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线索岂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颜衡是静不下心听戏的,上次中秋出宫玩在那茶楼听戏也不过是为了梁萧罢了,如今这出戏是她没听过的,故而只听了几句便发起呆来。

  梁萧端坐在位子上,一边听着戏,一边又忧心起了查案的事情。

  这半月来因为没有头绪导致事情耽搁下来,如今只要闲下来,她便开始思量这件事。虽然嘴上答应颜衡最近不再为这件事情烦恼,但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探究。

  今天这出戏不知是谁点的,演的竟然是一出“狸猫换太子”,刚巧演到戏文里产下狸猫的妃子被打入冷宫,皇后眉头微微蹙起,招了招手叫雪茵上前来。

  昨日说起要带后妃们听戏,皇后便将写了戏文名字的折子往各宫都送了一份,待收上来后她并未仔细看过就递交给了宫人去打理。

  “这出戏是谁点的?”皇后压低了声音,侧头问雪茵。

  “回娘娘,这戏是瑜贵妃点的。”

  皇后又挥挥手,示意上面戏停下来:“这马上要过年了,还是演些喜庆的吧。”

  瑜贵妃轻笑一声:“娘娘不爱看,可我们爱看啊。”

  梁萧在一旁道:“贵妃娘娘想看,改明儿叫父皇将戏班带到您宫里去,亲自唱得了,我看大家还是爱看些高兴的。”

  瑜贵妃扭头看着梁萧:“我倒是想皇上,可陛下最近被狐媚子勾了心,我们谁也见不着。”

  原本颜衡还不曾假死时,后宫里就数她的恩宠最盛。在她假死以后,后宫里虽空了一段时间,但没多久梁殊便又封了两个美人,荣宠的势头快要将瑜贵妃比下去了。

  “原先颜妃在的时候,皇上那心就跟被人钓走了似的,如今这两个又不知道从哪学的狐媚子功夫,比那个已经死了的还要厉害呢。”瑜贵妃用手帕掩唇,面上尽是嫌弃。

  颜衡知道她拿捏不起那两个尚且荣宠在身的后妃,便转头将火撒在了她这个“死人”头上,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却拿瑜贵妃没办法。

  她这厢正准备装听不见时,梁萧忽然开口:“本宫虽不是后妃,也知道留住父皇要凭本事。瑜贵妃课怪不得别人。”

  说话间,她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瑜贵妃,动作间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瑜贵妃知道自己开罪不起梁萧,但一股火堵在心口,当下就要发作,却又被皇后打压了回去:“好了,都是一同服侍皇上的人,争风吃醋地,哪里像个妃子?”

  瑜贵妃扭头恨恨地瞪了颜衡一眼,台上换了一出新戏,但这么一闹,大家都无心听戏了。

  瑜贵妃因着心里有火发不出来,再加上身上穿得厚了些,如今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热得她越发烦躁。

  她叫来在后面候着的吉星,让她把自己的扇子拿出来扇风。

  那扇子正是之前秋猎时她用的那把洒金扇,据说是她母家当年送进宫里的。

  梁萧的嘴仗刚打胜,此刻心情不错,端着茶悠悠地瞄了一眼瑜贵妃,一眼就看见了那把洒金扇。

  她心中剧烈一颤,“砰”地一声放下茶杯,动静不小,叫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瑜贵妃的那把洒金扇,和梁暄的一模一样。

  瑜贵妃少见多怪地看了一眼梁萧:“怎么了殿下,一杯茶还端不稳了?”

  皇后扭头关切地看着她:“萧儿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无妨,茶杯烫手罢了,”她看着瑜贵妃:“娘娘的扇子别致,能否借本宫看看?”

  瑜贵妃颇有些得意:“这扇子自然别致,十几年来就往宫里送了两把。”说着,她将扇子合拢,递给了梁萧:“殿下仔细些,可别给本宫弄坏了。”

  梁萧接过扇子,放在手里小心翼翼地翻看了一遍。

  和梁暄的那一把完全没有差别。

  末了,她将扇子归还:“娘娘这扇子着实不错。”

  前边的的动静叫后边的妃子们也停了看戏的心思,一个二个张望着,想瞧瞧她们到底在说什么。

  颜衡立在一旁,两人的话她是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早前就听梁萧说过这扇子的事情,如今她反倒有些窃喜,终于抓到了瑜贵妃的把柄。

  心情瞬间好了不少,甚至对戏文也感兴趣了些。

  及至回宫,颜衡拉着梁萧进屋,关上门跑到梁萧身前:“殿下,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萧正准备告诉她这件事,没想到她到先提了起来。

  “瑜贵妃那扇子可有端倪?”颜衡为她倒了杯茶。

  “有是有,不过我尚且还有些疑虑。”梁萧接过茶,“那扇子是瑜贵妃母家进献的,一把给了瑜贵妃,一把皇上赏给了皇叔,这本就是合乎情理的。”

  她饮了口茶润喉,又接着道:“再加上二人的扇子本就一模一样,是以还不能就这样指证瑜贵妃。”

  颜衡瞬间萎靡下去:“那这线索岂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嘛……”

  她趴在案几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腿。

  梁萧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既然目前我们认定瑜贵妃有嫌疑,那么从她身上下手调查,总归不会错的。”

  颜衡点了点头,心情却并未好多少。

  最近的调查遇到的阻碍越来越多,一边得防着梁殊,一边还得盯着瑜贵妃。

  忽地,颜衡支棱起身子:“你说,以皇上当年多疑的性子,光凭国师嘴上指控娘娘是妖怪,那皇上会相信吗?”

  接着,她又说道:“殿下还记得夏公公吗?”

  这人梁萧是决计不会忘掉的,当初若没有颜衡偶然遇到疯疯癫癫的夏公公,那么她们将耗费更久的时间来寻找线索。

  不过梁萧尚且还搞不明白颜衡在卖什么关子,只好狐疑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那您一定记得,夏公公见到我们时说的那些话,”颜衡回忆了一番,“这说明,夏公公是见过那千毒盒打开的?”

  梁萧顺着她的话:“那么千毒盒是发挥了用处的,只是我们目前还不得而知罢了。”

  颜衡:“没错,而且夏公公说娘娘是妖怪,那么他是不是见过此类场景?”

  越谈论下去,二人的思路渐渐明晰。

  如此一来,先查清楚夏公公到底是何人,又是何时见过的千毒盒,或许能找到些别的线索。

  思及此,二人的心情终于舒畅了些。

  “殿下近日忧心此事,瞧着倒瘦了。”两人放在桌子上的手指交缠在一起,颜衡温声对梁萧道。

  “最近总梦到母妃,兴许是知道了真相的缘故,总觉得我要是多生几年,或许能护住她。”梁萧抬起另外一只手,揉了揉眉心。

  言语安慰太苍白无力,颜衡一时语滞,只好攥紧了梁萧的手。

  这次再调查夏公公身世时,梁萧没有亲自动手,而是交给了月影和月珩去查办。这样做是怕动静太大,要再惹父皇和元德的怀疑。

  这二人办事利索,不过三日就将查到的东西带了回来。

  “那夏公公原先竟然是在皇上身边服侍的,不过不像赵公公那样随时跟着,只偶尔近身罢了。”月影说。

  “除此以外,还有别的吗?”梁萧看着二人问道。

  “当然有了,”月影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们还打听到,一位叫翠星的宫女。”

  听名字像是瑜贵妃宫里的,颜衡好奇道:“这人有什么特别的?”

  “她因为意图谋害公主而被处死,而且她被捉住的那天,也是夏公公突然发疯的日子。”

  此言一出,梁萧与颜衡二人皆是一惊,梁萧指着自己:“谋害本宫?”

  月影挠了挠头:“殿下不记得了?”

  月珩接着道:“我们只查到她意图杀害殿下,只是其余的都不知道了。”

  梁萧按下心中疑虑:“此事待我再细查,你们做的不错。”

  月影得意道:“谢殿下夸奖,还是我神通广大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月珩只是帮了个小忙而已。”

  梁萧斜睨他一眼。

  月影:“殿下她是不是对我翻了个白眼。”

  月珩:“对,你没看错。”说罢,他一把搂住月影的脖子,将人连拖带抱的掳走了。

  颜衡被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暗卫真有意思。”

  梁萧无奈地摇了摇头:“月影跳脱,月珩稳重,他们一起办事倒是利索。”

  “他们的本事倒是真挺大的。”颜衡感慨道。

  放松了片刻,二人又开始思量起关于“翠星谋害公主”一事。

  颜衡:“殿下对此事毫无印象?”

  梁萧迟疑地准备点头,又猛然摇了摇:“会不会是我还有些记忆没有想起来?毕竟若说夏公公同日成了疯子,这二人应当和我都有关系。”

  “不无可能。”颜衡思索片刻,“大抵是我那法术还不够精进,殿下等我再学些日子。”

  “不急。”梁萧道,“反正瑜贵妃也跑不了,假以时日,本宫必当揪出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这日天气不错,瑜贵妃带着梁沐,一同在院子里玩雪。

  “母妃,您瞧儿臣的小狗。”梁沐用树杈在地上画了只勉强能看出形状的东西。

  瑜贵妃抱着他夸赞道:“沐儿真棒。”

  “娘娘,”吉星快步向她走来,凑近耳语了几句。

  “她的家人还有活着的?”瑜贵妃蹙着眉,“按之前的法子办。”

  “是。”吉星行了礼,很快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