,他会送走几乎所有赴宴的宾客,然后留下唯一的一个“客人”——他的挚友、他的发小白夜先生。

  他们甚至经常会睡在一张床上——但奇异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对白夜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没有亲兄弟,你就是我的大哥。”

  白夜会笑着揉乱叶闻新的头发,然后对他说:“你说的对,我们永远都会是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