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师于期用完美的微笑弧度回应,心里是截然相反的抓狂,作为当事人她表示这其实刺激到有些让人犯心脏病了。

  就像嗑骨科的人有一天被人嗑到了自己身上,那种恍若梦中、如梦初醒,醒了还不如晕过去,但是晕过去之前一定要打死罪魁祸首的感觉。

  但这是空的宝贝妹妹,别说打不得,她现在也和这个荧·坎瑞亚公主·青春版不熟。

  而更深层一些的原因的话……大概还是那句,她并不坦荡清白。

  钟离不会逼迫她做什么,而她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但凡她自己真的坚决的要保持距离,那是任谁也撼动不了的。

  但是她做不到,她不想移开目光,她贪婪那双温暖而包容的眼眸。

  荧说起话来总是充满活力,大概是真的憋久了,拉着于期就从下午说到了晚上,即使于期并不怎么回话,但她还是看起来很开心。

  晚饭也是两个人在一起吃的,吃完后荧就把于期带到了花园里,红茶、点心、在月光下微微摇曳的因提瓦特,这一切都美好的像是一场梦境。

  荧偷偷喝了一点酒,现在正趴在桌子上眼神泛起回忆的神色,她的悲伤就如同纯白的花瓣一样令人触碰都生怕亵渎,而在寂寞的时候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哥哥。

  “于期,你知道我哥哥吗?啊……我的意思是,你有时候真的会给我一种我哥哥的感觉。”

  她趴在桌子上看着于期,伸手触碰她的脸,手指在她的眼角微微犹疑。

  “为什么我们明明不认识,你却会用这样和空相像的眼神看着我呢?于期。”

  左右和空是相差不过几分钟的双子,一同跨越诸多星海度过无数时光的荧怎么可能就像表现出来的这样毫无心机?

  只不过是同空一样,他们兄妹二人都是温柔而强大的人罢了。

  褚师于期眼眸微垂,月光给她的皮肤上了一层柔光,她的眼睛里闪过了回忆的神色。

  “你们终将重逢,”荧微微带着些醉意的眼睛睁大了些,褚师于期用着她那几乎没有情绪波动的声音说着让人恐惧未来的话,“只不过……在那之前会很难熬。”

  两个人一直呆到夜间的气温开始下降,被风一吹荧是真的醉了,于期扶着荧准备返回房间,还没有走出花园就看见了等在回廊口的亚尔伯里奇。

  只是对视一眼于期就知道对方是冲自己来的,但比起这个不知道是凯亚曾了多少辈的祖宗,她还是更在意手里的荧和等在房间里的钟离。

  没有人能够逆转坎瑞亚已经进入倒计时的未来,这一点上坎瑞亚的王就比这位摄政大臣脑子清楚。

  亚尔伯里奇示意自己身边的侍女带着荧回到了房间,他则是侧身对着褚师于期做出了邀请的动作。

  “命运又一次眷顾坎瑞亚,于期小姐,我们需要你。”

  他的眼神里有着与外表不同的认真,指引她走向观星塔的时候都是走在她身后半步。即使因为这样狠狠压制了他的步幅和速率,但他的优雅还是没有改变。

  观星塔高耸入云,当然前提是有云的话,但恰好今夜天气晴朗,星空澄澈。

  启动电梯直达顶层,沉默的摄政大臣引导着褚师于期一路走向全景观星台,此刻星辰如同可触碰一般壮阔,但他却发出了苦笑的声音。

  “为了坎瑞亚,我们最后还是决定用这片虚假的天空保护自己。”

  褚师于期抬起手来,即使没有使用过,但这种力量的使用方式却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一缕紫红色的深渊力量朝着天空射过去,本来应该是高远的穹顶却突然泛起了涟漪,虚假的天空因为被“触觉”感知到,“视觉”上的欺骗也随之失灵。

  如同冰糖葫芦上碎掉的冰糖壳一样,虚假的天空在她的力量下出现了一片空洞,而那空洞之后才是真正高远而神秘的星空。

  其实只要褚师于期处在深渊力量充盈身体的状态时,提瓦特和这里的虚假星空都会让她感到压抑。就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个正好能放下自己的纸盒子,空气稀薄、天花板压着头顶。

  而在虚假的天空之外的那片幽邃其实就直接通往深渊,此刻注视着它就仿佛站在故乡门口无法回家一样,思念到达了顶峰——褚师于期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被改造了。

  深渊生物眼中的世界与提瓦特人是不同的,在提瓦特人眼中末日一般的景象其实才是他们更加舒适和习惯的生存空间。

  起初的时候褚师于期还是和其他提瓦特人一样的,但从她开始能够在对其他人是剧毒的深渊里畅游开始,她也无法否定她的本能其实已经把深渊认成真正的家了。

  坎瑞亚是最先拥抱深渊的地方,这里有许多人已经接受了深渊的改造,就比如说站在她身旁的摄政大臣,他本来应该对真正的星空感到恐惧的,但此刻也如同褚师于期一般露出了迷恋的眼神——坎瑞亚人喜欢深渊的神秘和强大。

  “今天您使用力量的时候天空中出现了一条十分美丽的紫红色缎带一样的星云,坎瑞亚的国民们并不知晓天空已经被虚假遮掩,但我能够清晰的看到,那抹星云是出现在虚假的天空之外的。”

  摄政大臣转身面向于期,十字星的瞳孔里闪过狂热,“请您助坎瑞亚一臂之力!帮我们再一次创造神明之力也难以抵达的辉煌吧!”

  褚师于期根本没有看向他,夜间高空的风吹过扰动了她的发丝,冷漠而显得不近人情的话直接甩在了一脸热诚的人脸上。

  “坎瑞亚灭亡了。”

  他的眼睛里最先闪过的是震惊,然后才是怀疑和愤怒,只是这愤怒不只是对着褚师于期,似乎还有高天之上的那个虚伪的王座。

  沉默了许久他才带着努力压抑的声音问了一句“当真?”,褚师于期这才扭头看向他,眼睛里是和话语截然不同的冷静暗沉。

  “假的,你听听就得了——如果假设不久后的坎瑞亚就会迎来被覆灭的结局,你现在会做些什么?”

  摄政大臣没有给出她回答,这一次的谈话并不愉快。回到自己房间的褚师于期本来心情也不怎么样,但却被钟离一句话打回了原型开始装傻。

  “你把未来的事情透露给了其他人?”

  褚师于期眨着自己的眼睛思考钟离指的是荧还是刚刚摄政大臣的事情,按理来说钟离碰上荧并且得知她做了什么的可能性比较大,但她显然在亚尔伯里奇这里扔的炸弹更要人命。

  不管是哪一个,但在还不清楚这个空间是平行互不干扰的空间还是会影响未来的情况下,这种行为无疑会很危险,所以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让钟离知道。

  “因为她看起来很悲伤的样子……”

  褚师于期选择了荧这边看起来不严重的,主动交代刚刚观星塔的事情是万万不可能的,打死都不可能,但她没想到钟离直接使用了仙术——就是她从魈那里学来的空中自在法,唯二逃不过的人就是钟离和魈的那个。

  因为经常使用,她很熟悉仙术发动时的元素力流动,在察觉到钟离使用了这个仙术的时候,她都没想就直接同步使用朝着窗户的方向冲了过去。

  但她本来就技不如钟离,更不说这次钟离使用时机的比她还要早,等她刚刚站在窗户边还没来得及做动作时,钟离的手掌已经先一步按在了玻璃上。

  身体瞬间僵硬,褚师于期缓慢的转身看向了钟离,双手举起一派老实的样子,但当钟离收回自己的手臂朝她伸出手时,褚师于期还是有些瑟缩的睫毛微颤了起来,钟离从她的头上拿下了一片因提瓦特的花瓣。

  “如果是那维莱特会让你这么害怕吗?”花瓣从他的手中落下,钟离直视她的眼睛。褚师于期干巴巴的笑了笑,此刻除了害怕,她其实还有一点尴尬。

  “先是逃跑,然后是这幅表情……也对,”以往表情温和而宽容的钟离居然露出了一个能够让人明显察觉到是假笑的笑容,“毕竟那维莱特想要补偿你还来不及,而我……是真的会打你。”

  褚师于期:!!!

  不带这样的,虽然她抗揍,但毕竟快两百岁的孩子了很要面子的!

  不顾自己还在钟离的控制范围内,褚师于期就又升起了跑路的心思。

  钟离的手抬起来了!

  钟离的手伸过来了!

  钟离!

  啊……

  钟离微微皱着眉,脱下手套又重新抚摸上了褚师于期的脖子,手指在她的后颈摩挲着表情越来越难看。

  危机似乎是解除了一瞬,褚师于期眨巴了下眼睛。

  “怎……怎么了?”

  钟离瞪了她一眼,她安静的闭麦了。

  似乎是面对面不太方便,钟离让她转身松开了些衣服露出后颈和一部分背部查看了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后颈让人有些紧张,手指触碰的力道也不是轻轻的而是颇有压迫感,两分钟后他叹了一口气,少见的,声音里有着几分指责。

  “你答应了坎瑞亚人什么?”

  褚师于期攥着自己的领口回头看了一眼,但又因为身后钟离距离自己太近又转了回去。

  “我没答应什么啊?我最多就是……”说了点不该说的未来。

  钟离的拇指按在她后颈上打着圈,她胸前的刻印已经从之前快要到达肩膀的长度蔓延到了背部和颈部。

  因为呈现对称的模样,所以即使分辨不出是什么,但从外形来看还是有些像一双翅膀,但在她后颈的正中却是一个十分明确的坎瑞亚黑日图腾。

  “你身上汇集了坎瑞亚人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