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年幼时的梦想如今已经不再是我执着的方向了。

  我提醒坐在身边的景元:“你再不走,十王司的判官可就要过来了。”

  等他离开,我才阖眼继续擦拭怀里的剑器,应星晚年打造的剑器不少,多是未出世便锁进库房里珍藏的宝剑,包括我手中这一把。

  只是再锋利的宝剑,在多次使用后难免生出裂痕。我这人打小娇生惯养,小时候靠青梅竹马的怀炎给我养剑,成亲后应星又把事情包揽过去,后来匣中剑器便少有出鞘的时候,以至于从来没学会要如何养护手中的剑器。

  现今落在我手里的剑器,要么在磨砺中被淬炼的越发锋利,要么就得折在战时。

  收起擦拭剑器的布帛,我看向过来那位判官:“我要再闯一次众妙之门。”

  她也如以往那般点头,然后走在前面带路:“前辈请。”

  这次剑器没有被收回鞘中,寒光映着空中楼阁,照出一道雪亮的锋刃。我提着剑再次踏入那里,去闯一道门,直到闯过为止。

  我是在被关押在虚陵第七十八年时闯过众妙之门,比镜流当初所用的时间多了整整七十年。

  总是跟在我身后那位判官少见地勾起唇角,与我说祝贺。

  她说有我与镜流在前面做榜样,虚陵上许多人也打算试着闯一闯众妙之门,那多是对仙舟联盟贡献良多的前辈,但凡能多走出来一位,都是喜事。

  数十年杳无音讯的镜流再出现,是来为我道喜。

  覆在她眼上那道黑纱依旧没有去掉,回来时形单影只的剑士与我一起坐在虚陵高处,然后取出珍藏的美酒邀我共饮。

  “其实我很少能再想起过往,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镜流举起手中的白玉杯盏,酒液在月光泼洒下呈现澹银,越过脚下的屋檐汇成一道川流,“只是当初论剑后对坐的场景实在无法从眼前抹去。”

  她转过头来,问我:“现在,你找到握剑的意义了吗?”

  我把酒坛捞过来,也为自己倒了杯酒:“早就找到了。”

  那是曾经在我与镜流某次论剑之后,我们也是这样,她问我为什么握剑,我回答说是感兴趣,就一直没放下。

  是镜流教会为握剑时背负的责任,甚至在不久之前,我的剑都还是守护之剑。

  她听了我的话之后笑了:“这样不是挺好的。”

  我在朱明已经是个“死人”,巡游星海的梦想也被埋藏,如今举目四望,居然一时找不到去处。

  镜流将手中的杯盏放下:“不如在与我去罗浮看看?”

  反正随便去哪儿都行,我只应声道:“行啊。”

  我带来虚陵的东西不算多,其实也就几把剑器,如今走的时候将剑器带上,也没什么行李。

  只是听镜流说她给景元传了消息之后我笑了一声,她侧目,似乎是不明白原因。

  星海中的风甚是温柔:“那就去罗浮看看吧。”

  景元这个当将军的居然还能抽出空闲来接我们,他身上的轻甲未卸,行走间带起的流风拂过发丝,为这他添了两分慵懒。

  就在我与镜流商量着准备去哪儿的时候,他的声音传过来:“如今云上五骁的传奇尚在流传,师父恐怕不方便在罗浮上随意走动。”

  不愧是镜流的好徒弟。

  好在我没有收徒的习惯,没在朱明上留下这么个弟子闹心。

  镜流抱着手臂没吭声,虽然覆了一层黑布,她的“目光”依旧落在景元身上。

  如今已经成为巡猎令使的青年八风不动,他任由自己的师父打量,到底是一步未退。

  周围一时陷入沉寂。

  没办法,我只能站出来打圆场,对镜流道:“总归罗浮许多地方我也看过,也不是非要出去一趟。”

  镜流的神色却愈发难看。

  我轻咳一声,想起之前与我一同看过那些景色的是丹枫,只能找补:“先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如果到时候不耐烦了,就再去别的地方。”

  镜流点头,景元没说话。

  不过留在罗浮的事情被暂时定下来,景元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最后把我与镜流安排在星槎海中枢最大的客栈。

  将军是个最不得闲的职位,景元踩着点来见我们一面,走时也匆忙。

  于是我拉着镜流问她明日想去哪里,景元嘴里那些毕竟是场面话,看他把我们安排在星槎海中枢就知道了,无论是吃的还是玩的,都距离这里更近。

  我与镜流商议完,第二日打算出门,刚好迎面见到过来的景元。他今日卸下一身甲胄,传的是仙舟最常见的衣裳,现在手里拿把折扇,像是书里走出来的富贵公子。

  他径直看向镜流:“今日休沐,师父应该不介意我一起跟着吧。”

  其实无论镜流同不同意,他大约都不会就此折返回去。

  镜流一路冷着脸,非要凑上来的景元看起来却没有一点不自在,我们三个人走在一起,怎么都算是仙舟的“奇观”了,可惜宣夜大道多是外来客,他们此时将目光放在我们身上,属实是在看戏。

  我拉着那俩人坐在距离司辰宫不远处的太阳伞,低头看了一眼桌面上大数据推送的帖子。

  网络社恐在页面上大放厥词,征讨那些不懂一夫一妻制美好的刻板老人,说她已经第三十八年第三十八次向神策府提交材料,申请修改仙舟的婚姻法。

  扫了一眼贴主的发言,我反手就把公用设备给反盖在桌面上。

  什么叫长生种玩的花点怎么了,简直一派胡言。这种歪风邪气究竟是怎么在罗浮刮起来的?

  “怎么了?”

  景元将手里的两杯果茶推给已经坐下的两个人,他看了一眼那设备,在听到说没事之后又转身,毕竟点了三杯饮品,还有一杯没拿回来。

  镜流只“看”了一眼她那已经不掩盖狼子野心的徒弟,又“看”坐在对面敛下眉目饮茶的人,也低下头,不知道正在想什么。

  三个明白人一起装糊涂蛋,一整天下来实在让人心疲力竭。

  我看着在客栈门口挥着折扇浅笑的景元,丝毫不怀疑他明天要继续过来的可能性。

  镜流显然也看懂了。她冷哼一声,挥袖上了客栈的楼梯。

  景元示意我朝镜流看:“不跟着一起上去吗?”

  我摇摇头,朝客栈外面常备的桌椅走过去:“我们得谈谈,景元。”

  他跟着我坐下,手里折扇的扇骨抵在下颌处:“我还以为你这糊涂要一直装下去。”

  我没应他的话,只是抬头问他:“其实我没想明白,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社交恐怖分子怎么不算是社恐呢

  世界名画:我们仨

  [崩铁]你们仙舟贵圈真乱我与景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