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韦恩和玛莎·韦恩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世界，他们完全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死亡是一件漫长又短暂的事。
托马斯·韦恩感觉自己前一秒钟还躺在犯罪巷冰冷的地面上，眼前是他儿子绝望的表情；而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识，陷入永久的黑暗。被子弹击中心脏的滋味并不好受，他专业的医学知识，很快判断出自己必死无疑。
临死前，托马斯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并且再也没有机会照顾布鲁斯平安长大。
这件事对于一个父亲来讲，未免过于残忍。
不过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来到了这个末日一般的世界。
他以为和他一样拥抱死亡的玛莎站在他身边，同样一脸疑惑。
突然从死亡中返回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托马斯和玛莎感觉自己的手脚全都不听使唤，思维也迟钝得可怕。
他们还维持着生前的样子——
晚礼服前襟上全是凝固的血迹，看上去像是刚从凶案现场回来。
“亲爱的，这里究竟是哪里？”玛莎悄悄地问道。
“很遗憾，我也不知道。”托马斯回答。
两人看着彼此身上擦不掉的血迹，脸上全是茫然。
他们的视线悄悄放在不远处的一大一小身上，托马斯猜测这件事大概和那两个孩子有关。
毕竟茫茫荒野，他们只能看见这两个孩子。
但托马斯的谨慎让他停住脚步，只在不远处观察。
“也不知道布鲁斯到底怎么样了。”玛莎紧紧挽着托马斯的手臂，试图缓解心里的难过。
虽然知道有阿尔弗雷德在，但布鲁斯从小就被他们保护得太好，以至于这孩子有些天真。天真的孩子肯定会花很长时间，才能从他们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
玛莎叹了口气，不敢去想小布鲁斯会有多么伤心。
彼得警惕地回过头。
霍普被彼得抱在怀里，顺着的彼得的视线，也回过头。
然后他就看见了以灵魂状态漂浮在不远处的韦恩夫妇。
霍普：OAO
“呜……糟，糟糕了，彼得，”霍普慌张地看向骑士先生，“怎么办？霍普给爸爸的礼物好像送错了！”
“什么礼物？”彼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过前面这俩人，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就是礼物呀，”霍普小朋友比比划划，“爸爸许愿，霍普准备礼物。爸爸有想见到的人，所以霍普要帮爸爸实现愿望！”
小朋友从不认真听幼儿园的老师讲课，完全不理解爸爸和妈妈之间的关系，而布鲁斯的爸爸妈妈又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不是很理解布鲁斯爸爸为什么要叫眼前这两个人‘爸爸妈妈’。
彼得：……
他觉得自己今天的梦境实在有点儿不太对劲。
今天这个梦似乎还是个连续剧，解谜元素有点过于丰富了。
托马斯和玛莎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彼得有些艰难地开口。
不是吧……他又被小孩的奇怪能力影响了吗？
“这里是彼得的梦呀！”霍普说道，“可是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不应该在这里，你们应该在爸爸的梦里。”
小孩从彼得怀里跳下来，绕着韦恩夫妇转了好几圈。他好不容易才学到爸爸最爱的小饼干，然后把爸爸送给他的沙子混了进去。
这样爸爸就可以做一个好梦了。
霍普悄悄从死亡之地带走了这两个被爸爸思念的人的灵魂，他曾在爸爸的梦中看见了他们的样子。
前往死亡之地对霍普来说很容易，只是找人多花了些时间而已。
无尽家族的成员无处不在，他当然认识死亡、毁灭、欲望、绝望、狂热、命运和……和他亲爱的爸爸。
霍普小朋友努力回忆爸爸教给自己的步骤——
控制梦境要先这样，再那样，再这样……
他的确是按照爸爸说的步骤完成的，但是究竟哪里出现差错了？！
他应该把眼前的两个灵魂送进小布鲁斯爸爸的梦中，然后把达米安弟弟和提姆弟弟送进大布鲁斯爸爸的梦中。
因为小布鲁斯爸爸在吃小甜饼的时候，想到的是眼前的人；而大布鲁斯爸爸想到的是包括达米安弟弟和提姆弟弟在内的一大群人，霍普花了好久才把他们的梦境连接起来。
但是他现在好像把小布鲁斯爸爸送进了大布鲁斯爸爸的梦中，还不小心把小布鲁斯爸爸想要见到的人送进了彼得的梦中。
没办法，这是他第一次使用爸爸教给他的能力，实在是太不熟练了。
下次他肯定会做得更好，霍普沮丧地想着。
托马斯和玛莎对视了一眼：“你叫霍普对吗？我们可以知道你爸爸是谁吗？”
彼得这才从‘眼前的霍普真的是霍普，不是他的臆想’这件事中反应过来。
救命，他刚刚好像问了霍普很奇怪的问题，还说了很多十分丢脸的话……
但愿小朋友不要生气。
彼得拉着霍普的手，垂头丧气地捂住脸。就算霍普不生气，他也没办法轻易原谅自己，毕竟他刚刚还当着小朋友的面说布鲁斯不是他爸爸。
小孩会伤心吗？
他会向阿尔弗雷德认真学习制作小甜饼的手艺，郑重地向小孩道歉——每天一碟小甜饼的那种。
魔法侧！该死的魔法！彼得决定以后发生任何奇怪的事都要保持警惕。
还有，霍普的能力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果然还是斯特兰奇先生太菜了吧，导致他对魔法的认知不足！
说不定霍普这样的才是魔法侧的正常水平。
“爸爸就是爸爸呀，是布鲁斯爸爸。”霍普咬着手指拼命思考，他究竟该怎样把这份属于爸爸的礼物重新送到他手中。
“呃……就是布鲁斯·韦恩先生，韦恩集团现任总裁，哥谭首富。”彼得从两人有些眼熟的脸型和五官上猜到了他们的身份，关于蝙蝠侠的起源他也清楚一点。
这让他和蝙蝠家族的人十分有共鸣，他们都是经历了相似的痛苦才决定走上这条超级英雄的道路。
托马斯·韦恩和玛莎·韦恩拼尽全力试图做好表情管理，但失败了。
两人保持着呐喊的表情，难以置信的眼神盯在金发红眼睛的小孩身上，试图从那张婴儿肥的小脸上找出他们儿子的影子。
还别说，看久了真有点儿像。
他们可爱的小布鲁斯小时候也是这个圆嘟嘟的脸型和水汪汪的眼睛。
看着看着。韦恩夫妇的眼神渐渐融化成蜜糖。
哦，看看他们韦恩家的基因，多么可爱！
不知道哪位红眸金发的女士成为了韦恩庄园的女主人。
韦恩夫妇心情复杂又甜蜜。
他们的孩子平安长大，结婚生子，但他们没有参与。
不过，现在他们看见了成果！
所以他们究竟沉睡了多久？
他们那个尚未成年的布鲁斯，居然已经结婚生子了吗？
彼得欲言又止，但这事他也不好解释，毕竟韦恩先生没有否认霍普是他儿子这件事。这中间有许多事都是他的猜测。
算了，还是让韦恩先生自己解释吧。
彼得心里突然升起一点小小的希望。
他想知道韦恩夫妇究竟是怎么回事，霍普他……能将死去之人的灵魂带回来吗？
“对不起呀，是霍普送错了，”小孩十分有礼貌地乖乖道歉，“霍普想要带你们去找布鲁斯爸爸，但是找错啦。”
“当然没有关系，宝贝！”玛莎马上弯下腰给了小孩一个拥抱：“霍普是想给爸爸惊喜对吗？你真是太厉害了！”
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同时脑子也有些生锈的韦恩夫妇淡定地忽略了一切不科学。
托马斯在一旁赞同地点点头。
同时示意妻子把孩子给他抱抱。
霍普早就习惯了被爸爸亲亲抱抱，所以来者不拒地和两人贴贴。
祖孙相见的场景异常温馨。
霍普小朋友乖乖地回答韦恩夫妇关于‘布鲁斯爸爸有几个儿子’、‘妈妈是谁’、‘爸爸平时最爱做什么事’等等奇怪的问题。
小朋友对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好多好多，迪克、提姆、杰森、达米安、彼得、嘎嘎、阿尔弗雷德猫猫、蝙蝠牛……’，韦恩夫妇帮忙过滤掉宠物的名字，顺便算上忘记算自己的霍普，得出答案，六个。
嚯，好一个人丁兴旺的韦恩家！布鲁斯……挺厉害的。
小朋友对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霍普没见过妈妈，妈妈要做什么？’然后他得到了韦恩夫妇满是心疼的亲亲。
小朋友对第三个问题的答案是‘穿着超酷的黑漆漆衣服和披风，在大楼里飞飞，还带着霍普飞飞’。彼得猜韦恩夫妇大约是把布鲁斯理解成了极限运动爱好者……虽然似乎也没问题。
但是带着小孩玩极限运动……彼得换了个角度想想，感觉韦恩夫妇现在的心情应该十分复杂。
不务正业、不去公司的儿子（因为霍普没听说过什么叫‘韦恩集团’），带着乖巧可爱的小孙子玩跳伞的混蛋。
布鲁斯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韦恩夫妇一头雾水，但是看见小孩天真懵懂的表情之后，一头雾水又变成一腔怒火。
小孩已经被勾起了和别人吹嘘爸爸的兴趣。
他开心地分享了关于小布鲁斯爸爸和阿福打架（其实是阿尔弗雷德在给布鲁斯做特训）的时候咬了啊福一口这件事，然后又说起爸爸在家总是玩失踪，但霍普超厉害哒，最后成功找到爸爸这件事。最后又表达了一番他超级希望爸爸继续带着他从韦恩塔上往下跳的‘美好愿望’。
彼得在一旁捂着脸，眼睁睁看着韦恩夫妇的脸色在小孩的童言童语中变得越来越青。
可怜的、14岁的韦恩先生恐怕在自己父母眼中已经变成了‘年过半百的、拥有至少六个儿子的、没有老婆的、不务正业、只热爱跳楼机和蹦极运动的老光棍’。
怎么说呢？霍普小朋友每一句话都是真相，可就是完美地错过了真相。
但愿韦恩家没有揍孩子的习惯，彼得默默祈祷。
不对，他们似乎有。
彼得在蝙蝠洞的时候就听说过，红头罩和蝙蝠侠打过不止一次架，就连迪克和提姆都先后和蝙蝠侠吵架并离家出走——据说没有和老父亲打架的蝙蝠崽就不能算是合格的蝙蝠崽。
彼得牙疼地看着一脸天真的小孩。
天真的小孩还不知道自己给爸爸挖了多大的坑。他现在正在担忧。
他把两个爸爸塞进了同一个梦境，也不知道两个爸爸会不会吵架。
布鲁斯和布鲁斯吵架了吗？他们当然不是那么幼稚的人。
才怪。
当蝙蝠家族大大小小的成员意识到他们全部都进入了梦境中时，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在得知这件事有很大可能又和霍普小朋友有关时，达米安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仿佛在说果然如此。
“那个臭小鬼就是个麻烦。”达米安说道。
“所以霍普为什么要这样做？”迪克还没见过这个传说中的蝙蝠侠第五子，但他现在已经对幼崽的杀伤力肃然起敬。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厉害吗？迪克有些敬畏地想。
彼得是物理打击罪犯的高手，霍普是用魔法打击超级英雄的高手。
他决定以后和小孩子保持安全距离。
毕竟就算是没有变异也没有魔法的小孩，也很有可能是个罗宾。
杰森、提姆和达米安都验证了这个规律。
只是但愿小朋友下次能够对反派们使用自己的能力，而不是把这些用在超级英雄身上。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这个梦境究竟是来自集体的幻想，还是某个人单独的梦境呢？
蝙蝠崽子们的目光集中在一直沉默不语的蝙蝠侠身上。
蝙蝠侠后退一步，假装事不关己。
布鲁斯怀疑的眼神落在自己的同位体身上。他可不会梦到另一个世界的人，所以说……
年轻的阿尔弗雷德倒是对这件事的因果更加清楚。
“霍普小少爷发现布鲁斯少爷心情不好，所以想要准备一份礼物，”这是阿尔弗雷德能够想到的、今天发生的最特殊的事，“我猜今天的礼物不止小甜饼，大约这才是霍普少爷真正的礼物。”
他只顾着帮东跑西跑的霍普收拾残局，在厨艺这点上，小孩完美继承了布鲁斯少爷的天赋，似乎任何食材到他手上都会发生不可思议的夭折，死法千奇百怪。
能帮霍普小朋友烤出一份奇形怪状的小甜饼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多的东西实在是注意不到。
霍普小朋友看见什么好吃的调料都想往里加，结果又总会不小心弄倒装满面粉的袋子，扭头询问阿尔弗雷德下一步时绝对会打翻装满鸡蛋的篮子。
阿尔弗雷德想起莫名爆炸的烤箱和变成黑炭的墙纸，郁闷地叹了口气：“下次霍普小少爷想做蛋糕的时候，我保证一定会紧紧盯着他。”
布鲁斯和蝙蝠侠不约而同心想可千万不要再有下一次了，他并不想尝试奇奇怪怪的魔法制品。
听完前因后果的杰森冲着蝙蝠侠幸灾乐祸地笑了：“恭喜你，老头子。即将拥有一个魔法罗宾，听上去可真不错，比恶魔崽子更可爱。不如早点把披风交出来，安心在家带孩子怎么样？”
今天这个奇怪的魔法事故归根到底都是因为蝙蝠侠，他现在被迫留在这个奇怪的梦境世界，也不知道现实世界会过去多久。
他们蹲守了五天的反派！整整五天！窝在飞行器狭小的空间里无法动弹！他还要被迫和军火库这个不讲究的混蛋呆在一起！
要是这笔订单损失严重，他绝对要在蝙蝠侠身上找补回来！
布鲁斯小少爷全程保持微笑。
“看来这位就是你口中年少有为、白手起家的哥谭新任富豪，你那优秀而强壮的二儿子。你还说过什么，B先生？哦对，你说他每天都会主动问候你，性格礼貌又温和。”
杰森的表情像是看见了蝙蝠侠在阿卡姆组织公司年会，第一个节目就是蝙蝠侠和小丑一起跳贴面舞。
小布鲁斯模仿蝙蝠侠当初的语气，继续阴阳怪气：“我觉得霍普比他可爱多了，我儿子至少会主动叫爸爸，还会给爸爸早安吻和晚安吻，你的儿子呢？是每天给你早晚一拳吗？”
布鲁斯：……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听说你还有一个特别依赖爸爸，十分听话懂事的大儿子？”小布鲁斯可算是报仇了——这几天阿尔弗雷德被这个混蛋完全收买，导致阿尔弗雷德对‘把他培养成彬彬有礼的正常总裁’这件事重新燃起热情。
他就知道，异世界的他怎么可能是个热爱管理韦恩集团、早早结婚生子的家伙！
他明明热爱冒险，喜欢刺激。
“据说还有单纯可爱、善良开朗的提姆和达米安？听上去真不错。”
周围的蝙蝠崽子们表情扭曲地看向布鲁斯和蝙蝠侠，怀疑自己进入的不是梦境世界，而是魔幻世界。
虽然……他们确实很希望得到蝙蝠侠的认可没错，但不是这种认可。这压根就不是他们！这是蝙蝠侠在做梦！梦里都没这么好的事！
不对，他们现在就是在做梦。
蝙蝠侠想逃离这个世界。
但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四个儿子惊讶的眼神。
“我没说过”，蝙蝠侠迅速撇清关系：“我认为弄清这里的一切比较关键。”
“不过你确实想我们了，对吗？”迪克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不然你也不会梦到我们。”
蝙蝠侠淡定地扭过头，独自走上二楼把其他人留在楼下，假装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可怜的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