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到这份上,算是彻底撕破脸皮,谁都不知这茬该如何收场。

  有人到底没忍住站出来,摆出一副和事佬的口吻,委婉劝道:“时璋,你看今天都闹得大家都不开心,一家人和气生财为好,耀明再多不对也不该就这样将他送到警局,你说对不对?”

  劝的人正是叶耀明的姐姐叶明岚,气质温和,自带书卷气,是个Beta。

  叶起辉一家重A轻O,宠唯一的Alpha叶耀明宠上天,结果宠出个作奸犯科、不学无术的废物。作为姐姐的叶明岚长期备受忽视,哪怕她懂事能干,是叶家除叶时璋之外少有的智商和学历双高,且靠实力闯出一片天地的人。

  这一家子个顶个都是奇葩,显得正常的叶明岚在其中格格不入。

  叶时璋勾起嘴唇一笑,抱着猫向叶明岚走近一步,然后弯下腰来凑到耳边,用只有他俩听得见的声音说:“如果我是你,我这时候会乖乖闭嘴,劝走在这里闹了半天的家人。叶耀明现在是神仙难救铁定要蹲个十年八载的牢,你们家老的老残的残全靠你撑着,以后一切就都归你一个人的了,而且本该也是你的,不是么?”

  “论出生先后、论资质才能、论勤奋用功,你哪样不远超叶耀明,凭什么他可以而你不可以,就因为你只是个Beta吗?不觉得很可笑吗?”他缓缓道,“现在你终于有机会掌握实权,你可以掌握你父母的命,掌握你弟弟的前途,如果我是你,我会去把属于自己的一切拿回来,把受过的委屈都一一加倍奉还。”

  叶明岚微微侧过脸,近距离看了他一眼,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叶时璋与她对视如对峙,又很轻地笑了声:“可不要让我失望了,姐姐。”

  他点到即止,往后退回到正常距离,依然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漂亮模样,叫人根本辨不出、看不透他真实的情绪和想法。

  叶明岚死死盯着他看了许久,似乎要在他脸上搜刮出更多信息,复杂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化作嘴边一丝有些古怪的浅笑,意味不明。

  叶起辉还在几步之外,脸上的伤口刺拉拉地痛,顾不上形象嚷嚷直叫,其他人搀扶着他眼下颇为无奈又忧虑——本来只是跟着叶起辉来充充人数、壮壮气势,没想闹到最后竟得罪米饭班主,以后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叶明岚回去扶住叶起辉,温声劝他暂且离开,谁知他给台阶也不肯下,还要继续骂:“我不走!今天我就非得赖在这里了!我还要向报社爆料,让所有人都看看你叶时璋残害长辈和手足的丑陋面目!”

  他拿手帕按住自己的侧脸,越激动血就渗得越快。

  既然软的不吃,那只能来硬的了,叶时璋瞥了在一旁候着的陆东进一眼。对方早就通知安保在外面等候多时。

  “二叔不妨一试,”叶时璋笑了笑,“对了,虽然我的猫定期补疫苗,但二叔最好赶紧去医院处理伤口打狂犬疫苗,毕竟你现在就有发病迹象了。”

  卓霈宁忍不住在心里发笑,这不是讽刺叶起辉现在就跟疯狗一样嚷嚷乱叫吗。

  话音刚落,一群身材魁梧的黑衣人破门而入,将闹事的那群人围了起来。

  叶起辉还想骂,话没出口就被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架着扫地出门了,其他人也很识相,用不着黑衣人动手就自觉离开。

  其中有好几个胆小的当场软骨病发作,临走前还给叶时璋一个劲赔不是,将黑锅直接甩给叶起辉,说自己也是被硬拉过来的。

  黑衣人自然没给他们把话说完的机会,很快也都赶走了。

  一场闹剧到此为止,叶宅总算复归平静。

  陆东进从外面进来,说已经派车将那帮人都扭送离开。

  叶时璋淡淡地应了一声,吩咐道:“这几天在外面加强安保,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进来。”

  “还有,”他顿了顿,“客厅大扫除,地毯之类的都换新,太脏了。”

  说罢,他抱着猫款款离开。

  这场闹剧结束已是近凌晨两点,卓霈宁的意识不堪劳累,加上叶时璋怀抱温暖、抚摸舒服,他很快便起了浓重睡意,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连半个梦都没做。

  意识再度醒来是在五点三十五,又比前几天提前五分钟,卓霈宁在心里浅浅地雀跃一番,后知后觉自己正卧在叶时璋怀里,对方合着眼却没睡着,手掌在他后背一下一下抚摸。

  很不对劲,平常这个时候,叶时璋应该在运动锻炼才对。

  “醒了?”

  叶时璋睁开星眸,改成侧卧姿势,单手肘撑起头看他。

  卓霈宁抬眼与他对视,懒懒地嗯了一声。

  “张开嘴。”叶时璋突然下命令。

  很奇怪,但卓霈宁刚睡醒还有点懵,意识没反应过来,嘴巴倒是听话张开。

  没想下一秒,叶时璋将修长手指探进卓霈宁嘴里,手指压着他的舌根,指尖抵在喉咙深处,另一根手指则依次扫过他的贝齿。

  他垂眸细看,眼神专注,像在检查什么。许是觉得有趣,检查一番后,开始挑逗搅弄他的舌头,缓缓拔出又送入,反复着这么一个引人遐想的暧昧动作。

  骤然忆起那一回叶时璋以舌头和口腔讨好他,卓霈宁脸蛋顿时充血地红起来,最后一丁点睡意一扫而空,双手握住叶时璋的手腕,唔唔两声抗议,然而抗议无效,论力气他根本不是叶时璋的对手。

  叶时璋终于抽出手指,唾液黏了一手,连同卓霈宁嘴角也溢出些许。

  抗议的话尚在半路,他就被堵住了嘴唇,起初还是和风细雨,一旦唇舌交缠短兵相接,就开始猛烈地攻城掠地。一吻才结束,叶时璋又一路吻到他耳畔,含住他的耳垂,轻轻地继续舔吻着。

  卓霈宁身上敏感点不少,脖子以上就耳垂和腺体所在处最为敏感,全让叶时璋拿捏住,舒服得哼哼了几声。他强打起精神来,推开叶时璋的脸,支吾道:“……你这是白日宣淫。”

  叶时璋闻言却在耳畔低低笑了起来,听得卓霈宁耳朵一热,然后便听到叶时璋说:“我只是在检查你的牙,以后别什么垃圾都咬,很脏的。”

  哪有像他这样检查牙齿的,而且咬人用的是Ryan身体,又不是他这副本体。

  一听这是在说昨晚冲动之下咬伤叶起辉那事儿,卓霈宁这就来气了,他当时明明在尽自己的能力维护叶时璋。他听不得旁人诋毁中伤叶时璋,忍不住旁人玷污他的心头宝,情急之下哪怕身体还是猫咪也照样冲上去。

  叶时璋于他而言是坚如磐石的国王,可即使如此,他还是下意识想要当那个护在国王身前的骑士。

  那一瞬间,叶时璋比天都重要,而他也根本没想掩饰那份爱人心切。

  以为叶时璋不领情,卓霈宁没来由觉得委屈,当下就抓起他的手指放嘴里报复似的咬了一口,用了力气,留下不浅的一圈牙印。

  叶时璋却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卓霈宁的头发,然后俯身在他额头印下一吻,仿佛和煦清风拂过,同时捎来一句很柔很轻的“谢谢”。

  卓霈宁松开了他的手指,愣愣地看向他。

  “来抱抱。”

  叶时璋张开双臂,俯身贴近。

  卓霈宁也乖乖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两颗心脏隔着毯子和衣物,却无比贴近,仿佛能感受到彼此搏动的节奏。

  “虽然我自认为不需要任何保护,但是你让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被保护的感觉。”

  “所以,我想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这份美妙的情感体验。”

  叶时璋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将卓霈宁更深地揉进怀里。

  卓霈宁又是一怔。

  叶时璋说过,袒露真心于他而言相当困难,但此刻他却对他如实坦承感受。

  卓霈宁莫名眼眶一热,鬼使神差竟有点儿想哭的感觉。

  真糟糕,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放不开叶时璋了。

  叶时璋起床后换了一身便服,半长的卷发随意拢在脑后,别有一番慵懒而随性的味道,看起来不像是要去公司。

  卓霈宁鲜少见叶时璋有西装之外的打扮,眼睛落在他身上,舍不得移开。

  直至被逮了正着,他别开眼去,问他,今天是不用上班吗?

  “嗯,陪你。”叶时璋很直接回道。

  这话说得太过自然,仿佛他俩在过已婚夫夫日常生活。

  卓霈宁也确实是这么想着的,就当他几个月前签下的那份离婚协议书不存在,竟从中感受到一丝丝甜。

  “那我们今天做什么?”

  他起了不该有的期待,手不自觉就拉着叶时璋的袖子,还抬起头来拿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瞅着人看。

  叶时璋也垂眸看他,看他雀跃的可爱模样,笑了笑:“去医院。”

  卓霈宁眼眸里跳动着的小火苗瞬间熄了,语气也丧了起来,他嘟嘟哝哝抱怨起来:“去医院做什么?哪有人大晴天去医院的。”

  “你需要做个全身检查,”叶时璋说,“意识附在Ryan身上有一段时间了,伊风他们建议去检查一下,看会不会影响本体。”

  他态度自然地编着谎话,卓霈宁不疑有他,勉强应下了。

  关于标记异常和血液里DAH超标之类的事,叶时璋想等真相明了再慢慢告诉卓霈宁,毕竟现在一切暂时尚无定论。

  叶时璋又抬手按住卓霈宁的头顶,柔声哄道:“身体检查用不了很久,等结束后陪我去看电影吃饭怎样?”

  卓霈宁心情就跟六月天似的,转眼间转阴为晴,情绪全写在脸上,嘴上却要矜持一番:“看电影吃饭太老土了。”

  “老土吗?”叶时璋微微笑着,感叹道,“怎么办,这么老土的我都没试过呢。”

  卓霈宁一愣。

  这不过寻常恋爱都会做的事,叶时璋有过一段婚姻,不该是这样的啊。

  他忍住深入探问的冲动,顺着他话问:“那你第一次是跟我,不可惜吗?”

  叶时璋看他,轻笑一声:“我们不是已经有过不少第一次吗?你会可惜吗?”

  卓霈宁瞬间就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脸上一热,当即转移话题:“不是要去医院吗,现在就去吧。”

  背后传来又一声笑。

  当然不可惜,卓霈宁脸热心更热,这么想着。

  他觉得自己和叶时璋不论尝试多少个第一次都是值得珍藏的回忆,他早就在内心找好一个巨大的收藏室,小心翼翼珍藏好他们相处的每个瞬间。

  哪怕以后不在一起,他依然可以拿出来反复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