峯汇棋高一着,击败鼎声在内多家企业,成功中标拿下C市度假村项目。

  招标会结束,叶时璋成了全场最忙的人,忙着接受各方祝贺。这过程中他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只是笑意未达眼睛,这班老狐狸无论说什么都被他四两拨千斤给推回去。

  “时璋,恭喜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叶时璋回过头,迎面即是一位高大英俊的Alpha,张开双臂要与叶时璋拥抱庆贺,看起来倒比方才那些人要真心实意多了。

  他发型一丝不苟,西装挺括有型,保养得当,丝毫看不出年龄感。明明长着一张与卓霈宁像了七八分的脸,五官纯真又漂亮,笑容却染上几分邪气,像极了一株鲜艳却有剧毒的花。

  来人正是鼎声集团的执行总裁,卓霈宁生父霍连山。

  “谢谢霍总。”

  叶时璋一脸波澜不惊,丝毫没有要与对方握手或拥抱的意思。

  “这称呼可真生分,不过也是……”霍连山被怠慢也不生气,依然笑意盈盈,“之前宁宁不懂事要跟你闹离婚,是我这个爸爸教得不好。作为Omega啊就应该顺从Alpha,乖乖听话才对的是不是。”

  他眉头皱着摇头轻叹,看起来一副颇为苦恼的样子,还真像个担心孩子成长的寻常父亲。

  可不是,的确是好父亲,在卓霈宁刚满十八岁分化成Omega就迫不及待将人赶出门的好父亲,以及涉嫌为争夺家产给亲儿子长期下禁药的好父亲。

  叶时璋轻轻一笑,眸里却是一片冰冷的海。

  “宁宁不需要懂事或听话,”他说,“他本身就很好。”

  如此腻歪的话,到他嘴里说出来却如此自然,仿佛他信奉的天理如此。

  霍连山闻言微微惊讶,用发现新事物的眼神打量叶时璋,别有深意一笑:“我听说宁宁最近在叶家赖着不走,本以为是他不懂事打扰你,现在看来是我想得不对了。”

  叶时璋淡淡笑了,也不接他这句。

  意识到叶时璋待他态度不咸不淡,霍连山也不是爱热脸贴冷屁股的人,他笑笑,转而给出一个特别善意的提醒:“最近你家里的人频频有小动作,我呢因为你和宁宁这层关系,始终不愿意用那种下作手段,就不想搭理。”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时璋可要小心了。”

  他扮演起苦口婆心的长辈,拍了拍叶时璋的肩膀。

  他俩身高有差,霍连山比叶时璋稍矮,但彼此眼神交锋,一时难分胜负。

  短暂对视过后,叶时璋笑了,不紧不慢回一句:“谢谢霍总提醒,代我向齐总问好。”

  霍连山也笑:“好啊,改天再来看你和宁宁。”

  两人和和气气结束,演起关系融洽的翁婿还有模有样。

  霍连山前脚刚走,厉承后脚就来,还假装不经意地往叶时璋四周看了一圈,没发现秦玖越的身影。

  叶时璋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淡声道:“玖越在门外。”

  被戳穿了,厉承也就懒得装了,爽快回了一句谢谢,但人还定在这没走。

  “不是要找人?”叶时璋问。

  “是啊,不过刚刚看你和前岳父交手几个回合,”厉承挑眉头笑了,显得有些痞里痞气,“他都说了什么?”

  叶时璋言简意赅,转述了霍连山方才的善意忠告。

  他说:“他看出叶明耀给他的方案是假的,所以今天也根本没有采纳。”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霍连山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吃的盐比叶时璋吃的饭可能还要多。那个掩人耳目的方案做得再逼真,也就只能骗骗脑子不太好使的叶明耀,瞒不过霍连山这只老狐狸。

  想想霍连山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穷小子,凭借漂亮皮囊和花言巧语将千金小姐迷得晕头转向,还令老谋深算的卓家老爷子放心将卓家产业交给他打理,直接给卓家产业改了姓。后来为了攫取更大利益,更不顾上流社会流言蜚语,以卓家老总身份与齐文泊联姻,哪怕他俩都是Alpha,哪怕他背地里被讽刺是靠出卖色相一路爬上去。

  如此之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能力也在常人之上,自然并非一般池中之物。

  “本来就没打算骗得了他,他这火眼金睛的老狐狸瞒不过,”厉承也不惊讶,他语带讽刺地笑了声,“也就叶明耀会信,哪能让他这么轻易就拿到完整的标书,这会估计人都要吓没了。”

  他转而把话题扯到霍连山身上,说:“不过你前岳父是真的厉害,今天差距其实不大,要不是我们比他多了一层官方关系,还真不一定能赢。”

  “齐家虽然富贵,但能有今天这么富贵,甚至偶尔能和峯汇掰手腕,还真是你前岳父的功劳。”他叹道。

  婚后,齐家真正的掌权人齐文泊就因病退居二线多年,深居简出,几乎不怎么在公众面前露面。鼎声集团能有今天质的飞跃,全靠霍连山一手操持。就连那本就是落日余晖的卓家,到了霍连山手里也变了个样。

  霍连山人不怎样,能力却令人不得不服。

  叶时璋默了半晌,才道:“只靠以色侍人走不到到现在。”

  挥别叶时璋,霍连山本来笑着的脸慢慢冷了下来。

  这时候秘书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齐总来了。

  霍连山脸色微变,很快又用玩笑的语气啐了一声:“他怎么跑出来疯了?”

  这话秘书可不敢接,这天底下能大大方方当面说、背地里也说齐文泊是疯子,还能不惹怒齐文泊本人的,就只有霍连山。

  “齐总今天去医院复诊腿脚,顺道过来接您的。”秘书回道。

  “接我……”霍连山哼笑一声。

  他没说出口那句是,到底来接他,还是来干他。

  他又问:“今天齐总心情怎样?”

  秘书想了想,如实禀告:“不太好,在医院里冲帮助复健的护士发脾气,因为小姑娘让他慢点走别摔,他就说对方是在讽刺他腿不行。”

  霍连山见怪不怪,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行了知道了。”

  他正想向齐文泊那边走去,对方的车已经在路边等着,结果快到的时候视线却突然捕捉到一位有趣的小朋友,于是心血来潮转了个方向,往另一边走去——就在齐文泊眼皮子底下。

  反正那疯子今天心情不好,那再添几分不快也没什么的。

  秦玖越始终在会场外候着,结果先等来了霍连山。对方一如多年前的初见,岁月似乎格外偏心优待这位美人,就连半点痕迹也不舍得在他身上留。

  人人都夸卓霈宁貌美,却不知其生父更甚。

  初见霍连山,美人见之不忘,秦玖越深受震撼,没想过这世界上会有这么漂亮的Alpha,一颦一笑跟仙子一样美好。看他眼睛都快掉地上,彼时霍连山就抓起他的小手,往自己那张好看得不真实的脸上捏了捏,细腻的,柔软的。

  “小九月,”霍连山冲他一笑,话里带着好听的笑腔,“跟人下棋的时候眼睛要专注观棋局,可不能暴露自己的想法哦。”

  可惜,美人有一副蛇蝎心肠。

  霍连山大步朝这边走近,秦玖越恭顺低头,叫一声霍总好。

  “我记得你,”霍连山露出和善的笑,声音也煞是好听,“秦玖越,叶总的得力助手。”

  秦玖越不卑不亢,淡淡回道:“谬赞,很荣幸霍总还记得我。”

  “我这夸人可是真心实意的,”霍连山说,“那次酒会你的法语和西班牙语都特别流利,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要是我的秘书也这么厉害就好了。”

  秦玖越还是油盐不进,礼貌道谢。

  这时候,秘书接了一个电话回来,面露难色,在霍连山耳边小声道:“霍总,齐总在催。”

  “知道了,”霍连山随意摆一摆手,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转向秦玖越时再次展露欢颜,“还有事就失陪了,下次有机会再跟秦秘书聊聊,我对你可非常感兴趣。”

  “对了,”他没走几步,突然回过头冲他嫣然一笑,“下次见面,能叫你玖越吗?以前我认识一个小孩,小名同音就叫九月,我还教过他下围棋,想想还有点怀念呢。”

  秦玖越微微笑了:“当然,霍总喜欢就好。”

  “就这么说定了。”霍连山扔下这句,潇洒地扬长而去。

  秦玖越定在原地,久久望着霍连山的背影在视野里逐渐变小,脸上笑容仿佛冻住一般始终不变,背在身后的手却攥紧了拳头,不住地颤抖着。

  亲手摧毁这一切的人,在受害者面前说他无比怀念最初。

  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

  视线顺着霍连山离去的方向拾级而上,秦玖越再度与那双嗜血阴沉的眼睛遥遥相望,对方落下车窗露出个苍白阴郁的侧脸,眼神冰冷锐利,如同看死人一样朝他这边望了一眼。

  秦玖越全身血液几乎在瞬间凝结。

  作者有话说:

  宁宁:又是没有我的一章,哼。