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窖光线昏暗,齐文泊深陷在座椅里,几乎一眼不眨地看着大屏幕,与霍连山冰冷的遗容对视,酒窖里一时间安静得可怕。

  齐文泊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倒计时,距离日出只剩不到四个小时。要是叶时璋日出前找到这里他就送一对上西天,要是叶时璋找不到他就杀掉卓霈宁,好让叶时璋也尝尝痛失挚爱的滋味。

  他是注定要下地狱陪霍连山的,能多拉一个就多拉一个垫尸底。

  卓霈宁自本体里苏醒过来,忍住身体疼痛换了个姿势,料想叶时璋应该在赶来的路上。果不其然,酒窖的门被狠狠踢开,一屋子瞬间涌进不少全身武装的警察,迅速将他们团团围住,二守在门外的打手们也全让警方及时制服住。

  尽管瘸腿行动不便,但齐文泊已然以最快时间反应,拿起早就准备在一旁的霰弹枪反抗,然而警察的枪比他动作更快,子弹以堪比闪电的速度刺穿他手腕。随即,两名警察趁其不备冲上前,动作敏捷地将其制服。

  一场绑架草草收场,仿佛闹剧。

  等警方将中了枪伤的齐文泊押解出来,叶时璋才被允许进酒窖。他无视忍着痛向他挑衅的疯子,大步流星冲进去看卓霈宁。

  齐文泊之于他曾经是对手,如今不过理智全无的小丑。

  随队而来的医生刚为卓霈宁简单处理伤口,刚将他扶起身来。除了脸部和四肢挂彩,初步看其他应该没什么大碍,但需要到医院作进一步检查。

  叶时璋一眼即注意到角落里的卓霈宁,忙不迭走过去与医生交换位置,终于将人轻轻揽在怀里。他没敢太用力,怕卓霈宁身上还有别的伤,一个不留意就碰疼了。

  简单询问过后,他跟医生确认卓霈宁都是皮外伤,其他应该没什么大碍。

  “我们现在就去宇轩的医院检查,”他又仔细审视卓霈宁脸上的伤,眉头皱紧责怪道,“说好了没事的,你现在怎么也学会骗我了。”

  叶时璋心疼得要死,他的人宠都来不及,哪能让其他什么人糟蹋了。之前花园那儿算一次,才过多久又来一次,还是因为他没能给予足够的保护。

  叶时璋理智上知道人并非无所不能,哪怕拥有财富和权力的他也一样。但他在有关卓霈宁的事情上,却总是不自觉抛弃这种理智,无比希望自己无所不能。最好无所不能到可以给予卓霈宁想要的一切,可以护卓霈宁一世安好。

  察觉到叶时璋汹涌的心疼和自责,卓霈宁伸手搂住他的腰,轻声哄道:“好了好了,事态紧急时间有限嘛,而且我就皮外伤而已,很快就好。”

  “最重要的是,现在我回到你身边了。”

  卓霈宁仰起脸看他,笑得眼睛都弯了,露出一排整齐又洁白的牙齿,配合脸上的几处青紫,是可怜又可爱。

  叶时璋垂眸看他一眼,然后不说一句,将人直接打横抱起来,吓得卓霈宁赶紧搂住他的脖子。

  “我腿脚没事,而且这里人多,我自己走就好了。”

  他有些害羞,这里到处是善后的警察和医护,人来人往全都看到了。

  “让我抱抱好不好,”叶时璋低下头与卓霈宁对视,平日里在外呼风唤雨的上位者,眼下却罕见地情绪外露,不顾旁人在场也要表现出他脆弱的姿态,用只有他们彼此听得见的声音坦白,“宁宁,每次你一出事,我都特别害怕。”

  话落,他就不再多说一句,臂膀跟着用力抱得更紧了。

  卓霈宁心软得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于是圈住叶时璋脖子,将下半张脸埋在他肩颈,感受他强而有力的臂膀,感受他正一步步将他带离这个破地方,将会带他回到舒适安稳的家。

  他抬手摸摸叶时璋后脑勺柔软的卷发,又亲亲他侧脖子,无声地安抚好一番,就好像叶时璋是他家受惊的小猫。叶时璋一边抱着他往前走,一边侧过脸往他手心蹭了蹭,嘴角终于带上了点儿笑意,方才还冷若冰霜的眉眼霎时柔和了许多。

  可不就是他家的小猫,方才低眉顺眼表达内心恐惧,现在摸几下就缓过来了。

  “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你别害怕,嗯?”

  卓霈宁额头亲昵抵着叶时璋的侧脸,一只手摸上他另一边侧脸,哄小孩一样。

  “嗯,”Alpha这一声应得莫名乖巧,他低声道,“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卓霈宁在林宇轩的医院接受一番详细检查,确认没事,叶时璋这才放心。

  卓诗筠直至事情结束才知道卓霈宁被绑架,一收到消息就火急火燎赶来叶宅。看到他这张脸青青紫紫的,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心疼,嘴上还怨绑架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告诉她。

  她也不是故意兴师问罪的,但唯一的孩子差点没了,而她作为妈妈的居然全程被蒙在鼓里,一阵巨大的后怕袭上心头,这事换做谁都会有情绪。

  “都是我自作主张,一心想等事情解决再告诉您,”叶时璋第一时间揽下这个锅,诚诚恳恳地鞠躬道歉,“很抱歉妈妈。”

  这事的处理方式也得到卓霈宁的默许,他不想看叶时璋揽下所有,于是拉住卓诗筠的手,又摇又晃撒娇道:“我现在没事就好了啊,再说了时璋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妈妈就别生气了好不好,你一生气我这伤口又疼了。”

  他摸着自己的脸哎呦一声,充分发挥演员职业优势,装疼也装得像模像样。

  卓诗筠一张冷脸没绷住,她没好气笑了,仅剩那点脾气也跟着被一扫而空:“我没有要怪罪时璋的意思。只是我是你的妈妈,我也特别担心你。如果再有下次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对,这种事绝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她叹了口气,到底没忍住说出口:“还有,你不要总是报喜不报忧。你被霍连山加害吃了几年禁药分化成Omega这件事,我理解你是觉得自己扛过来了就不想说出来让我不开心,但你这样隐瞒只会让我更不开心。”

  卓霈宁一愣,下意识看向叶时璋,从对方的眼神里得到了答案。

  十有八九是卓诗筠看出端倪,叶时璋夹在中间不得不坦白。

  “妈妈,我也不是故意的,”他脑袋耷拉,喃喃道歉,“……你不要生我气。”

  “好了,不生气,我们都不生气,”卓诗筠摸住他的脸,“都是一家人,以后要一起承担,知道么?”

  卓霈宁重重地点头嗯了一声。

  眼看家庭危机终于解除,卓霈宁立即转移话题说自己肚子饿了,还说今天凌燕给大家准备丰盛饭菜呢,然后就拱着推着卓诗筠到一楼餐厅吃饭。

  凌燕做的饭菜很合卓诗筠口味,对桌上几道菜都特别感兴趣,问凌燕都是怎么做出来的。一提到做菜,凌燕这就打开话匣子,跟她侃侃而谈起来。

  卓霈宁刚吃完螃蟹手上黏糊糊的,决定洗个手,从卫生间出来时没注意,一下撞进叶时璋的怀里,一阵很淡的花香在鼻底弥漫开来。卓霈宁没反应过来,就被叶时璋搂住腰,再次被拽进卫生间里。

  这几天他都在养伤,他俩亲密接触少之又少,可谓相敬如宾。

  门被关上,卓霈宁窝在叶时璋怀里,小声提醒:“妈妈还在外面呢,你想对我做什么坏事呀?”

  这语气透出一种天然的引诱,听着不像疑问句,更像邀请他对他做坏事。

  叶时璋轻轻笑了一下,笑声低沉又动听,近距离鼓动着卓霈宁的耳朵。他抬手将卓霈宁的头发别到耳后,笑道:“嗯,本来没想做的,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他低下头,手臂一用力就将卓霈宁更紧更深地拥入怀里,另一只手捏住卓霈宁的下巴吻住他的嘴唇,吻到Omega气喘吁吁才肯停下来。

  明明在家里,彼此又是合法夫妇,然而这个仓促的吻却莫名撩人,有种光天化日之下偷情的禁忌感。

  “亲吻算坏事吗?”卓霈宁双臂挂着叶时璋的脖子,喘着气问。

  “怎么不算呢,我背着妈妈偷偷亲她的宝贝儿子,”叶时璋笑了,捏住他的下巴摇了摇,“等晚上再做更坏的事。”

  卓霈宁脸上烧了起来,也不知是被亲的还是听到叶时璋这么说羞的。他说:“你这样子,我要跟妈妈告状。”

  叶时璋又咯咯笑了起来,卓霈宁见状哼了一声,伸双手左右捏了捏他那张漂亮的脸:“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坏事?”

  “没有,”叶时璋笑着否认,又将人往怀里拨了一下,说,“我只是在想,如果没有发生后来那些事,如果你一直都在卓家长大,我们搞不好也会像现在这样,大人们在外面,我们就躲在这里偷亲。”

  卓霈宁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心里油然生出几分甜丝丝的感觉,他故意道:“那可不一定,我又不一定喜欢你。”

  叶时璋听到这句眉头紧了紧,有些委屈地低下头:“宁宁,你这就不喜欢我了?我还以为,只要我们相遇就必然会喜欢上彼此。”

  卓霈宁又一次败在美人关上。

  “好啦,我就是开个玩笑,”卓霈宁额头抵着叶时璋的胸膛,小声嘀咕,“反正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过你。”

  叶时璋瞬间转阴转晴,实在非常好哄,或者说他其实对卓霈宁的答案心知肚明,却偏要装出低姿态套出卓霈宁的真心话。

  他们都对这样的情趣游戏乐此不疲。

  两人一前一后出来,卓诗筠还在跟凌燕聊天,看到他俩落座,了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