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3
国庆过了不久。卢维爸爸就自己去做了化疗。每次化疗完。饭也吃不下。人更加瘦了。剩下了一把骨头。包的一层皮。那时卢维根本没想到。爸爸会突然一天离他而去。总是觉得时间还有的是。爸爸是爱医生，在医嘱做的。每天要锻炼身体。没想到再次入院时。就再也没起来。他的癌症已经转移，不过没有告诉家里人，家里人都蒙在鼓里。大部分治疗去医院都是他自己去。偶尔有人陪护。但陪护的时间都不长。不知从何时开始。卢维的爸爸开始整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整得整整齐齐。大概他知道是到了告别的时候了。真的不想离去。
“四儿，我去医院复查了，附近的医院就能做化疗。以后就不用跑那么远了。”离家不远，有新建了医院。服务于铁路上的员工，慢慢的对社会开放。
“在家新进了一个介入治疗，通过一根导音管，走位到癌细胞附近，然后注入药物，精准杀灭癌细胞。”卢维爸说，
“我昨天问了问主任，那个主任还很年轻。是军队上推下来的军医。”
“小医院靠不靠谱啊。”卢维有些疑问的说
“设备都是新设备，应该没问题。”卢维爸爸说。
“你在家也没什么事。要不明天你和爸一起去医院。”卢维爸爸说。
“好，咱们一起去。不过还是最好问一问朱教授。你的病一直是他在看。”卢维问道。
“不要问了，自己的病自己知道，”卢维爸说。
“爸，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小电视，住院时可以解闷。”卢维说。
“五一大楼我去过了，那里有一台卡西欧的电视机，900块钱。要不明天咱们买去。钱我已经攒够了。”卢维说。
“算啦。住不了几天院。你的钱还是留着吧。”卢维爸爸有些感伤的说。
“明天咱们先去医院，然后一起去买去。”
“爸爸想着怎么住这个医院。”卢萍说。卢维爸爸住院。每次住院卢维都会去这一两天。但其他两个兄弟，一个姐姐。几乎就没怎么去。卢维有时候也会带着妈妈一起去。爸爸一个人去医院习惯了。反而觉得他们在医院碍事。
“不知道。大夫说情况不太好。”武侠云从介入科出来说。
“每次住院不是都是这的说的。”卢维问道。
“怕这次不一样。你和你哥去找一下朱教授。让他给看看。”武侠云说。
“先住院吧。听那个大夫说的，很有把握。”卢维说。做完介入治疗再说。
“虽说听大夫说介入治疗当天就能下地。可是这几天。你们兄弟姊妹们都得陪着来。早晚都得有人。”
“行。我明天就请假。四儿今天就你值夜班。我明天一早接你。我是借口今天去城里办事。一会儿还得回到厂里。”卢希说。
“我我可以值一天。反正单位也没什么事。”卢剑说。“四四晚上就在家吧。这两天单位也没什么事。”
“小萍，那你就后天下午来吧。大家都不要都在这里。也用不了那么多人。你爸能下地走路了，就不用管了。人家能自理。”武侠云说。
“我明天还是过来吧。明天做介入治疗。心里总不放心。”卢维说。
“由你。”武侠云说完，就回到了病房。心理祷告的。千万别出什么事。每次老头住院，她心里都是一惊，但这次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每天睡觉不好。头也昏昏沉沉的。明天还是去问问朱教授吧。以前都是老头自己去。回来总是说没什么事。可能他隐藏了什么秘密。
第2天一早倒了两趟车就到了肿瘤医院。一打听才知道朱教授下午出诊。上午还在学校教学。下午就要做介入治疗了。心想还是回去吧。说是一一个小手术。从大腿根儿的主动脉伸出一根细细的管子。然后运动到胃位附近。打药治疗。但总是有风险的。
手术没有全麻，半身麻醉，卢维爸爸头脑清醒，还时不时的挥挥手。卢维一家人在手术室旁的小屋里远远的隔着玻璃看着。两个小时后，就被推到了病房。吊了几瓶液体。
卢维爸爸精神很好。吃了卢维妈妈给煮的麦芽片加牛奶。手术完第2天。就在房间里慢慢的走来走去。大家还以为和以前一样，也放了心。
疼，钻心的疼。第3天浑身疼痛，卢维的爸爸睡在床上就再也没起。
“四儿快去找。肿瘤科的朱教授。”武侠云有些慌了。“不论怎么样，也把他请过来。”
“哥，咱俩一起去。”卢维和卢希说。
“我一个人去吧。我骑上摩托。那个摩托也带不了人。”卢希转身说着走了。
朱教授是快到吃了晚饭时才过来。是卢剑。围着打了的接过来的。朱教授直接进了病房，他在肿瘤医院很有名。医院的主治大夫都过来了。围在他的身边。
“不是跟他说过吗，保守治疗。”看在躺在床上已经睡去了卢宝璋。
“去年化疗时就已经告诉他了，时间不会太长，那是癌症已经转移了，再开刀。已经没有意义。”
“宝璋就没说过，朱教授你得救救他。要不转院吧。”卢维妈妈心痛的说
“唉到了现在。神仙也难治。癌痛。很疼的。你们打了杜冷丁了。”朱教授转头问了一下主治医生。医生点了点头。
“走门口说。”朱教授拉的卢维妈妈到了病房门口。
“准备后事吧。坚持不了几天了。”卢维妈妈，身子一震，瘫坐在了楼梯上。默默的流开了眼泪。卢维的大哥刚骑摩托回来，在医院门口。正好碰到卢维的二哥，和朱教授等在门口打车。
“朱教授怎么样。”卢希。下了车摘掉头盔问道
“时间不多了，就看卢老师的造化了。我已经和你妈妈说了，他准备后事。”朱教授说
“怎么会这样，他看的好好的。”卢希也心里一惊。他没想到活蹦乱乱跳的父亲。已经走到了终点。
“他做手术时已经是晚胃癌晚期了，能康复的活上10年，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们就没有发现他疼痛吗。”朱教授有些不解的问题。
“没有啊。平常看着也正常。从没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卢希答道。
“唉，”朱教授什么也没说，二哥给他打了一辆车，告诉了目的地，然后掏了30元递给了司机。两个人默默的站在了风里。眼眶里含着泪水。不能自已。
卢维和他大哥。多和单位请了一周假。几个人分开照顾着。卢维的爸爸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清醒时，浑身疼痛，头疼，剧烈的头疼。每天只有打了杜冷丁。才能稍作休息。头疼时大夫就给输液的甘露醇。降低颅压。
“侠云，上个月学校的公房进行私有化，萍儿买房子，我借给他4000块钱。当时没有告诉你。我感觉不太好。”卢宝璋醒来，有气无力的对的，坐在自己身旁的爱人说。
“你别瞎想，好好看病。说好的看完病咱们去上海转一转。我还没去过上海呢。”武侠云说。
“唉，怕是出不了医院了。”杜冷丁的药效过后。全身又开始疼痛。卢维去医生办公室叫了医生。
“杜冷丁不能一直打。会上瘾的。”大夫说。
“病人解的大小变了吗？”
“大便没有，小便解过两次。”卢维说。
“昨天睡觉怎么样？”医生问。
“听我大哥说，睡了三四个小时。”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又去药房取了杜冷丁又给卢宝璋打了一针
“四儿，我想上厕所，大便。卢维爸爸看见卢维进来有气无力的说。
“好。”卢维从床底下取过来一个扁扁的床上便盆。放到了床上。
“躺着我拉不出来。扶我起来”卢维爸爸说。
卢维架的芦苇爸爸的双胳膊，好不容易才把它放到了便盆上。扶着他。十几分钟也没有拉出来。肚子憋的难受，就是拉不出来。
“还没有拉出来。”近来查房的护士长说道。
“小李，你去准备给他灌肠。”
“嗯，”护士长旁边长了一个很漂亮的小护士转身去护士站。
费了很大劲，卢维爸爸终于拉出来了，一个一个。和羊粪蛋一样。又黑又硬。
卢维爸爸又躺到了床上，现在多少还舒服些。杜冷丁的药效发挥了出来。
当时正值7月，酷暑难当，卢维穿了个大裤衩，上身穿了个二股劲儿，坐在爸爸身边，抚摸着他那个胳膊，两个胳膊已经千疮百孔，脚上也输过液，输过液的地方淤青一片。
“都养成小猪猪了。四儿，几点了？”
卢维爸爸拍的卢维的后背问道。
卢维看了一下手表，
“10:20”
“回家把爸的手表拿来。”卢维爸说。
“医院戴什么手表？”卢维妈妈插话的
“我说什么你都和我作对，一辈子了，”我给爸爸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卢维还是听了爸爸的话返回家。拿了那只本买完大波送给自己的西铁城，回到医院给爸爸带了上去。
“妈，我给我爸买的寿衣。”晚上7点多时。大哥回来了。手里才带了一包东西。
“买这个干啥？你爸应该能好。”武侠云说。
“医生说了，提前准备，而且还可以冲冲喜。”卢维大哥说。
“爸有好转吗？”
卢维摇了摇头。
“希儿，回来啦。”卢维的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
“爸身体已经不行了。老家的房子就指望你了。你已经考上律师了？争取把老家的官司打赢。”
“爸，你会没事儿的。”卢希把手里的东西。悄悄的放到了爸爸的床底。心里默念着什么。
卢维爸爸以及阵激烈的咳嗽后。一口浓痰吐到了痰盂里。痰里都是血迹。卢维按了床边的急救按钮。很快大夫都进来了。胃里有出血。在插胃管。
“给病人。吃东西了？”大夫问道。
“没有。”卢维答道。
“输的营养液呢？不要给他吃。口渴了，拿水润润他的嘴就行了。”大夫说的就准备插胃管。胃管很快插上了。流出了红褐色的液体。
卢维的爸爸再次从梦中苏醒了过来。两手不停的向前抓的什么东西？抓了一下就送到了嘴边。抓一下就送到嘴。
“四儿，爸想吃梨。”卢维爸爸说。
“爸大夫不让你吃。”卢维说。
“我去给你爸，熬点燕麦片。，卢维妈妈说。
“好。”卢维爸爸安静的躺了下来。
卢维很是后悔。为什么当时不去买个梨罐头，我怕喂些糖水。卢维只是当时觉得离不太吉祥。
卢伟爸爸是11点多去世的。当时大哥和二哥在晚上值班。突然就走了。卢维没有在爸爸最后时刻，陪着老爸，心里有些遗憾。每当想起爸爸要吃个梨，自己都没满足他的心愿，就很懊悔。但愿天堂上没有苦痛。
卢维大哥和二哥。给爸爸擦洗了身体，在医生的协助下穿上了寿衣。得到了医院的太平间里。
卢维是晚上11:30接到的电话。半个多月在医院。大家都搞得很疲惫。父亲的病也没有好转。离去大概也是最好的方式。学院派了一个中巴车。总务办的科长。还有两个学校的爸爸的同志一同去了医院。
父亲人缘很好，单位的很多领导同志都来吊唁。大哥像一夜成熟了一样，只起了这个家，忙前忙后。
遗体告别时，罗伟看见爸爸眼睛微睁着，嘴巴也张着，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老卢啊，你放心走吧。”爸爸的好友方伯伯走到遗体前。右手摸了爸爸的眼睛，眼睛合上了，嘴还微张着。
“爸，你安心的走吧。不要替我们担心。”二哥的女朋友。痛哭的跪了下来。卢维爸爸的嘴最终合上了。家里卢维二哥最伤心。
死是一种解脱，留下了遗憾给活着的人。爸爸差一年就退休了。劳碌了一辈子，还是撒手而去。卢维爸爸住院时大伯知道。大伯会每半个月写封信，有时候晚上卢维爸爸在电话时打电话给卢维大伯。只要没有电话来，就知道他住院了。他回到台湾才几天。才接到了消息。卢维爸爸去世也没有马上通知他们，办完葬礼后。才通知了卢维的大伯。
时间会冲淡一切，家里又慢慢的平和了起来。妈妈话少了，头发也白了不少。一然手里还织着毛衣，毛衣是给爸爸织的。
“妈，爸爸的事都办完了。今天叫来姐姐和三儿。我们一起开个会吧。”卢希说。卢维爸爸一走。家总得有个老大。
“要不咱们把家分了？”卢希说。
“行。”卢剑附和道。
“我怎么都行。”卢萍说。
“分啥家了？”卢维有些生气。
“爸爸病了，住院你们也看到了，要花很多钱的。愧是公费医疗，不然哪来的那么多钱？”卢维说。
“妈妈没有医保，又一身病。爸爸所有的资产都转移到妈妈名下。等百年后再说吧。”卢维说。
卢维大哥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一切又恢复了原样。该上班的。父亲离世的悲痛，渐渐的被时间冲淡了。
自从卢维爸爸去世后，家里就常常只有卢维妈妈和卢维在一起。二哥很忙，但不知道做什么。大哥天天出差。大嫂就回了娘家，龙龙还在上小学，吃喝接送。就成了卢维妈妈的日常工作。每周六日，卢维的大嫂会接龙龙回娘家。住上两天，周日晚上再送回来。
“四儿明天和妈去趟城里。”卢维妈说，
“妈，你想逛街，”卢维问道。
“不是，你爸走了，留下的钱想都存到一块儿。”卢维妈说。
“妈，你还是自己存吧。”卢维说。
“这钱是留给你和你二哥结婚用的。零零散散十几张存单。有的在城里。有的在附近。我跑不过来。”卢维妈妈说。
“钱多了也是个累赘。就怕你哥哥姐姐们知道。你千万别告诉他们。”卢维妈妈说。
“本来打算买套房子。和你爸能安静的住上一段。没想到你爸这撒手就走了。”卢维妈妈说的眼睛也湿润了。
“行，明天我和你去。”卢维说。
“这么多钱放在家里，我总是担心。哪儿都不敢去。”卢维妈妈说。
“买房子也好。持家置业。”卢维说。
“我二哥不是说认识房产局的。能买上经济适用房。妈，不行问一问。”卢维说
“哎呀，总觉得他有点不靠谱。”卢维妈妈说。
“也不能这样说，元元的上学问题不就是我二哥解决的。”卢维说
“行，你帮我问一问，你就说你同事要买。”卢维妈妈说。
“明天咱们把钱都归整取出来，归整到一块。存到附近在银行里。”
存钱时，卢维才知道。家里竟有近20万元。当时是一大笔钱。
当时经济适用房。适用于解决住房人员困难。而且是第1批试点。大家口袋里虽然有了余钱。但还不足以买一套房子。银行也不给贷款。
二哥在社会上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节食的，哪些人。反正第1套房子。他把手续给办下来。听说妈妈来买。就更积极了。房子建成后封了顶，钥匙也拿到了手。房子是3室1厅，88平米。不过是毛坯房。装修还得花钱。
买房子时，大哥并不上心，交了钥匙也没有去看过。他总觉得房子是卖给那两个未成家的弟弟。
房子给谁呢，卢维妈妈也范了难。大姐是嫁出去的人。对家里也没什么贡献。上班来就没给家里一分钱。大儿子钱都是自己管着。二儿子，虽然这两年好了一些。手头也没钱。小儿子的钱他管着。要给了小儿子。二儿子又不同意。儿子要结婚了。看来和二丫关系也稳定。
当提出把房子给二儿子时。让卢维妈吃惊的是，他居然说先让他大哥住吧。显示的那么大度。后来卢维才知道。他二哥的想法。家里有多少钱他是不知道。但给老大买了房子。他老二的房子就也少不了。他已经看到了一套长风小区的房子。只是等合适的时候提出来。
卢希知道新买的房子他住，脸上掩饰不住的高兴。只是他丈母娘说。简单装一下就行。别到时候我又被要回去。不过卢希没有听他丈母娘的话。花了近1万多块钱装修了一下。这也花了他攒了几年的钱。新房子，旁边就有一所中学。虽然教学质量一般，但每年都有保送重点中学的名额。等到龙龙小学毕业，一家人就搬到新房子里住。
那时候卢维的大嫂下了岗，每天没什么事做，工厂虽然给开了70%的工资，但拿到手里没多少钱。自从卢维爸爸走后，卢维的大嫂就经常回家。只是每周六日才把龙龙接的回家。卢希的新房。离妈妈家也有5公里的路程。所以只要出差回家，一般也在妈妈家。和卢维在一起看电视。抢遥控器。吃完饭。两个人石头剪子布。来确定谁来洗碗。一家人也其乐融融。
不到半年。二哥看到的那套房子已经封顶。二哥其实早就定下了。只是没有出定金。那个位置的房子不愁卖。卢维妈妈知道了这个消息。犹豫也没犹豫。就带着从银行取得出的钱。全款又买了一套房子。老二早就过了结婚的年龄。好不容易有个姑娘看上他。怎么也得给他成个家。
第2套房子买上，家里就只剩下了2000美金。妈妈也成了学院名人。老太太一下子给大儿子和二儿子每人都买了一套，在那个年代买房子，都是天方夜谭的事儿。
大伯第2年清明节。又回到了大陆。一起去给卢维爸爸上了坟，烧了纸，偷偷的擦着泪水。他没回来是有原因的，他那时在台湾医院也住了一个多月。回来的次数多了，大家也习以为常。渐渐的家里来拜访的人也不多了。
二哥的房子收到钥匙，同样还是毛坯房，找了几个朋友来装修，算下来比找个装修公司还贵。本来想省几个钱，没想到又花了不不少。装修前是妈妈给了大部分。二嫂家也掏了点钱。反正二哥是没钱。
大伯回来。虽然新两套新房子，买房子的钱大部分。都是大伯给的。但大伯回来每次都住在原来的旧房子里。仿佛那两套房和他没有一点关系。卢希在新房子只请过大白吃过一顿饭。后来房子就一直空着，直到龙龙上初中，他们才搬进了新房住。
二哥结婚时，大伯参加了，还生了一肚子气，二哥在芙蓉酒店办了十几桌，来的人不少，他那些朋友上里的没几个。收到的礼金还不够饭钱。新房装修时，还和卢维借了点钱。结婚时卢维又给了他1200。请婚车的钱也是卢维出的。
卢维妈妈买房。没有姑娘的份儿。卢维姐姐多少有些心理不平衡。不过也没说什么。虽然妈妈和姐姐都住在学院里。两家距离不过四五百米。姐姐很少来家。除非大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