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站在二楼走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
一楼大厅里十分热闹，他所有的蝙蝠崽子以及两位阿尔弗雷德管家全都待在一楼绕着小布鲁斯·韦恩团团转，就像对待还没断奶的蝙蝠宝宝。
蝙蝠宝宝。
啧。
迪克正挂着他那亲切的招牌傻笑，对着小布鲁斯嘘寒问暖，充分体现了鸟妈妈的慈爱——
以至于蝙蝠侠很想提醒对方，他对面的那个不是未成年罗宾鸟，而是蝙蝠宝宝——幼年蝙蝠侠不需要夜翼挥洒母爱！
年长一些的阿尔弗雷德管家将小甜饼塞在小布鲁斯手中，脸上笑出一层层褶子，老管家也不管这里是不是梦境，而梦里的小甜饼还是不是那个味道。
年轻的阿尔弗雷德管家先生正扭头和年长的另一个自己交流，蝙蝠侠通过唇语得知两人正讨论如何饲养一只蝙蝠侠——他的阿尔弗雷德管家正在把自己踩过的坑不着痕迹地悄悄透露给另一个阿尔弗雷德。
另一位阿尔弗雷德心满意足地接受经验并点头表示感谢。
不出意外的话，楼下那个一脸天真的蝙蝠宝宝将迎来一个更加‘贴心’的管家侠。
恭喜他。
布鲁斯毫无同情心地想着，又从嗓子眼儿里低沉地冷哼一声。
然后在楼下的崽子们将目光投上来之前收回脸上不屑的表情，装作若无其事地观察环境寻找线索。
多么敬业的蝙蝠侠。
楼下的小布鲁斯已经知道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是个保护哥谭的超级英雄，他正旁敲侧击打听‘未来’的消息。
原本放在大蝙蝠侠身上的沉默和别扭，现在放在年轻的小少爷身上已经完全变成了傲娇和可爱。
小少爷布鲁斯尝试着用自己并不成熟的套话技巧，试图询问出‘未来’的走向，而两位管家先生带着微妙的笑容纵容地看着他。
然后，蝙蝠侠就看见自家那个前两天才和他大吵一架的夜翼用极其温和的语气向小布鲁斯解释：最好不要打听过多关于‘未来’的事情，因为两个宇宙并不会完全一致，过多的信息反而让思维受到限制。
不知道背对着他的小布鲁斯又说了些什么，蝙蝠侠就看见迪克张着大嘴哈哈蠢笑，开心得像是要到了偶像超人的签名，又或者像是被阿福喂了肉骨头的Ace（蝙蝠侠语）。
瞧瞧他得大嗓门和笑得露出来的牙龈。
真是没有警惕心啊，这群混蛋。回去需要加训，对象是包括夜翼、红头罩、红罗宾和罗宾在内的所有人。
布鲁斯孤零零地、骄傲而清醒地站在二楼。
然后他就看见了自家那个从不听话的叛逆二崽杰森·陶德抬头看了他一眼，顺手塞给小布鲁斯一块儿蓝莓派。
还递过去一张纸巾。
蝙蝠侠：……
红头罩你怎么回事？有机会欺负布鲁斯·韦恩不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事吗？怎么，你的欺负就是用蓝莓派噎死小布鲁斯吗？
表现得太差劲了，杰森！
这群混蛋就没怀疑过这里是个陷阱吗？万一底下那个甜蜜蜜的小布鲁斯·韦恩是个骗子怎么办？或者是什么来自平行宇宙的反派，他们就不怕他是专门来获取他们的信任，然后搞事的家伙吗？
这样的反派可不少！
太大意了，这群笨蛋！
蝙蝠侠维持着自己沉默寡言的风度，倔强地认为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清醒的人。
然后他就看见了蝙蝠家的另一位推理大师，全世界第二厉害的侦探提摩西·德雷克先生，AKA红罗宾，站在小布鲁斯·韦恩面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蝙蝠侠努力辨认口型。
提姆说的是：布鲁斯，你不用想太多。在你的世界里会有另一个提姆·德雷克来帮助你，我想我不介意你提前去找他。只不过他现在恐怕还没出生，这真是太令人遗憾了。
蝙蝠侠：……
达米安倒是没有和小布鲁斯·韦恩说话，他只是沉默地环抱双手站在一旁，用余光仔细打量着小布鲁斯·韦恩。
蝙蝠侠心想，还是达米安警惕性最高，其余几只蝙蝠崽子都不如他。
然后他就看见达米安悄悄地往布鲁斯身边走了两步，比较了一下两人的身高，满意地点点头。
“你在这个年纪应该多补充些蛋白质，”达米安说道，“当然，认真锻炼身体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我相信你的哥谭也不能缺少蝙蝠侠的存在。弱小的蝙蝠侠可没有存在的价值。”
蝙蝠侠：……
达米安，你也加训，两倍。
楼下的小布鲁斯扭头看了看达米安，然后感到有些别扭地移开视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小布鲁斯确实感到十分新奇，也确实有些别扭。另外几位接近成年或已经成年的人都是蝙蝠侠的养子，但这个可是蝙蝠侠的亲生儿子。
所以说……他未来也会有这样一个看上去就十分强大的孩子吗？听上去似乎还不错。
达米安和他长得很像，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是双胞胎——除了肤色和身高。
迪克继续用慈爱的眼光看着小布鲁斯，然后他的余光不小心瞥见了二楼正用奇怪的目光看（偷）着（窥）他们的蝙蝠侠。
迪克冲着楼上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蝙蝠侠：？？
不是，迪克你到底接收到了哪个一次元的信号？这个OK是几个意思？
布鲁斯又糟心又满头雾水。
有时候他实在理解不了夜翼，这大约是因为孩子已经离开家太久，经历了太多他不知道的事。
其实夜翼接收到的信号是这样的，他看见蝙蝠侠正沉默地站在楼上一语不发地看着他们，于是迪克将这种沉默理解为期待和鼓励。
也许蝙蝠侠看待小布鲁斯的眼光也和他们一样，是前辈对后背的期待和嘉许。所以蝙蝠侠才会对着小布鲁斯撒谎，说他的未来拥有好几个善良可爱天真温和的儿子。
哦，多么善良而充满希望的谎言。
至于蝙蝠侠为什么撒这样的谎？那还不是因为希望这个年轻的小布鲁斯能够满怀期待地和未来的他们相遇。
这真是件很棒的事！
蝙蝠侠和他的罗宾们是注定的绝佳拍档，蝙蝠侠和罗宾将会共同保护哥谭的安全和世界的安全——不管是哪一个世界。
不然，万一让小布鲁斯知道未来他会拥有四个叛逆的崽，这孩子不愿意做蝙蝠侠了可怎么办？
鸟妈妈充满忧愁地想着。
于是他决定维护一下蝙蝠侠的尊严——他们确实经常吵架，但他们也要让这只未来的蝙蝠侠看到他们的‘善良可爱天真温和’。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
迪克很清楚，不管是哪一个宇宙的布鲁斯·韦恩都拥有极其坚强的意志，就算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神明都无法撼动他坚定的思想。
这是蝙蝠侠最令人崇拜的地方。
但这不妨碍他们对年轻的蝙蝠侠产生好奇心，尤其是尚未成为蝙蝠侠之前的蝙蝠宝宝。
楼上的蝙蝠侠眼睁睁地看着底下的迪克对着小布鲁斯爆发出新一轮的热情。
实在看不下去了。
蝙蝠侠冷哼一声，扭头离开原地，他简直要被楼下糟心的场景气死。
这些混蛋一个两个，双标得是不是太过分！
就连阿尔弗雷德对着小布鲁斯说话的声音都温柔了好几个度！
臭小鬼！
蝙蝠侠冷酷地转身，决定继续探索这个世界。
不然还要依靠楼下那群失了智的笨蛋们吗？到最后还不是只能靠他。
哼。
不过令蝙蝠侠没想到的是，在他这个梦境的房间中还有另一个惊喜正在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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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漫天，土地焦黑的另一个梦境。
在彼得和韦恩夫妇满怀期待的眼神中，小霍普把爸爸教给他的魔法重新操作了一遍。
小孩严肃地从沙袋中捏出一把金黄的细沙，慢慢撒在空中。然后他郑重其事地闭上眼睛，用意念控制着整个梦境。
一旁的韦恩夫妇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一脸认真的小孩。
已经升级为祖父母的夫妻二人时刻准备着给‘做法’失败的小孩一个鼓励的拥抱，或者给‘做法’成功的小孩一个表扬的亲亲。
那句‘宝贝你简直太棒了，霍普是全世界最棒的小孩！’就在嘴边，正等着被韦恩夫妇说出来。
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他们都觉得霍普简直是全世界最贴心的小宝贝，布鲁斯有这样一个孩子简直太幸福了！
彼得也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霍普。
幸好这次霍普并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金黄的细沙慢慢覆盖整个世界，彼得和韦恩夫妇好奇地看着这个满是荒芜的世界在细沙下渐渐融化，他们眼前开始充满奇怪的色彩，天与地似乎都颠倒了位置。
最后大家眼前一黑。
等他们再次看见光亮时，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眼前的房间整洁干净，窗外的景色也十分熟悉。
托马斯和玛莎顿时感觉眼睛有点酸。
房间的布置多多少少还是发生了些变化。
但整体的格局似乎没怎么改变。
这里曾经是他们亲手为布鲁斯布置的书房，小布鲁斯点名要的那种需要梯子爬上爬下才能够到最顶层的旋转书架。现在，他最爱的《福尔摩斯探案集》正放在书架倒数第三层，那是小布鲁斯以当初的身高最容易够到的地方——他只要坐在地上，手边就是他最爱的推理小说。
玛莎感觉自己似乎仍旧可以看见她天真可爱的儿子坐在地板上，津津有味地看着推理小说。而她的丈夫托马斯就坐在不远处的书桌上办公。
他们可以这样安静地在书房待一个下午，直到她和阿尔弗雷德将下午茶送进来。
然后她会随口抱怨父子二人过于入迷不知道休息。再然后，他们一家三口就会在欢笑中度过美味的下午茶时光。
现在这个大书架上多出了许多新书。
但他们曾经买给布鲁斯的书都还原封不动地放在原来的位置上，就像他们从未离开过。
布鲁斯大约在以这种方式怀念曾经的时光。
不过两人并没来得及伤感多久。
房门口传来动静——有人正在试图打开书房的门。
“是爸爸！”小霍普开心地在原地蹦跶起来，然后尖叫一声：“霍普又找到爸爸啦！”
小孩准备冲到门口，不过被彼得拦住了。
彼得警惕地看着房门。
蝙蝠侠正在门外试图拧开门把手，然后他在进门的前一秒敏锐地察觉到房间里有人。
会是谁？
昨天的场景又在他脑海里迅速浮现，在霍普让他许愿的时候，他正想着蝙蝠家的人。
所以会是谁出现在这里呢？
蝙蝠侠很确定他当时只是希望自家乱七八糟地分布在世界各地的崽子们平安无事，顺便祈祷阿尔弗雷德第二天能晚一点叫他起床。
不过，楼下那个小布鲁斯·韦恩，他当时又在想什么呢？
布鲁斯垂下眼睛看着书房的大门，心里有些答案。
这导致他放在门上的手有那么一瞬间停住。
不过这一瞬间实在有点短，任何人都不会发现蝙蝠侠心里的犹豫。
他仍旧选择打开房门。
梦一样的、可预料又出乎意料的场景就这么出现在蝙蝠侠面前。
韦恩夫妇站在窗边，梦境里的韦恩庄园外迷雾重重，让人看不清外面的景象，但这时却恰有几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托马斯和玛莎的灵魂在这几缕阳光下，显得更加清晰而透明，以至于蝙蝠侠一眼就看见了他们胸前的血迹。
同时也看见了他们脸上怀念的微笑和即将落下的泪水。
最先有动作的不是蝙蝠侠，而是韦恩夫妇。
虽说刚刚确实起了揍儿子的心没错，但当他们看见布鲁斯的这一瞬间，最大的冲动还是去抱抱他。
高大而沉默的男人带着奇怪的面具，但韦恩夫妇仍旧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们的孩子。
三人就这么望着彼此，没有说话。
然后，玛莎和托马斯眼里含着泪水，走到蝙蝠侠身边。
托马斯伸手，有些颤抖地取下蝙蝠侠的头盔——而蝙蝠侠也任由他这样做。韦恩夫妇仔细端详他们许久不见的儿子。最后，玛莎踮起脚尖，亲吻这个比她高大太多的孩子的额头，就像对待小时候的他一样。
蝙蝠侠沉默地站在原地，有些僵硬地接受亲吻和拥抱。
“居然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就这么长大了，你这个坏小子。”玛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笑着说。
“罚他今晚吃西芹。”托马斯说道：“你该不会现在还在挑食吧，布鲁斯？”
彼得看着沉默不语的蝙蝠侠，同样有些心酸。
因为他知道，按照霍普的说法，站在这里的韦恩夫妇应该是小布鲁斯先生的父母，而不是另一个世界蝙蝠侠的父母。
他相信蝙蝠侠应该也清楚这点。
不过蝙蝠侠现在似乎表现得他并不知道这一点。
这点违和感很快被彼得抛诸脑后，因为就在此时门外又冲进来了一大群人。
早在听到楼上的动静后，楼下的蝙蝠崽子们就冲了上来，包括小布鲁斯·韦恩。
和儿子拥抱完毕的韦恩夫妇马上被眼前的一大群气势汹汹的崽们吓了一跳。
不过他们很快反应过来，这大概就是布鲁斯的孩子们。
韦恩夫妇擦干眼泪——幸好这是梦境，他们能用灵魂拥抱自己的儿子，也能流眼泪。两人慈爱的目光公平地落在每一个孩子身上，从大到小，一个不漏。
他们挨个从看上去最年长的、个子最高大的人往下看。
门口的蝙蝠崽子们也被眼前熟悉的人震惊在当场——有哪个罗宾没见过悬挂在韦恩庄园大厅的油画呢。
小布鲁斯是最后一个冲进屋子的。
他现在头脑一片空白。
直到韦恩夫妇开口打招呼，并挨个拥抱他们。
玛莎看着个子最高、看上去最健壮的杰森说道：“哦，我猜也许你是布鲁斯的大儿子，是迪克对吗？霍普和我说过你，真的很高兴有机会见到你！我是玛莎，也是你的祖母！”
小孩只是提了迪克一嘴，什么都没有解释清楚，毕竟他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都没见过迪克这个人。
这导致韦恩夫妇一直以为韦恩庄园的六个孩子全部都是布鲁斯亲生的。
唯一知道真相的彼得完全没机会解释，他只来得及向韦恩夫妇介绍自己是霍普的朋友，然后就被霍普带到了这个梦里。
杰森：……
他张口想解释，但是韦恩夫妇看上去期待又难过。
两人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地继续询问：“我们能抱抱你吗，亲爱的？”
杰森：……
可恶！他完全不擅长处理关于祖父和祖母的事！
何况韦恩夫妇看上去慈祥又和蔼，和杰森心中最完美的那种长辈一模一样！
于是，红头罩和蝙蝠侠一样，身体不听使唤一样同手同脚地走上前一步，接受了韦恩夫妇的拥抱和额头吻。
然后他就变得和蝙蝠侠一样呆滞而僵硬，就像程序陷入endless loop。
紧接着，韦恩夫妇看像向迪克和提姆。
两人之间，穿着西装的提姆显然更加成熟，那个满是发胶的大背头让他看上去像个年轻有为的合格社畜——提姆确实刚从董事会上离开，在车上小憩了一下。
玛莎猜测他就是杰森，已经成年的二儿子接手韦恩集团，似乎也很理所当然。
孩子们各有各的志向。
毕竟布鲁斯的第三个孩子提姆似乎还没成年。
所以，一旁正穿着睡衣的、看上去就在家备受宠爱的年轻人应该就是提姆了。
穿着花里胡哨的睡衣的迪克：？？
韦恩夫妇被眼前儿孙满堂的场景几乎冲昏了头脑。
他们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孩子们，而他们居然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两人又匆匆拥抱了一下布鲁斯，然后继续投入认孙子的大业。
不过，或许是在死亡之地沉眠许久的夫妇二人尚未完全清醒，他们只顾着重新沉浸在一家人团聚的欣喜之中，没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任何不对。
杰森、提姆和迪克：……
达米安是惟一一个没有被认错的崽，鉴于他是除了霍普小朋友之外年纪最小的崽，韦恩夫妇热情地给了小孩亲密的拥抱和好几个亲吻。
达米安僵硬地愣在原地。
他有些无措地看向蝙蝠侠。
蝙蝠侠不知道正在想什么，完全没接受到达米安的眼神。
随即，玛莎和托马斯又看向了落在最后的小布鲁斯。
小布鲁斯的眼眶里充满泪水，他真的没想到还能再看见爸爸妈妈。
所以这真的不是梦吗？
不对，这就是梦。
小布鲁斯反复提醒自己。
但是他同样想到霍普昨天在睡前给他的祝福，蝙蝠侠都能看见他的家人，所以……
布鲁斯瞪大眼睛看着韦恩夫妇。
这个孩子让玛莎热泪盈眶。
他长得太像布鲁斯小时候了，玛莎脑袋昏昏沉沉地想着。
他简直就像是另一个布鲁斯！
托马斯同样晕乎乎地上前一步，和蔼地说道：“你应该就是布鲁斯的第四个孩子彼得，对吗？天哪，你长得可真像布鲁斯！”
布鲁斯：……
真正的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